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对童话有什么看法吗？”

    在某一次任务的结束之后，你不知为何，看着他躺在船上休憩的样子，下意识脱口而出了这样的问题。

    或许只是单纯想要给看起来完全无所事事的长官点活干。不过你也不在意，毕竟深挖自己内心的情感冲动并没什么必要，至少在帝国是这样。

    星之提督自然是知道的。童话不过是低等文明用来读给小孩子听的睡前故事，虽然里面有着比较多的能量，但那些孩子们总是什么都不懂，然后就这么迷迷糊糊的坠入梦乡。

    “我以为你已经很清楚帝国里面没有童话的事实。”他只是这么抛下了一句话，而后又闭上了眼睛，在属于他的那一艘小船上面躺着，船随着并不存在着的水波微微晃动着，搅乱一湖星光。

    “如果只是为了询问这样没有意义的问题的话，我想你应该已经可以离开了。”你的长官阁下睁开了一只眼睛，目光在你的身上随意扫了两下，已经有了下达逐客令的意味。你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有任务要汇报，微凉的湖水划过你的脚踝，若是换做以前，定会被突然的凉意激得微微发抖。

    你的脑海里无意识地画出这样的可能性，而后只是无奈地嘴角牵出一丝笑意，而后摇了摇头。

    你在你的长官面前站定，汇报了这一次任务的结果。

    童话，童话。

    这果然是一个奇妙的名词，里面承载着大多数孩子的梦，在悲伤亦或是痛苦的时候，只要坠入其中，便最终一定可以在那一块块云彩拼接而成的梦境之中得到疗愈。

    你顺利结束完了汇报之后，见他还算满意，于是思考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先前的疑惑，试图将这样的话题继续下去。

    “所以，先生对童话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呢。”

    “并没有明显的态度，我更愿意称呼它为‘有效的能量载体’。”他从小船上面支起身子，而后用那一双碧色的眸子调笑着看着你。

    “不知道你对这个答案可还满意？我的副官？”

    仍然是令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你最终还是没能够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但你知道他话语当中隐含着的意思。这已经多半表明你的长官大人已经不想再继续这样的话题了，而就此打住是最好的选择。

    你并没有得罪你上司的想法，毕竟接下来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在他这里打工。于是你还是行了一个礼，然后退去了。

    童话故事……何尝不是和绘画是一样的呢。都是一番将自己的情绪融进笔墨纸间的一段话，只不过过于强烈，又对于孩童而言过于晦涩，没有一个人发觉罢了。就像是那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却又自愿守护着的那一个个秘密，无人知晓这一个秘密早已经化作“现实”。

    那一个个萤火虫，在夜色中亮起幽幽荧光，从一个孩子的罐子中悠悠飞出，最后扇动着翅膀，萤火缀满幻想的世界。

    星之提督或许是看在他那可怜的副官小姐被他压榨太久，最终还是为你批准了两个行星日的假期。

    你走过一扇扇金属舱门，最后在一处驻足，而后舱门便自动打开，你走进了其中。军制皮靴的底部踏在地板上，不知为何而被带起的寒意以及或许可以被命名为“尖锐”的一阵踢踏声让你一阵瑟缩。

    是没有温度的……

    这是星之提督的禁闭室，你特意向他申请，并最后得到了那里的使用权，你得以在里面休憩。

    那里很好，除了目光所及都是一片冷冰冰的金属光泽以外，没有任何的坏处——安静，隔音效果好，而且不被打扰，就好像是孩童建起的一座小小的壁垒，隔绝了源自外界的全部存在，在那里完全不用考虑任何东西，甚至包括反刍自己的情绪都是被允许的，甚至不会被中枢查知情绪含量过高……

    那是唯一一片能够让自己早已冰冷麻木的那份心脏重新获得那原属于它的那一份悸动的房间。

    在那里面，你能够感觉你的心就如同清晨缀在植物间的露珠，只要没有那一阵风来破坏彼此的平衡，直至太阳的光芒将你灼烧殆尽之前，你都能够从其中得到解脱，感受到内心的宁静。

