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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魈】笼中雀

作者 : 茜玛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警示 脱离原型 , 亲子关系

原型 原神 钟离 ,

标签 岩魈 , 钟魈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岩魈】岩魈短篇

7831 245 2022-12-31 04:37
导读
#黑帮岩魈恋爱故事
#2022年帝君生贺
#养父钟离x养子魈
#喜欢却又得不到的鸟儿,如果锁在笼子里,就不会飞走了吧
“云英,对不起,过了这么多年,才能来看你。”
男人将怀里的花束放在墓碑前,缓缓屈下膝盖,跪在被雨水浸湿的泥土上,“你在下面,一定很寂寞吧?是爸爸没有用,直到现在,才能帮你报仇。假如…”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敏锐地捕捉到雨水拍打着冰冷的墓碑的声音之中,混杂着细碎的踩踏草丛的响动。
男人一跃而起,正要迈开脚步逃跑,一声沉闷的枪声就倏然响起,精准地穿透了他的左脚踝。
“呃啊!!”
男人重心不稳,抱着左腿直跌在地上,一阵血水溅起,正淋在坟墓前那束琉璃百合上。男人咬着牙看了一眼墓碑上黑白照片中开怀微笑的少女的脸,跌跌撞撞地试图用单脚支撑体重爬起来。
“——噗。”
子弹穿透肉体的声音轻快而迅捷,男人终于在剧痛之中一头栽倒在地。几个撑着伞穿着对襟长衫的男人快速靠近,熟练地从他身上收缴了隐藏的武器。随后,他们无声无息地将这个男人围在中间,阻断了他最后的逃生的可能。
男人呵呵地喘着粗气,雨水糊了他一脸,但他仍能看清那个向他徐徐走来的身影。
少年有一头深绿色的短发,直至发稍末尾挑染了几簇亮眼的绿色,眉心一点紫棱,眼尾上扬,染着一抹血色般的深红。一双金色的眼瞳仿佛孩童般清澈,又如同无机质的宝石般毫无温度。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几岁年纪,一身雪白的唐衫,肩膀处绣着巨鸟展翅的绿色纹样,在阴沉的雨水之中白得亮眼。
少年身后的五十多岁的男性低眉顺目,男人认得他,这是璃月七星之中的天枢星。谁能想到,如此位高权重之人,却仿佛一个撑伞的小厮落后少年半步,恭敬地向他说道:“魈少爷,这便是管理教护所门禁的老谭。”
那少年虽说被称为少爷,但男子知晓,在摩拉克斯已经隐退的现在,这就是璃月组真正的主子。他没想到这慕名已久的摩拉克斯的养子年轻成这样——要是云英还活着,甚至都比这个少年要大上几岁。摩拉克斯竟然胆大妄为至此,将自己偌大的基业,拱手送给了毫无血缘关系的养子。
魈“嗯”了一声,走到了这男人的身旁。男人将他看得更清楚了些——脸颊上还带着些圆润的弧度,一双金眸却冷酷疏离,仿佛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一般。
“是谁与你联络?”
“这是报应,”男人呵呵笑了几声,血却呛进了气管,笑到后来接不上气,连连咳了几声,“摩拉克斯的报应!”
