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倚靠在树干上，一条腿垂下悬在半空中，野果酸涩，并不如看上去那般好吃，但他还是皱着眉头将野果小口小口吃了干净。夕阳缓缓从地平线沉下，他将吃剩的果核随手扔了出去，纵身轻巧地落在了地上，而后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夜色中的丛林里。

　　“那小子人呢？”

　　不远处半人高的杂草丛内站起了十来人，互相你看我我看你，有些摸不着头脑。路边零散的树后也走出来了几人，为首的壮汉快步走到了对方之前坐过的那棵树下，夜风拂过，壮汉左右看去，只有沙沙作响的草木摇曳，丝毫不见对方的人影。

　　“操！”壮汉朝地上啐了一口，对刚走近的手下们骂咧道：“这么多人跟他都能跟丢了！你们这群饭桶！”

　　话音未落，壮汉只觉喉间一凉，眼前是飞溅的血珠连成的线，而后溅到了他身旁人的前胸上，晕开了几抹红。

　　“咕…呃……”

　　壮汉骂人时凶悍的表情还来不及完全转变成惊恐，喉间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后就以一种扭曲到诡异的神情倒在了地上。

　　剩下的人还没从这顷刻间的变故中缓过神，就见刀光一闪，冰冷的月色下一道魅影来回穿梭了几次，连疼痛都还未传达到大脑，身体就先颓然倒在了地上。

　　眼中最后见到的，是沾满血的刀刃映出的自己茫然的脸。

　　

　　少侠将血迹清理了一番，双刀回鞘。他低眸瞥了瞥地上躺着的尸体，数量跟踪他的人数相同，这才施展了轻功，悄然离去。

　　云滇地处山势，夜风微凉，林间的空气却也格外清新。少侠身形轻盈，不出半个时辰便到达了目的地——云滇之南，五仙教。

　　足尖轻点，少侠翻身落地，连巡逻的守卫也并未察觉，却不料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少侠下意识地按在了刀柄上，往笑声的来源看去。

　　“我当是谁，竟敢独身夜闯我五仙教，”那人也学着他的样子翻身下了凉亭宝顶，走到他的面前上下审视了一番，“你倒是胆子肥了，回来也不从正门走？”

　　“蓝师兄。”少侠拱手一礼，来人正是他的同门师兄蓝铮。

　　“回来啦。”蓝铮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而后长臂一伸，勾过了少侠的脖子，“来来来，正愁这么美的月色没人陪我喝酒呢，过来陪我喝上几杯。”

　　少侠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呃……”蓝铮这下和他挨得很近，谈笑间确能闻到一股酒气，这香甜的气息想必是山下镇子里酿的米酒了。

　　少侠不善拒绝，尤其是眼前这人。蓝铮连拖带拽地把他带进凉亭里，自己翻上翻下将搁置在宝顶的酒坛搬了下来，兴许是没想到能抓到人和自己共饮，蓝铮总共也就准备了一坛酒，更别提有甚装酒的器皿了。少侠这才注意到，蓝铮前胸乃至腹间都有些湿，盘龙纹身在月光下泛着亮晶晶的光，想必是直接提着酒坛畅饮时洒出来的吧。

　　“我……”少侠抬头，正对上了蓝铮的视线，似乎是自己盯着对方的胸腹看太久，对方有所察觉了，少侠目光闪烁，慌忙看向了蓝铮手上的酒坛子，“我看师兄喝便好。”

　　“话不能这么说，”蓝铮将酒坛推到了他面前，一腿跨过石凳坐了上去，“怎么说你也是去中原游历过一番的人了，连酒都不会喝，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少侠仍在犹豫，蓝铮也不催，倒是和他唠起了家常，“如何？此番去外界走了走，可有收获？”

　　于是少侠便和他说起了自己这段时日的经历，他话不多，也不善言辞，并且深知自己讲述的内容对于每五年就要去一次中原的蓝铮来说有多么平淡，但师兄既然问了，他也就老老实实地答，期间蓝铮不时点头，或笑着打趣他的犯蠢，听到他被跟踪时还皱起了眉头。