    在发现长官阁下的禁闭室有此番妙用之后，你前往禁闭室的次数便开始呈直线上升态势，使用时长甚至盖过了你用休眠舱的时间。

    星之提督几乎不怎么用禁闭室，于是乎这里就变成了你的半个仓库。在非自然光下透着金属光泽的舱体内部，越来越多的会被他定义为“杂物”的事物被放在了这一件小小的房间。先是一小只画笔，随后是几盒并没有被拆封的颜料，最后是一个支架还有一些画布。

    创作带有感情的事物，本身是帝国禁止之事，但是你的长官却是这么跟你说的——

    “不被人发现就是并没有执行。”

    于是就这样，这一个所谓的禁闭室到最后越来越没有了禁闭室的样子，就差改名成你专用的画室了。

    你并没有主动去找你的上司，并让他帮你搜集这些东西的想法。准确的来说，这一小份一小份的惊喜就像是任务过程当中开出的花，一朵朵积累了起来，而最后变成了那一片花海。你就像是一个将捡来的小松果屯进洞中的小松鼠，仅仅是看着自己的那些过冬储备，都会露出一点微笑。

    有些东西，或许只有在真正使用着的时候，才能够显示出它的价值。

    你的指甲划过尚还未拆封的颜料，伴随着拆封时所自带的颜料气息，上面所套着的塑料薄膜被你轻松割破，在塑料的摩擦声中，那令自己颇有些怀念的气味钻进你的鼻腔。

    许久未碰画笔，你所创作的第一篇复建作品笔触微微生疏，甚至还有些略显稚嫩，如同一个小孩子无心涂鸦而形成的绘本。

    小女孩在星海之间拥抱着一颗星星安然入眠，她的脚边散落着被星河浸透了的画作，与一只蜷成一团陷入睡梦的猫。

    黑色颜料好像用得有些多了……在挤了好久颜料，还是只能看见一点黑色在管口形成一小处凸起之后，你恍惚间是这么想着的。

    ……

    星之提督眯着眼睛在他的小船上面小憩，他甚至都不需要多猜都能够想得到你在作画。但是他并没有想要干涉的兴致。

    那刺耳的警报声在他的耳边响起，是象征着“禁闭室内部情感含量超标”的警告。他只不过是轻轻的瞥了一瞥，而后挥挥手就把它拦截了。

    他的副官应该已经成长到有足够的实力去应对一切的考验了。星之提督叹了一口气而后闭上眼睛，过了五分钟后再把眼睛睁开，仰望着那一片虚假的天幕。

    虽然说并没有多大的意义，但是星之提督还是偶尔会神游。他任凭着自己的思绪漂浮，试图去触碰某一个关键词，而后再串联出一阵联想。

    童话……吗。他无意识间想到了前些日子他的副官和他聊的这个话题，而后又是摇了摇头。

    童话的定义尚且无法被人们所彻底确定，谁又可知自己所在做的一切到底是不是正在给予他人一个美好的童话呢。

    他只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思维过度发散了之后，重新收敛了心绪，而后就这么从船上坐起，给他的副官再一次安排了新的任务。

    这一次任务的地点，被设在了一个距离他的位置比较远的星球，里面的智慧生命体也是类人生物，科技发展水平和地球类似但是相比而言更低。

    总之，在你从飞船上面走下，准备开始正式观察这个世界的时候，总感觉自己的内心就好像是在恍惚间被什么东西给填满了一样，如同从灵魂的深处冒出了一团团彩色的毛绒球，然后撒着娇，调皮似的划过你的心间。

    暖洋洋的，还有点想让人不住的露出微笑，似乎只是在人群当中穿行一阵，便被这样美好的世界带动地心情也变得好了很多，长时间躲藏在壁垒之下的那一颗心，好像也久违的泵动着，让那一阵温暖传达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这一个世界对自己来说收割难度并不高，又或者说有点低到完全无反和前几个任务相比较……或许，这应该是独属于长官先生的那一点特殊关怀？

    你未免被自己的猜想逗得发笑。

    在你看完整个星球的大致情况之后，你便基本定下了接下来的收割策略。

    绘画。

    绘画能够承载有强烈的情感冲动，利用这些来影响人的心绪就变得非常容易。利用艺术在这个星球的重视度，便可以让自己的画作在人群之间传播，人们也会逐渐感受到焦躁，以及情绪不稳定。最后只需要让自己所下发的技术与武器在军队之中盛行，便会让那些国家自己泯灭在内部的斗争之中，而你只需要在一旁坐享其成，等待武器的最后回收。

