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迁新居】全站开放中
注册 / 登录
支持我们
浏览分区作品
原创 二创
登录
注册
Wid.1142031
单刀赴会

作者 : 深谋远绿之策

前往作者新站主页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警示 脱离原型

原型 火影忍者

标签 鸣佐

1532 20 2020-11-23 01:56
导读
架空矫情文
(已经坑了抱歉)
01
  春天的雨也是温柔的,稀稀疏疏地打湿青翠的苔藓,庭院里的山茶花婷婷袅袅,门口西府海棠灼灼盛放,清风一过,粉白的花瓣打着旋飘落。一抹高挑的身影穿过花和雨,撑一把艳红的油纸伞,穿一身水色的羽织,衣上绣着乌黑燕子与金线雨丝,他从河上红桥走来,身姿优雅辨不清是男是女,赏心悦目好似画中人。

  来人在主宅门口停下脚步。

  守门的仆役正靠着门打盹,他丝毫不担心有不速之客前来,木叶首领的宅院里戒备森严,无时无刻不在暗部密不透风的监管之下,若有什么人能安然无恙闯入内宅,那也必定不是守门小厮招惹得起的厉害人物。他睡太投入,头一歪撞到门框,揉着眼皮清醒过来,那画中走出来的美人立在木叶首领的私宅门口,守门人出声问道:

  “来者何人?”

  那人不应,迤迤然收了伞,雨水顺着伞骨滑落,滴答一声拍在青石板上。

  “请客人报上名来。”

  来客略一抬头,乌黑的刘海扫过端丽的面容,他握住伞柄,一道银光从里抽出,守门人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闪电般欺近的来客砍中后颈,眼白一翻,重重地倒在地上。提着长剑的美人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软倒在地上的守门人,冲着空无一人的庭院朗声道:“我前来杀你木叶首领,要拦我便一起上。”

  “不知天高地厚。”穿着木叶暗部制服的数名面具人从隐匿处现身,手中苦无直冲对手而去。那光明正大的刺客目光一凛,水蓝色的身影消失在原地。木叶暗部训练有素,出招速度快而狠厉,刺客的剑却更快,剑光过处,血花在面具人裸露的颈项绽放。他穿着一身春色像雨燕在面具人里穿梭,比最利的朔风还要冰冷刺骨,春花烂漫的美丽庭院染上血色,他掠过最后一个活人身旁,干净利落地赐他死亡。

  来人一脚将神色惊惧的尸体踹开,溅出的血点被他抛到身后,他干干净净的,轻微地吁一口气,一点不像刚经历了一场战斗,只左手握着剑,对手的血顺着剑身滑落,无声息地渗入庭院的枯山水里。

  “木叶的废物。”他轻蔑地嗤笑一声,提剑径直走进主宅。

  正堂榻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也带一面具,画着诡异花纹像只狐狸,他大马金刀地半靠在座椅上,一身祥云密布电闪雷鸣的黑色和服,毫无形象的坐姿却凭空透露出一股子威严。

  “终于来了?”他说。

  “木叶的七代目,久仰大名。”刺客冷冷地寒暄。

  “哪里哪里,”七代目撑着下巴,摆手道,“你明明就不知道我的名讳。”

  “呵,”刺客嘲讽道,“七代目是见客戴面具不与人说姓名的鼠辈,我知道得很清楚。”

  他偏了偏头,语气一转:“好在你今天很坦荡,免了我从你这鼠笼里找出你来的麻烦。”

  七代目笑了,咯咯的笑声闷在面具里很是诡异:“真是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不过你说得没错,这房子的确和笼子没两样。”

  刺客握紧了手里的剑。

  “我得好好感谢你,”七代目抬起手边的茶杯,想起自己脸上还覆着张面具,又悻悻地放下,“替我杀了笼外看守员咯。”

  “你什么意思?”来人挽了个剑花,“你早知道我的身份,还留我在旁边偏宅?利用我?”

  “咳咳,也并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七代目从一个歪七扭八的姿势换到另一个,“也不算利用啦,这不是你顺手嘛。毕竟一般人猜不到晓组最锋利的暗箭麒麟和……晓的红楼上最美丽的太夫千鸟竟然是同一人呢?”

  “说真的,难道晓把你送给我这段时间我待你不好吗?”七代目饶有兴味地问,“好吃好喝,有求必应,也就是去看你的时间少了点,非得为了外人的任务谋杀亲夫?”

  “游女怎做得贵人的妻子,七代目高看我了,”刺客挑了挑眉,也不气恼,“你是个好人,可惜做了木叶的首领。”

  七代目抖了抖衣袍,坐正了身:“晓的杀手也嫌木叶不干净吗?虽然木叶黑白两道生意都做,也不像晓那样只认钱哦。”

  “和那无关,”刺客将剑横在身前,虚了虚眼,“总归你已经是个死人了,那便不要记得是千鸟或是麒麟杀了你。”

  “宇智波佐助今天取你项上人头,为我全族偿命。”

  话音未落,那剑光一闪,便逼近七代目身前,眼看剑刃将要刺入正坐的木叶首领前胸,忽地一柄刀鞘挡住来势汹汹的利刃。七代目险险避开杀招,却是四两推千斤般地拨开宇智波佐助的攻势,纵身跃至刺客背部,食中二指并作匕首,直指宇智波颈后睡穴。那手快得带起风声,宇智波上身一沉,弯腰避开七代目攻势,他单手撑地,白得透明的手背爆出青筋,腾空而起踢向七代目颈项,七代目躲闪不及,被两条长腿锁了脖子,他面具下的嘴角弯了弯,是佐助看不见的笑。下一刻一双带着薄茧的手便握住了宇智波劲瘦的脚踝,调皮地搔他裸露出的皮肤。

  这招却意外地管用,宇智波当即便被卸了三分力,他恼怒地啧了一声,退开三尺远,顿了半息又提剑攻上。他快而精准,刀刀致命,却被七代目擒一柄刀鞘拆了凌厉无双的剑法。

  “看来木叶也非全是废物,为何藏头露尾。”宇智波佐助嗤笑一声,手中利刃一转,直冲七代目面门而去。见他这般,七代目松了手里防卫的剑鞘,不躲也不闪,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名剑草薙锋利非常,剑光划下,那狐狸面具碎作两半,哐当两声落在地上。

  眼看就要捅破七代目脆弱的脑袋,那剑尖却猛然停下,堪堪悬在七代目眉心,刺了一小道血口,宇智波佐助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

  被面具按下的金色短发自由地舒展开来,那张脸年轻得超乎想象,一双有神的眼碧蓝如洗,俊朗帅气如同二八少女梦里肖像的情人。

  但这张脸,这个人,对佐助来说过于熟悉了。

  又或者,从现如今的情状来看,是从未真的认识过。

  “……鸣人?”他艰涩地开口,声音微微发颤。

  “是我哦,佐助。”  

  漩涡鸣人,妙木山仙人首徒,木叶四代目独子,木叶组内风起云涌大位无人时,被自来也从修炼地带回,任命为木叶第七代首领,凭一身强悍的武艺与惊人的统率力极快地镇压了木叶即将爆发的内乱,坐稳首领之位。

  绝对是一个不容小觑的角色。

  而他如今完全束手待擒的模样,等待着一名刺客定他生死。

  鸣人温柔地望着神情恍惚的佐助,这样的佐助他还是第一次见,褪去华服,洗净红妆,一身飞燕,满眼肃杀,动作利落如手中利刃,饮尽鲜血不沾污痕,真真是雪山之巅的千年寒冰,干净又傲慢。

  鸣人暗笑一声,这好像也与之前没什么不同。

  初见佐助那天是个晴日,明朗的日光慷慨地照在每一片土地,雨隐的花街也不例外。午后的烟花地人流稀疏,农夫扛着镐大声地打着哈欠,最是匆忙而纸醉金迷的地方也偃旗息鼓困倦下来。鸣人穿着一身灰扑扑的橘色和服,嘴里叼着草梗,一副少经世事的破落武士模样。他今日前来是要与晓组首领完成上代首领未尽的交易,事关重大,信得过的鹿丸宁次等人又外出不在身边,他想了想,脱下纹饰精美的羽织,将还在妙木山修炼时的衣物翻找出来:暂时也是闲着,不如亲自去那出了名勾人沉醉的雨隐花街看看。

  雨隐是五大国交界处的中立地,独立而混乱,这里没有律法或道德,只有金钱、酒肉与欲望,道上出了名的只认钱不认人的晓组便在此处。晓组并非恶势力,也非善类,他们自称雇佣兵,有多少钱办多少事。这并不庞大但网罗了一众高手的组织隐匿在花街红楼里,伪装出温和好客的假象,穷凶极恶的角会计在柜台后啪啪地拨着算盘,算计几个人头几两黄金。

  虽身居高位,鸣人实际上也还是个少年,去了木叶首领的身份走在街头,从未来过花柳巷的年轻浪人看什么都很稀奇。

  正当打量闭门谢客的晓组红楼时,鸣人不经意间看见一扇开着的窗,只一眼便再也移不动目光。

  红漆涂抹的窗框里,一名妆容艳丽的女子慵懒地倚靠在窗棂,她似乎还未梳妆完毕,满头青丝柔顺地自脸侧落下,铺散在精致华丽的和服上。鸣人知道晓的红楼不过是用来交换情报隐匿身份所用,红楼中的游女不过是杀人兵器之外一层美丽的饰物。

