Wid.4567633
作者 : 羽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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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laser manta 季少一 , 乔殊
标签 季乔 , 季缘乔合 , 厕所情缘 , 不季其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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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
4
2022-4-23 16:27
- 导读
- 式微衍生,He
私设众多
这篇是写的第一篇同人,ooc预警
1
“殊殊子,在吗?”
“你那边现在又是什么情况,真的不需要我吗?”
“别不理我啊殊殊子。”
此时最后一丝阳光从地平线上消失,乔殊关上了门窗后顺手点亮了桌上的灯,在案前坐下一翻开书页便看见了那写得满满当当的问候。他甚至想象到了那个人一口一个“殊殊子”的在他旁边叭叭的画面……怎么想都很吵。
提笔先投出一份嫌弃之情后,他写着,“皇上那边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你确定的情报可信?”
“柏闻那个老狐狸?没有异样就对了这才是他要搞大事的标志,不过你上次想说什么来着?”
“小镜侯季少一,柏闻把我派给他做近卫。”乔殊顿了一会,“大意应该是让我监视他吧,毕竟酒泉一战遗留下来的问题还没解决,破立令的推行又因他受阻……”
“总觉得这个人不大正常。”
“诶那殊殊子你可要小心了~书上说这小镜王极好美色,你长得这么好……”
没等着他写完,乔殊先一步啪的一下合上了本子,将它塞到了书案上那一堆书的最底层,小声地吐槽“…我们又没见过你怎么知道我好看不好看………”
他正起身打算去逗逗猫散散心,季少一却正好悠哉悠哉的在四处晃悠,看见了乔殊,乐呵呵的凑了过来,“怎么今日想起来这书房,想替本侯分担政务?”
“属下只是闲的无事想着四处看看,方才有些乏了,歇息片刻就走。”
乔殊扭头,不动声色地躲开了季少一伸出来的手,语气努力正经地回答。
“那也好,这天色也不早了,伺候本侯更衣就寝吧。”
“属下只是近卫。我去替您……”他说着正想离开,季少一向前两步挡住了他的去路。“我说,伺候我更衣。”
乔殊在心底默默发扬了几句国粹,手上动作极其粗暴,对着身前这个一米八几的青年一顿乱扒,然后将手中衣物随手一扔,满意的后退了几步,“现在您可以就寝了,属下就先告退了。”
季少一在原地愣住十好几秒,乔殊趁着这个空档消失不见,离开前他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将那本与四周格格不入的笔记揣进了怀里,快步走出了书房。
2
距离乔殊来到这渝朝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他的内心已经逐渐平静并接受了这个事实,虽然原本的阴间作息很难改掉,不过能在半夜一点之前入睡也算是一个极大的进步。
如果不是在那本笔记的交流中了解到了酒泉一战,如果不是死里逃生的顾子尧找到了他,乔殊大概会一直过着这个奇怪又平静的生活,佛系的等待着哪天突然就回了家,就像他来到这里一样突然。
说实话,那日顾子尧在竹林间一把拉住他时,他确实是完完全全的傻住了。
“穿越这个离谱事情还玩买一赠三?”乔殊惊得当场掉马甲,不过这句话倒是把顾子尧给整得不理解了,他明显在原地楞了好一会,最终放弃去理解“穿越”“买一赠三”这类触及顾将军知识盲区的词汇。
“酒泉一战,七百一十二人,只活下来了一个我。”顾子尧说到这后放缓了语速,“我没能救下夏予扬,也没能救下那些孩子。”
那夜,渝帝在回程途中遭受埋伏,顾子尧领命掩护大部队撤退。
那夜,酒泉刺骨的寒风走漏了风声,引来的匈奴人带走了死守阵地的鲜活生命。他的弟弟夏予扬,他的亲友,还有与他一同出征“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的战士们。
他们没能等来援军,没能等到约定中应在天亮前就带着援军赶来的小镜侯。
这整整七百一十二人,都是柏闻的弃子。顾子尧明白舍小保大的道理,但他只是想替他们,也是为自己寻一个道歉。
“好,我答应你。”所谓穿越的人一般都是要有个任务,说不定自己的任务就是帮眼前这个和队长长得一模一样的顾子尧将军报仇吧?
或许是因为眼前的故人让他回忆起了“家”,或许是因为故事中的一个个名字让他有了种熟悉的感觉,再或者是这过于庞大的信息量冲得他有些头晕。总之最后阴差阳错,鬼使神差的,他应下了这件事。
他想从笔记另一头的人那里问点什么,结果一打开本子就被那满页的“殊殊子”给吵到了眼睛。
这个人和夏予扬可真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天若有情天亦老,回我句话好不好?”
“不好。”
虽说乔殊是2G冲浪人士,但起码也算半个网瘾少年,离开了日夜相伴的游戏后有些过于清闲,边从温柔乡里顺了支短笛打发时间,偶尔兴致来了还会即兴一段填填词。
“殊殊子你还会吹笛子?有机会吹给我听听呗~”
“你想听什么”在断断续续的交流之中,乔殊倒是知道了另一边的那个人就在自己原本的世界,见面什么的……说不定真就是下辈子的事。
“Manta的siren,如何?”
“那抱歉了,没听过。最近的新人我都没怎么接触。”
“0202年了还有人不认识他们?!殊殊子你认真的?”
“你有意见?”
“那当然没有,我怎么会有意见呢,我意见最少了。”
“我跟你讲啊,这个manta是个五人乐队,个个都是颜值与实力并存的大帅哥,特别是他们的吉他手……”
“没兴趣。”
“要不了多久你就会的~”
这人主业是卖保险的吗,怎么这么死缠烂打的追着他不放,乔殊无奈,乔殊叹气。笔记本的另一头仍在不停的写着,他没再理会,打开身边的窗户看向夜空思考着自己的奇遇。
自从那天在晚会后台遇到了那个奇怪的人,他的生活好像再也没有平静过,先是被一群人堵在厕所里,再是莫名其妙的来到渝朝,最后是捡着了这个本子。
不过说起来也挺巧,那个人好像也姓季?
3
M校的晚会不只是有本校的学生参加,偶尔也会有些毕业的学生和校外的乐队来凑热闹。在舍友兼队友夏予扬一哭二闹三打小报告的请求下,乔殊勉强算是同意了为宿舍献身,报了个弹唱的节目上去。
演出很顺利,台下的欢呼声久久不息,台上人音乐声落下后便没了踪迹,乔殊在哪里?在厕所门口被人拦着出不去。
“咳咳,在天愿作比翼鸟,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小帅哥,聊聊?”
“谢谢,我不买保险。”
“哈?不是你看看我这颜值,像卖保险的吗?!”
数秒的沉默间,乔殊将眼前人简单的扫了一眼。“哦,你挺帅的,很像骗小姑娘钱的那种。”说着他指了指远处高声呼唤着“季少我爱你”的女孩子们。
“反正我都出不去了,你肯定也出不去,这么好的缘分不然趁现在加个微信?扫一扫很方便的。”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出不去?”
“我认识你啊,乔殊,M校校草之一。和同校的顾子尧、林致、夏予扬组了个组合叫Laser,喜欢你们的人可多了。”
“不过她们不知道我在这里,走了”乔殊甩了甩手上的水,转身准备离开这个人的叽叽喳喳。
“嘿,马上就知道了。”季少一清了下喉咙,用尽毕生所能的夹住嗓子尖叫了一声“啊啊啊啊啊乔殊!laser的乔殊在这里!!!!”然后飞速闪身到门背后准备关门。
“你!开门!她们要过来了!”
季少一倒是一点也不慌张,把手机伸了出去,“加个好友?”
乔殊顶着满头的杀意迅速扫完了码,在那群人看见他前挤进了门。
【季寞の冷少】:我已经通过你的好友申请,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季寞の冷少】:殊殊子~
【不能殊】:…
【不能殊】:……你这什么奇怪的名字
【季寞の冷少】:一点也不奇怪好吗
乔殊沉默良久,最后还是点开主页输了个备注进去。
………………
【卖保险的】:马上就要开饭了,你在哪啊?