    真是完美的计划。你这么想着。

    或许是出自愧疚心，又或许目的本身就是为了培养自己的亲信，在计划实施的同时，你帮助了几个小孩子，让他们不至于被这个社会所彻底淘汰。比起每天承载着压力的绘画，你果然还是会更加享受和那些孩子们在一起相处的时光。

    每一天晚上，你都会给他们读自己所创作的绘本。

    并不含有任何牵引，利用的成分，情绪。只是单纯的将自己所创作的美好梦境的一角撕扯下来，并做成“棉花糖”送给孩子们。

    你很享受这样的过程，就如同只要这么做，就可以看到他们对你永远充斥着好奇的双眸，如同看见那一朵朵“棉花糖”变成了云朵，承载着自己和孩子们，在同一片梦境之中坠落，再坠落。耳畔会拂过流光的肥皂泡，而他们发出惊叹的声音，就那么看着身为领航员的你，伴随着他们穿梭在流彩的世间。

    时间飞快地流逝。这一段时间里面，你一直定期给星之提督上交自己的行动报告，有条不紊地推进着自己的收割进程。战争在这几年之间已经有了隐隐扩散的趋势，而你一直处在暗处没有被任何人察觉。你还是同往常一样，在白天绘画，晚上和那些孩子们一起玩耍，读绘本。

    在某一个你已经记不得确切日子的夜晚，你抬着头看着天上不再是虚假的星空，下意识发出了一声喟叹。

    到底什么样的故事才可以算作是童话故事呢？

    一个好人得到最终胜利，恶人被彻底打败的世界吗？

    ……

    你摇了摇头，试图将这样的想法驱逐出大脑。

    这只是一个任务。

    ……

    战争已经在你所在的城市之中打响，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断壁残垣，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些隐隐的哭喊声，而你的脚步并没有为其停顿片刻。

    你感觉到你的鞋子踢开了一小块一小块的瓦砾，有一些隐隐的钝痛传来，你却并不在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世界的一小部分的人们好像开始逐渐发现了你才是始作俑者的事实，而那些攻击自然在你在废墟之间露面的时候尽数落到你的头上，不容半点辩驳——虽然你也确实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将科技主动赐予他人的代价就是，你必然需要考虑未来被其反噬的可能性。

    你在落入信号屏蔽区的时候，被军队伏击了。虽然帝国的训练得以让你轻松应对那些人，但是身上还是不可避免的挂了彩。简单的包扎之后，你靠在一处或许可被当作掩体的墙角而后修整了片刻，补充了食物还有水分之后，你动身前往你和那群孩子们共同的居所。

    有一个孩子在听到脚步声之后，很快将自己的脑袋探出来了一小节，看见是你之后，你看见她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随后就这么小步跑着到了你的面前，还对你挥了挥手，随后就这么心安理得的扑进了你的怀里，给了你一个大大的拥抱。

    “姐姐辛苦了！今天的大家也很乖没有闹什么事哦！”那个女孩子的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你，就好像是个叼着老鼠在你面前邀功的小猫咪。

    或许算是给这个孩子的奖励，你默许她在你的怀里面多呆了一会。那孩子却像是许久没有看见你一样，紧紧地拥抱住你，力气还是挺大的。

    你突然想起来，你第一次捡到那孩子的时候她才两三岁，现在也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了。时间总是在不经意之间滑去。你那么想着。

    后背抵上了些微发硬的质感，你知道，那是自己当初给孩子们装订成册的绘本。她好像也发现了绘本硌到了你的事实，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脑袋，将那本书往你的身后又撤了一撤。

    “姐姐最近真的是越来越忙了……”她的语气里面捎上了几分埋怨的情绪，“明明如果很累的话可以叫我们帮忙……但还是辛苦姐姐了。”

    或许每天的仅剩下来的慰藉就是来源于孩子们一声声对你的安慰与鼓励吧，就像是在藏有暗礁与漩涡的海洋中穿梭的船只，在即将陷入迷茫的时分，却又攸得注意到了不远处闪着光的灯塔。到底是谁成为了谁的支柱呢……你这么想着，觉得有些想笑，而你也这么做了，在无意识间笑容已经被挂在了嘴角处。你伸出手揉了揉她细软的发丝，口中道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你听见那个孩子在这一刻，好像小声地说了什么。