  然而那名女子不一样,那日她半倚在窗边,头发不同于外面的游女高高竖起,而是柔和地散下,后脑上几撮不服输的短发直愣愣地翘起,白净的脸上涂了胭脂,唇上一抹朱红,凤梢画得极细,在眼尾处拖出无限媚意。她亭亭地立在窗边,居高临下地斜睨午后空旷的长街,曲线优美的脖颈如天鹅一般。鸣人远远地瞧见那个人,前十七年后一辈子的心动都鼓噪起来。他痴痴地看着,走到那扇窗下。

  像是命运的拨弄,佐助恰就向下瞧了一眼,他看到那年轻人有温暖阳光一样的短发与盛了碧海青空的眼睛。鸣人一步一步地走来,忽然发现他看着的人也在看他,心里悸动噼里啪啦满溢而出,他傻乎乎地灿烂一笑,天底下所有的快乐都在那笑容里了。

  佐助愣愣地,鬼使神差般,对身旁侍立的小女奴吩咐道:“去把那傻小子叫上来,就门口那个。”

02

  鸣人讷讷地望着红木窗框里的美人图,胸膛里揣着一颗心扑通直跳。那人与寻常人家的闺秀不一样,娴静优雅地与他四目相对,也不同于鸣人想象中的花街游女,艳丽妆容挡不住骨子里透出的矜贵傲慢。叼着草梗的少年几乎想要踩着虚空跳进红木窗头,挑起那小巧精致的下巴,仔仔细细地研究到底是哪儿勾了自己全部心神。

  这坦荡大方地盯着男人看的花魁实际正为了今晚的初会烦心。
   
  世人皆知花街红楼美人如云,背靠势力强大的晓组,花魁们一个二个都被娇惯出了小性子,越是美丽越难攀折,其中尤以千鸟太夫最甚。美人总有特权,奉上黄金得一初会之人无不赞叹千鸟太夫芳华无双,他这般任性,反而被传出个冷艳骄矜的名声,引得想要做这红楼花魁入幕之宾的人又多了些。只是花魁们虽得娇宠追捧,终究只是花街游女,失了声望的花魁甚至不如青涩动人的新造惹人喜爱。

  红楼花魁是佐助刺探情报所需的身份之一,为了维持名声,他怎么也得隔几日抛头露面一次。当初晓组打理红楼的大蛇丸苦口婆心地劝说他,只是“初会”,远远地陪客人吃喝,让他看看你就行,你不能老躲在房间里,过了气的花魁可没有人爱搭理,你的任务也不会好做了。一旁凶神恶煞的角会计难得好言好语地搭腔:就去坐坐,客人交上来的礼金我全给你。

  一番软硬兼施下来,佐助倒是答应了,只是每次初会他也摆不出什么好脸色,他宁肯多接一些夜里暗杀的任务,以此来逃避无聊透顶的会客。

  发愁夜里又要枯坐许久的佐助看着那年轻浪人专注痴迷的眼,心里一动:见谁不是见,让那傻乎乎的愣头青进屋来做个幌子,也比看着油腻的中年男人喝酒吃肉来得愉悦。

  小女奴走近鸣人身边,害羞地行了个礼,金发少年却像是根本看不见周遭一切,丝毫没注意到小女奴的接近。

  “大哥哥,”清脆的童声将鸣人从恍惚中唤醒,“大哥哥,我家主人请您进屋喝茶。”

  鸣人疑惑地打量向他恭谨执礼的女童:“你家主人?请我?”

  “哎哟!”一颗脆枣精准地砸中鸣人的后脑勺,鸣人揉揉痛处,抬头一看,那红楼女子单手托着下巴,另一手上捏着颗脆枣,仍是一副冷淡疏离的模样,好像刚才拿枣砸客人与他毫无关系。那花魁微微翘起唇角,浅淡的笑意盈盈漾开,鸣人仿佛听见冰层融化春水泠泠,少年热烈的目光黏上那弯红唇,缱绻从唇珠舔至唇角。

  “敢看不敢进来?”花魁两片红唇瞧上去十分甜蜜,说话却刻薄得很,“胆小鬼。”

  未开门迎客的红楼与普通酒楼也别无二致,鸣人跟在女童身后,虽还念着那张美丽脸孔,却也已经镇定下来,四处打量这雕梁画栋的楼阁,心里暗自称赞:晓组的确很有钱。墙上的浮世绘一看便知出自名家之手,屏风材质应是红豆杉木,楼梯扶手雕花精致,然那画后有暗箭,屏风里藏机巧,楼梯下是中空隔间,晓组倒是半点没把名贵家财放在心上,也不知那角会计声名在外的爱财如命是从何而来。

  也许是……什么恶财也敢发?鸣人笑着摇摇头,前方的女童推开房门。

  美丽的花魁端庄地跪坐在榻榻米上,纯白的带结长长地搭在膝头,缀了两条柔顺的宝石蓝串珠,一身墨蓝和服格外素雅,袖上绣着飞鸟,褂下画了游鱼,领口敞开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胸没进浅灰褥袢,肌肤莹润,裸露的肩颈骨肉匀亭,显出线条优美的锁骨,没有梳起的发散在背后,几缕耳发松松落下,看上去平添几分温婉。花魁染了蔻丹的五指不疾不徐端起面前造型古朴的茶壶,为他备了一杯热茶,杯口热气蒸腾而起,氤氲出一室茶香。

  鸣人有点懵,他没料到迎接他的是这样一幅隆重的美景,也不知自己怎么便得了花魁青眼,邀他进楼,亲自替他斟茶。

  “我……好像没带够钱……的说。”破坏气氛的话直愣愣地少年从嘴边溜出。

  花魁闷闷地哼笑一声,像是被逗乐了。他抬起头,鸣人便知方才的温婉柔和都是浅薄的错觉,这张画了精致妆容的脸美得凌厉,深潭似的黑眼珠傲慢地扫了鸣人一眼,薄唇轻启:“我想要的话,你带多少也够不了。”

  “过来坐。”

  美人的声音倒是不如鸣人想象的柔美,比寻常女子更低,透着些许冷硬。鸣人一头雾水地撩开衣摆席地而坐,一杯清茶被推到他面前,正襟危坐的花魁不多言语:“喝。”

  少年浪人小心翼翼地端起小巧的茶杯,他一身旧衣袍,腰间悬把颜色暗沉的武士刀,英气的面庞被正午日光晒得有些发红,两颊的六条猫须样的胎记十分可爱,端着青瓷茶杯的手指节分明,他带着佐助许久不曾见的自在气度,与几尺见宽的精美和室格格不入。鸣人隔着热气定定地看着安静跪坐的花魁,不知该如何开口,该说些什么。

  佐助好笑地将少年痴痴的模样尽收眼底,这傻小子大概是第一次来花街,一副纯良好骗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逗弄一番:“喂,你不带够钱,来这花街干什么?想吃霸王餐?”

  “没有那回事,”少年忙不迭地否认,他抓了抓一头金发,笑得有些羞赧,“我只是想看看,我从没见过花魁的说。”

  “现在见了,感觉怎样?”花魁故意地做足姿态,头微垂下,抬眼看他,拖长的眼尾勾魂夺魄。

  少年肉眼可见地从脖子红到了耳根,蓝幽幽的眼睛飘忽地躲开花魁漂亮的脸,定定盯着和室一角:“挺……挺好看。”

  鸣人不知花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甚至不知自己怎么就如此顺从地进了红楼,入了花魁的房间。这里可是晓的根据地之一,他本不该如此放松警惕,可眼前的花魁实在是好看——不仅是因为漂亮的脸,他甚至好奇起来:一名以色侍人的游女,即使是成为了众星捧月的花魁,如何能有这样高高在上的凌厉气质呢?  

  花魁的一举一动都在吸引着他,他像一名初次观赏名剑出匣的剑痴,迫不及待地想要触碰,完全不惧会被锋刃割伤。

  佐助眼里这少年人实在纯情得可爱,他倾身向前,强迫少年与他对视。鸣人几乎能闻到花魁发间衣里散出的暗香,额角渗出细小的汗珠,太近了,他想。

  “花街可不是光看看的地方。”

  花魁撑着榻榻米,修长的食指挑起少年下巴:“我已经邀请你上来了,便算你是我的客人,如何,现在想做什么?”

  客人是几个意思?

  鸣人眨了眨眼,烟花之地的事他完全不懂,只有一些从师父那里听来的奇思遐想,花魁现在这般做派,是……邀请吗?鸣人木木地盯着挑起他下巴的细长手指,头一次接触这方面的少年被美丽花魁大胆的举止勾得头昏脑涨,年轻英俊的脸皱成一团,脑子里生出的头一个想法便脱口而出:“想知道你的名字,想和你做朋友!”

  等一等,我说了什么啊!

  话一出口鸣人恨不得咬住自己的舌头,他想找补两句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傻,张了张口又说不出什么别的话,只好满脸通红地小声说:“因为你真的很好看,我很喜欢你……”

  这下换佐助愣住了,刻意勾引的神色也消影无踪,食指僵在鸣人颌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反应过来自己又说了些什么的鸣人心里大呼搞砸,干脆破罐子破摔,捉住佐助的手,诚恳地自报家门:“我叫漩涡鸣人。”

  佐助顿了顿,恢复了矜持冷静地表情,他抽出手跪坐回去,鸣人有些惶然,不知自己的冒失举动是否让美人不悦。端坐的花魁却是噗嗤一声笑了,那笑容不太讲究,直让冷冰冰的美人从云端跌落,染了几分烟火气。佐助不再装模作样,这个语出惊人的傻小子实在有趣,他不愿像敷衍其他人一样应付他:“客人们叫我千鸟。”

  “千鸟?”鸣人辗转品味几个音节,“这不是真名吧,你的朋友亲人叫你什么呢?”