【卖保险的】:「语音」
【卖保险的】:小羊和吱吱都说联系不上你
【卖保险的】:戳一戳×111
【不能殊】:刚醒
【不能殊】:大早上的你急什么急赶着完成保险公司kpi别找我
大早上?季少一滑下通知栏,再次确认了一次时间,十一点。他点开对话框还想说些什么,夏予扬端了盘草莓慕斯坐在他对面,“对了季少一前辈,小乔哥他估计刚醒,那个起床气啊超级超级重,见谁揍谁,你先别叫他吧。”
季少一嘴角抽动,完蛋,这是精准踩雷了。
“而且他昨晚又不知道是几点才睡,我半夜起来上厕所他房间还是灯火通明的。上次啊我冒着生命危险去叫他起床,人是叫起来了,我也被他一枕头给抡出来了,凶残至极!”
林致笑着把菜单放下,转头向季少一解释,“那次是在录十万粉福利 vlog,小乔两点才睡,扬扬五点过就去敲门完成任务了。”
那天在卧室门口吹着唢呐的夏予扬险些被大乔给挠破皮。
季少一爆笑:换我我也给抡出来。
夏予扬不服:谁让他睡这么晚活该睡不醒被我吵。
远处才挣扎着起床匆匆赶来的乔某:?
“夏予扬,你说谁活该?”
“别打别打!我错了林哥救我!!”
季少一看热闹看得起劲,手机叮咚响个不停。
【向钱看】:季少,柏闻队长说你要是再不回来,这辈子都别想吃烧烤了。(15分钟前)
【谢谢了宁】:少一哥,江恪哥想把你的杯子拿来种花。(5分钟前)
【你的小恪爱】:老季你掉坑里了?(5分钟前)
【你的小恪爱】:哦豁,你完了。(刚刚)
【柏发柏中】:……五分钟。(4分钟前)
【柏发柏中】:。(刚刚)
完蛋,看热闹看出事了。
“殊殊小宝贝再见我撤了不要想我哦!”遂狂奔向楼上包间。
谁会想一个卖保险的人…揍完夏予扬的乔殊默默吐槽。
4
晚饭后,精力充沛的夏予扬拉着3个好队友又是唱k又是真心话大冒险的嗨到凌晨,几个人兴致上来后又开了瓶酒,现场一度十分混乱。
于是乔殊睁开眼睛后的第一秒:撒酒疯已经到睡剧组的程度了?
第二秒:认识了夏予扬这个社交牛逼癌真是交友不慎。
“柏闻,你真认为推行了这破立令就能稳住民心?先王走得早,现在正是局势最动荡的时候,若在这时推行新法,恐怕……”
原本正准备从拥挤的桌子钻出来的乔殊瞬间清醒,保持住姿势一动也不敢动,努力梳理着脑海中庞大的信息量,听着室外花园中两人的谈话。
“季少一,你与朕一同长大。所以你想干什么,想要什么朕再清楚不过,想必你也一样。这破立令……你拦不住朕,你是知道的。”
“…臣当然知道。”
谈话的声音渐渐消失,柏闻和季少一已经离开了后院,反复确认了周围已经没有其他人后,乔殊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手中紧抱着一本书页发黄的笔记,其做工在诉说着它与这个朝代的格格不入。拍了拍蹲的发麻的大腿,他闪身进了书房,带上了门。
季少一与柏闻分别不久,还在回府的路上,几枚飞镖不知从何处射了出来,击倒了身后跟随的护卫,最后一枚则擦过他的脖子稳稳的钉在了墙上。
……江恪就不能设身处地的想想他差点被友军击毙的感受吗?!!季少一嘴角抽动,笑不出来。
快步走近取下了飞镖,愣在原地几秒便揉碎了夹在上面的信纸,转身绕路避开了府邸门口的守卫。
“听说小镜王在宫里险些被暗杀?”柏闻坐在季少一的对面,抿了口茶。
(场外季少一:诶我为啥差点被暗杀柏闻你心里没点数吗)
“是啊,如今这偌大的皇宫,还有一个安全的地方吗?”
“京城最近一直不太平,或许是应该考虑加强边防了。”柏闻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看向季少一。
“臣倒是认为,这宫中还有匈奴人的细作,不如换一批……”
柏闻沉思,“更换守卫编队倒是不必了,朕给你安排一个贴身护卫,如何?”
于是乎乔殊就这样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小镜侯的近卫。
其实他的日常真的十分清闲,除开日常起居和处理政务,季少一其余时间很喜欢在温柔乡里晃悠。但他似乎除开赏舞听曲,靠在角落端着酒杯时不时抿一口又放下,偶尔会唤来其中几位,不多时又将他们散了回去。那些女孩们也弄不清他在想些什么,只是当他口味独特又多变,要不了多久就厌了而草草了之。
有好几次他从温柔乡出来还带着几个小纸包,胆子大的舞女上前问过他里边都是些什么,季少一倒也不生气,将它们抛出去又接住才转头看向她乐呵呵的回答:“家乡特产,没见过吧?”
这些小插曲倒是不影响季少一进出温柔乡,就是自乔殊做了他的护卫之后来这里的频率明显降低。不明真相的女孩们闲散时做过一些乱七八糟的猜测,最后得出了“小镜王之前都是偷偷来但因为身边的眼线向皇上打了报告于是这种出入不良场所的行为遭到了管制”的结论。
虽然说觉得这个结论哪里怪怪的但也挑不出毛病,最终她们也只是对失去了一个有钱有权的常客而惋惜了一长段时间便没了后续。
季少一不止一次夸过乔殊的美貌,那一连串的称赞从他是小镜侯一直嚷嚷到成了小镜王才略有收敛。除了夸赞以外,他那有时莫名又过度的关心总让乔殊心中警铃大作,季少一对于他发出的质疑也没发作,只是陷入了沉默,再开口时嘴角努力牵起一抹笑。
“因为你很像她…?”“谁?”
什么意思?自己是被他当做了某个人的替代品理政务,季少一其余时间很喜欢在温柔乡里晃悠。但他似乎除开赏舞听曲,靠在角落端着酒杯时不时抿一口又放下,偶尔会唤来其中几位,不多时又将他们散了回去。那些女孩们也弄不清他在想些什么,只是当他口味独特又多变,要不了多久就厌了而草草了之。
有好几次他从温柔乡出来还带着几个小纸包,胆子大的舞女上前问过他里边都是些什么,季少一倒也不生气,将它们抛出去又接住才转头看向她乐呵呵的回答:“家乡特产,没见过吧?”
这些小插曲倒是不影响季少一进出温柔乡,就是自乔殊做了他的护卫之后来这里的频率明显降低。不明真相的女孩们闲散时做过一些乱七八糟的猜测,最后得出了“小镜王之前都是偷偷来但因为身边的眼线向皇上打了报告于是这种出入不良场所的行为遭到了管制”的结论。
虽然说觉得这个结论哪里怪怪的但也挑不出毛病,最终她们也只是对失去了一个有钱有权的常客而惋惜了一长段时间便没了后续。
季少一不止一次夸过乔殊的美貌,那一连串的称赞从他是小镜侯一直嚷嚷到成了小镜王才略有收敛。除了夸赞以外,他那有时莫名又过度的关心总让乔殊心中警铃大作,季少一对于他发出的质疑也没发作,只是陷入了沉默,再开口时嘴角努力牵起一抹笑。
“因为你很像她…?”“谁?”
什么意思?自己是被他当做了某个人的替代品?
季少一看向乔殊,摇摇头用转身中断了他愈来愈重的好奇心。
5
在乔殊刚翻开手中的笔记本时,属实是愣住了的。书页边缘泛黄,已经很旧却几乎没有什么损伤,看得出来它的主人应该很爱惜它。他努力的搜索了几遍脑海中混乱的记忆,却不记得任何有关它的东西。
既不是自己的,也不是这个同样叫“乔殊”的另一个自己的……
上边有着书写痕迹的不过寥寥数页,简单扫了几眼,前几页是一些课堂笔记,往后是一些随笔,两者字体完全不一样,大概是两个人一起在用吧。
不过这个随笔——哦仔细看了过后才发现是语文老师看完会起杀心的打油诗……现在他倒不是在惊讶这个,而是他新翻开的那一页,正一笔一划的凭空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的字。
“自古逢秋悲寂寥,枸杞涮肉挺逍遥。”
乔殊认真的盯着本子好半天却只等来这么一句话,愤愤的抄起身旁的笔留言:
“写得很好,以后别再写了。”
另一头的季少一刚放下笔欣赏自己的大作,打开微博把新诗和半小时前的聚餐照片一起传了出去。微博发出没多久,他低下头却发现本子上多了一句杀伤性极高的嘲讽,惨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不仅碰到了身侧的水杯还差点没能憋住那句会被罚款的惊叹。
一个戴眼镜的女孩拿书敲了好几下他的头,小声提醒“李少一你干什么呢?阅览室里不允许大声喧哗知道吗?”季少一捂头无奈,一边感叹世风日下妹妹越来越喜欢打哥哥了,一边吐槽着亲兄妹怎么还带取外号的多不和谐。
她清了清嗓子:“不叫外号是吧?季!shao唔唔唔!”