他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一阵冰凉的风卷着雨丝拂动了少年眼前的发丝。那少年的眼瞳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却是如同实质般的杀气。
“说出你将情报卖给何人,我们可以给你一个体面,”天枢星在魈的身后开口,“例如…将你葬在你女儿旁边,与她团聚。”
“哈哈哈,你们最好祈祷,摩拉克斯永远当个缩头乌龟,一辈子都不敢出现,否则…”
男人一点也不意外他们知晓了云英的存在,毕竟他们在这里守株待兔,又怎么可能全无情报?只可惜…他没能与早早离世的女儿多说上几句话。
子弹精准穿透了他的心脏,一击毙命,毫无回转。男人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咽了气,将他那些可能的诅咒或者是嘲讽都带去了异世,双眼混沌地躺倒在雨水之中。其余人垂着头不敢吭声,心知肚明这个男人是故意要激怒他们的小少爷,但偏偏他确实挑了最容易激怒魈的一种办法。
收起了手中的枪,魈简单吩咐道:“收拾一下。”
余下人响亮地应了声“是”,就撸起袖子开始搬尸体。天枢星为魈撑着伞,揣测着看起来心情不好的小少爷在想些什么。摩拉克斯当年成立璃月的时候,也是杀伐果断,傲气逼人的青年人,但随着岁月增长,逐渐褪去了凶性,锋芒尽敛。像他们这些璃月七星也多半习惯了现在的摩拉克斯仁厚待人,章明法度的模样。
那时候,他们几个还曾感慨过,这或许是因为“成为父亲”的关系,让摩拉克斯懂得了人情的温度。只是没想到,摩拉克斯一手养出来的孩子,却成了曾经他的模样。更不提在关于已经“隐退”的摩拉克斯的问题上,更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的凶煞气十足。
但摩拉克斯大人将位置交给他,必然是有什么深意的吧。
天枢星从未揣测过这对养父子之间会有任何龌龊,只是单纯觉得摩拉克斯可能先前对孩子有点溺爱,如今想要让小少爷锻炼锻炼。迟早璃月的新主子也会成为如同摩拉克斯一般强大而可靠的领袖。
“给他女儿换一束干净的琉璃百合。”
临走之前,魈看了一眼躺在血泊里的花,说道。

无功而返,魈带着一身水汽回到了望舒客栈。这里是七星密探经营的老店,因为地理位置极佳,且服务质量优越,是南来北往的商客都会选择落脚的地方。但极少人知晓,这里还是璃月组隐蔽的半个老巢。
所谓大隐隐于市,大抵如此。
站在楼梯间旁的女子是天权星凝光的秘书之一,在璃月组中,负责贸易经营的天权星堪称是整个组织的钱袋子。如何将“合法”的买卖变得财源滚滚,日进斗金正是凝光的工作。不像天枢星,凝光在璃月港与诸位混迹白道黑道的商户周旋,只会委托自己的秘书之一来与魈见面,禀报工作。而行走在暗处的天枢星不仅人长得亲厚老实,还是丢进人群里就找不出来的那种大众脸,正合适跟着魈,替少年人收拾首尾。
“小少爷回来了,”今日来的是百闻,她轻轻将手中的鸟笼的幕布揭开一半,给魈看里面蹦蹦跳跳的画眉鸟,“凝光大人近日凑巧得了这只鸟儿,听闻小少爷在寻,便叫我给您送来。”
在凝光这类人物口中的“凑巧”自然都不是凑巧,尤其这鸟儿品相极佳,眉花的银钩细长优雅,尾羽内勾,是一只极为貌美的上品画眉。魈见了心生欢喜,但他刚靠近鸟笼,不知那画眉是不是嗅到了他指尖的血腥气,吓得扑腾翅膀,躲到笼子的角落里尖锐地鸣叫。