　　“弄清对方身份了吗？”

　　少侠沉吟片刻点点头，“看衣着，应是山下镇子的那伙恶霸。”他从中原回来时便听闻镇子里来了一伙恶霸，整天占着茶馆的地界赊账，没少做恃强凌弱之事，于是路过时也就顺手教训了一下正在调戏良家姑娘的小喽啰，没想到对方竟叫来了同伴一路跟踪他至此，或许是想在路上找机会对他下手。

　　蓝铮修长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山下的事他也略有耳闻，本还打算近日去看看，没想到少侠正好解决了此事，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口渴了吧？喝点儿？”

　　蓝铮再次将酒坛子往他面前推了推，后者错愕，露出了恍然大悟和为难的神情，“师兄你……”骗我说这么多话，就是为了这个？

　　见他不喝，蓝铮撇撇嘴，“你怎么去了趟中原话还是一样的少？没劲。”

　　在你面前我的话已经很多了，少侠腹诽。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少侠终究是败下阵来，他认命地捧起酒坛，眼见蓝铮一扫刚才的郁闷，换上了一副开心的神情，于是心一横，咕咚几口饮酒入肚。米酒入喉不是很烈，反倒有些温润了身子，但少侠知道这种酒烈是烈在之后的，原因无他，小时候的少侠就被蓝铮灌过名曰“酒糟”实则掺了米酒的汤。

　　为了让蓝铮“放过”自己，少侠故意多喝了两口，好在蓝铮先前喝了大半，余下的酒并不多，而后少侠将坛子放回桌上，推到蓝铮面前，露出了求饶的模样。蓝铮显然很受用，他接过坛子，豪迈地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少侠这才松了口气。

　　夜风吹拂，不知不觉已是二更天了，巡逻的守卫也少了许多，只剩下零星几个还在尽职地执行着任务。

　　“对了，听说你想纹个刺青？”蓝铮问道。

　　少侠点点头，教内弟子身上有刺青并不算什么新鲜事，蓝铮的身上就纹有盘龙纹，龙身盘踞在肌理分明的麦色皮肤上，看上去好不气派。

　　酒劲开始上头，少侠只觉头重脚轻，眼皮也开始打架，眼中光景逐渐飘忽起来，虽不似孩童时沾点酒就会立刻醉倒，但他总归是不常碰酒的，这酒量自然也就不及眼前的师兄了。

　　蓝铮倒像是早有预料，他适时地在少侠差点一头栽在石桌上时扶住了他的额头，而后一边调笑他像个姑娘似的几口酒就被放倒了，一边将人架在肩上，颠簸地离开了凉亭。

　　

　　少侠是在一阵敲门声中醒来的。

　　他艰难地坐起身，右边太阳穴还在“突突”跳着，隐隐作疼。昨晚喝醉后发生了什么他已经全然不记得了，只记得不怎么安稳的睡眠中，梦到了过去的自己与蓝铮。

　　“起了吗？刺青师傅叫你快过去呢。”门口传来红料的声音。

　　“来了。”少侠忙不迭下床，却在看见房间陈设时呆住了。

　　这不是他的房间。

　　纵然有一小段时日没回五仙教，可房间的布局是何模样他倒不至于忘了。敲门声再次响起，少侠不及多想，快步过去拉开了门。

　　红料见到他，嘴角抿开一个笑，“这都快巳时了，昨晚和蓝铮没少喝吧？”

　　少侠猝不及防地红了脸，急忙否认：“没……”

　　红料摆摆手，“我明白的，肯定是那小子又使坏折腾你。快去吧，别让师傅久等。”

　　少侠这下是解释不清了，只好向红料道了声谢，匆忙逃走。

　　要说蓝铮折腾他，红料确是没说错的，少侠捏了捏眉心，想起昨晚做的梦，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时他刚入教不久，还未有资格跟着师兄师姐们学习本门武功，只得捡些干活时偷看学来的花架子练，其他时候也只是巩固些基本功，吐息纳气罢了。

