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斯x灰灰草
*游戏剧情向，超级意识流
*ooc严重，请不要在意细节


0.
——潮起潮落
海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眼前渐渐聚集起亮光，无数镜子的碎片漂浮在身体周围。她感觉仍蜷缩在母亲的子宫里，水流像母亲的怀抱一般将整个人温暖地包裹住，浓密的乌发在水中四散，又巧妙地织成一个茧，令她不至于受到碎片的伤害。
「呕——又失败了。」
「再来一次，你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她同时听到了两种声音，睁开了双眼。

1.
此时，风轻云淡，天朗气清。六月份的妮妮尔王国还没有完全进入酷暑的阶段。
夏日的微风很快将女王连任的消息从王宫传遍了整个妮妮尔王国，上至王宫贵族，下至贫夫走卒，都知道这届的女王又会是他们敬爱着的那位，爱与美的化身——莉莉斯。
王城内一派祥和的景象，仆人们在有序地进行着每日的工作，侍待花草、整理草坪；王宫及走廊内的地板护栏被擦拭得一尘不染。

“你在这里做什么？”
王城内，开得最鲜艳的玫瑰花园里，一位圆脸的园丁女仆正盯着树上的松鼠发出疑问。
“小家伙，这里可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她温柔地劝着，似乎这能够与松鼠进行准确的交流，使她的工作能够顺利进行。
很显然，人类与松鼠之间是不能沟通的。
松鼠歪着头看了她一会儿，在她出乎意料的眼神中从树枝上跳入了长满刺的玫瑰花从中。
“啊——！”
圆脸女仆发出尖叫，她无法想象会有这样愚蠢的生物直直地跳进这样明显的地狱中。

2.
炽热的火舌舔舐着她的身体，专门为比赛而特地挑选出来的白裙子正在一寸一寸地化为飞灰。
两天前，老乐师对她说，她是他见过最有天赋的学生。他夸耀了她如天籁般的声音，并祝愿她能有美好的未来。
但，她是不会有“美好”的未来的，因为她跟“美”“好”，毫不沾边。倒不如说，她是“丑”与“恶”的化身。
佩佩舞经常说，她有这样的声音简直是一种浪费。但她觉得，佩佩舞有那样的脸才是真正的浪费。
不过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只想把这一切全都毁掉！所有轻视过她的人——所有蔑视她的人——每次看到她露出鄙视眼光的人——全部都毁掉就好了！就像她现在做的一样，在星羽天鹅的比赛中，妄图和「一切」同归于尽！

3.
“所以，你禀报上来的，就是这么一件事吗？”
偌大的宫殿内，莉莉斯身着盛装端坐在王座之上，静心勾画的眉眼，掠过底下正跪着的人，用着她那特有的带着魅惑的甜腻嗓音问候着。
圆脸女仆在女王侍卫的注视下，额头不断渗出汗水，压力迫使她回答女王的提问。
“啊，是……尊敬的莉莉斯女王殿下，我是负责打扫玫瑰园的女仆。本来此等小事不应该惊动您，但……我想着也许您能救那小家伙一命。”
在每个妮妮尔人心里，新任的莉莉斯女王是一个慈悲悯怀的女王，她的心灵就如同她的外表一般，纯洁善良。
“哦，那还请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吧？”
女仆心中感到高兴，她就知道女王绝不会坐视不管。
“事情是这样的。我在打理玫瑰园的时候，旁边树木上有一只小松鼠没能及时离开这个有着危险荆棘的地方，我在请它离开的时候，它一不小心跌进了玫瑰丛中。”
“啊！那可真是！”莉莉斯女王心疼地惊呼出声，“医生在哪里？快让他看看这小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很快来了。
没人注意到，那个因为发现及时而得到赏赐的女仆悄悄离开了主殿。

4.
痛。
好痛。
耳边听到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刺目的光芒使她还不能很快弄清楚周围发生了什么。
身上是被火舌舔舐过的痛，火辣辣的。甚至一度让她感觉不到痛觉，但总是能在一瞬间就明白她身上切切实实发生了什么。
她在银月湖的舞台上放了一把火，想让自己和一切消失殆尽。
有一双微凉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让她感受到生命里不曾遇到的美好。
好像有谁在说话？她费力地睁开眼睛。
这时，灰灰草见到了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好的东西。
她就像阳光下的玫瑰花一样，美丽，纯洁，带着隐隐的荆棘。