  “花街上哪儿来的朋友,白痴,”花魁挑起眉嘲笑,“至于亲人,即使有亲人,进来这里,也完全断绝关系了。”

  鸣人闻言心里不由一酸,他是被花魁进退自如的气度迷惑了,甚至忘记了这位说到底也只是一名无所凭依的女子:“抱歉,我不是想问这些。”

  “无所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花魁倒也不计较,“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为什么想和游女做朋友?”

  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佐助忍不住想多逗逗这个单纯的年轻人,在人情淡薄的地方呆久了,碰见有趣的生命,他不由自主地想要触碰。

  “我……没什么钱,见不起花魁,也……也不想做你的客人,”鸣人苦恼地搔着脸,有点不好意思,“客人是不是会对你做那些过分的事啊,我不想……”

  佐助“噗嗤”一声笑了:“你想到哪儿去了,什么过分的事?”

  “不不不,我什么都没想,”鸣人欲盖弥彰地使劲摇头,“我是说,能让我看看你就足够了……”

  像是担心佐助想多,他急忙又补了一句:“和我做朋友不亏的,我手工活很好,下次来可以给你带我做的小玩偶,很可爱的我说!我功夫也不错,有人欺负你,我帮你打回去,我——”

  啊,鹿丸说的言多必失是真的!鸣人在心里哀嚎,不知道自己现在在花魁心里是个什么傻模样:“我想稍微接近你一点,不用请我喝茶,也不用把我当客人,可以吗?”

  佐助眨眨眼,唇抿紧了。少年不识情爱,大喇喇的情话倒是信手拈来,说者不知有意无意,听者偏偏心头一动。

  “一壶茶而已,我请得起,”他将垂落的鬓发撩到耳后,状似无意地望向窗外,“下次你来,给我带支花吧。”

  “不过——现在你得帮我个忙,”花魁漂亮的黑眼睛望着他,“多陪我会儿吧,鸣人。”

  金发少年还在琢磨花魁说的茶与花,听见这一请求,没多想便点了头。

  花魁回到优雅端庄的姿态,唤来门外等着为他梳发髻的小女奴:“去告诉大蛇丸,我今天有客人了,晚上不要找我。”

  小女奴吃了一惊,傲慢的千鸟太夫竟然也会主动邀请客人,但这与她的工作并无关系,女孩只是恭敬地应了声好,转身离开。

  直到黄昏时分,华灯初上,寂寞的花街有了人声。

  衣着朴素的少年浪人撩开门帘,向美丽的花魁挥手作别。一向冷冰冰的千鸟太夫明显心情不错,甚至起身送他离开。“等等,”他像想起什么一般,叫住了即将离开的少年,“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佐助,你如果愿意,可以这样叫我。”花魁这样说道。

  竟然起了个男孩的名字,实在很可爱。鸣人笑眯了眼,满足地答道:“那么,回头见啦,佐助。”

  夕阳也格外宠爱少年快乐的笑颜,柔和的光自雕花窗格筛入暗沉沉的廊上,刚刚好将他整个笼住,暖意洋洋淌过少年金灿灿的短发,流进透亮的蓝眼睛里。那双眼笑盈盈的,看上去温柔又深情,熏得人莫名沉醉。佐助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冰凉的指尖恍惚地热络起来,像是触摸过明亮温热的宝物,熨帖极了。

    夜里的花街与白日大不一样,卖笑的女子跪坐在张见世里等待男人挑选,人群挤在花街两边,雍容的花魁迈着内八文字,领着青涩稚嫩的新造,表情寡淡地走完“花魁道中”,专用的扬屋已点起灯火,不知今日夜里,她将用怎样的姿态服侍挥金如土买得春宵一度的客人。

  鸣人远远地瞧了一眼,像有细小倒刺扎进皮肤,英挺的眉不由皱起。那人应该是不一样的,他想,她甚至可以推拒花魁该做的工作。隐秘地担忧却悄悄生起:又能不一样到何种程度?可以任性到何种地步?是否能……拒绝所有她不愿做的事呢?

  打扮落魄的少年浪人甩甩头止住无端的胡思乱想,吊儿郎当地挤开熙攘的嫖客,穿进黑漆漆的后巷,他掏出一枚花纹诡异的面具,十分随便地扣在脸上,天真懵懂的面容隐入阴影。戴着面具的武士纵身一跃,脚步轻悄地踏过楼顶砖瓦,回到雨隐花街最富丽堂皇的红楼上。他灵巧地落在阁楼后廊,叩响屋门:“奉木叶七代目之命,前来取回上代首领信物。”

  “等你很久了,”房门倏地打开,长相阴柔的男子嘶嘶笑着,“酬金带够没?”

  覆着面具的武士从怀里取出一方布帛包裹的黄金:“自然是够的。”

  “木叶还是家底殷实,这价钱够买下我们红楼的漂亮花魁了,”男子点清酬金,舔了舔唇,取出一支长条状木盒交予武士手中,“喏,这是纲手姬留下的东西,好生保管。”

  鸣人打开木盒,一枚泛着幽光的碧色宝石安静地躺在盒底:“不错,是它。”

  “如假包换,”大蛇丸笑嘻嘻地说道,“转告七代目,我们晓组做生意一向厚道,请多多惠顾。”

  转身欲走的暗部武士身形一滞:“我会带到。”

  “一定哦,他很快就会再需要了,”大蛇丸嘶哑的声音冰冷滑腻,“他不动……别人可要动了。”

03
  覆着暗部面具的武士悄无声息地溜进房里。将就着花头窗里漏出的幽光,他卸下伪装,换上宽松的浴衣,缓步迈入庭院。

  这座属于木叶首领的庭院古朴端正,带着几分大巧若拙的味道,墙边花影婆娑,树下月色如水,竹制惊鹿咔哒一声敲在岩上,泄出汩汩清流。偌大庭院里只一人独立当中,鸣人不止一次地审视这座宅邸,好像进来这里,便自然而然地沉重三分,下午时的快乐如同露水,极快地便消散了。

  站得十分随便的木叶首领吃吃笑了声,叹了口气。他闭上眼,凉风带来他需要的讯息,一呼一吸间,四枚手里剑自七代目手中射出,精准无比地割破隐匿者的颈项。鸣人摇摇头,多少次了,那位大人也从不死心,老记挂着他的真面目。

  这座宽敞的庭院从来不是看起来那样空旷,多少眼睛藏在暗处,忠心耿耿的有,虎视眈眈的也有。鸣人心知肚明,他虽入主木叶,却连自己的住处也无法完全掌控。年轻的七代目望着自己骨骼分明的手,月光安静地从掌心淌过,这双手充满了力量与执念,在未来某天,必定会将这座他的父母曾经幸福生活过的家握在手里。

  天边一轮上弦月,遥远而怜悯地照亮夜色。

  十七年前,也是这样的夜里,本该严密防守的首领宅诡异地撤了护卫,狰狞的武士举起长刀。四代目寡不敌众,沉沉倒在血泊里,还在月内的首领夫人将不足月的婴儿藏进密室,毫无惧意地反击到最后一息。疯狂的武士嘎嘎怪叫,嘲笑四代目不自量力的“改革”。被拖延了脚步的自来也终究是来迟了,他望着爱徒冰凉的尸体,沉痛地闭上眼,悄悄带走了幸存的婴孩。

  七代目拎着一壶酒松松垮垮地仰躺在凉亭长椅上,那头金灿灿的短发像极了四代目,在黑夜里恣意发着光。  

  “喂,不至于吧,你这是怎么了,”戏谑的问候伴随着懒散脚步声响起,“我远看着,还以为是哪个失恋青年。”

  “太累了啊,”鸣人侧过头,看向登门拜访的鹿丸,“今天我可是长途跋涉到雨隐去了哦。”

  鹿丸眯了眯眼,坏笑道:“去了雨隐花街?怎么不直接在那儿住一宿。”

  “这不是等着你嘛,”鸣人翻身坐起,询问鹿丸,“如何,砂组那边怎么说?”

  鹿丸在他对面坐下:“我爱罗同意帮忙,但砂组长老团势大,他不能随意出手。”

  “已经足够了的说,”鸣人定定地凝视着手中酒壶,“还好我爱罗现在不像修行那时,好歹念点旧情。”

  “还有个坏消息,”鹿丸双手撑着下巴,慢条斯理地讲,“宁次被家里叫回去了。”

  “嗯?”鸣人无奈地叹口气,“也是,日向家虽然归附木叶,但还是与‘根’更亲近,难为宁次……也难为你了。”

  “不需要这么说,”鹿丸笑笑,表情和缓下来,“我们愿意跟着你干,是因为鸣人,你有我们想看到的东西。更何况,我父亲可是一点不介意我和你来往。”

  鸣人很像四代目,但他身上还有着不少母亲的影子,他强大而温和,有时充满侵略性,拥有让人臣服、让人追随的气魄。

  “我也有个好消息,”鸣人从怀里抽出一长条形的木盒,“拿到‘钥匙’了。”

  “纲手奶奶果然厉害,大蛇丸能拿到‘钥匙’,多半也是她的预料之中。”鸣人补充说,“现在只需要寻得‘锁’的下落。”

  鹿丸接过木盒,没有打开,只是凝视着盒上的花纹安静思索:“‘钥匙’说是纲手姬的信物,实则为创立木叶的千手家族遗物,与之相对的‘锁’,如果我所料不错,应当在那时与千手家族一同创立木叶的宇智波家族手里。”

  “我也是这样猜测,可是鹿丸,”鸣人面色沉下去,两条英挺的眉绞紧了,“宇智波一族脱离木叶后,做了很久南贺川的统治者,但又在一夜之间……”

  “全族青壮全灭,妇孺皆亡,”鹿丸接下话头,“宇智波应该已经没了,你是想这样说?”