　　蓝铮便是在他入教后的第二年回来的。

　　“他原是二小姐与端木家主的孩子，每五年便会回一次中原，五年期满后才会回来。”这话也是少侠在几年后蓝铮再次离开云滇时才从一个师姐那里听来的。

　　初见时便因这个小师兄与自己年纪相仿，不觉多了几分亲近之心，没想到熟络之后才发现这位师兄是个喜欢使坏的主，且偏偏爱对他使坏。

　　幼时的少侠并未出过山，连五仙教的大门也不曾出去过，而蓝铮则是少时就常常往返中原与云滇，端木家家缠万贯，什么珍奇宝物他都见过了。一日，蓝铮抱着一只羽色华丽，金黄丝状羽冠，浑身呈红褐层次的鸟回来，郑重其事地交给了少侠，说这是上古凤凰的幼崽，要少侠好生照料着。

　　少侠头一次接到如此重要的任务，万般小心地接过了鸟，此后便全心全意地照料，期待凤凰幼崽长大时，振翅高飞的模样。

　　这一照料，便又过了五年，蓝铮临行前约他一同吃顿践行饭，菜品赫然就是他养了许久的“凤凰”。

　　“哎呀，这红腹锦鸡被你养得如此肥美，味道真是不错，快尝尝啊。”

　　少年蓝铮一边笑着一边扯下一只鸡腿递到了他面前，少侠望着那烤得皮焦肉嫩的鸡腿，生平第一次委屈到失声痛哭，把自己关在房里好几天不愿见人。

　　事后蓝铮为了给他赔礼道歉，送了不少稀奇的宝物，甚至为了哄他把回中原的日子都延后了几天，此番种种让少侠实在生不起气来，便也原谅他了。不过从此帮这个师兄养动物之事，他都是满口回绝，再无商榷之地。

　　此事闹得五仙教上下人尽皆知，少年心性，大家笑一笑也就过了，蓝铮却从此坐实了爱欺负这个沉默寡言的小师弟的“罪名”。
　　
　　

　　出神间，便已到了刺青师傅的房间，少侠收回思绪，抬手敲门。

　　“进来。”

　　少侠推开门，正欲向师傅施礼，在看清眼前的人后便愣住了，两手悬在半空作了个不伦不类的揖。

　　“蓝……师兄？”在方才回忆的铺垫下，这三个字被少侠说得颇有些咬牙切齿。

　　“嗯，坐吧。”蓝铮给他指了个位置。

　　少侠踟蹰着坐下，疑惑道：“蓝师兄何时变成教内刺青师傅了？”

　　蓝铮不急不缓地将一盘装有瓶瓶罐罐的盒子放在木桌上，一旁的还有各类粗细长短的针。

　　“师傅今日休息，我是替工。”

　　“……”若不是少侠回来的途中提前和刺青师傅通过书信约好了今日过来，他都要被蓝铮这一脸的“正直”给骗了。“师兄别说笑了，我去找师傅来，”

　　话还未说完，少侠刚起身就被蓝铮按住肩膀被迫坐下了，“怎么？信不过师兄的技艺？”蓝铮挑眉，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自然是信得过的……”少侠抿抿嘴，视线扫过了蓝铮银饰下若隐若现的刺青，又匆忙移开了。

　　“那就坐好，”蓝铮满意地点点头，又去准备要用的工具去了，“衣服脱了吧，放那儿。”他下巴抬了抬，指向了不远处的床。

　　少侠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将身上的衣物与银饰退去，长发扫过光洁背脊，还有些痒。

　　“头发碍事，”大约是准备完了，蓝铮在少侠叠放衣物之际，主动靠过来拢起了少侠的头发，也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根编好的草绳，三两下将长发绾在了脑后。少侠一时错愕，红了耳朵。

　　“开始吧。”蓝铮似是没发觉他的窘迫，自顾自地挑了一根针拿在手上，招呼少侠过去坐下，“想好纹什么图案了吗？”