    “对不起。”

    你听见她是这么说着的。在你还没有做出什么别的动作的时候，你感受到了刀体没入血肉之间的钝痛。与血肉相接之处带来一阵深入骨髓的寒意，随后顺着血液流动的轨迹被传遍全身，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永久定格了一般。

    你先是听见绘本坠落在地面的声音，那在地面上敲出的脆响在下一秒被瓦砾所吞没。你后知后觉的扭过头去追溯声音的方向，却是看见封皮自然地打开，里面早已被挖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柄刀子的形状。

    那孩子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你，你甚至可以肉眼可见的注意到她身躯的颤抖。她先是腿一软倒在地上，随后口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对不起”然后手撑着地面缓缓向后挪动，手被瓦砾所划伤都好似没有知觉一般，在退出一片足够她逃跑的空间之后，她费力地转身然后逐渐消失在了你的眼前。

    你有能力追上她。你想。

    但你最终还是没有动手。

    从后背没入的刀子确实很难触碰到，更何况力道重到如同差一点就要捅穿你的肺部一样。你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把刀拔出来，不能剧烈运动，最好的举措是通讯并且发送求救信号，在原地等待救援。

    但是，但是啊。这个世界上又有谁能够救你呢。

    又有谁会来呢。

    绘本被打开，上面的第一页就是那安然睡去的少女，心脏处被那并不存在的刀子所刺穿。

    你就地坐了下来，而后拿出通讯器试图联络你的长官。一时间有些精神恍惚，在通讯器显示没有信号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这里不知为何，信号早已被和帝国技术同源的科技所屏蔽。

    是背叛的同僚？你并不在意这些，你唯一能够确定的一件事就是，这一切的结局只能够说是你罪有应得。

    你这么想着，望向那个孩子离去的方向。如果没有这份由自己挑起的战争，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这时应该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下面，谈笑着享受着他们的下午茶时光吧。

    那个孩子做得很好。你恍惚间是这么想着的。她会将阳光与和平重新带给这片土地，而所有的人会重新回到如同童话一般的世界。或许她可以算作是这个世界的勇者大人？

    童话。

    童话……吗。

    到底什么样的故事才可以算作是童话故事呢……？

    一个恶人都得到惩罚，所有的好人都可以迎接美好的未来的故事吧。这么说的话，自己何尝又不是一篇童话的参与者呢……只不过自己的身份是那位恶人罢了。

    但是，或许你的心里……还是渴望着能够得到一份，将自己作为主角的，属于自己的那份童话吧。

    但是属于你的那一份童话，应该是终究无法被你所亲自看到了。

    你好像感受到了意识的散去，沉重却又是轻盈的。你也不再想去管这些了，或许对自己来说，死亡才是最好的归宿。倒不如说，自己等待，甚至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够得到那一份究其一生所期待的童话呢。

    于梦中求索，在意识模糊的边缘，在那一片眼前逐渐化为星海的世界间找寻，便终有一天会寻觅到那份结果的。

    ……

    ……

    星之提督觉得，自己应该在你信号消失的那一刻就立刻赶到这里的，而不是无谓的等待了那么久，那么久。久到好像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一样。