“……”
那一点淡淡的笑容便从少年的嘴角散去了,他将手套摘了抛到一旁,把鸟笼上的幕布又扯了下来挡住光线。在黑暗中好一阵子,看不到威胁的画眉鸟才安静下来,不再满笼子闹腾。魈接过鸟笼,向她道。
“告诉凝光,多谢她。”
“是。”
百闻的视线追随着魈上楼的背影片刻,小心谨慎地收了回来。她见到这个小少爷的机会与时间都很有限,对魈不甚了解。而且在摩拉克斯将这个养子推到人前之前,魈在十年间都是“幽灵”般的存在。
当时传闻甚嚣尘上,不近女色的璃月强势领导者在家中饲养了一只金丝雀,容貌姣好,性情温顺,极善技巧,只对外称是“养子”,实则是暖床人。就连凝光那都收到了不少旁敲侧击的询问,看样子是想要给摩拉克斯上供新人,想要摸一摸摩拉克斯的喜好。这传闻过了许多年,几乎从“谣言”都要成了“真实”,直到摩拉克斯那一天召集七星,为他们引荐了自己精心养育了多年的一柄利刃。
从结果来看,只有“容貌姣好”这一点似乎是真的。

望舒客栈顶层向来是不对外的,只有璃月七星与他们的几个心腹知晓这个秘密:退位后的摩拉克斯就居住在这里,化名为钟离,每日如同普通人一般起居生活。魈推开房门之时,那位曾经叱咤风云的男人正在桌边绘一副山水图,据说是要送给某位德高望重的古文学者的生辰贺礼。
一些不为人知的过往已经伴随着死亡被掩藏了,出于某些“原因”才干起了黑帮生意的摩拉克斯在兢兢业业了十数年之后终于决定金盆洗手,回归自己最初也最朴实的梦想。但璃月如今也家大业大,他当然不会将追随他,将性命与生计都挂在璃月的属下随便就托付给了旁人。故而他收养了一个孩子,并且悉心将他抚养长大——直到幼鹰开始展露利爪,才正当壮年就退了休。
在外人眼里,钟离先生是一位博闻广识的研究学者,目前正在编写一本关于祭礼时代的书籍,因此与这些圈子相当窄小且十分挑剔的老头子们打好关系是必须的。当然,表面上看起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者,实质上仍然是那个目的高于手段的摩拉克斯,通过一些看似偶然的方式完成这个旁人难以完成的任务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例如…通过遛鸟。
摩拉克斯之前没有养过鸟,但这种有钱有闲又讲究的事情现在试一试也挺不错。只可惜笼中鸟雀这种矜贵又可怜的生物在他身边似乎呆不久,有的不知为何病死了,也有的离奇失踪了。魈手里提着的这只画眉,算一算大约已经是这半年来的第四只了。
男人搁下手里的笔,仔细端详着方才添过几划的地方,似乎是觉得满意了,侧过头与房门口的魈对视。
“回来了?怎么只穿了这些?”他张开双臂,示意魈向前来,“外头风雨这么大,你会着凉的。”
少年眉眼间寒霜般的气质一瞬间散去了,仿佛在父亲的面前,他也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
“我穿外套了,”魈将手里的鸟笼搁在一旁的古玩架上,依偎进钟离的怀抱中,将脸埋进钟离的胸膛里,“父亲放心。”
钟离身材挺拔,久经锻炼的胸肌并不坚硬,而是十分有弹性。隔着几层衣料也能感受到火热勃发的温度混着淡淡的霓裳花香透过来,将魈的脸颊焐得热乎乎的,泛着一点羞涩的红。钟离用手掌轻拢着怀中少年的后脑勺,抚了抚,让柔软的发丝从手指缝间蹭过。
“今日新买到了一包茶叶,清心烤制的,想着你或许会喜欢,”钟离道,“我沏给你尝尝?”