季少一捂嘴求饶:“李又珊你是我姐!别喊了等会粉丝来了,小心你这图书管理员还没干几天就被黎姐给开了。”
李又珊无语,伸手拿起了刚才放桌上的书:“复习去了。”
“行行行,不影响咱学霸考北大,”季少一欲继续关注那本笔记,余光却瞟见了她手中十分眼熟的封面,“看什么书呢?”
“要你管。”
行吧,明白了,是小说。他笑嘻嘻的探出半身望过去,书脊上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别跑,本王的毒舌小侍卫》
??!?!这本书怎么还在!
季少一清晰的记得在社交牛逼癌晚期患者江恪声情并茂的朗诵后,内心疲惫的他已经把这本书拿去压箱底了,李又珊这个小兔崽子是什么时候翻出来的???
不过他对这本书反应如此之大,倒也不是因为那个念出来羞耻度爆棚的片段,是它明明是讲的一个与他完全无关的故事,却总会让他想起那些零散破碎的记忆。
中原士兵穷追不舍,野兽步步紧逼,漫山遍野的尸体,只差一步就可以避免的永别,还有先王怀有私心的救助,寒风刺骨的酒泉夜晚,燃起又熄灭的希望,身边被安插的眼线侍卫……
从仇敌,到友人,到知己,再到…
明明是可以冰释前嫌白首不离的好剧本,却中断于毒酒与匕首。
镜王和侍卫死在了对方的手中,死在了对血脉的忠诚和未泯的私心手中。
那时的小镜王和乔殊都已经没有了力气再站起来,所以他顺势倒在了乔殊的身边,伸手与他十指相扣。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恨我?”他扭头看向身侧的人。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乔殊也缓缓侧过头来与他对视。
“哈哈哈哈,嘶,我恨你作甚?恨你没能在刚才给我个痛快?”
“哦,那我大概也应该恨你的毒太劣质,害得我都要死了还得和你聊天。”
季少一只是笑了下,没接话。仰起头看着克莱因蓝的夜空,浓郁的夜色绸缎包围着一切,繁星散乱的在这片绸缎上排布着。
“数星星吗?”他突然开口。
“?”
“反正我们现在只能这样躺着,来吧!你从西数到东,我从北数到南,如何?”他傻笑了一小会,看起来像是非常满意自己的安排。
乔殊嘴角还挂这几丝鲜血,嘴上确实依旧不饶人,“我现在是真的开始后悔没有在刚才把你一刀捅死了。”
“嘴真毒…小心我被你给气死成了怨魂下辈子还祸害你。”
“好啊,不过可惜我夜盲,到晚上我可看不到你怎么个祸害法。”
所以你最好变成星星,我一抬头就能看见,我踮起脚就能摘到你,我闭上眼你也可以一直在自由的发光。
乔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对话,并对其都快死了话还如此之多不消停的行为表示不理解。季少一说他这是回光返照,说不定撑到神医来了咱俩都不用死,隐居深山过闲适自得的生活多好。
神医确实来了,江恪带着双胞胎找到他们已是第二天的清晨,皇宫里正因昨晚的事而乱作一团,夏予扬行刺失败,顾子尧以身护帝,抗下那刀之后便倒在了地上,警戒的士兵匆匆的赶去了行宫,江恪趁着这个空挡溜进来捞人。
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
许向宁沉默着不说话,肩膀有些微微的颤抖,许向安反复的站起来又蹲下去,躲避着江恪探寻的眼神。已经不用他们开口,江恪就知道了结果。
于是他寻得一块僻静的风水宝地,在那一抬头就能透过竹林的缝隙看见启明星,将二人葬在了一起。
将说不完道不尽的那些故事缩成短短几句话,刻在了石碑上。
“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6
前世的故事很长很长,说实话季少一也只能记起个十之八九,若不是之前翻史书时真的在野史上翻到了关于渝朝那短短几句话的记载,他或许真的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错乱了。
回过神,他仔细再看了一遍浮现在本子上的那句话,虽然字迹确实有点眼熟……但应该不是谁的恶作剧,说实话他也想不到什么笔能达到这么玄乎的效果。
所以他的手替他的脑子先一步动作,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乔殊在这头本就等得有些不耐烦,尤其是这么久过去只看见一个“?”。
“我是说你写的诗,写得挺好的,对仗工整音韵和谐,如果你的语文老师不知道的话。”
“??!创意明白吗!创意!”对自己作品很有自信的某民间诗人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你有这闲工夫搞创意,不如多背背你上课记的笔记。”
“那不是我的,是我妹的。”
“这么说来,你妹妹知道这个本子是怎么回事?”
“她哪知道,我妹这个笔记本还是她老板送她的,后来她用不上了才丢给我的。”
“所以你……?”
“我当然,”
“也不知道。”
乔殊无语并凝固在原地。
“所以小帅哥,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知道咯?”
见对面迟迟没有回话,季少一拿起笔继续他的骚扰。
“相逢既是缘,不如我们聊聊?”
“别不回我话啊!你要是嫌写字烦了,加个微信也可以的哦。”
“唉,你人呢!”
好吧,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乔殊也确实没法想象会有人写字跟夏予扬叭叭一个速度,倒是对面这个人如此的.. ..热情,属实让他有些没法接话。
“不了,没有微信。”
“不会吧,拒绝我就不能换个理由吗?!”
“唉,还是说你有故事? 说来听听?”
“没有,手机用不了而已。”
确实,现在的乔殊身上,不可能有那种现代高科技智能设备。
其次,就算有,好像也....并没有什么用....
“被家长没收了?还是网线被拔了?小朋友就不要整天玩游戏啦,听哥的话,好好学习准没错哈。”
“这么说来你还是学生呢?在哪读书呢?”
“无可奉告,还有,我成年了,手机没被没收。”
“大学生?怎么,是被偷了还是失恋给砸了,说出来,让哥好好心疼心疼你。”
“对了,你哪个大学的?什么专业啊,咱这么有缘不如见面聊!”
乔殊忍无可忍,留下几个字便用力合上了本子丢在一旁。
“你查户口呢?”
最后乔殊还是没能招架住这位“居委会工作人员”的查户口行为,默默吐槽了他和几天前那个卖保险的人是不是出自同一个导师后放弃了进一步的追问。
继努力认清“他穿越了”这个现实后,他也终于接受了这个本子和那个人的神奇之处。
“殊殊子,你觉得这小镜侯人怎么样?”