  鹿丸将一张写满字的黄纸摊在鸣人面前:“这是我爱罗特许我从砂组记录里影印出的一次尸检记录,那名成员被晓组刺客所杀,死状平静,据砂组长老辨认,死者生前应遭遇了宇智波一族的瞳术。”

  瞳术,宇智波,晓。

  他自然而然回忆起,昨晚离开晓时,大蛇丸意味深长的邀请。

  “可以派人手去查一查晓组,”鹿丸建议说,“如果可能,试试从红楼下手。”

  雨隐花街,晓组红楼。

  天刚蒙蒙亮,花魁的闺房被轻手轻脚地推开,一名黑袍客闪身进到房里。这间雅致的和室被一面屏风分成两半,屏风里的床榻上空无一人。黑袍客掀开兜帽,露出清俊漂亮的脸——与闺房的主人千鸟太夫别无二致。

  佐助解开宽大的黑披风,脱去一身粘了晨露的夜行衣,十分坦荡地一丝不挂,将与花魁房间格格不入的衣物藏进衣匣里。昨天托鸣人的福,他得了一夜空闲,既不用去见客,也没有暗杀任务,佐助不多思索,立时卸掉繁复的花魁打扮,躲了所有人的耳目去到破败的旧族地。

  夜探族地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没人敢动那块枉死数百人的土地,烧黑的残垣断壁间依稀能看出熟悉的模样,穿堂风呜呜吹过如鬼哭。

  那次剧变,说是全族尽灭,实则不然,忠心的家仆拼了命替家主最后的血脉顶了灾祸。那时佐助还太小,被兄长抱着逃了出来,他在兄长怀抱里远远瞧见曾幸福生活的族地火光漫天,烧红了整条南贺川。鼬遮了他双眼,轻声说:佐助,别看。他在黑暗里拼命眨眼,温热的血自眼眶里溢出,不祥的花纹在染红的眼里盛放。再后来鼬把他拜托给大蛇丸,叮嘱他复仇之事不可轻举妄动,此后便再无音信。宇智波一族的灭亡,佐助不知来由,不知仇敌,他只能将痛苦的仇恨埋在心里,隐姓埋名,韬光养晦,直到他正式成为晓组的刺客。

  如今这凶名在外的刺客就这样赤条条地背对窗站着,双腿匀称修长,臀部紧实挺翘,肤质莹润,线条美好,攥了根打湿的毛巾擦拭身体。佐助很少在这个时间提防些什么,太早了,不该知晓他身份的人都还睡着。只是正当他毫无防备之时,楼上似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几步轻踏,正到他窗外。

  “谁?”

  身为暗杀者佐助对气息的察觉敏锐得惊人,他就着擦身体的毛巾一点不留手地对着窗外疑似偷看的登徒子扔去。

  “嗷,等,唔,等等!”金发少年姿势不雅地倒挂在窗框上,可怜兮兮地被水淋淋的毛巾糊了一脸,他扒开毛巾朝屋内一看,立时哀哀叫着捂住了脸,“啊啊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闭上眼什么也没有看佐——”

  说是这样说,那惊鸿一瞥的白皙脊背与紧窄腰身像是印在了鸣人眼皮上,即使闭了眼也看得一清二楚。

  “住口!”佐助飞快闪到屏风里,轻声低喝,“小声点,什么人都被你吵清醒了你这个超级大白痴。”

  鸣人十分有诚意地双眼紧闭,整张脸皱成一团,红得像煮熟的虾,口里忙不迭地道歉:“对不住啊佐助我以为起早来你不会醒着……”

  屏风里赤身裸体的人头疼不已地长叹口气:“鸣人……你来做什么?”

  “一点小事,不怎么要紧,”鸣人打着哈哈,轻轻将什么东西搁在窗框上,仍闭着眼,“我走啦,佐助自己来看吧。”少年一使力,轻巧地翻身落到街面,冲着空无一人的窗格挥挥手,哼着小曲离开。

  佐助犹豫半晌,取下绣着白鹤的靛青打褂,很不雅观地披在身上绕过屏风,当他看清鸣人留下了什么时,漂亮的眼惊讶地瞪大了些。

  红木窗框上,几支沾了露水的紫色鸢尾颤颤地立在竹筒里。

  佐助完全抑制不住地柔和了眉眼,从破败族地带回的满身寒意终于散去,他盯着那生气勃勃的小花,忍不住胡思乱想:这少年浪人究竟想要什么?朋友可不会赶个大清早,只为了放一束鸢尾在人家窗头。

  不过那傻小子一看就是个童贞,被美人的脸迷了心窍,到现在都没认出来花魁实际上是个男人——佐助在鸣人面前,实际上并未多做掩饰——这弄得佐助心里难得多了一丝丝惭愧:怎么有点做感情骗子的错觉?

04

  自那以后,每天早晨佐助起床梳洗都能见着窗台上的竹筒换了一种花,有时是带着泥土湿气的野花,有时是枝头攀折下来的海棠,还有一些佐助认不出的漂亮植物。佐助开始好奇起来,那金发小子穿着向来朴素,不会是大家族子弟,看得出有几分功夫底子,却也不像雨隐周围各路组织的打手,也许是靠接些民间中介的活谋生计的浪人,也不知这些日子隔三差五地来红楼陪自己消磨时间,会不会更落魄了。

  又是一天黄昏时,鸣人应约前来。

  花魁穿了一身纯黑长振袖,袖摆上金丝银底花团锦簇,里边的正红褥绊露出一点点衣襟,衬得线条优美的颈项洁白干净。大约是逐渐熟悉了,本就任性的花魁越发的随意起来,他不爱束发,每次都敷衍地将长发拢在背后,只在耳边别一枚缀着红流苏的发饰。

  “佐助今天真好看。”鸣人刚一推开门,看见安静端坐的花魁,脸上不由绽开笑意。

  佐助抬头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你每次来第一句都说这个,能不能换点别的。”

  “唔……那,佐助今天特别漂亮,以前穿白的红的蓝的都好看,今天穿黑的也好好看,佐助穿什么都好看。”鸣人笑嘻嘻的在佐助对面坐下,一双蓝眼睛亮亮的仿佛还盛着没落山的夕阳。

  “尽是废话。”收到如此赞扬佐助却没见多高兴,男人被夸美貌多少心里有点别扭,但因为说话的是鸣人,佐助不愿面对也得承认,这话让他整日阴郁的心情放晴不少。

  “说起来,你是接任务赚钱的武士吧,”佐助想到自己先前的好奇心,随意地挑起话题,“来我这儿耗这么多时间,吃饭的钱还挣得够吗?”

  鸣人有些不解:“怎么突然问这个?”

  “只是忽然想起来,”佐助打量几番面前少年粗糙的外衣与生锈的刀柄,“你能过来,给我省了不少事。喂,你接一个任务赚多少钱,不如来接我的活,来红楼装装样子,坐上几个钟头,给你酬劳,怎么样?”

  “我们不是朋友吗,”金发少年鼓起脸颊,“能和佐助说话我可是很开心的说,怎么还要付我酬劳。”

  “只是担心你吃不起饭。”花魁指了指少年腰间的剑,“你一个武士,连武士刀都锈成那样。”

  “诶,竟然在担心我啊,佐助真是好心肠。”鸣人笑嘻嘻地凑近了些,端起精致小巧的茶杯一口牛饮,“不过完全用不着哦,我最近接的活就在雨隐这边。”

  花魁修长好看的手优雅地提起茶壶为鸣人添了茶,心不在焉地问:“什么活?”

  金发少年有些发愁地摸了摸鼻梁,张口想说什么,却又皱着眉什么也没说,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开口:“我……”

  “不方便说?雇主要你保密?”花魁垂着眼,声音冷冷淡淡的,“是我唐突了,不好说便不用说。”

  “不是啦,只是有点丢人,”鸣人小小声地解释,“其实每天都是抓猫捉狗什么的……”这倒也不是假话,雨隐城边一位老妇人家里的小猫小狗又多又淘气,鸣人每次经过她家屋顶,都会举手之劳地将上房揭瓦的狗崽子抱下去。

  鸣人心里有点歉疚,但他也不可能如实告诉佐助:其实我是隔壁木叶的首领,专程来红楼调查你们晓有没有一个据说已经灭族的宇智波。

  “原来如此,”花魁轻轻笑了笑,“那你走的时候记得跟我说一声,我好再找理由打发我们老板。”

  “这就打算着我走之后的事啦?”鸣人嗅出了几分让他不舒服的滋味。

  “你总不可能在雨隐抓一辈子猫猫狗狗,”花魁理所应当地说,好像想到什么,又饶有兴趣地抬眼看他,“等你做完了这里的活,要去别地的时候,还会为了来花街找游女消磨时间花上大半天时间赶路?”

