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1110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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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警示 主要角色死亡 , 直系同辈
原型 白夜追凶 关宏峰 , 关宏宇
标签 双关 , 双关无差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白夜追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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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2
4
2022-10-29 17:53
- 导读
- 我是谁.
<零>
被进入的感觉很陌生。
这是关宏峰事后的第一个想法。
关宏宇的眉间染上几分他看不透的阴霾。他伸手想要抚平那道沟壑,指尖在距离胞弟额头几厘米的地方被偏头躲开了。关宏峰的手指滞留半空,片刻后尴尬地回缩。
哥,你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关宏宇的声音带着沙质感,刚睡醒的慵懒劲头还没过去。他侧身往胞兄身旁蹭,动作有些生硬的讨好意味。关宏峰往反方向挪了挪,并不让他近身。关宏宇怒,喉间一声低吼,掀开被子两腿跨压到关宏峰的腿上,攥住关宏峰的手腕并到头顶。
关宏峰挣动无果后阖眼,试图从记忆碎片中捡取有用的信息。过度思考连带起严重的偏头痛和耳鸣,可是他的脑子里仍然是一片空白。
213结案当天两人在家中遇袭,嫌疑人一棍敲在关宏峰的脑袋上,他当即晕了过去,后遗症遗存至今。
想不起来。
他睁开眼睛,视野模糊。关宏宇的唇角似乎有一抹没有来得及收敛的笑意。待到神志清明,关宏宇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他忧虑的表情。
关宏宇提上内裤去客厅倒酒,两杯格兰菲迪。他透析酒液凝视关宏峰的脸,荡漾的酒波使轮廓很模糊。
我不喜欢喝酒。
关宏峰虽然这么说,但接过酒杯抿了一口,味道没有想象中难以接受。
“当时你在病床上躺着,我闲着没事买了本故事书,在你没醒的时候读给你听,你还记得吗。”
关宏宇的舌尖接触到酒精,他颦眉放下杯子。
“一对双胞胎兄弟的家园被邪恶势力毁掉了,他们乘船从孤岛逃离,但是物资远远不够两个人分享。”
酒过三巡,关宏宇俯下身轻轻啄吻关宏峰的鼻尖,唇瓣向下滑动,动作夹杂着生涩。关宏峰喉结耸动着抬头索吻,唇齿交缠中渐渐占据上风,他下意识翻身而起,将关宏宇压在身下,两个人的位置瞬时发生交换。
“在距离目的地还有一半路程的时候,剩下的物资只够一个人用。兄弟两人面面相觑,哥哥说对弟弟说,你得活着。”
关宏峰面色潮红,松口喘息着直起身子。
“别说了。”
关宏宇报以回望,目光灼灼。
“最后,哥哥从船上跳了下去。”
他揽住关宏峰的脖子,抬头在胞兄的颈侧咬出一块伤口。。
“我不喜欢这个结局,故事只写到那里。但是后来呢?弟弟会去另外的地方谋生存,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酒精牵动情绪,不知不觉杯内液体已经见底。
“…不。活着的人不会幸福。”
关宏峰闭上眼睛,埋藏眼底的悲戚。
<一>
我在海面沉浮。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的船呢?