“挺厉害的,就是不像个好人。”
“...... 他不是柏闻的重臣吗,怎么就不像好人了。”
“季少一数次明里暗里的阻挠破立令的推行,你不是说你学历史的吗,应该也听说过破立令功在千秋。虽然我对这些不太了解,但并不觉得这次变法有什么问题,他屡次拉拢其它重臣加入反对派,属实不对。”
“万一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这么维护他?你是他后代?”(场外季少一:不,我是他本人)
乔殊虽说确实是继承了一部分原主人的记忆,但也仅限于认识谁是谁,记得点自己的身世和已经刻入肌肉记忆的本能。
真要碰上什么大事,他还得通过笔记问季少一。
乔殊原本是不指望他能干些什么,谁知季少一表现得比他还了解这个“渝朝”,实在是让人十分在意。
“我历史系的,对这种野史什么的很感兴趣,你要是想,我也可以给你讲讲小镜王的感情生活。”
一个敢编,一个敢信。
别说什么历史系了,虽然季少一他高中历史成绩很不错,可这近三年没翻过书,早就把那堆玩意给忘了个一干二净。要真让他来讲,他估计也就只能声情并茂的为乔殊讲述小镜王和小侍卫的凄美爱情故事了。
不过乔殊凭着自己破碎的记忆和季少一那七成史实三成胡谄的情报也勉强能过得下去,仅有的困难估计也就只在于战胜他原本的那些阴间习惯。
比如凌晨三点不睡觉,比如菜比人多加三勺辣,比如他很想念他的游戏机。
7
盛夏的白日很长,声声蝉呜催得站在季少一身旁的的乔殊心情烦燥 。
从午时到现在已经整整三个时辰过去了,季少一直在温柔乡里坐着没动弹,有女孩来找他敬酒他也没拒绝,就这么一个人默默的靠在一旁发呆。
今天还真是安分守己,站得有些麻木的乔侍卫小声吐槽。
直到那轮圆月爬上树梢,季少一才起身回府,匆忙凌乱的脚步像是在躲着什么人,不多 时,他身边只剩下了乔殊一个人。
“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府吧。”
“本王有些私事要处理,就不用你跟着了。”
“属下认为您的安全更为重要。”乔殊握紧了身侧的佩剑,“近些日子祸乱频出,您若单独出行是很可能被扣上那顶通敌的帽子,请允许我随您一同前往。”
“通敌叛国的罪名还是留给别人吧。”他继续向后山走了几步,发现乔殊仍然跟着,“怎么?你对我的私事很感兴趣?”
乔殊没再接话,只是一言不发的观察着四周,穿过了无数条林间小路,弯弯绕绕,才终于到了一个略显宽阔的山崖。
你来这种地方做什么?心中的疑问还没出口,便全部碎在了呼啸而过的风中,他好像从 未见过季少一脸上出现如此落寞的神情。以往的小镜王眼中总带着一丝散漫, 是那个整日“游手好闲”游戏人生的“青年才俊”。
(场外季少一:殊殊子,快看我三分调笑三分深情四分漫不经心的双眼!迷人吗?
场外乔殊:把你的扇形统计图收起来…)
“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先走了吗?”季少一站在树后,再一次下了逐客令。太不对劲了,不论是现在这个地方还是他今天的状态。
“是。”说完他便退回了矮灌木遮掩的山林后,说是离开,但他倒也有点放心不下,不可能走太远,找了个地方观察着季少一的一举一动后蹲了下来。
然后他听见了长长的一声叹息。
“生日快乐,珊珊。”
……
“怎么一直盯着我看,羡慕?”
“什么?”
季少一很“贴心”的在乔殊腿彻底蹲麻前离开了那个山崖,回去的路上,他像是早有预料一样,头也没回的问着身后的人。
“我有个妹妹你知道吧?她身体不太好,她.... ”
“今天是她生日?”
季少一愣了一瞬,语气也有些无奈。
“你果然在看啊,对,是今天,七月二十三日。”
“怎么不一起过,你们关系不好?”
“停停停“啊?”
“虽然没见过面,但听起来应该是个很懂事的女孩子,祝福就劳您传达一下了,只不过,没有礼物。”
...……满口胡言。
季少一今晚的话里几分真几分假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乔殊虽说很想当场戳穿这一句又一句谎言,想了许久却终究没开得了口。
算了,陪他演一会吧。 看他这个小狐狸能装到什么时候。
时间一晃而过,在那个盛夏的夜晚之后,季少一再也没向乔殊提起过半句和他妹妹有关的话题,有几次乔殊试着旁敲侧击的打探几句,又全都被季少一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这倒也让他明白了短时间内估计是不能从季少一那里再套出来点什么,也就渐渐淡忘了。
说起来笔记另一头那人最近好像安静了不少,每天翻开笔记的留言从十来二十条锐减为十条出头也不常见的程度,也不知道是忙什么去了,又或者是想放弃这个与自己无关的身处异朝的人,毕竟他们素未谋面,何必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
总之一番推测合情又合理, 起码看上去是这样。
季少一从小镜侯升为小镜王已经过了半载,也不知道该说他变忙了还是更闲了,入冬后便整日寻不着人,不是在东街晃荡,就是在西街交错的小巷子里穿梭,把跟着他的几个护卫气得半死,每天都在祈祷他明天精力可以不这么旺盛。
虽然紧跟着他的近卫本该是乔殊,但季少一像是刻意防备着些什么似的,每次出府时总避开他,有意的扯着其它人来代替这个护卫的位置。
此时和顾子尧的计划正在筹备的关键时期,乔殊自然是再乐意不过,没人来找他上早班,他正好能享受这难得的自然的每一个早晨。除了这样的日子有些过于清闲,每天往往感到无所事事以外,其它角度来讲简直是完美得过了头。
顾子尧听完乔殊的描述后,瞬间警觉了起来,连着追问了好多个细节来确认他们没被发现后才稍稍松了口气。临走时,嘱托着他千万别在季少一面前暴露,这种有着极大叛国嫌疑的王爷若是在皇上面前歪曲事实,添油加醋,他们一年来所做的一切可就功亏一篑了。
乔殊明白,计划的关键一步还未施行,身边的定时炸弹不管怎样也要给捂严实了。“对了,小乔,你还记得三年前的冬天吗?”
三年前的冬天,是现在的渝帝即位后的第一次征战。
他虽然对此不大了解,但笔记另一头的季少一闲不住的双手已经为他完整的讲述了这一整个悲剧。
渝帝御驾亲征本是好事,收复失地争夺沃土,一切进程顺利。
只是谁知军中出现了叛徒,行军路线暴露,作战计划被泄了个彻底,匈奴人将主力军层层包围,柏闻和顾子尧陷入了苦战。
彼时的小镜侯在另一个山头,于是顾子尧自愿领命掩护众人撤退,等候安全下来的柏闻派小镜侯前来支援。
之后便是那让他永生难忘的酒泉寒夜。
他和小镜侯都是被利用被舍弃的棋子。
又或许,是小镜侯利用了他和柏闻。
“生于草原的狼崽子,是养不熟的。”那时的顾子尧总算明白了长辈们私下议论的话的含义。
可到底谁是谁的棋子并不重要,七百一十一号人的壮烈牺牲,只换来了一句碧血丹心”的碑文,和渝帝受千万人称颂的功绩。这场博弈之中,他输得一塌糊涂。
回过神来时,两人已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乔殊想开口打破这份沉重的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气氛,却被顾子尧抢了先。
“我昨晚梦见扬扬了。”“....”
一阵寒风吹过,窗外的小雪扑进了书房,散在二人中间。
他说,他每一次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夏予扬在悬崖边抓住他的手的画面。
看着他满身伤痕,看着他坠入深渊,看着他撕心裂肺的呼唤自己。
“小乔,我们不能再输了,你明白吗?”
8
今天季王府的跨年夜异常热闹。季少一仗着与柏闻十多年的交情,繁杂的问候结束没多久就扯着乔殊回了府。
府里大部分人已经被季少一放回了家,只留下了几个不愿走的下人和宫女,众人坐着也 是无聊,纷纷上前表演节目,闹作一团,看见他到院中来才迅速收拾残局,向他问好。
“新年快乐。”
趁着季少一出门的空档,乔殊一笔又一划的留言,还没来得及把笔放下,对面又激动的跳了出来。
“殊殊子你怎么这么早?关心我?”
“没有,只是怕你等会推销保险来不及看留言。”
“.....我是不是现在就得去完成我的KPI,大过年的不至于这样自杀式冲业绩吧,殊殊子,会出人命的!”
“那正好,你可以买自己的保险,省力省心高回报。”
“谢谢您啊!”
“不用。”
不多时,小镜王带着准备好的食材回来了,几个下人将一小口锅安置在了屋内后匆匆离去。乔殊有些诧异的看着季少一的手向锅里丢食材思索了一下还是选择反手夺过了几盘菜, 嫌弃了几句季少一这个一点也不正宗的火锅涮法后,被摁回了座位上。
“嘘,本王和御膳房的人请教过了,说是这正宗的山城吃法,就是要一红一白两个锅底,像太极一样。”(乔殊:鸳鸯锅?达咩!)
乔殊无奈扶额,“御膳房那几位似乎都是北方人?”