5.
“小家伙，一下子跌到了玫瑰丛中，你一定很难受吧？”
“女王殿下放心，我已经为这个粗心的小家伙上了药，只需养上几天就会好了。”
“女王您瞧，这小家伙能睁开眼睛，看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
“你还真是顽强啊，掉进那么多可怕的刺里还能好好的。”分明是带着笑意，但为什么感觉说话之人语言里也带着刺，仿佛那丛鲜艳的玫瑰。

莉莉斯让医生退下，打算自己好好地观察一番这个新认识的朋友。
因为伤口面积太大，整只松鼠毛茸茸的身体都被绷带夸张地围了好几圈，显得十分滑稽。大大的尾巴也没有那么精神，耷拉在身后，两只黑溜溜的眼睛正在好奇地打量着年轻的女王。
“你好呀，小家伙，我是妮妮尔王国的女王莉莉斯，很高兴认识你。”十分官方且随意的自我介绍，精致的妆容让她美丽的面容更添光彩。
松鼠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听懂人类的语言。
莉莉斯显然对于这样的反应有了预判，她轻笑，“在伤养好之前你只能待在我这里了。我会好好照顾你、关爱你。”


6.
灰灰草来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内，经历了火灾之后的她正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
那个救下她的女人，有着一头乌黑的秀发，精致得挑不出瑕疵的脸庞，身着一袭华美的及地白色宫裙，正指挥着傀儡一样的仆人，脸上的表情漫不经心且十分优雅。
“谢谢你救了我。”灰灰草即便不再相信别人，也仍低头向这个照顾了她的女人表示感谢，“但你做了无用功。”我从没想过想活下来。
女人回过头来，看向她，全身被绷带缠得紧紧的，仿佛一个大大的白色毛球，显得十分滑稽。脸上布满了伤痕，只有两只黑色的眼睛正倔强地盯着她，像是警惕心十足的小松鼠。
“不用这么看着我，小家伙。”她轻笑，带着魅惑的甜腻嗓音。
“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我的宫殿，你将会受到很好的照顾。以后也请别做出这样伤害自己的事了。”
女人仿佛会猜到接下来她会问出的一连串疑问，对她礼貌颔首之后就带上房门出去了。

7.
王城里的伙食十分到位，即便是一只松鼠，在过了两个星期后，原本乱糟糟的皮毛被养得油光水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莉莉斯在亲自喂了松鼠之后，在卧房内坐在窗边，一边品尝着下午茶，一边欣赏着窗外的美景。她穿着精致的白色宫裙，精致的下颌向着窗外，阳光透了进来，描绘出一副绝美的画面。身旁服侍着的女仆感到脸上一片红热。
松鼠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扫过她正端着茶杯的拇指，“怎么了，小家伙，你也想到外面去看看吗？”
莉莉斯的目光从窗外回到房内，一时看呆而懈怠的女仆一下子站直了身体。
“你们下去吧。”
女仆这才如释重负般离去。
莉莉斯放下茶杯，站了起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松鼠软软的毛。
“你的眼神，很熟悉呢。以前好像在哪里见过？”
房间内突然响起痛苦的“吱吱”声。她仿若未闻，一偏头，目光冷不丁地撞进了房间内硕大的穿衣镜里。
“啊，是吗？是你啊。”
她松开紧紧握住松鼠尾巴的手，转而抚摸上镜子里的倒影。
「她有着那样的脸，才是真正的浪费吧。」
天色突然暗了下来。

8.
“——我要离开这里！”
灰灰草在这里已经待了一个星期了，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这一个星期里，她就像一只金丝雀，被关在这样一个精致的房间里，还得被迫忍受那面对准床头的穿衣镜。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自己是多么丑陋的一个人。
『啪嚓』
是有哪里的玻璃碎掉的声音。
『啪嚓』『啪嚓』
一声接一声。
灰灰草眼前的镜子出现了裂痕，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瞬间变得支离破碎，光线与裂痕之间的扭曲使得脸上的伤疤仿佛拼图一样，让她在镜子里变成了一个拥有无暇美貌的女孩。
『啪嚓……嘭——！』
镜子终于炸裂开来！镜子前的灰灰草没有躲开飞溅而出的碎片——反正这张脸再怎么被毁坏，也不会比原来更糟了。
——没有了镜面的镜子，大量的碎片裹挟着她，将她吸了进去。