咸涩的海液呛至喉管,哽塞之余我仰头呼吸才发觉太阳高悬海崖顶端,太遥远,像被托起的炸线黑色毛球。我没有觉得不对劲,也没有讶异于为什么太阳是晕染在天幕的黑而周身是晃眼的白,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我要死了。
手脚浸在寒冷的水里发胀发痛,反正都是一死,冻死,累死,呛死,意识到求生无望我便不再挣扎,我试着减小四肢的动作幅度,把所剩无几的气力留给大脑。代价是我开始下沉,不过为了证明这里曾沉没过一个人,我特意吐出一枚泡泡。我目送它奋力上游到海平面,本料想它应该破掉得不会太快,谁知道呢,它一探头就碎掉了,彻底碎掉了。我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想叹口气,可惜肺已经满胀。
要开始回忆吗。我问自己。人死前总要计较那些不可能得到的得和失而不返的失,这似乎是一种例行公事。周遭的一切变为断断续续的色块,时间所剩无几。所以呢,要开始回忆吗。
哥,哥。
哥。
是的,我不可能得到的得和失而不返的失,很大程度上的始作俑者都是他。可是关宏峰,我该如何在死前怀念你。
兄长,爱人,仇人。
爱和恨交织的毛线球不存在线头,感情的矛盾自始至终无解。我在亲吻你的同时妄想掐死你,照镜子看到自己的脸也会挥拳将镜面砸碎,粘稠的血迹是我们交换溢出的津液,它们模糊破碎的镜片。我用拳吻你,你能明白吗,关宏峰。你能明白吗,这份感情到头来受伤的只有我。
下坠到尽头,我听见一声叹息。
<二>
哥,我昨天做了个奇怪的梦。
关宏宇斯文地一口一口嚼着包子,不时喝口豆浆,末了抽出纸巾把嘴擦干净。我没什么胃口吃东西,简单喝了口豆浆便作罢。昨晚睡得不实,脑袋有些昏沉,整个人游移于半梦半醒之间。我问,做了什么梦。
我梦到咱们在一艘船上...他似乎在斟酌语句。船很小,很窄。我们在海面漂,嗯,就我们两个。天空是白色的,太阳是一团黑球,我们被冻得打挺。我说我好冷,你就把你的外套脱下来给我披上了。
昨夜的梦境碎片渐趋整合,我不动声色地端起碗浅啜一口豆浆,问。然后呢。
然后。
他搁下筷子开始拧动脖颈,视线投向窗外。
然后你把我从船上推下去了。
<三>
关宏宇消失在一个雨夜。
老关,你别急。周巡的声音很疲惫,213之后他的嗓音变得有些沙哑。他说,我们尽力在找,线上线下的寻人启事都已经发出去了。你现在仔细想想,关宏宇离开家之前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异常。我的声音平静,走到窗户旁拉开窗帘。雨声显得喧嚣,思绪被搅乱。这个位置,和关宏宇同居后他坐在桌旁喜欢望的位置。
“然后你把我从船上推下去了。”
“然后呢。”
“没有然后,我从船上掉下去的那一刻直接被吓醒了。”
冷透的豆浆滑入胃袋,我感到恶心。强忍着这种感觉,我揉了揉太阳穴。
我说:“那只是个梦。”
关宏宇收回视线,嘴角弧度有三分僵硬七分讽刺。
“还好只是个梦。”
滴沥啪嗒。
雨声不息,我回过神,想起那天关宏宇问我,哥,昨晚你一直在喊我的名字,是不是也做梦了?
我梦到我变成你,坠入海底,体验死亡,也在体验你。
“我梦到213,你来找我的那一晚。”
关宏宇的眸光肉眼可见地暗淡下去,他张了张口,没有发出声音,似乎吐出了三个无声的字符。
“......”
“你说什么?”
“...没什么,吃撑了。”
<四>
我想过一种可能,关宏宇并没有原谅我。即便我们在213之后同居了两个月,曾经的芥蒂也没有化解分毫。他的轻松感是伪装出的面具,只有在天气还算晴朗的夜里,他倚在阳台的栏杆上,关闭玻璃门。关宏宇近乎固执地抽着烟,此刻他流露出的郁结的眼神才最真实。他不时会被呛到,咳出眼泪还要下意识冲我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我收回触碰在玻璃表面的手掌,视线凝滞在他的身上。我们之间隔着一层无法突破的屏障。
你真的这样想?还是说,你一厢情愿地希望关宏宇憎恨你。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有些惶恐。
我不恨关宏峰。
真的吗。你不恨他没有交付给你信任,不恨他把你当做入局的牺牲品,不恨他死到临头还嘴硬,想要独自承担一切?