“....好像... ..没错... .. ?哎呀小问题,不用理会,我们只管吃就行了。”
正宗山城人•乔殊企图掐住某人命运的后颈但失败了。
季少一平日里虽是偏爱油腻麻辣的食物,此时却不知为何坚持着自己的红白太极学说,甚至隐隐有了滴辣不加的趋势。
乔殊也莫名来了兴致,“蹭”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完全忘记忽略了二人直接的主仆关系,极不服输的与桌子对面的人开始掰扯山城火锅史,誓死捍卫红油锅底人最后的底线与尊严。
不出所料,祖安菩萨乔侍卫凭借着嘲扬四五年的一身本领取得最终胜利。
季少一算是虽败犹荣。
一番曲折后,乔殊气定神闲的靠在墙边享受着靠自己努力赢来的正宗家乡美食,季少一守着那口乔菩萨“大发慈悲”为他留下的清水锅不禁潸然泪下,并诚恳的对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许向宁送上了最真挚的问候。
这顿饭吃得很不平静,季少一三番五次与乔殊筷子对打暂且不说,实际上并不是很能吃辣(相较乔殊而言)的他前后至少歇菜了三次,终于在第四次丢下碗,开始倒吸凉气时,逗乐了一直面不改色的乔殊。
“自作自受,不自量力,自讨苦吃.. ..”嘲讽技能太久没用的乔殊用一串成语直接干蒙了一旁四处找水的季少一。
等等,不对,乔殊不才是侍卫吗,他,不是王爷吗? ? !
怎么总觉得吃亏的是他?
一顿饭下来,两个人早早的丢了筷子,开始举杯喝酒。
其实季少一并不是很常喝酒,以前也是在宫宴和温柔乡里喝得稍多一些,向他敬酒他也几乎不会拒绝,只是姑娘们多爱甜酒,度数很低,倒也没怎么醉过。
乔殊则是因为身份原因,作为侍卫需要时刻待命,是几乎不喝酒的。穿越之前更是少喝,不单是因为自己还是学生,更因为那阵阵令人不适的酒气总让他想到那个人渣。
今天两人似乎都是例外。
季少一仰头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又将自己和乔殊的杯子满上,晕乎乎的凑一把揽住了乔殊的肩。扭头向着他耳朵吹了口气,酒杯举起又相碰,然后不经意的问着一个又一个奇怪的问题。
大概是真的喝多了,乔殊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要在大半夜和季少一一起爬屋顶上看星星。
是新年夜的缘故吧,已经是子时了京城仍旧是灯火通明,却又不同于城市灯火阑珊的光污染,深海蓝色的天空中缀满了星星。他眯了眯眼睛,努力去辨别着每一个星座,凭着直觉望向冥王星的方向。
“哟老季,大半夜的不睡觉也不回群消息搁着天台上看星星?被柏闻带得走上风水大师的不归路了?”江恪推开了天台的门,不可思议的晃动着手电。
“什么风水大师啊用词能不能高雅一点,我这叫愿逐月华流照君,乔殊和我心连心!”
“就你上次表演完赖着不肯走非要看的那个小学弟?可以啊老季进展挺快啊,诶,你俩谁先表的白?”
季少一本来还在嘬可乐,被江恪两句话差点给呛着,“害,我们连微信都没加上,不过要表白也肯定是我在先吧。”
江恪到了嘴边的“新婚快乐早生贵子三年抱俩”卡了壳,站在原地憋了半天只剩下一句“那你加油”。
“我谢谢你啊!”季少一跳下栏杆,准备一掌招呼到他背上去。
于是,(在某吉他手的驱逐之下)江恪(被迫)十分讲义气的给好兄弟留下了(思念其还没追到手的对象的)私人空间。
心满意足的季少打开了笔记本和乔殊聊天。
“3”
“2”
“1”
“新年快乐。”
彼时京城的夜空中正划过几道亮光,流光溢彩的烟火绽放开来,映射在乔殊蓝得清澈的眼眸中。
江恪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个锣鼓,从一楼“铛铛铛”敲到了三楼,又从三楼“铛铛铛”敲着下来,许向安神色慌张的尝试稳住柏闻的情绪,转头看见许向宁把滚爷放了出来就放弃了挣扎,加入了他们的返祖行列。
“晦....”柏闻叹了口气,转身打算回到房间避开人间嘈杂。却不想在楼梯间遇到季少一然后被吉他包给抡到了头,抬头又看见了不明真相某吉他手笑得春心荡漾。
……
新年第一天的凌晨一点,柏闻终于结束了他对这一群三岁小孩的教育。
小镜王此时却是觉得自己醉得不轻,乔殊在他身侧看烟火正入迷,他对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突然失了兴致,只能看见那双流动着星光的蓝色眼瞳。
于是鬼使神差的,他向乔殊身边挪了几寸,悄悄的将手放在乔殊的身边。
他突然想起爬上屋顶时自己带着笑声的无聊提问:“乔殊,你说这天上究竟有多少星宿?”
他想,他知道答案了。
一共两颗,一颗是你,一颗是我。
中间隔着一道月光融成的河。
9
季少一第一次和乔殊相遇,是在他大二的暑假,那时乔殊才考完高考不久,拿着录取通知书来学校熟悉环境。
礼堂里的彩排还在进行,季少一随便找了个理由出去透气,然后在露台上望见了拖着行李箱披着头发的乔殊,不禁感慨这学校就是好,居然能看见这等绝世大美人,乐滋滋的在阳台上哼着歌,琢磨着等会就要找人要个微信,江恪却突然从门里钻了出来。
“看什么呢,老季,你喝口水喝十分钟了。”
“看你未来嫂子。”
“不是,我寻思着我比你大吧,这辈份是不是乱了?”
“怎么会乱呢,小江江~唉许向安小朋友去哪了。”
许向安在抓紧时间拉着他弟找人要签名赚钱。
“来来来,姐您在这画一个爱心行吗,太谢谢了,我真的超喜欢你!”
企图冲下去找小帅哥要微信的某人,抱着自己的新盆栽看得入神的某小朋友,整理签名照觉得自己赚翻了的某财迷和炒股上头的依旧在看大盘的某风水大师被花哥一个电话炸了个措手不及。
“宝贝们,你们人呢?!!!”
“离彩排开始只有十分钟不到了,怎么后台一个人都没有!”
“再不过来我真要辞职了啊!!”
抱着一堆零食在后台快发霉的贝斯手逐渐起了杀心,“我不是人吗??!!"
彩排花的时间并不多,只是当季少一回到露台时,原本坐在长椅上的人早就是没了踪迹,与美人失之交臂的他发出了长长的叹息。
【季寞の冷少】:安安小朋友在吗?找你打听个人呗?
【向钱看】:季少我也才来咱学校一年不到....
【季寞の冷少】:自信一点
【向钱看】:真的不行。
【向钱看】:我没什么人脉的.....
【季寞の冷少】:[微信红包]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向钱看 撤回了一条消息
【向钱看】:谁?
【季寞の冷少】:长头发蓝眼睛粉色行李箱长得特别好看像我未来对象
【向钱看】:季少……这……你……我觉得不太行……
【季寞の冷少】:[微信红包] 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向钱看】:天文系新生乔殊,上过好几次表白墙,咱这次迎新晚会好像就有他。不过他好像不喜欢加别人微信,之前有人试过去加他都被拒绝了。
【季寞の冷少】:没事,改天请你和你弟吃烧烤
【向钱看】:谢谢季少!