　　少侠摇头，原本是打算与刺青师傅商量的，师傅不在，他也没了头绪。

　　蓝铮顿觉好笑，“你没想好图案就决定要纹啊？”，少侠一副想解释却不知怎么开口的模样，蓝铮知道这是他开始被逼急了的前兆，于是收了玩笑，仔细打量起他的上身来。

　　昔时的少年俨然长开了手脚，肩膀也宽阔了许多，再加上这些年他的武学造诣不断提升，倒是练就了一身不错的肌理，连腹部也能隐隐看到腹肌的轮廓。蓝铮不由感慨白驹过隙，过去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的软团子也长成大人了。

　　“和我纹一样的如何？”

　　蓝铮思索片刻后说道，少侠愣了愣，搭在膝盖上的双手微微收紧，“……好，听师兄的。”

　　“有些痛，你忍着点。”

　　说罢，蓝铮绕到了他背后，用颜料快速勾勒了图案的雏形后，便开始一针一针地描绘起来。

　　

　　纹刺青的过程十分缓慢，少侠不敢乱动，蓝铮也收起了开玩笑时的不正经，全神贯注地为他勾勒着图案。偶有下手重了的时候，少侠也只是隐忍地轻声闷哼，倒是蓝铮见着他微微蹙起的眉，不禁心疼，再下手时已然轻了许多。

　　待到背后的部分刺完，太阳也已快落山了。

　　蓝铮呼了口气，两人都稍作休息，活动活动了筋骨后便开始了前胸部分的纹刺。

　　只是这次的工作不如在后背时那么顺利。

　　“都说了别动。”蓝铮第三次被迫停下了针，略带责怪地看向了紧绷起身子的少侠。后者喉头动了动，满是愧疚的神色，“我会注意，对不起……”

　　并非是他故意要动弹，他知道蓝铮为他纹刺青需要很强的集中力和控制力，一个不小心就会毁了蓝铮精心刻画的图纹，但当蓝铮曲身凑到他身前，呼出的气息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过胸腹时，他还是忍不住会打颤。

　　蓝铮看得出他的紧张，他这个小师弟虽然行侠仗义时下手极狠，本性却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他在想什么蓝铮几乎不用太深思就能猜到。

　　“这样，你去躺着吧。”

　　“……为何？”

　　“我坐在床边为你纹，就不会挨你太近了。”

　　少侠心思被看穿，不免尴尬，但蓝铮的提议确实是当下最好的办法了，于是他乖乖地如蓝铮所说躺到了床上。在他躺下后，蓝铮也拉来竹凳在他身侧坐下。

　　“可别再乱动了啊。”

　　针再次刺进了皮肤，这次少侠倒是安分了许多，蓝铮也在尽量加快手上的速度，力求早些弄完，待到完工时，也已经是深夜了。

　　两人都不由地松了口气，少侠虽看不到刺青的全貌，单从蓝铮满意的神情上来看大抵也是纹得不错的，心下也是一片欣喜。正欲翻身下床，蓝铮却没有让开的意思。

　　“我觉得……这儿还能再纹些样式。”

　　蓝铮指的是他的小腹。

　　“……不必了吧？今日多谢师兄，如没有别的事我就，”蓝铮没听他的“就怎么样”，直接伸手将他的裤子拉下了一截，露出了平坦的小腹和腹股沟上几撮耻毛。

　　“师兄！！”少侠一惊，连忙想要将裤子提回来，慌乱中敌不过蓝铮的力道，反倒是裤子被越拉越低，眼看私处就要暴露在眼前，少侠只得放弃了拉回裤子，转而双手盖住了腹沟处，死守最后的阵地。

　　“嘘——你这么大声，一会儿把巡夜的人喊来了。”

　　蓝铮知他脸皮薄，断是不肯让第三个人见到这幅场景的，果然此话一出，少侠抵抗的力道也弱了些，        蓝铮趁机哄骗道：“乖，只要一会儿就好，把手拿开。”