“好的,父亲。”
少年在他臂弯里扬起小脸,嘴角翘起,圆溜溜的金瞳里缀着欢喜,像是一只爱撒娇的小猫似的。钟离当初收养他的时候,魈还是个四五岁的孩子,那时候他浑身都瘦瘦小小,好像吃什么都喂不胖,轻飘飘地像个小鸟。可一眨眼的功夫——那个还不到他的腰的小娃娃就长成了如今的模样。
钟离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父亲,他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抗拒自己成为一个父亲。这种奇怪的心态由来已久,摩拉克斯对家庭有着病态的渴望,但也有着病态的恐惧。他与魈之间毫无血缘关系维系的这个小小家庭,在摩拉克斯的眼中就仿佛是脆弱地在黑夜中摇曳的火烛。
这一次的尝试已经耗费了摩拉克斯全部的心力,假如失败的话,他或许一生也不会再寻求家庭的温暖。
“我并不知晓正常父子之间应当如何相处…”
摩拉克斯的噩梦来源于某个他不愿提及的人。那个男人是曾经的黑道中的君主,一切权利与财富的集中体。他随意玩弄了一个少女的心,却只打算让她成为见不得光的情妇。这个少女以为自己可以靠腹中的孩子登堂入室,却最终发现自己不过是心上人眼中的另一个贪恋钱财的漂亮蠢货。
她还是太爱这个男人了,以为自己真的能有回旋的余地,强迫自己接受与数名女子一同分享这个男人,又强迫自己接受诸多白眼与骂名。很可惜,在发现她腹中的孩子除了男人的样貌之外,别的什么也没继承下来,男人对她的兴趣也就到此为止了。
她因为精神衰弱而疯狂,她求而不得的痛苦压倒了一切,甚至在疯狂中做出了可怕的错事。
摩拉克斯就是如此出生的,只是当时没有人知道,他的哥哥才是他真正的父亲,而他的父亲其实是他的祖父——也罢,这个秘密本来是能够永远成为秘密的。
摩拉克斯备受“父亲”器重的生活也仅仅只持续到了他十岁那年,他那时候确实可以称作为“父亲”的继承人了,也接受了不少令他反感的黑道领导者教育。然而,可惜的是母凭子贵的母亲毕竟已经疯了,多年渴求的尊重与虚假的爱蒙蔽了她的眼睛,她贪婪的心愿终于撕破了这个家庭虚伪的和平。
摩拉克斯的“父亲”决定去母留子,对于那个心狠手辣的男人而言,这算不上什么困难的决定。然而这惨烈的“自杀”却让一直被忽略的摩拉克斯的“哥哥”亲眼目睹了。
究竟是出于憎恨还是报复,旁人都不得而知。总而言之,这个惊人的秘密就这么被掀开了,在同一天,摩拉克斯失去了自己血脉相连的父母,也被自己名义上的“父亲”追杀。一夜之间从天堂坠落地狱——又或许,他本就身在地狱。
后续的故事如果略过那些摩拉克斯不想回顾的跌宕起伏,大约也就是他组建了璃月,向曾经的“父亲”发起了挑战。这蝼蚁吞象的传奇故事成就了如今的璃月,成就了如今的摩拉克斯,但哪怕——是他的“父亲”先向摩拉克斯挥刀相向的。
摩拉克斯仍旧是杀死了自己心中一直认定的父亲。
这种扭曲并没有随着那个男人的死去而消失,而是像个怨魂一般纠缠至今,让摩拉克斯在渴望“家庭”的同时,也畏惧着“家庭”。他知晓自己的真正“出身”之后,对与女性组建家庭似乎失去了全部的兴趣。所以摩拉克斯在终于无法压抑自己对旁人家庭美满的羡慕之后,决定去收养一个与他一样亲缘断绝的孩子。
两个都没有“真正家庭”的孤零零的生命,如果强行将他们捆绑在一起,或许就能伪造出一个父子和睦,亲近友好的家庭来吧。
一直被他锁在房子里,仿佛牢笼中只能为主人歌唱的鸟雀般的孩子似乎并不会发现自己与养父之间怪异的关系:摩拉克斯对他的过度保护,过度关心,甚至过度的肢体接触,一切都仿佛顺理成章。
当然,魈并不会知晓自己只需要与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男人表演仿佛真实父子的甜蜜亲情就已经足够达成任务。正因为摩拉克斯选择了一个与他一样不懂得什么是普通家庭之间父子应有状态的孩子,他们俩个人所组建的这个小小的家庭才会变得与“普通”越来越遥远。
又或者,这个比自己年龄要早熟得多的孩子,早早地就意识到了自己的“父亲”的不正常,却选择用自己的信赖与温柔去接纳这份异常。
魈在孤儿院究竟度过了怎样的岁月,摩拉克斯是在收养他之后才知晓的。他一眼就看中的孩子生得极为可爱,白净娇嫩的脸蛋,细长柔软的四肢,连膝盖与手肘都是粉嫩得像花瓣一样的颜色。
当时见了他,孩子怯生生地,只是睁着一双大大的金色眼瞳。摩拉克斯只见了他一眼就移不开视线了,虽然魈跟他只有瞳色是一样的,但摩拉克斯却也好像因此产生了一点无缘无故的身为父亲的实感。
孤儿院的院长是个有点富态的中年女性,她或许年轻时苗条的样子还是有点风韵的,但在摩拉克斯看来,她讨好笑着的脸实在是有点恶心,会让他联想起幼年时曾见过的“父亲”的情妇们。
“先生,您可以抱抱他,这孩子很乖的。”
她谈论魈的时候,就像是在说什么小猫小狗一样。但摩拉克斯确实很想试着接近这个孩子,于是便问他道:“你愿意吗?”