季少一收起手机,盘算着等会去找花哥要节目单顺带买点垃圾食品回宿舍,然后思考了一下柏闻与烧烤的共存的可能性,认命的让江恪做好掩护措施。
乔殊……总觉得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只是没来得及细想,花哥就把他抓走谈新生代表发言后的一系列流程。作为队内知名相声演员的他将肩负社团招新的重任。
算了,反正要不了多久就可以见面。季少一叹着气继续当工具人,他可惹不起花哥。要是花哥太嫌弃他把他丢给了孟姐,那就是真的……
要命。
“这安全感,是风浪中,仍坚持归来。”
“我也敢,把你当不落的帆。”
“安全感,是你对我说——”
“一声敢。”
许向安作为主唱被推在最前面热场子,许向宁在场后表演花式吹彩虹屁。
自从去年元旦晚会MANTA一曲成名后,许向安的粉丝量可以说是蹭蹭蹭的往上冒,甚至有几个女孩子夸张的做了块灯牌,冲着和自己同龄的某人高呼妈妈爱你。
虽然这份爱有些过于惊吓,不过赚钱小能手安安倒也成功利用自己高超的P图剪辑技术在自己的粉头小号上自产自销了一大
去年因为自己去了韩国没能赶上,今年怎么着也得整出点仪式感来,季少一再次敲了下自己的吉他,异常头疼。
五线谱上被反复划过的音符昭示着他内心的烦燥,又是几笔横杠下去,然后认命的换纸重写。
每到年底似乎总有忙不完的一大堆事追着人跑,不仅要排练元旦晚会和文艺汇演,季少一还得抓紧时间做编曲的收尾工作,笔记上的交流被迫缩减了不少。
乔殊也问过他是不是保险公司真扯着他去冲kpi了,季少一“对没错殊殊子是在心疼我吗”之后喜提一个无语的乔猫猫才勉强算是瞒过了这件事。
新年过后不久便是乔殊的生日,小镜王彻底的没了踪影。闲得发慌的他早就完成了顾子尧计划中的最后一步重要安排。
书柜暗格里整整齐齐的躺着十来封密信,是这两年里季少一私下联系匈奴人的证据,他抵赖不掉。
只要让顾子尧把它们交给柏闻,那就可以坐实季少一“通敌叛国”的罪名,酒泉的战士们或许能得到一些慰藉。
可他不能,也不愿。
季少一虽说爱去温柔乡,但他除了饮酒和赏舞似乎什么也不干,有时甚至还会给女孩们讲些笑话,一副亲和力爆炸的样子。
而且他对他的部下,不能说如同亲朋好友,但也不错,毕竟深夜里的镜王府总有一盏微弱的灯彻夜不熄,看起来像特意留给乔殊的一样。
林致曾经问过他,季少一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他也说不清楚。
与他名字的暴虐成性不同,季少一会撮合着他一起,让过路歇脚的贫穷母女吃顿饱饭,还会送走丢的小孩回家。做好事不留名,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而且他弹得一手好琴,好到乔殊想把他送去猫耳娱乐发光发热。仅有的一次听他弹琴是在去年夏天的温柔乡里,琴是从舞女手里顺来的,没校过音不过丝毫不影响季少一发挥。
只是同为音乐人,乔殊敏锐的察觉到了曲子里那份刻意隐藏起来的情感。是季少一不曾说出口的一个又一个故事。
缠绵悱恻,宛转悠扬。
“殊殊子!生日快乐!”
“嗯,谢谢。”
“要猜猜今年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吗?”
回忆了一下去年翻开本子看见满满几页慷慨激昂的打油诗,配上那色彩鲜艳的儿童画时的震惊…
以及小镜王扯着他在草原上骑了半天的马,虽然那人骑术意外的不错,但根本想不通到底是谁在过生日的无奈。
“礼物要不就算了?”
虽然他是真的想不到季少一还能给他整些什么活。
“那么今晚八点零七分,来我直播间041820111收获你的生日祝福吧!”
“好。”
……
小镜王从屋里出来时早就过了晚饭时间,乔殊本想给他留一份,又想着雪天天寒等忙完出来全都得成凉拌菜,还是传了御膳房新做些先热着。
不过今天季少一倒是没急着吃饭,又把乔殊约到了屋顶去观星赏月,嘶,总觉得自己被他当成了猫……
他比季少一要晚到一会,刚从墙上翻过去就听见了一阵断断续续的胡琴和某人小声哼哼的声音。
“式微,式微,胡不归?”
但乔殊也确实承认,季少一弹琴的技术是能和乐队乐手不分上下,甚至略胜一筹的水平。
太阳早已沉了下地,乔殊等到季少一完整的弹完那首曲子方继续动作,坐在了他右侧的屋檐边。
“想听些什么?”“都可以。”季少一十分自然的拨了几下身边的长发,乔殊没躲开,任凭晚风凭喜好去编织它们。
“都可以…?那我可就自由发挥了。”抱着胡琴的青年笑得坦然。
……
“我有一位友人,他也很喜欢胡琴。”乔殊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提起这个,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用如此僵硬的开场白。
“我作过一首曲子想请他弹奏,但……” “我试试。”
他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可我只记得大致的调子。”季少一想干什么,他似乎已经猜到了大半,却不敢确定。
“本王可是十二岁时便开始弹胡琴了,怎么,不相信我?”
怪不得…乔殊险些职业病突发,向其请教而后为编曲所用。
“信。”你个鬼。说是嫌弃,嘴却不老实的开始了哼哼。
胡琴声断断续续,一段时间后又被串联了起来,季少一往里加了不少即兴。
乔殊惊问全都记住了吗这是,季少--得意洋洋:那可不,我是谁啊。
这是在笔记中那个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准时地翻到了倒数第几页,便一眼看见了那手绘的五线谱和音符与歌词。
每一句词,都是一段故事的梗概。
他们的故事的梗概。
所以在小镜王面前时,他说谎了,那并不是他写的歌,而是季少一送给他的生日祝福。
可惜乔殊并不会弹胡琴,他曾经学过一段时间,发现自己并不擅长后就逐渐放弃了,只是在来找季少一之前他试着用笛子演奏了两遍笔记上的乐谱,并不是很合适。所以他私心躁动,向小镜王提了这个突发其想的愿望。
小镜王又从头开始弹那首曲子,乔殊看向他难得温和的眼眸,小声在心里和着歌词。
So I wanna say how l love you
can I hear your heart by song
I wanna know if we miss in the night
can I can I close to you
侧过头,季少一也看着他,落下最后几个音符。
Happy birthday and my love to you .
“生日快乐,乔殊”
11
谁也没有想到变故会发生得如此突然。
被乔殊抓住的那个小探子心理素质十分不过关,没多久便把计划交代得一干二净。季少一想要里应外合发兵灭渝,那他之前的反常行为就讲得通了。
通敌叛国…
这个词好像一点也不该和他沾边,却又好像是他这种极擅长使暗器的人能做到的事。
他是个聪明的人,或许已经知道计划败露的事了。和顾子尧再次也是最后一次在围墙背后商讨战略的乔殊听完了其表示当晚就得除掉季少一的言论,皱起了眉。
“小镜王最后是怎么死的?”他突兀的对着笔记那头的人发问。
回应他的确实一团洇开的墨水。
“他的侍卫是因他赐下的毒酒而死的。”
答非所问,刻意逃避,做贼心虚。
“是仇杀?”这次没有回答,那乔殊便默认了他是在肯定。
好像也很符合情理,亲友被人设计害死,自然会想到为其复仇。
可这么说来顾子尧岂不太惨?接连失去亲人,同袍,友人,想恨又不愿恨,为国之兴盛与安邦献出了自己的所有,最后又会被以乱臣的身份处死?
这很不对,况且他见识过小镜王的身手并不算差,虽说的确不如顾子尧,但那使得如此顺手的暗镖起码应该能保下他的性命。
他乔殊在这个渝朝并无其他依靠,仅有的友人要么是死在了酒泉,要么只剩顾子尧和林致,林致…是个文官啊?
那个人一定有事瞒着他,乔殊思索着。
于是趁着夜色浓郁,吹灭卧房的灯,只剩下了大厅内季少一习惯留下的一盏光明,放轻脚步靠近帷幔,匕首抵上喉管。
“你为何背叛你的国家?”他听见自己问。
季少一愣着确认了一遍颈边的匕首刀背,“我从未背叛我的血脉。”
“铁证如山。”你的狡辩无效。
“我的妹妹是被中原人抓走的。”
山上有饿狼,山下有伐兵,没有谁会放过他们兄妹俩。
他见过中原人北上攻伐的战争,血流成河。正是那时,他们被迫与家人分别,躲进了山洞里。
十数年前,找得二人午饭的季少一并没有在山洞中看见本该安静待着的女孩。她的眼疾近些日子发作得严重,他担心有狼趁虚而入,还特意加了一层小小的围栏在洞口。
但山洞口的围栏被拆解开来,里边但凡有用的东西都被一扫而空。在山崖边,竹林后,他看见了长长的行军队伍间夹着几个格格不入的身影,被特意剪短头发的女孩在其中更为扎眼。
先王心善,以帮他找到妹妹为饵,将尚且只有十岁上下的他带回了宫中。虽然先王待他的确不薄,想让他为中原效力,但季少一却始终记得,自己是属于草原的。
不止一次的将温柔乡中的女子误认,时不时会生出一种错觉———兄妹二人在哪天重逢。
错觉终也只是错觉。
乔殊手中的匕首贴得更近,“说起来…你是真的很像她。”
什么意思?把自己当作妹妹的替代品吗?