    他在后面还是接手了你的任务，而后又解决了那个可以被冠以“背叛帝国”罪名的人。至此，这一次的任务也就落下帷幕了。

    一切又好像回到了你和他的相遇之前。星舰上面空荡荡的，除了星之提督以外没有其他生命体存在的痕迹。

    他先前一直都没有怎么管你在禁闭室里做了什么，舱门感受到他的存在而缓缓打开。走进去便是一片被画得有些乱七八糟的墙壁，还有画布。

    禁闭室本就灯光偏暗，那墙壁又被黑色的颜料所濡湿，化作一道道黑色的痕迹，又或者是说“划痕”。

    好似画布和墙壁成为了倾洒疯狂的舞台，那份疯狂集中制那一幅画上的时候，却又被尽数收敛。

    他先前看过你的绘本，而根据材质的不同，他可以轻松的辨认出，自己手上的那一份是原稿。

    女孩拥抱着星星安然入眠，身边散落着一切对她而言的重要之物。

    但是散落下的事物已经都变成了遥远的过去，女孩并没有去捡起来，也再没有机会捡起来过，又或者说，曾经做到过，却又被什么东西打碎了。

    星之提督想，或许对于她而言，童话确实有着非凡的意义。

    那童话又是什么呢？

    用幼稚文笔，小孩子的视角所窥探的世界吗？

    帝国人并没有对梦境有明显的认知。但是他想，你应该现在在做一个很美好，很美好的梦。

    帝国的人也不常用纸张来记录文字，但是禁闭室当中还有一些纸张，还有笔。他就这么坐在禁闭室内，手握住了笔，在纸张上面留下一笔一划的刻痕。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人遇上了一只小野猫。小野猫有着锋利的爪子和牙齿，所以她一直都是被人害怕着的小猫咪。”

    “但是有一个人并没有感到一点害怕，或者说对那只猫抱有什么偏见，就那么把她牵回了家。”

    “那个人并没有去管小野猫的事，只是每一天都会给她开一个小小的罐头，放在距离自己比较远的地方等她自己去，然后那个人就可以趁着这个时候远远地看着那只小猫咪进食。”

    “那个人一直都很清楚，野猫是不能够留在身边的。于是他就尽他所能，在他能够帮到的范围之内多做一点点事，虽然方法可能会让小野猫需要花费很多精力才能得到一切。”

    “就这样，小野猫逐渐克服了对周围人的应激反应，她终于会偶尔找上他，和他在星空下面聊上几句话。”

    “那个人很喜欢星空，尽管他知道那片星空是虚假的。小野猫喜不喜欢……他可能现在都不能完全确定。但是那个人只是固执的觉得，他喜欢的那只小猫咪也会喜欢。于是，他就经常把小猫咪拉到星空下面一起看星星。”

    “小野猫在某一天，终于开了口，问那个人——”

    “‘先生，您对童话有什么看法吗。’”

    “那个人是怎么回答的，他自己也有些记不清了，但是他发现，好像在自己聊天结束之后，看到了那只小野猫有些落寞的神情。”

    “他想，童话对那只小猫来说却是是很重要的。但是他不知道童话是什么，又或者是，知道但是他并没有那个立场来讲述一切。”

    “所以他只能够让小野猫尽快把爪子和牙齿磨快磨利，好让她快些成长。”

    “但是，或许是因为那只小野猫每一次出去的时候都能回来，这样的定理甚至让那个人忘记了她本就是一只小野猫的事实。”

    “小野猫，一旦跑到了足够远的地方，脱离了饲主的视线，就会跑掉，从此再也不会回头了。”

    “那个人等了很久，很久，却没有等到小猫再一次回来。”

    “因为啊，小猫把自己的思维托付给了时光，这样，小猫就会在月亮的安抚下，陷入深深的梦境。”

    “小猫在睡着之前，或许想过要和童话永远地待在一起的愿望。”

    “那个人觉得有一点遗憾，但是他知道，小猫睡着了之后，可能就再也没有办法被叫醒了。”

    “所以他让星星满足了她的愿望，在小猫睡去之后，她从此以后便会一直在那一片童话的世界当中漂浮，可以在那片世界里面做一个好梦。”

    “因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加诸于他的童话。”

    星之提督最后走进了你的休眠仓，那里安置着你沉眠的身躯。

    肉体的修补，能让灵魂再一次回来吗？怕是做不到的。

    他依靠在你的身边，而后坐下。你若是还能够睁开眼睛，看到他这样的话，应该会放肆的嘲笑他，说他“居然也会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吧。

    但是假设终究无法变成现实。

    星之提督这么想着，绿色的眸子暗了暗。他清了清嗓子，用自己所能够道出的最为温柔的语气，为你诵念这迟来的睡前故事。

    迷路的小孩子啊，就这么坠入梦乡吧。你会在那恒久的梦境之中，拥有你的一切所想。虽然自知此般妄想对你而言的残酷，但他仍期盼着你的铭记。

    ——在遥远到可能近乎看不到终点的时光尽头，他终会与你再相遇。

    “等着我。”他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