  不知怎的,听见这样的话,鸣人开始没来由地委屈起来,他几乎忍不住想纠正佐助:我现在就是每天赶好长的路来这里。

  来红楼探听“锁”的事,鸣人本是可以交给心腹暗部去做,他的部下可以直接住在雨隐城,定期发回汇报,但那天鹿丸提起后,他想也没想地就亲自上阵。木叶的首领不可以长期离开主宅,他只好每天两地来回。到现在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了任务辛勤干活顺道为美丽的花魁送一枝花,还是借着任务的机会理直气壮地来佐助这里偷闲。

  花魁的和室装点得很精美,花魁虽然任性地披散一头长发却也打扮得认真又隆重,这里的一切都是美丽到脆弱的模样,鸣人常常感觉来了这红楼,手脚都被束缚住了,然而一看到花魁点漆似的双眼,便像抚摸冰沁灵动的山泉水般,沉沉的心事与劳累都被冲洗干净。

  鸣人在妙木山修行时,他那兼职色情小说家的师父每次取材都把这讨姑娘们喜欢的小孩子带在身边,形形色色的女子他见过许多,也许正因为见过太多,反而觉得无趣起来,甚至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给自来也代笔。自来也笑他年龄太小发育太晚不怎么开窍,看女性裸体和看蛤蟆裸体一个眼神。直到鸣人第一次见到红木窗格里妆容艳丽的花魁,他才隐约品味到一丝丝令他怦然心动的美。

  佐助是特别的。

  他每次来,也只是与漂亮的花魁对坐着,随心所欲地聊可以聊的事,佐助说话的时候不多,只是微垂着头,很认真地听,有时会因为某句话得了趣,便抬起眼探究地看着他,或是简短地发问,或是哼笑一声。

  每当这时,鸣人总也忍不住心脏漏跳一拍。他说不清楚这是怎样的感觉,但只要那人能因为自己有了生动的反应,他便打心底地开心起来。

  “我想一直都能看到佐助的说,”鸣人沉默半晌,涩涩地说道,“我……我很喜欢和佐助说话,说什么都很喜欢。”

  花魁漂亮的眼眯了眯,好笑起来:“说你傻你还真是傻,就算你傻愣愣地在雨隐抓一辈子猫猫狗狗,我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的。”

  “我今年十七,再过几年,年纪大些,如果……如果有人赎买我,我也就去别的地方了,难道你要跟着来?”佐助拣了个合适的措辞,不论以后是他查清宇智波一族的真相还是查不到,都不会一直留在红楼,也许回去复兴家族,也许继续留在晓做杀手,总会有离开的一天。

  “赎买啊……”鸣人恍恍然地想起,原来眼前这任性又特立独行的花魁怎么也还是花街女子,要是有哪位权贵瞧上了,千两黄金扔进红楼的进账,佐助就会被买走了。

  佐助会是别的什么人的所有物吗?成为某个面目不清的男人的妻子,和别人组建家庭?

  这念头甫一冒出,鸣人心头生气一股无名火,仅仅是想象这个可能性,他便恼火起来。“佐助不是连初会都可以推掉吗,为什么还会……”鸣人顿了顿,很不乐意地说出那个字眼,“被人买走。”

  “花街女子无非就被人赎走或是孤独终老两条路。”佐助提起来时,神色稍黯,他在晓组呆了很长时间,见过的风尘女子比鸣人多得多,那些花容月貌的美丽女子实际都是无根无依的可怜人,没什么好下场。

  金发少年固执地反驳:“佐助不会这样,佐助是不一样的。”

  “怎么,难道说你要攒钱为我赎身?”花魁挑起秀眉,玩笑般地说,“我可是很贵的。”

  是哦,赎买花魁的话,其实我也可以啊。

  原来还有这样一个选择,鸣人眼前一亮,忽地想起来前段时间大蛇丸那句“够买下我们红楼的漂亮花魁”。但不多时他又皱起眉:现在的木叶还不安全,远远没到能让他这个首领安然无恙地安置一个毫无自保之力的花魁的程度。

  “佐助可不可以等我一段时间,”鸣人蓝幽幽的眼里十分坚决,“我带你离开。”

  “你这是……想带我私奔?”佐助哼了一声,嘲笑般地说,“免了,我们不过萍水相逢,你没必要这么认真。”

  又是这样子令人生气的话,鸣人一时间控制不住,音量大了起来:“我是很认真地对待佐助的,非常认真,佐助为什么……你到底当我是什么,真的是朋友吗?”

  说是朋友,其实佐助对两人间四不像的关系心知肚明,鸣人怀着怎样的心情他自己也许还没弄明白,佐助是清楚得很,他只是懒得去纠正。只是萍水相逢而已,用着不知真假的脸面,交换或虚或实的故事,也许是鸣人先腻了,或者佐助是先不愿了,自然而然地便会疏远。他从来不是会相信天长地久的人,只是呆惯了黑夜,偶尔也会有那么一点点想触碰光明的欲望,某一时恰巧碰上了这么个有趣的少年,那便在还能一起说笑的时间里说笑,也足够了。

  但被这样认真而固执地质问,佐助也不爽起来:“谁会想和花魁做朋友?那你说说,你要是有了足够的钱,把我买回家去,难道只是想让我陪你说话?”

  花魁欺近了,像第一天见面那样捏住了金发少年的下巴,那张艳丽的脸贴近了看格外凌厉刺人,他微眯着眼,冷冰冰地说:“你整日献殷勤,不就是因为花魁足够好看么?我要是长得和那柜台收钱的会计一个模样,你会喜欢?总说朋友朋友什么的烦死了。”

  “佐助……”

  “想和我接吻么?”漂亮的花魁冷笑着凑得更近,几乎和鸣人只隔了一层薄如蝉翼的距离,“想脱掉我的衣服么?想亲手抚摸我的身体么?”

  那人轻微的吐气烫得鸣人快要窒息,他蓝得透亮的眼一眨不眨,每一句问话他都好想大声反驳,说自己从未想过,却又反驳不得,因为正当佐助问出来时,他便只有一个念头:想。

  想和佐助接吻,想剥开那身繁复华丽的衣服,想抚摸那白净美丽的身体,想做更多的事,想把曾经为《亲热天堂》代笔的桥段通通用在这任性又美丽的花魁身上。鸣人撑着榻榻米,有些头晕眼花,一股热流从佐助触碰他的那处皮肤升起,直冲而下,鸣人只感觉下腹一阵紧绷,一些不太好的欲望蠢蠢欲动。

  “白痴。”佐助收了手,嗤笑一声跪坐回端庄的模样,“我看你是真的傻,别对我有什么美好幻想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这条街上可能除了你这傻子没别的好人,大家都是逢场作乐,真心还是假意都不重要。”

  “佐助不是逢场作乐那种人。”金发少年却讷讷地强调,那笃定的语气让人怀疑他买通了佐助肚子里的蛔虫,鸣人也说不清缘由,他只是这样相信着,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你只是不相信我吧。”鸣人说。

  佐助微微一愣,端茶的手停滞一瞬:“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也对,唔,这还真不好办,”鸣人苦恼地撑着下巴,倒是从善如流,认真思考起来自己的筹码,想了一大圈他所依仗的财富地位身手本事竟然一样也不能告诉这位让自己倾心的女子,“我……我不会骗人的,我从来说到做到,佐助清楚的吧?”

  他只好这样说,像是一无所有的赌徒找到家财万贯的金主,只能用自己从未食言的信誉做担保。

  “你就等我一年好不好,这一年,佐助不要答应别人赎买你,也……也不要再去见客人,可以吗?”鸣人知道自己说的话简直胡搅蛮缠,但他真是忍不住了,每次从花街离开看见那些张见世的游女都会想到佐助,只要稍微想起一点这样的可能性,来自内心阴暗处的破坏欲就蠢蠢欲动。

  你是木叶的首领呀,那个阴森森的声音说,把佐助带回去呀,把他关起来,只让你一个人看到,你能做到的吧?他现在也不自由,与其让他在别人手里,不如自己去拿捏住他,很容易的哦。

  到底对这名美丽花魁的珍爱之心还是胜过了占有欲,这些日子鸣人真如他初见时所说,每次前来只是看上一眼——更何况,他不愿看见笼中鸟一样的佐助。鸣人无端地认为,如果是佐助的话,应该是自由自在的才对。

  “行啊,一年而已,我等着。”

  花魁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腰上缠着雪纺的带缔,倏地抬起头,唇角微微勾起。

  佐助没想到这金发少年死缠烂打听不懂拒绝的功力也是一等一的好,他面上沉默不语,心里某个角落却违背主人心意地莫名愉悦起来。

05

  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对于鸣人来说,将地底的阴暗秽物剔除,完全掌控木叶,的确是迫在眉睫之事。

  木叶首领的宅院里,三名年轻人在凉亭下共饮。

  “你最近到底在雨隐那边做什么啊,”鹿丸捏住下巴皱着眉问,“上次我说可以从红楼下手调查,并不是要你亲自去的意思,七代目大人。”

  一旁的宁次轻轻笑了声:“不过鸣人去调查宇智波一族的瞳术,倒是很方便。”

  古老家族的瞳术与传承之地的仙术在发动时都会使用查克拉,但这些查克拉的波动都会在原地留下痕迹,探查查克拉痕迹这事上,作为妙木山首徒的鸣人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尽管如此,面对两位忠心耿耿的幕僚,鸣人也不愿找托词,而且对晓组的那位宇智波的调查,的确是陷入了僵局,鸣人有些抱歉地说:“我决定自己去,有一些私人原因……”

  “我不是想质问你,”鹿丸叹了口气,“无论是木叶改组还是清扫‘根’的影响力,都靠着你才能进行,这样你还天天两地来回,‘锁’没找着,人别倒下了。”

  金发的首领挠挠头,与亲近的下属在一起时他也还像个少年一样:“不会啦,我这人随便折腾,你也清楚,不用多虑。只是……我这些天,还真没找到什么线索。晓组把那位宇智波藏得太好,雨隐一带一点也察觉不到曾有人使用过瞳术的痕迹,若不是砂组那边的长老,也许没有外人会知道这世上还有个宇智波活着。”

  “红楼是晓组的大本营之一没错,但那人也不一定就在那里,”鹿丸分析说,“派信得过的暗部盯一盯就足够了,你再去,也只会浪费时间。”

  鸣人盯着映出银白月光的酒杯,沉默了一阵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有一些私事,无论如何都要去的。至于‘锁’的下落,我也有些新想法。”