　　少侠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蓝铮握住他的手腕，略施力气想拉开，立刻遭到了反抗，“啧，不听师兄话了？”他眉头一皱，佯装生气，躺着的人就没了法，他没把手拿开，却也没使力，蓝铮试了几次后就轻松将他的手拨开压到了身侧。

　　“这样才对嘛，师兄何时害过你？”蓝铮笑得得意。

　　少侠偏过了头表示无声的抗议。他在蓝铮视线的注视下，无奈地将另一只手也挪开，想到胯下的光景被蓝铮看了个遍，他喉结攒动，恨不得当场一头撞死。

　　罢了罢了，小时候也一起沐浴过，只是看看小腹也没什么……

　　少侠自我安慰道。

　　“唔，确实不错。”蓝铮大约是想好了图案，就着一手握住少侠手腕的姿势，另一只手沾了点染料就往他的腹部画去。

　　少侠不知他说的“不错”是指什么，下腹的皮肉不比常年暴露在外的地方，敏感得紧，光是蓝铮的手指划过就惹得他不住收缩起了腹部，大腿的肌肉也不自觉地绷紧，劲瘦的线条优美而富有张力。

　　蓝铮看得眯起了眼。

　　图案绘制完毕，待到下针时两人才觉事情的艰难。

　　少侠难得忍不住叫出了声，那声音似从他的喉间溢出来的，极小，带着点沙哑和柔软，挠得蓝铮心头痒痒的。

　　“师兄……不要了……”

　　他涨红了脸，连眼尾都红了一片，针尖刺进下腹皮肤虽说不上痛，但却似蜜蜂叮过后又长了蚊子包，又麻又痒，偏偏还挠不得。

　　少侠这幅模样着实可怜，蓝铮心下也是片刻犹豫，但低头看见那用染料画好的图案，蓝铮到底是狠下了心，一边柔声安慰着：“再忍忍，难受就抓住我。”，一边沿着画好的图案慢慢勾勒，比起纹龙身时更加耐心认真。

　　于是少侠真就抓住了他空出来的那只手，或许是怕抓得疼了，每每针拔出来时他就会放松力道，待到针刺进去时手掌又会收紧，如此反复，蓝铮的手都被他抓出了几道手指的印记了。

　　好在蓝铮在他腹部纹下的刺青并不复杂，不到一会儿就完成了。少侠甚至没看是什么图案就将裤子慌忙穿好，免得蓝铮再一时兴起弄点别的东西出来。

　　蓝铮擦去了额头上的汗，见他这幅样子赶紧道，“慢点儿，慢点儿，别弄花了。”

　　少侠顾不上那么多，抱起自己放在床尾的衣物道了声“多谢师兄”，逃也似的跑出了房间，留下蓝铮又气又好笑地对着他的背影大喊：“这几天别洗澡，别吃发物，记住了吗！”

　　回答他的只有夜风中沙沙作响的树叶，少侠早就逃得没影了。

　　少侠回到房间后，第一时间拉下了裤子查看蓝铮如此执着要纹在他身上的到底是怎样的图案，然而在看到的瞬间少侠就懵了，本以为会是用来捉弄他的乌龟猪头一类的画，没想到看上去还挺正常的。
　　
　　这是什么波纹吗？

　　少侠对于刺青之事不甚明了，蓝铮给他纹的这个图案不常见，除了刺青正中心形的图案内似乎是个锁眼，在其四周延伸出许多波浪似的线条外，他再也看不出更多的内涵了。

　　或许蓝师兄确实是想为他纹个独特的刺青吧……

　　而蓝铮，在少侠离开后认真把工具都收拾好了才离开。想到少侠腹沟间那呈放射状波纹在耻毛中延展，他的嘴角就止不住地上扬。

　　他的师弟以后总归是要踏入江湖的，与其让他人采摘了去，不如先锁上为好。

　　

　　

　　