电话铃突然响起,刺耳的尖锐刺破自我拉扯的僵局,我忍不住暗骂了声操,心底无名的火被他点燃,点开接通,骂人的词儿堵在嗓子眼儿。
“你他妈————”
“老......关宏宇?你丫这几天死哪去了?”
周巡的态度在我脱口而出的脏话面前表演一个专业的京剧变脸,我僵在原地,关宏宇三个字犹如晴天霹雳。
“我......”
我喉头发紧,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五>
周巡指间夹着烟面色纠结地啜着牙花子,我没形象地大咧着腿,他半晌只丢给我一句话:别用老关的脸给老关丢脸。
那天晚上打完电话,周巡没过多久就开车来到和光小区。他踹开门,二话不说就拎起我的风衣领子把我按在墙上打,不过我糊了一脸的眼泪鼻涕,实在没心情还手。
他对我吼:这他妈到底什么情况?!
我回呛他:我他妈哪知道?!
然后我问他,我是谁?
周巡不假思索,几乎脱口而出:你是关宏宇。
我是关宏宇?
我是关宏宇。
......不。我不是关宏宇。
<六>
坐在牧马人的副驾,我顺手从前面的抽屉里拿出薄荷糖含进嘴里,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周巡带着墨镜,让人看不清眼神。
“愣什么。去支队,我要看213的案卷。”
“已经结案了,案卷前几天刚被上头拿走,我没那么大的权限跟人家领导抢东西。”
“这事还没结束。”
我瞥他一眼。
“难不成周队长还要和我约法三章?”
周巡呼吸一滞,他脚踩油门,一路闯了三个红灯。
“关宏宇。”他咬重这三个字,
“听哥们一句劝,这事你就别管了。这压根就不是你能解决的问题。”
车子停在支队门口。周巡从怀里掏烟盒磕出两根烟,点燃一支,再用点燃的火星点燃另一支递给我。我接过来吸了一口,吸得太急,好像想证明什么,最后被呛得直流眼泪。
不太习惯。
“慢慢就习惯了。”
周巡沉吟片刻,一口烟喷到我的面颊上。似乎在给我做示范。
<七>
“咱们骗不了他的。”
关宏宇晃着杯内的酒液,仰头喝净最后一滴格兰菲迪,和自己做最后的道别仪式。
“就是不知道能拖多久,毕竟他是关宏峰。”
“可能......”关宏宇喝得微醺,想到什么,扯出苦笑拧了拧脖子。
“可能一天都不到。”
周巡闻言用指肚捻灭烟头。
“真的有必要吗,关宏宇。”
“没有。我只是太自私了,周巡。我要他后半辈子活在没有我的日子里,这是复仇。”
关宏宇从怀里掏出一枚硬币,
“咱们来赌吧。”
“赌什么?不知道赌博犯法?马上把你拷走。”
周巡心里发涩,伸手想要把硬币抢走,还是慢了一步。关宏宇已经将硬币高高抛起,硬币落在手心,他用另一只手的手心捂住表面。
“赌我的命。正面活,反面......”
<八>
“所以,结果呢。”
“我说这个我玩不来,所以最后我掏他腰子,他松开手,我一脚把那钢镚踢进下水道了。”
“自欺欺人的把戏而已。”
我摇下车窗,平日灯火通明的支队在不远处散发出寂静的黑。冷风吹拂面颊,眼眶的热度很快冷却。空气中裹挟一股臆想的土腥气息。
雨没停过。
<九>
“赌关宏峰爱不爱我。”
关宏宇严肃得不像在开玩笑。
“正面爱,反面不爱。”
周巡笑着啐了一口,抬脚踹他小腿,趁不备戳关宏宇的腰眼。硬币在混乱中掉在地上滚动转圈。周巡假装没有看到那枚硬币双面相同的纹理,一脚将金属硬币踹入下水道。
“关宏宇,有答案的事情就不要再让上帝占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