  “你亲自去倒是不用担心消息泄露,”一身白衣的宁次为两位好友斟满酒,突然话锋一转,饶有兴趣地问,“所以,是什么私事,在花街那样的地方……”

  “喂,年轻人,难道看上那里的花魁了?”鹿丸也放松下来,不怀好意地打趣已经开始脸红的首领,“好歹你也是自来也大人带出来的徒弟,不会连这点诱惑也挡不住吧。”

  鸣人瞪着眼想反驳两句,心里又想起那矜贵美丽的千鸟太夫,只好揉着鼻头脸红红地坦白道:“她实在是太好看了……”

  “你要是喜欢,人又是清白身的话,可以直接把人赎回来,”宁次一边小口饮酒,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鸣人也快十八了,要是四代目大人还在,早该为你寻到良配,如今你亲自做了木叶首领,正室须得精挑细选,偏房想要怎样的女子,你自己做主便可。”

  宁次不愧是日向这样的大家族子弟,虽只比鸣人年长一岁,谈起婚配男女之事来倒是信手拈来。

  “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宁次你自己也没见动静啊,”鹿丸撇撇嘴,对大家族的传统教养不以为意,“连女伴也没见你带过。”

  “家父身体康健,我也不着急,”长发飘飘的男子握着瓷杯在石桌上轻叩两下,“但鸣人不一样,若能有位靠得住的夫人主持木叶的内务,鸣人会少很多事。”宁次转头叮嘱鸣人说:“等团藏的事告一段落,你也该好好见见那些想和木叶联姻的家族了,最好能找位名家世品行都上好的女子,以后你也好轻松一些。”

  鸣人从没考虑那么多,不如说在情爱之事上,他还在七窍只通六窍的懵懂心态,此番被友人这么一说,他却迷惑起来:“可是我已经有……想在一起的人了。”

  “你那位花街的小情人?”鹿丸不像宁次想那么长远,他更感兴趣是怎样的美人能让鸣人动心,“说来听听,你喜欢上了那位游女?别说是在花魁道中时你对哪位头牌一见钟情哦。”

  “是她邀请我去她房里的啦……”鸣人回忆起与佐助初见的惊鸿一瞥,对着晕染了月色的酒杯也微笑起来,“她不愿去见别的客人,就留我下来好跟上头交代。”

  “鸣人,你要知道,即使是花魁,终究也只是妓女而已,”宁次皱起眉,有些担忧地说,“没有哪个妓女能说不见客就不见客。”

  金发首领犹豫了一阵,对最亲近的两位幕僚还是坦白直说:“她是红楼的花魁。”  

  “红楼?”鹿丸不可置信地重复,“晓组的花魁你也敢招惹,我是不是该去查一查这个月的首领私账?”

  “没有没有,”鸣人哈哈笑了一声,“她没收我礼金,只让我给她带支花就行,她真的非常好,我……”

  宁次神色凝重起来,追问说:“她知道你身份吗?是否别有所图?”

  “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鸣人心中有些不悦,仍旧耐心地向鹿丸和宁次解释,“她只当我是个快吃不起饭的破落浪人,甚至关心起我还有没有钱生活,我从来察觉不到她有恶意。”

  感知恶意这一点,鸣人说没有,那就一定是没有的。

  稍微放心了些的宁次重重地叹了口气:“鸣人,晓组的花魁一定不会是什么简单角色,你最好慎重。”

  “我知道啦,她是很特别,和其他游女都不太一样,我清楚的,”金发少年难为情地蹭了蹭鼻尖,“但怎么可能忍得住啊……我也说不出究竟,只是看见花也会想起她,看见水也会想起她,听见鸟鸣想起她,听见雨声也会想起她……简直是,无处不在了啊。”

  鹿丸看着鸣人那痴迷的模样,无奈地耸耸肩。他信任鸣人的为人与能力,但未来要是这名女子真有不妥,首当其冲的是鸣人自己。

  “要么你直接把人赎回来好了,”鹿丸建议说,“一来你不用来回赶路,二来人在眼皮子底下,不至于出什么岔子,我们也好查一查她的底细。”

  鸣人把头晃得跟拨浪鼓似的,立刻就否决了鹿丸的提议:“我会尽快把木叶变成我想要的样子,到绝对安全以后,我再带她回来。”

  刚才还就鸣人的婚姻大事发表了一通见解的宁次顿感不妙:鸣人这是想要和人认真谈恋爱的意思啊。

  他转念一想,鸣人在感情一事上,向来是纯粹剔透,一旦他认定了谁可以作为朋友,那么一定赤诚相待;怎可能对心爱之人朝三暮四。

  鸣人想要的,大约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已。

  “和四代目果真是父子。”宁次晃荡着瓷杯里最后一口酒,轻声感慨。

  送走两位友人时已是后半夜,鸣人没有直接回房休息。

  “锁”一定安放在某处,作为“锁”它不可能移动,既然活的宇智波无法找寻,已经尘封的宇智波总是可以找到的。当初宇智波虽脱离木叶,南贺川距离木叶倒是不远,鸣人心想着这夜里也不太睡得下,便叩了面具跳出门去。

  夜风里有血腥味。

  宇智波族地的南贺神社只剩下摇摇欲坠的架子,整个建筑被烧得面目全非,只有靠着墙面上斑驳的团扇图样才能依稀辨认出这曾是宇智波一族的祖庙。佐助坐在祠堂门口的青石地板,取出随身携带的止血带缠上小臂。今夜的任务不算凶险,只是自从佐助来过一次族地后,他总惦记着这块土地上该有的凶手的痕迹,为了能早点完成任务再来南贺川,佐助急躁了一些,与敌人缠斗时不慎被割伤了小臂。他毫不在意渗血的伤口,一路疾跑到达烧焦的族地。

  毕竟是几百亡魂惨死之地,即使在月朗星稀之夜,黑洞洞的建筑群也像张牙舞爪的怪兽般,几乎要扑到那为自己包扎的纤细人影上。

   “什么人?”受伤的杀手迅速拾起手边还沾着血污的草薙剑,一身绣着红色祥云的晓袍在夜风中晃晃荡荡,端丽面容被黑布蒙住,只露了一双赤红的漂亮眼睛,佐助甫一进入族地便开了眼,瞳术加持下他对外人气息更加敏锐。

  然而只一瞬间,那气息便消失了,像是从活人变成了山间草木,佐助戒心未消,手中锋刃直指最早出现外人气息之处,他出剑极快,剑尖破空之势劈向神社一侧的野草地里,“噗”的一声,却是刺了个空。

  “哪儿来的老鼠竟敢跑来宇智波的地盘偷腥。”佐助也不怕打草惊蛇,一副主人姿态挺拔地站在荒芜的神社门口,手中长剑映着月光,像握了一把锋利的冰凌。

  佐助双眼微微眯起,转瞬间,剑锋便抵上了一人喉头:“肯出来了?”

  “无意冒犯,”那人脸上一张彩纹面具,声音低沉沉的,很无辜地举起双手,“我只是有点事——”

  “木叶暗部来宇智波族地,怕是没什么好事。”

  解释的话语被凌厉的剑光打断,闯入者无奈地躲闪佐助的攻击,那人手中没拿武器,可数招下来,还毫发无损。佐助神色一凛,他不知木叶暗部何时有了这样水平的高手,手中长剑虚虚一晃,退至三尺外,一双血红的写轮眼凶狠地逼视闯入者。

  鸣人没料到头一次来探查南贺川便遇上了晓的那位宇智波末裔。这族地旧址被烧得面目全非,鸣人穿梭在街道里几乎晕头转向,刚刚走到一处空旷地豁然开朗,便被那敏锐的宇智波末裔逮了个正着。他应该是在包扎伤口,看上去很年轻,身上的晓袍甚至有点过于宽敞,一头黑发在脑后束成马尾,脸被蒙面巾盖住,露出一双亮的惊人的眼。

  此时那双眼红得快滴出血,鸣人摸了摸脸上的面具,他甚至怀疑在那双眼面前这用来遮盖真容的阻挡物毫无作用。

  夏日清晨的第一声蝉鸣突兀地响起,打破平衡僵持的局面。

  快天亮了。

  几乎是在同时,对峙的两人纵身而起,向相反方向离去。

06

  红楼掌管人的房间没有开窗,无论白天黑夜,星点烛火映照下,那房间总显得阴气森森。

  “大蛇丸大人,”隐藏面目的武士恭谨地行了一礼,取出一纸书信,“我家首领有新的委托。”

  蛇一样的男人眯着眼打量一番武士的面具,那面具的花纹与前些日子取走信物的暗部武士略有不同,大蛇丸心中已有考量,面上不显:“团藏大人有何指示?”

  “大人要木叶那位七代目的信息,越多越好。”

  “有意思。”大蛇丸嘶嘶地笑出声,看来这些日子木叶新老派系明里暗里的斗争,竟是团藏这老狐狸落了下风,七代目上任已近一年,团藏连对手名字也不知。不愧是自来也一手带出来的高徒,木叶的长老们最初同意四代目遗孤掌权,本是冲着少年人年纪轻轻,好掌控,却没想到这年轻人不是幼犬,而是猛兽。

  大蛇丸自带锁的木匣中抽出一本页边泛黄的名册,“木叶七代目”这条称号以下几乎是一片空白:“团藏大人何不直接委托晓做掉七代目,总归都是一大笔黄金,多点少点而已。”

  暗部武士觉察出大蛇丸语气里的轻蔑,不由愤怒起来:“大蛇丸大人实在太小看‘根’了。”

  “岂敢,团藏的本事我清楚得很,”大蛇丸苍白瘦削的食指在“七代目”三字上点了点,狭长的眼里闪着恶意的光,“我不过是……想为团藏大人节省点力气。”

  大蛇丸合上名册,点头道:“这单生意晓接下了,团藏大人记得备好足够的黄金哦。”

  暗部武士离开后,大蛇丸仰卧在黑暗中的躺椅上,一副十分舒适闭目养神的模样。他没躺上一会儿,那双狭长的化了诡异妆容的眼在黑暗里猛地睁开,像是寻到什么有趣之事一般,细长的舌嘶嘶地舔了舔唇,他起身推开房门,晨光照在久不见光的苍白皮肤上,刺得那仿佛天生适应阴暗湿冷的男子眯了眯眼。

  前楼那位披着华美外衣的杀手,倒是很适合这个委托。

  “佐助君,醒了吗?”大蛇丸这样问着,毫无顾忌地推开了千鸟太夫闺房的房门,“呀,已经在梳洗了?”