一时间似乎他所有的反常行为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每一句不经意的关心,每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无一不带上了别的意味。
是亲情,不是友情,更非爱情。
心里还没能将这句话消化干净,嘴上已经下意识的输出了几句嘲讽。
季少一不应,只是仰头笑了笑,乔殊知道再问不出什么来,转身回了房,留他一人看窗外的日出。
12
“说起来…你吉他弹了多久了?”
“殊殊子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差不多…十年了吧。”
“十二岁?”
“对,我第一把吉他就是那年我爸送我的生日礼物。”
以尝试用笛子和古筝来演奏那个谱子为理由,勉强搪塞过去了对面那人问他为什么好几天没来留言。只是真情实感的表达了一下他对那首歌的喜欢,就“不经意”的靠近了真相,并丢下了鱼饵。
“果然还是得靠专业吉他手,我弹出来可能真的没法听,其他乐器又差了点味道。”
“不过我好像听柏闻说过,小镜王会弹胡琴?技术如何?”
“害他弹得可好了,当代顶流男团水平那种。”上钩了。
当代顶流男团…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自恋。
(场外江恪:谁叫我?)
“季少一。”
“?”
还在装傻,都什么时候了。乔殊抬眸,往手边的油灯里续了一点燃料,整顿了一下思绪,继续追问。
“…季少一,我说你的脑子是不是…我是在叫你,不是小镜王。”
趴在床边的季少一石化了。
“我们是不是还在哪见过了?”
被拿起来压惊的马克杯与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季少一再度一同石化。
“你妹妹身体还好吗?有需要的话我能帮的忙都尽量帮。”
“她没事的,只是病毒性角膜炎,成功配型后就可以手术。年纪小恢复得也挺快,不用担心。”
那就好,乔殊莫名松了口气。“所以,你就是小镜王,准确来说是他的转世,对吗?”
“殊殊子你…对,是我。”
证据确凿,人赃并获,逃避失败,季少一选择“自首。”
…………
“所以小镜王其实是匈奴人,被先王诱拐才来的中原?”
“什么诱拐啊,明明是为了找我妹好吗?不然我再怎么颜狗也不至于在温柔乡里逛这么多年吧?”
“那后来呢?怎么又不去了,你…找到她了吗?”
“没有。再后来,柏闻在把你派到我身边那天,我在我的书房里发现了一个木盒,你知道里边装的是什么吗?”
“她失踪那天早上戴在头上的发簪,上面全是血。还有我联络草原用的飞镖,一卷白布。”
“江恪他们说,希望我可以不要再想那件事,可那是我妹妹。”
“我知道我没有再找的必要了,但我要是突然不去温柔乡会更奇怪,毕竟小镜王应该人如其名——贪图享乐,荒淫无度。后来我们便将联络点改在了温柔乡附近。”
“可你还是不怎么愿意去那里了。”
“毕竟身边有这么大一个美人跟着,野花哪有家花香啊,是吧殊殊子”
“:)”
“那小镜王最后是被以叛国之罪处死的?”顾子尧杀入皇宫的计划只剩最后两步,到那时他扰出这么大的动荡,小镜王多半难逃一死。
又是长久的沉默。
乔殊等了半天不见人回答,小声骂了一句这卖保险的不会过劳猝死了吧就收到了季少一的回复。
“并不是,不过他确实是因为‘叛国通敌’才被人杀的。”
“顾子尧?”
“你知道的,小镜王善用暗器。那日在前往行宫的路上与顾子尧交手时,虽说受了不轻的伤,最终是成功逃走了的。”
“只是因为那杯毒酒…”
无需季少一多说,乔殊也已拼出了故事的全貌。
本身即是草原人的小镜王被误认为叛国,心念酒泉故友的近卫从一开始就和他站在了对立面。但谁也没有预料到关系“缓和”早已越过了他人眼中的“知音”。
当一切从头开始,“毒舌小侍卫”不再心怀那么深重的仇恨…
乔殊知道,他对季少一早就不再是依赖。
是喜欢。
他也说不清这颗种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萌芽的,或许是他看见满当当一页页手抄的《野外生存指南》;或许是坐在屋檐上和季少一一起看着克莱因蓝天空中滑落的星交织流动的烟火;又或许是和着那悠悠的胡琴声,听见了来自不同时空的一句“生日快乐”的时候…
两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
只是历史的车轮仍在转动,他无法转向那些早就路过的岔口,去寻求那个圆满的结局。
“季少一,你还记得白磷的燃点是多少度吗?”
41℃,加上一缕星星之火,即可燎原。
季少一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小心假冒伪劣产品。”
13
月明星稀,难得的一个冬日晴夜。
小镜王手中的酒续了一杯又一杯,温柔乡里的几个舞女趁机凑得更近。混乱之中,白色粉末坠入壶底。
乔殊非常确信,小镜王看见了那个女孩的动作,可他并没有出手制止,杯中的酒依旧一杯又一杯的没有停歇。
那是柏闻的眼线,他在行宫里见过乔殊非常确信,小镜王看见了那个女孩的动作,可他并没有出手制止,杯中的酒依旧一杯又一杯的没有停歇。
那是柏闻的眼线,他在行宫里见过她的身影。
回过神来,是小镜王带着自嘲的苦笑。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毒酒又如何?总好过不清不楚的失踪,横尸荒野。
“谢小镜王赏赐。”一饮而尽,手中的酒杯还没放下,便因着本能撞上了不知何处飞来的镖。
季少一匆匆看完信就扯着他离开了,塞给他一块令牌,要他去抽调驻军前往皇帝祈福所在的行宫。
抽调驻军就意味着削弱边防,乔殊再怎么不懂兵法,也是知道的。只是顾子尧的那柄残剑出现得太过突然,他不得已先一步离开二人对峙的现场。
目的地不是驻军地,而是镜王府。
乔殊也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有一天尝试钻木取火,靠在书房的窗边,借着屋内未灭的油灯的微光,期待着火星的出现。
“嚓”的一声,小小的火苗跃上了木屑堆,又迅速的成长成了一大堆火焰。
虽说这样做真的特别不理智,可他还是走进了卧房打开暗格,取出了那些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缕缕白烟带走了季少一与草原有联系的所有证据。
散落在房间内部的白磷要不了多久就会因为他点起的火堆而自燃,所有痕迹都可以被抹去了。
做完一切,他后退了几步,还是将那把胡琴放在了院中的水池边。
怀里那本用来和另一个季少一联络的笔记本大抵是不再有用了,毒酒就快发作,死人什么也干不了。
最后一次看着那历经沧桑的封面,深吸一口气,他闭上双眼将它丢进了火舌中。
风吹动了书页,数秒的时间便翻完了两年的记忆,停留在了崭新的一页上,隐约有些字迹开始显现。
乔殊不愿再去看,转身向竹林奔去。
私调驻军是死罪没错,但他要抹去历史记载中小镜王受的诬陷,结局已定,反正怎么都是死,他什么也不怕。
季少一是成功的从顾子尧剑下逃了出来,当乔殊在竹林里看到他时,右肩已然被血染红,手中的缰绳被死死的抓住,翻身下了马。
乔殊飞奔过去接住了他,才勉强没让他直接瘫倒在地。
深蓝色的袍子也浸了些血,季少一摁住了他想撕下袖子来包扎的手,“我没事,快送本王去行宫!再不去就…”
就晚了,是吗?
乔殊头脑也晕沉沉的,大抵是那杯毒酒开始起效了,小镜王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耳边传来了阵阵马蹄声,顾子尧快追上来了。
手中的匕首又一次被握紧,身体的行动好像不再受大脑的支配,刀刃被送入了眼前人的胸口。
“乔殊你…?!”你以为杀了我,就大仇得报了吗?