魈犹豫了很久,看得出来,他是有些害怕的。或许这孩子根本不想要被人收养,摩拉克斯当时这么想,或许这孩子也曾经受过什么打击,就像我一样。
正常来说,摩拉克斯这种比新手还要差劲的家伙是不应该挑战高难度的,但奈何就连魈的这点“抵触”都让他觉得跟自己很相似。于是在魈最后还是坐在他的腿上,微微发颤,摩拉克斯将他轻轻抱在怀里,嗅着孩子身上淡淡的气息,感受着来自于另一个火热的生命的脉动。摩拉克斯本是一棵在冬天雪地里干枯了许久的树,他在渴盼一点阳光洒在自己的枝头,好生出一点对未来的希望来。而现在,他抱着魈的时候,就忽然从心底涌出了一点勇气,想要做一个能带给魈幸福的父亲。
于是摩拉克斯就将这个孩子领回了家。
当然,魈没有告诉过他,在他们那个孤儿院,过来挑选孩子的人都是收养了孩子用来暖床的。他也曾经因为抓破过别的“父亲”的脸,被退了回来,挨了好一顿打。魈从没有期盼过一个真正的父亲会来将他接走,一个真正的…将他当做儿子疼爱的男人收养他,会毫无保留,也毫无道理地将所有的爱都交给他。
那样奢侈的东西,他从未幻想过。
魈没有说,但摩拉克斯迟早会知晓。像他这样的人,有很多手段让人悔不当初,或者后悔自己不该存在于世。摩拉克斯做得这么狠绝,也是因为魈一直不肯叫他父亲。魈似乎是因为一旦用了这个称呼,就会想起某些恶心的事情一般,始终使用“先生”来指代摩拉克斯。
但这剥夺了对摩拉克斯来说最为重要的一项体验,使得他的“家庭”变得好像是一场笑话。倘若是正常的父亲,或许就会背着儿子将这种血腥的事情自己料理了,但很可惜,摩拉克斯并不是这样的父亲。
他将那孤儿院的人全都拘了来,让魈自己选择了如何复仇。这正是璃月的君主,摩拉克斯给自己的养子教授的第一课,如何直面自己的软弱与痛苦,仇恨与愤怒,然后将他们化作为自己的养料——
那天晚上之后,魈才开口唤了他第一声“父亲”。随后,这个称呼一直陪伴着魈成长至今。

钟离记得,魈十五岁那天,他忙于处理事务误了时辰。急急忙忙往家里赶,想要抢在午夜之前要跟魈说一声生日快乐,可到了家才想起把礼物落在了办公室。
他懊悔极了,明明已经做了十年的父亲,却还觉得自己不是个称职的爸爸。
“对不起,魈,我没能将礼物带回来给你,”他半蹲下身,将穿着睡衣窝在客厅里等他的小少年抱在怀中,“作为补偿,我会答应你一件事。不论什么,只要我能够做到的。”
“那…父亲,”
魈小声问道,“您可以…把我看作是大人吗?”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想要帮助父亲,让您不会再这么辛苦。我想要…保护父亲。”

“嘶。”
钟离不意间手指贴上了装着滚水的茶壶,但他手稳得很,只是一瞬的停滞,又仿佛无事发生般继续泡茶。但托着腮坐在一旁的魈却立即站起了身,捧着钟离的手皱着眉头观察烫得发红的部分。
“父亲,您太不小心了。”
少年心疼地叹了一声,俯下头就将钟离的手指贴在嘴唇上亲吻了一下,“还这么烫呢…”
钟离垂着眼,眼看着魈张开嘴,用湿乎乎、软腻腻的舌头将那处微红的地方舔了个遍。十指连心,柔软而亲昵的触感就像是羽毛在挠着心,又麻又痒。少年仿佛是在品尝什么美食般一寸寸用舌苔扫过钟离指腹上的每一圈纹路,半眯着金瞳,欢喜而享受地吮吸着自己的父亲的每一根手指。