『咚！』
镜子前的莉莉斯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个满怀。但是当睁开眼睛时又什么都没有。
“诶？”
年轻的女王突然发现，原本完好无损的镜子只剩下了空空的镜框。茶几上的松鼠被滚烫的红茶杯暖了又凉。
她注意到了松鼠，欲低头抚摸，发丝轻动，没有想象中牵动到疤痕的感觉。手缩回来，摸着自己的脸。
“这是……哪里？”

9.
“女王殿下，您今天的行程安排是……”
莉莉斯慵懒地靠在王座上，听着阶梯下大臣对于今天行程的报告。
像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三天，她渐渐接受了自己这新的身份和新的身体。
——没错，她是灰灰草。
自星羽天鹅会场的那场大火之后，她晕倒再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内，面前还有一个空荡荡的镜框。她坐在一地的镜子碎片里，雪白的裙摆和长长的发尾被鲜血浸染——却感受不到疼痛。
这里是她的梦境吧。这个国家、这个王座、这个宫殿、所有人对她的尊敬，所有人对她的爱……全都是一场梦。
王座之上年轻的女王微微阖眸，乌黑的刘海在她精致的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报告的大臣观察着女王的一举一动，突然发现她神色稍有不对，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冲撞了女王，连忙跪在地上不停告饶:“我最最敬爱的莉莉斯女王，您是觉得哪里不妥吗？”
灰灰草对这样的反应突然感到受宠若惊，却又莫名地感到愤怒。
她皱了皱眉，稍微正色道:“你，先退下吧。”
大臣仍不知何处冲撞到她，但得命后还是退下了，即便刚才的行程安排并没有汇报完毕。之后应该会有女仆来询问的吧？

为什么会这样呢？这是灰灰草第一百零三次坐在玫瑰园里想着这个问题。
不知不觉，她竟然来到这个世界那么久了。
每天，王城里的女仆们都能看到她们精致美丽的年轻女王出现在玫瑰园中的亭子里，乌黑的长发将她娇小的身体完全覆盖住，一身雪白的宫裙仿佛林中精灵，又像降临凡间的天使，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谁能知道这美丽的皮囊里其实换了个丑陋肮脏的芯子呢？灰灰草妄自菲薄地想着。
“咕噜噜——”树上的松鼠不小心将松果掉落到她脚边。她抬头望去，仿佛隔着那双小黑豆一样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
松鼠眨了眨眼睛，并不能看懂人类的神情。
灰灰草徒手折下一支带刺的玫瑰，通过那么多天的观察中挑出的园子里开得最鲜艳的花。
又是这样，感受不到疼痛。灰灰草越来越想逃离这个梦境了。
树上的松鼠歪了歪头，跳进了命运的玫瑰丛中。

少女就正好站在一片荆棘里。

10.
现在的妮妮尔王国人人都知道，莉莉斯女王正在精心照顾着一只掉进玫瑰荆棘里的松鼠。那只可怜的小家伙，一定非常的痛苦，幸而得到了女王的救助。女王真是世界上最善良、最美丽的人。
这只小松鼠被很好地圈养在女王舒服而又精致的房间内，每天都享受着女王私人的照顾，不假人手，一时羡煞人等。
今天也是一个好天气，莉莉斯女王在早会后回到了房间内，带着急匆匆的步伐。侍女们都知道她是为了能及时回去看顾那个可怜的小家伙，她们暗暗微笑，女王这样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小女儿心思令人心生爱怜。
侍女放下茶盏，并根据女王的喜好加好牛奶、冰块和糖，便低头退下。
阳光照进巨大的落地窗，冰块微微浮动，发出清泠的声响。
一如那天暖了又凉的松鼠。
只有灰灰草知道，此时的松鼠并不在女王房间内，而是在那株最美的玫瑰花下。

松鼠在灰灰草来的那日就被杀死了。
灰灰草在星羽天鹅诞生那日就被杀死了

11.
灰灰草知道，她现在是莉莉斯。而莉莉斯就是灰灰草。
突然，虚假而又梦幻的世界如同镜子一般破碎，四散的碎片裹挟着她。
“这是一个松鼠的梦。”记忆之海深处的白衣女子轻抚身边骸骨，发出轻笑，“也是你人格之镜的另一面。”
灰灰草再度回到了潮水里，身上是与乌发形成对比的一袭白裙，她用黑色的眼瞳看着这个世界。
镜子碎片互相撞击出美妙的声响，仿佛有人在轻声说:
「再来一次，你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少女再度做出了选择——
玫瑰丛中义无反顾的松鼠，火焰中涅槃而生的天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