  夜里的杀手已经换下沾血的黑衣,简单地穿了一件素色的长褥绊,腰间规整地系着棉质腰带,正解开发带散下一头乌黑的长发,见大蛇丸不请自来,很不耐烦地说:“我不想再走花魁道中,给我别的任务。”

  “你真是很讨厌见客人啊,”大蛇丸进到屋里,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一样寻了个坐处,恶趣味地笑道,“到底上次花魁道中怎么你了,阴影这么大,见我来就只晓得回绝这个。”

  佐助冷笑一声,讽刺地说:“任何一个正常男人穿成那样被一群人围观都不会喜欢,你当然不懂。”

  “佐助君说话还是这么不客气,”大蛇丸对此毫不在意,问起来不相干的事,“我听下人说了你最近和一个穷小子走得很近呢,连化妆穿衣也没以前那样不乐意呢。”

  “不关你事,”佐助冷冰冰地像是警告一样,“那小子挺能让我开心,你最好不要想拿他怎么样。”

  “哎呀,好凶,”大蛇丸嘶嘶笑着,沙哑的声音听着格外诡异,“不过你得有一段时间见不着你的小开心果了。”

  佐助这才扭头正视已经给自己泡了茶的大蛇丸:“有什么任务?”

  “和木叶有关,”大蛇丸漫不经心地交代,仿佛说的是什么不重要的事,“也许会需要很长时间,也许只用得着几天不到,一切看你怎么做。”

  木叶?佐助动作一滞,绣着银线竹节的长振袖垂落下来,遮住缠了止血带的小臂。

  几个时辰前,佐助见着天微微亮,匆忙赶回红楼,将夜里的一身血气掩藏好,还没来得及查看伤口,轻微喘着气的金发少年便将今天的小花插上窗头的竹筒——自鸣人第一天带来紫色鸢尾后,在这时候短暂地见上一面便成了两人的日常。佐助尚未意识到时,就已习惯了每天定时与鸣人互道早安,以至于有一天鸣人来晚了一些,他没忍住地多问了一句:今天怎么晚了?

  甚至因为挂念着窗外的少年,他下意识地按时回到红楼,没多考虑便放过了逃走的木叶暗部。

  大蛇丸眼尖地瞧见那包扎得很潦草的伤口,眼光一闪,没有问什么,继续说道:“具体说来,和木叶那位神秘的七代目有关。他上位至今,外面连他名讳都不知,更别提长相能力,只知他是自来也的亲传弟子,木叶四代目的遗孤。新来的委托,要那位七代目的信息,越多越好。”

  “要我潜入木叶去一探究竟么?”佐助站起身,取下草色印花中着,熟练地套上身,偏着头一边思索一边说,“一介首领如此躲藏,必定事出有因,这的确要花点时间。”

  “委托人不是省油的灯,早前派去的人都死了,你别小看那七代目,”大蛇丸呷了口清茶,这才慢悠悠地道出要佐助做的事,“不久之后是七代目的生辰,他应是计划了要利用生辰做点什么,向许多有来往的组织派了宴会请柬,晓组也有收到。

  “到时候,晓会把红楼最负盛名的千鸟太夫送给七代目作为贺礼。”

  “送我?”佐助闻言,脸色沉了几分:“你到底是为了完成委托还是想要戏弄我?”

  “佐助君怎么说话呢,我一心为了你好,竟然说我戏弄你,”大蛇丸舔了舔唇,细长的舌尖显得他整个人更加诡异,“潜入首领宅邸风险太大,还指不定能不能窥得他真容,你作为花魁接近他,省多少事,且现在七代目身边没别的女人……佐助君,当初让你扮作红楼的花魁,的确是为了打探消息方便,但也存了几分教你迂回的意思,过刚易折,这事上,你最好听我的。”

  “佐助君?”见他不说话,大蛇丸不多废话,将挂在墙上的外衣递过去,“打扮这么认真是又要见你那位小朋友?今天与他好好告别吧,任务便这样定了,明日我再让香磷来跟你交代具体的事。”

  佐助沉默半晌,昨夜在神社门口遇见那窥伺宇智波的木叶暗部给佐助提了个醒:灭族一事,祖上和宇智波渊源颇深又早生抵牾的木叶,不知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按照大蛇丸所说方式潜入木叶,不失为一个深入探查的好办法。

  “好。”他接过大蛇丸递来的浅绿打褂,沉声应道,“我会尽快完成委托,但之后我有一个要求。”

  大蛇丸双臂抱在胸前,探究地审视他:“说来听听。”。

  佐助从来到晓组起,除了最开始两年是首领在照料,后面的时间基本都在大蛇丸这里。佐助对大蛇丸说不上多尊敬,口上也从不以师徒相称,可归根结底还是大蛇丸一手带出来的继承人,大蛇丸了解佐助行事风格,晓组给的任务佐助面上不说,实际每一件都极认真地完成,即使是他不爱做的伪装成花魁的事,也算是尽心尽力。以自己的要求作为完成任务的条件,这还是头一回。

  “我要留在木叶。”

  佐助说得简短,却是让大蛇丸吃了一惊:“想跳槽?”

  “不,我只是有事要办,完了就回来。”佐助默默估算摸清木叶在灭族一事里的身份需要多长时间,突然意识到,这几年里,他的所有任务竟无一例外地避开了一切可能与木叶相关的委托。他脸色微沉,这不仅意味着他对木叶的了解少到危险,同时也怀疑起来:晓给的任务安排,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

  若是有意,又有何原因。

  思及此,本打算简单告知大蛇丸自己目的的佐助皱起眉头,只目光坚定地强调:“你不答应我也有自己的办法。”

  出乎意料的,大蛇丸没多问就答应了。

  佐助此举,大蛇丸已经大约猜到了他想做什么,只好轻叹了口气,嘲笑起当初将还是个孩子的佐助托付给晓的宇智波家的天才:鼬君,你怎么能希望一个宇智波不对自己的家事寻根究底,忘记伤痛无知无觉地活着呢?

  “好自为之,佐助君。”

  红木窗格上,颜色灿烂的小朵雏菊盈盈地盛放在竹筒里,佐助盯着那轻轻颤动的几朵小花,面沉如水。他理了理繁复的长振袖,花团锦簇的丸带自胸前垂坠到腰间,金线编织的带缔松松地挽了个四叶型的结。梳妆镜里穿戴妥当的花魁尚未画好艳丽的妆容,虽是穿着华丽的和服,那张端丽的脸仍显得格外凌厉,镜中的花魁垂下眼睫,敛去一身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取出妆匣,亲自动手为自己抹上红妆。

  刚定下一年之期,佐助却不得不失约了。无论在木叶所得如何,他返回晓组之后,不可能再做回千鸟太夫,这重身份必会就此消失,至于以什么样的方式,那都看负责处理身后事的晓组成员的心情。

  佐助并未认真看待金发少年昨日那些信誓旦旦的告白:鸣人想要带走的是红楼明码标价的女子,喜爱的是这世上从来就不真的存在、假扮出来的漂亮花魁。他年纪轻轻,没见过多少女人,说的每句话都冒着傻气。他自问身为花魁的自己又傲慢又任性,既不温柔,也懒得与人陪笑,大约只有一张脸还有些吸引力。鸣人那莽撞直白的喜爱来得不明不白,自然也会消失得不痛不痒。

  萍水相逢已是机缘巧合,能相伴一程更是难得缘分,只有分离才是情理之中。

  佐助这样想着,却低落起来,他看着镜中的妆容艳丽的脸,恍惚间分不清那些念头到底是真实所想,抑或是逃避真实所编造的自我安慰。

  

  “你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驾轻就熟地寻了自己位置的少年武士看着迟钝,对在意的人的情绪倒是敏感得很,“有什么烦心事?不介意的话,可以倒给我哦,坏心情讲出来就会消失了。”

  漂亮的花魁瞥了他一眼,对此等说法嗤之以鼻:“没有烦心事。”

  金发少年托着腮,决定不告诉佐助他心情不好时,嘴角会比平日更往下一点,哈哈一笑换了话题:“我以前修行的时候,听说游女们都会跳个舞弹个琴什么的。”

  鸣人那双蓝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满脸写着暗示。

  “那你去找会跳舞弹琴的游女,别上我这儿来。”佐助漫不经心地说,言语间和往常一样不留情面,可这话一出,反而他自己像是被鱼骨刺了口里的软肉,微微一愣。

  没等鸣人开口,那穿着一身厚重的和服的花魁优雅地站起身,将储物柜小小地推开一条缝,取出一支横笛。

  佐助手中的长管与枯死的苦竹一个颜色,鸣人不懂乐器,探头探脑地问:“这是什么。”

  “篠笛。”花魁回答说,安静地跪坐在鸣人对面。那横笛非常朴素,在衣着华丽的明艳花魁手中显得很违和。佐助没再多说什么,只将篠笛横在唇边,细白的手指交错按住音孔,垂下眉眼,对着吹孔微弱地呼出一口气。

  还是宇智波家的贵族小公子时,佐助也会学一些雅乐,时间太过久远,除了用篠笛吹奏的这首小曲,佐助都已忘记了。

  鸣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他仔细打量那漂亮的花魁,握着篠笛时,似乎与平日里有些不同,精致的和室内安静异常,几次呼吸后,篠笛乐声悠悠响起。

  那声音空且悠长,曲调简单柔和,鸣人却愣愣地睁大了一双蓝幽幽的眼,不知为何,他仿佛能从这乐曲里看见月色与母亲。

  鸣人从未告诉别人,其实他见过他那不幸早逝的母亲。

  “你怎么了?”佐助偶一抬眼,惊讶地停下吹奏,“有这么难听吗,难听到哭?”