魈究竟是什么时候,对他产生了这样越界的感情呢?钟离甚至怀疑,这一切的变化早有痕迹可循。但曾经的摩拉克斯满足于从彼此之间紧密的关系中所获取的温暖,并未多加注意罢了。那或许本来就已经超脱了亲情,而是更加复杂、更加厚重、更加粘稠的感情。
这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他们俩都只有彼此。对于旁人来说,可以将爱情、亲情与友情分散给许多的人,由此可以让不同的人承担不同的角色,来支撑自己的心灵。
但仅有彼此的父子将全部的感情都交托给了彼此,他们仿佛习惯于从对方那里汲取自己所需要的一切能量与养分。并且安心于自己逐日膨胀的欲望总能得到对方妥帖的理解与满足。这一切都隐藏在了亲密和谐的父子演出之下,明知其中的异常,却没有一个人选择阻止。
谁家的父子,会像这样连孩子都已经成年了,还要跟父亲躺在一个被窝里呢?但摩拉克斯对魈是有愧疚的,他并不是意识不到自己的病态,而是无法控制自己。摩拉克斯似乎是惶恐的,他总觉得…即便他与魈所创造的家庭这样和谐美满,他们也只是靠一个登记簿绑定在一起的父子。
他将魈藏在了自己的家里,藏了许多年,藏到外界传闻纷扬,也固执得不肯叫别人来见一见自己的珍宝。这种矛盾的心理或许正是来自于摩拉克斯将太多的感情灌注给了这个还未成熟的孩子,他经受不起一丝一毫的失去。
摩拉克斯绝对不能允许任何意外的发生,可他强烈的保护欲也变成了强烈的愧疚,他的魈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像一只鸟儿似的,孤零零地被锁在家里…
摩拉克斯出于补偿或者是愧疚的心理,他纵容了魈某些逐渐越界的亲密行为。只要这样能让他的小鸟呆在他的牢笼之中就好,掩耳盗铃之人如是说服着自己,于是罪孽之果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逐渐萌发。
或许正是因为摩拉克斯教会了魈,只有“力量”可以让人拥有自己渴望的东西。借由摩拉克斯的力量,魈获得了不被孤儿院所束缚,欺压与选择自己的人生的自由。而在那之后,年幼的魈所渴望的东西也都一一被摩拉克斯满足了,于是他的欲望开始膨胀,变成了谁也预想不到的模样。
在摩拉克斯仍然是摩拉克斯的时候,在这个家庭之中,力量的不平衡使得魈对父亲的渴望注定很难实现,故而他只能将这一切隐藏在心底,迫切地等待着自己能够真正成为“大人”的那一天。
十五岁的生日礼物,似乎正好是这样的机会,魈将自己的心愿说出了口,说服摩拉克斯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他带上了傩面成为了璃月的一员,在刀尖与火海向自己的父亲证明自己的能力——浑然不知,他的老父亲每天彻夜难眠,总觉得一眨眼之间魈就会离他而去,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但放出了鸟笼的小鸟哪里还能再抓回来?