“我不在乎。只要能为五年前死去的亲友报仇,我什么都不在乎。”
口是心非的解释,是他最后的伪装。这个漂浮于过往的世界早就与他无关,平衡不能被打破,所以……。
“通敌叛国的朝廷重臣…天下百姓人人得而诛之。”
季少一突然笑了,“我从来没有背叛过我的草原。”
不过这不重要了,无论他到底是不是匈奴人,有没有勾结外党,他都只有死路一条。
“放心,下一个,就是狗皇帝。”乔殊凑到小镜王耳边承诺着。即使他们两人都活不到那一刻,他也相信顾子尧可以做到。
他站起身来,释然的迎接死亡。
行星与行星碰撞得粉碎。
眨眼间,眼前的血红变成了卧室淡粉色的天花板,手机闹钟响起,已经是9点25分,除了记忆,什么都没剩下。
如黄粱一梦。
Ending part
临近春节,老猫火锅店的生意较平日里更好了一些。大安一手端菜一手推车,嘴上还不忘朝着门口热情揽客,忙得压根就来不及歇息。
乔殊进来时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了,看见店里没什么人才摘下了口罩和围巾。他敲了几下柜台,唤醒了险些昏睡过去的大安。
“woc,乔殊,你啷个来了?唉,你那几个队友没一起迈?”
“没,这几天放假回家看看我妈。”顺便找个人。
“所以你来是想……”
“吃晚饭,想什么呢这次真不是来逗你猫的。”
大安把“撸小豆芽和它孩儿”硬生生给咽了回去,转头翻了翻预订表,“我看下哈,818号,小包间,找着了,走吧。”
“说起来你包间对面那个418号的,是不是明星哦,从头裹到尾比你还捂得严实,我刚给他倒水他都不要。”
“害你是不晓得他进来的时候背个吉他,我还以为是个卖艺的差点把别个赶起出去…”
吉他?还真是巧,季少一也弹吉他。落后的2G人士乔殊直到昨天进行了长达两个多小时的百度后才知道原来季少一就是MANTA的吉他手。
原来笔记本上那首曲子,他在自己生日那天就唱给了自己。
只是可惜两人节目刚好一前一后,乔殊没能亲耳听见。
“那他留的什么名字?”
“这个啊,季…季寞…冷少?好像是,记不啷个清楚了,反正怪得很。”
“所以是谁?你认识?”大安凑近了些,小声问着“莫真的是明星吧?”
“认识,原本卖保险的,公司倒闭后转头凭个人才艺赚钱去了。”
乔殊一本正经的开始胡说八道,唬得大安不禁开始感叹“帅哥果然不怕饿死。”
而此时,“卖保险的失业人员”正在包厢里快乐火锅。
手边那本书页已经泛黄的笔记本被摊开来,上边只剩下了季少一的字迹。在几天之前,在镜王府院中的角落,跃动的火舌吞没了属于乔殊的那一份。
好像那两年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全都是他的自娱自乐,凭空想象而已。
交错的笔画,是联通两个世界的桥梁。
……
乔殊等着大安上完菜后便撵着他回柜台自己忙,借口上厕所避开了他一脸懵逼的探寻的目光,在转角靠着墙等了几分钟才缓缓调头,站在了418号的门口。
“TMD…”握住门把的手犹豫不决,乔殊心想着除了季少一没有人会留这个骚气又非主流的名字,或许。
算了,他想,推开门后的最坏结果也不过是认错了人的社死现场。这几年来因为夏予扬社死的次数已经不少了,他早就放宽心态了。
但如果是…
他好像没想过如果门后确实是季少一,会发生些什么,季少一又还记得什么,知道些什么。
一切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于是他选择深呼吸,按下了门把手。
空无一人。
那自己站这磨叽半天又到底是要干什么……
乔殊叹了口气把门关上,转身打算去厕所冷静冷静。
水龙头里的水流跑得欢快,小豆芽…虽然准确来讲已经成了巨大豆芽在门口喵喵叫,他失落的心情渐渐的散开了一点。重新绑了一遍散开的头发,甩了几下手上的水,离开了洗手台。
这顿夜宵吃得快,不到一点时乔殊又走在了暖黄色灯光包围的街上。隔着江水,看见深夜依旧喧闹的洪崖洞,乔殊虽说作为本地人,却从没去过这些当地的著名网红景点,一是没有时间,二是他嫌人多,想去就得早起,烦。
路灯的光线有些昏暗,本就有些夜盲的乔殊现在更是有些看不清路,勉强还能撑几分钟的手机亮度并不抗造,无奈之下只能就近找找便利店租个充电宝。
只是便利店没找着,兜里的充电宝将就能用用,也撑不了太久,他有些后悔没在大安店里时就给它俩续命。
重庆的冬天并没有雪,但也同样的冷得刺骨。乔殊抿了几口买来的热牛奶,裹紧了衣服,瑟瑟发抖。
另一个青年自顾自的走到了长椅旁的自动售货机里买了瓶可乐,坐在了他的对面。
穿得可真是严实…乔殊实在不理解那个人半夜戴墨镜的行为,不怕看不见撞树上?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怎么说总觉得有些眼熟?
而且他还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
流星坠落沦为尘埃 脑中重放虚构对白
思念由纸笔来负载 追光明暗交映舞台
匕首定格最终成败 杯酒醉将过往掩埋
……
So I wanna say how l love you
can I hear your heart saying
luckily we never miss in the night
I'll close to you
writing songs then say
happy birthday and my love for you”
是吉他弦被拨动的声音,是他缓缓开口的清澈嗓音。
太熟悉了,乔殊闭着耳朵都能听出来这是谁。
“季少一,我生日早就过了,你现在才来送祝福?”待到最后一个音落下,他忍不住开口说着,语气里却满是自己都想不到的欣喜。
“嘿嘿,天若有情天亦老,殊殊宝贝晚上好?”季少一也不装了,挪到了乔殊旁边。
谁同意你叫宝贝了……乔殊也没去躲季少一不安分的手,“大晚上不睡觉出来干什么?卖艺?”
“卖艺水平还是不够,卖下队友我倒是可以……”在校内打杂的许向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被扯去民乐团拉二胡的江恪:您礼貌吗老季)
“殊殊子,数星星吗?”季少一似乎特别喜欢邀请乔殊一起仰望星空,好像他才是对天文最感兴趣的人。
山城的夜景很美,流动的霓虹光像被慢动作后绽放的烟火。
山城的星空也是。虽然城市里日益严重的光污染让肉眼能看见的星星变得越来越少,但凭着学天文这么久的经验,他还是找到了肉眼观测不到的冥王星的位置。
沉寂黯淡,独自在距太阳千万光年外飘泊。零下几百几千度的环境让它失去了存有生物的可能性,变成一颗永恒的矮行星。
好在,离它不远的地方有着一颗名叫“卡戎”的星球与它相伴。
印象中地理老师好像提起过,科学家曾认为卡戎是冥王星的卫星,直到后来通过一系列的观测后才发现这实际上是一个双星系统。
相互吸引,共同运转,它们公转的中心是彼此。
手里突然被季少一塞了几颗糖,乔殊转头对上一双笑得眯起的眼睛。
两个人就这么傻不拉几的坐在穿透性极强的寒风中聊了很久很久,从季少一第一次看见他聊到偶遇,再聊到季少一莫名堵厕所原来是实在忍不住想见他了,乔殊吐槽着他怎么傻傻的还写过那么多野外生存小妙招,季少一笑他录歌mv是不是没拍过瘾还想再捣鼓一下白磷。
再到后来牛奶和可乐都见了底,凌晨三四点牵着手围着公园转圈。
最后以晨光初露季少一实在熬不住告终,就近找了家酒店办了入住。
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夕阳的碎影透过窗户落在书桌那本摊开的笔记本上,乔殊忍不住伸手翻阅着这本“独角戏”一般的留言。
从开头那试探的问句,到中间逐渐熟的亲密,再到在边缘徘徊不进的暧昧,最后是真相大白的沉默。
乔殊忽然想起,在一把火干脆利落销毁证据的时候,季少一在本子上写的话,于是手比脑子反应更快,直接就翻到了最新的一页。
以前没发现,季少一的本子比他的要薄些,而在撕了四五页之后的纸上,只有一首诗。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不悔暮秋与君识。
季少一这还真是……乔殊担心李白哪天真的出来给他一榔头……
“你在那里站着傻笑什么?我买了点早,啊不晚饭,你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了,来尝尝我亲自给你带的皮蛋瘦肉粥!”
乔殊应了一声,放下笔记走向门口。
还没干透的墨水反着光,窗外的鸽子不识字,只是站在电线杆上咕咕叫,又被主人口哨声唤回了家。
“Yes,I 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