　　少侠得知刺青含义时，又是小半年后了。

　　那日他碰巧和离盟主合作，教训了一伙在杭州城滋事的西域人，事后清点那些西域人携带的物件时，一本被风吹开的画册引起了少侠的注意。

　　画册上的图案俨然就是蓝铮纹在他下腹处的那个！

　　看不懂西域文字的少侠理所当然地拿着画册请教了一个西域人，那人见完图案后突然露出了个不怀好意的笑容，用憋足的中原话向他解释了。

　　“这叫淫纹，纹在私处表示强烈的性暗示的，嘿嘿。”

　　他说这话时，看向少侠的眼神里泛着光，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少侠顿觉那画册如火烧一般烫手，“啪！”地一下将它摔在了地上。

　　一旁的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只见平日里平易近人的少侠沉着脸，双刀在手，咬牙切齿地施展轻功飞走了。

　　愤然离去的少侠自当是回到五仙教找他那个欺人太甚的师兄算账去了，可回到五仙教后却得知蓝铮早已下山，不知去处，一腔怒火如被大水浇灭了一般。

　　师兄为何要给他纹这个？为了羞辱他吗？

　　想起蓝铮为他纹上这东西时格外认真的神情，少侠顿时泄了气，他相信蓝铮不是特地为了羞辱他这么做，但蓝铮的目的他也实在想不透。可惜如今当事人已经不在这里，偌大江湖，他也不知要如何才能找到他。

　　直到他为了连根铲除公子羽与明月心，假装投诚青龙会时，才在那里再次见到了心心念念之人。

　　

　　“师弟，我是说过无人时可不拘礼节叫我蓝师兄，可你这……不太好吧？”

　　“蓝护法，蓝师兄……”少侠一字一顿，盯着他的双眼都快喷出火来 ，“……蓝铮。”

　　好嘛，都敢直呼他的名字了，蓝铮心道不妙，兔子急了真的要咬人。

　　“解释。”少侠气势逼人，这大半年不见，少年稚气褪去了不少，愣是把蓝铮逼到了墙根。后者还没反应过来需要他解释什么，正在满心思索到底是要解释自己的不辞而别还是自己为何在青龙会，倒是少侠先开了口。

　　“yi……淫……”他抿了抿唇，终究还是因为难以启齿而放轻了音量。“淫纹，是怎么回事？”

　　蓝铮这才恍然大悟，“你知道了？”

　　刚消下去的火因为这句话“蹭”地又上来了，少侠扬起拳头，悬在空中，“解释！”，那架势，若是蓝铮敷衍了事或者随便开玩笑的话，他毫不怀疑下一秒拳头就会砸在他的脸上。

　　“解释什么？你不是知道它的意义了？”蓝铮好笑道。

　　他握住了少侠的拳头，细声安抚着，“我以为我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这下轮到少侠懵了，什么意思？他怎么还是不明白？

　　蓝铮见他这样也是一愣，但心中一思量便有了猜想，“你难道还不知道它的意义？”

　　少侠回想起那西域人的话，顿时又气又羞，脸也红了大半，“还能是什么意思？你就是想拿我取乐！”

　　蓝铮这下全明白了。

　　可他来不及解释，拳头便招呼了过来，少侠是真的气急了，出拳也毫无章法，只求一个快和狠，蓝铮侧身闪躲，这要真吃下一拳，虽不至伤筋动骨，一片青紫却是免不了的。

　　几招下来，少侠便露出了一个大破绽，蓝铮顺势抓住这个空档，握住了少侠的手腕反剪在其身后，他前胸贴在少侠的后背上，能够感受到对方的身子因愤怒而呼吸加快，真是气得不轻。

　　“你只知淫纹的用处，又可知中间的图案里加了个锁芯是何意义？”

　　少侠一愣，仔细回想了那西域人的说辞，似乎……并未提到锁芯之事，那本图册他也只看了那一页，别的哪还有脸皮再细看？

　　蓝铮轻笑出声，趁着夜色四下无人，轻轻咬住了少侠的耳廓，哑声道：“淫纹中间加了把锁，意思是刺青的主人有主了，且只有一把钥匙能开。”

　　“猜猜这钥匙在哪儿？”

　　少侠的脑子“嗡”的一下，彻底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