父子之间的关系产生了无法修补的裂痕,摩拉克斯的焦虑不安与少年人的放肆张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原本平衡的天平如今一头沉沉坠下,而另一头则高高翘起。这好似是所有的普通家庭都会经历的时间段,男孩子的叛逆期终于来临,不再一味地顺从父亲,而是盼望着发出自己的声音,走自己的道路。
但去他妈的普通家庭。
摩拉克斯每每看着少年身上新添的伤口与淤青,都感觉自己快要无法继续这场父慈子孝的戏。魈的逐渐成长,似乎在暗示着一个可怕的未来:他也将会像所有普通家庭的孩子一样,终于有一天,从雏鸟长成雄鹰,然后张开翅膀离开自己的父亲。
曾经会将自己所有的愿望都交托给他的孩子,如今已经懂得如何用自己的手去实现愿望了。那么他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父亲又该何去何从?
直至那一天,焦虑的摩拉克斯意外地意识到他的孩子真的已经长大了。
他听见魈用潮湿、渴望、颤抖而饱含情欲的声音,在一墙之隔玩弄着自己,低声呼喊他。
“…父…亲…父亲…呜…”

“…如何?”
少年眯起了眼,吹了吹茶水上蒸腾的淡淡的白雾,轻轻嗅了嗅。茶汤里清心的芬芳与茶叶的甘冽融合出丰富立体的口感,就像是雨后漫步在山林之中,深呼吸时充满了整个肺部的清新舒畅之感。
“嗯,我很喜欢,父亲。”
魈弯起嘴角,向钟离轻声道,他正坐在钟离的腿上,像一只慵懒的大猫似的依偎在钟离的怀里,“我也给您带了个礼物,是天权星去寻来的,一只唱歌很好听的画眉鸟。”
钟离见到他手里的鸟笼就猜到一二了,既然是凝光寻来的,大概是相当稀罕的品种了。只可惜,像这样娇贵又难寻的鸟,大多都是因为难以适应环境的恶劣而灭绝了。钟离能将魈好好地养大,但不知怎么回事,养鸟却十分不擅长。大概越是娇贵的鸟儿,就越是能意识到“主人”能分给它们的宠爱的贫瘠吧。
“嗯,下周二的周老的生日宴,正好可以带着它去了。”
钟离的手掌揽在魈的侧腰上,“魈给他取个名吗?”
“就叫它‘铜雀’罢,”魈回答道,“父亲,下周二的生日宴,我可以陪您一块去吗?”
钟离不由得失笑,他平日里出门身边就已经跟着四五个魈安排的便衣保镖了,这次甚至魈连保镖的饭碗都要抢了。他倒不会因为这种“保护”而感觉到不悦,毕竟当初他对魈做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群老头子说些诘屈聱牙的之乎者也,怕是要让你无聊了。”
魈抿了抿唇,老谭、被查看过的安保数据、幕后之人、还有因为争斗被牵连的无辜少女,这种种事情从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但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处理不当而导致的问题。他不该拿这些无趣的事情来干扰他的已经退休的父亲。
再也不会有成堆的文件,响个不停的电话,还有各种事项将父亲从他身边夺走了,魈也不再是年幼时代的他,还会因为这些无聊的事情而吃醋。
可他并不是伶牙俐齿的画眉鸟,说不出什么其他好听的理由,只能恳求地看着钟离,小声恳求道。
“父亲。”
钟离轻叹一声,从他选择成为“钟离”开始,钟离就已经决定将这个家庭的主导权转而交给自己的儿子,而不是由他来决定两个人的关系应当是如何的。正如魈当年安稳地在摩拉克斯以爱为名编织的笼子里住了十年,如今钟离也将这个笼子的钥匙交给了魈。
仿佛在那一刻,当璃月与魈也绑定在一起的时候,钟离与魈之间才终于从毫无血缘的父子,转变成了真正的,终生也不会改变的家人。
“好吧。”
他轻声答应了魈的要求,随后垂下了头,轻柔地含住了少年娇柔的嘴唇。清心茶的滋味并不如钟离所以为的那样苦涩,反而十分甘美,像是秋日刚刚成熟的果实,散发着甜蜜诱人的芬芳。
倘若这世间有人不懂得爱情,钟离或许就是其中之一。但他知道,倘若此生他会爱上一个人,那么那个人只会是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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