  “啊?我没有哭,诶诶?”金发少年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有不听话的水汽溢出眼眶,顺流而下打湿了脸颊,他忙乱地拿衣袖糊了自己满脸,困窘地解释,“不难听的,佐助吹得很好,我很喜欢。”

  佐助见他乱七八糟地抹出个大花脸,心里有点不自在,递了块手帕过去:“不难听你哭什么,别哭了白痴。”

  那块手帕素净洁白,鸣人捧着它,几乎舍不得用,他难为情地挠挠头:“我听佐助吹的曲子,会想起妈妈。”

  佐助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母亲啊,其实是古老家族的巫女,”那金发少年说话间还轻微地打着嗝,“很古老很古老的家族,现在都没人知道。”

  鸣人像想起了什么,怀念地微笑:“我母亲在我出生后没多久便去世了,但她的灵魂一直陪着我——佐助如果不信,就当我是讲故事好了——我本来是不知道的,直到我十七岁生日那天。”

  他在梦里看见了母亲。

  时间已经不能让那一头漂亮红发的女人变老,她还是十七年前那样,活泼得像二八少女,开开心心地告诉他:我是你的妈妈哦我说。

  “她说她不放心我,所以用巫术让自己的灵魂留在我身体里,她给我讲了好多她和父亲的事,”鸣人皱着脸笑起来,脸上的泪水还没擦干,“可是她离开前倒和我想象中的母亲一样了,唠叨个不停,说她其实还不放心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喜欢哪个姑娘,想看到我结婚。”

  佐助安静地听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神神鬼鬼的故事,对自己越发柔和的表情毫无知觉,他捏紧了手里的篠笛,半是悲伤半是怜爱:这首乐曲是美琴教他的,十几年来,佐助思念家人时,才会取来这支母亲赠给他的朴素乐器,回忆着日渐模糊的母亲的面容,吹奏无名的乐曲。

  漩涡鸣人……佐助无声地在唇间念出少年的名姓,那几个音节翻来倒去还未落下,一阵突兀的酸涩涌上心头。

  “那便听你母亲的话,找个喜欢的姑娘早点结婚,”佐助仍垂下眼,把玩着手中的横笛,“不要——”

  再来我这里了。

07

  数日后。

  铜镜中的人发髻端正,妆容华美,一身衣摆上花团锦簇的藕色和服,本是灿若春华皎如秋月的好样貌,却偏偏摆出了一张寒气逼人的脸。
  
  “还在不高兴呢,佐助,”面上覆了螺旋面具的男人步履轻浮地绕到他背后,“至少装也要装出个好脸色哦,别忘了你的任务。”
  
  佐助只觉得手痒,想找来自己的草薙剑砍点什么:“我心里有数。”
  
  晓的首领向来神出鬼没,尤其大蛇丸率领的红楼,极少见他出现。佐助很小的时候鼬将他交到了阿飞手里,此人交代了他许多晓组的规则与隐藏瞳术的技巧,此后佐助也只见过他两三次。这次木叶七代目的宴会,他却难得地决定亲自出席。
  
  佐助心里疑窦丛生:这个木叶到底与晓、与宇智波有多少关联?
  
  阿飞凑近他嘿嘿一笑:“今天把你送给七代目,你去宴会上表演一曲,就结束了,难道你还想继续跟着咱们别的花魁姐姐学歌舞?”
  
  “没用的话不要多讲,”佐助磨了磨后槽牙,话语间冷得掉冰碴子,“别在我面前做出一副长辈的样子,现在我要是想走,没人拦得住。”
  
  带着面具的男人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你也长这么大了,想走我不会拦你,不过——
  
  “你们宇智波族地的秘密,可就没人告诉你了。”
  
  佐助没有动作,镜中他双眼微微眯起:“你知道我在查。”
  
  “优雅一点呀千鸟太夫,这么粗鲁的花魁男人不会喜欢的哦,”阿飞笑嘻嘻的,下一句话却变了个声调,“我当然知道你想做什么,而且,你不知道的线索我也有。”
  
  佐助目光如炬地盯住了面具男人,一双漂亮的黑眼珠化为血红,三枚勾玉渐次浮现,“你凭什么知道我们一族的事?”
  
  阿飞面具下沟壑纵横的脸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当然能知道。”
  
  佐助愣住了,那张诡异面具的圆孔里,出现了与他别无二致的写轮眼。
  
  “你——”佐助反手抽出梳妆台旁的草薙剑,刀锋眼看就要劈开阿飞的假面。
  
  “冷静,冷静。”男人的声音又变得轻浮,“我好歹真的是宇智波一族的长辈,对族人友好一点啊小少爷。”
  
  “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的眼睛不是从宇智波族人那里夺来的?”那双写轮眼红得想要滴血,宇智波佐助咄咄逼人地瞪着面具男人,“你,不,晓到底有什么目的?”
  
  阿飞伸手戳开了闪着危险冷光的剑刃:“我没证据,但我有你想要的线索,你好好做这个任务,完成了我就告诉你……祠堂的暗门在哪里,里面的东西要怎么用,好吧?”
  
  “你知道得还真不少,”佐助冷笑一声,撤了剑芒,“放心吧,任务我会好好做,在红楼装女人我都做了,你还担心什么。”
  
  假扮花魁也只是伪装的一种,作为一名职业操守相当好的杀手,佐助早就过了真的会介意伪装是美是丑是男是女的时候。只是跟着红楼里真正的花魁学舞让佐助很是烦躁:这对从小学剑道与格斗的少年人来说,实在是太难了点。
  
  佐助正打算起身出门,从不远处的窗外却传来一句模糊的人声:“今天也不在……”
  
  “你那位情圣还没死心啊,”阿飞听到楼上传来的动静,饶有兴致地提醒佐助,“自从确认了任务后你就没再住以前的房间吧,我可听大蛇丸说,有位金色头发的年轻人天天来给空房间送花呢。”
  
  “和你无关,也和我无关,”佐助不愿再多说,站起身来,“什么时候出发?”
  
  隔壁窗头,将几枝米白桂花插在已经发黄的竹筒后,那名金发少年定定地对着空荡荡的梳妆台看了半晌,多放了一个小玩意在桌上,尔后轻悄悄地离开了寂静的雨隐花街。

  恰在鸣人转过街角再也看不见那个熟悉的窗口时,佐助推开了原属于他的房间的门。红木窗头的桂枝芬芳馥郁,与往日不同的是,梳妆台上放着一个精巧可爱的小玩偶。“这个笨蛋……”佐助拎起那傻兮兮地笑着的金发小人,心里没来由地多了些复杂而陌生的情绪,他说不上对不告而别和将来的失约心怀愧疚,却暗暗地有些后悔。手中的小人脸上长着六道生动的猫胡须,佐助与鸣人娃娃对视半晌,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这些日子里他愈发冷肃的面容不自主地柔和下来。

  实际上这并非鸣人一开始想要送的东西。
  
  最后一次见面那天,鸣人察觉出佐助似乎是心情不佳,他不知是何原因,总归佐助也不愿告诉他。少年没有七窍玲珑心,也想不出有什么讨人欢心的办法,索性取出针线布绒重操旧业。鸣人幼年时没什么同龄玩伴,无聊时就会做一些小东西来陪陪自己,久而久之熟能生巧,只是木叶还没有人见过这被妙木山的蛤蟆仙人认证过的手艺。一开始他并未想好要做个怎样的玩偶,在草纸上涂涂画画,当鸣人回过神来,纸上已经画好了一个缩小版的心上人。
  
  鸣人手艺相当精巧,缝出来的佐助娃娃穿着漂亮的和服,眉眼间透着一股子矜傲之气,他拿着小号佐助,突然起了一点私心:想要把“佐助”留在身边。

  鸣人知道自己能稍微悠闲一点的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了,自从他这边开始搞出动静,“根”对木叶首领宅邸的监视越来越严密。生日宴会一事,他未经过长老会,直接以木叶首领的名义向曾与木叶交好的组织与家族派发了邀请函,事已至此,团藏没有理由明面上驳了首领的面子,但绝无可能就此作罢。

  也许要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去见佐助了。虽然这些天也不曾见到,鸣人却也没想过佐助是故意躲着他,只当佐助有自己的事要忙。但生日宴会一过,他也不能再常常跑去花街。思及此,鸣人怀着些不可告人的小心思,把照着自己模样做的娃娃送给了佐助。

  金发小人被佐助颠来倒去地把玩许久,直到仆人催促,佐助手中一顿,鬼迷心窍地将小小的玩偶放进了已经收拾好的包裹里。

  

收藏
文澜德Wland2.4.0 beta

Powered by kumame

hellowland.lofter.com

我们需要你的支持!
帮助中心
服务条款
公告栏
创作辅助工具
浏览器推荐
Keep Writing,Keep Think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