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人抵达的时候已经是午夜，英智向来身体不好，敬人便先安排他回去了，多一个人就会多一点破绽，小剧场的火势似乎早就被扑灭，警戒线却还是拉着，明黄色的线条在夜里也闪着光亮，像是白日里死去人的魂魄在庭院里四处游荡。

周围很安静，敬人心下也不慌，他握着佛珠，翻过那几条警戒线一步一步往前走着，尸体大部分都被警察带走了，地上只有被烧焦的零星痕迹，还有些被落下的残肢断臂，焦黑色的墙壁几乎要吞噬敬人手中手电筒的光亮，他有点后悔来了这里，因为被烧成这样了想必也很难找到什么线索，更何况是在大半夜这种什么都看不清的时间段。

剧场的设置本该有两层楼，中间是舞台，周围被座位环形环绕的布局，但此时已经看不出哪里能上的去二楼了，敬人打着手电筒，摸着被烧的漆黑的软椅走过去，他小心地绕开吊灯坠落后砸在地上的碎玻璃，木制的舞台已经烧得不成形状。

他从中间塌陷下去，敬人踩在残缺的木板上，拿手电筒往四周照过去，一台钢琴完好无损地立在那里，可能是因为刚刚太黑他才没注意到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的钢琴，但这太怪异了，让敬人不由得心下一颤，但他没来得及思考，一个声音就在他身后响起。

“谁在那里？”

敬人下意识的躲起来，一束光照过来，正好照到了这台钢琴，在一切燃烧殆尽之后，光照在这台漆黑的钢琴上仍能反射出与周遭那些废墟不同的光亮，那人也觉得怪异，他一步一步走近，琴盖是开着的，黑白相间的键盘整齐排列，敬人不知道来的人是所谓凶手还是政府的人，他缓缓拿起枪在黑暗中站起身，再迅速地转身用枪口顶住那人的腰盘。

“嘶……”
“别动，老实点。”
“没想到你说起话来还有点条子那味儿的，莲巳。”
“鬼龙？你怎么？”

敬人见状收起枪，不成想被红郎大力一把按在琴凳上，嘎吱一声，他总感觉这地方离塌陷更近一步。

“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一个名门世家的小少爷，半夜来这种地方干嘛？”
红郎本以为这样的态度会让敬人至少能发会儿抖，但敬人却连挣扎的动作都没有，只是平静地解释着。
“我来找线索，没时间了，必须赶在你我不知不觉被击溃之前找到能存活的办法，还有小少爷这种称呼实在是……唉，而且鬼龙你不也在这里吗。”

“我在这里当然是因为斋宫是我的朋友。”

“那你大可觉得我在这里是因为我觉得有利可图。”

敬人被压得有些恼火，红郎也看出来了，他大概了解敬人的意图无非是拉拢自己，便也没再挖苦这位性急的中华街老大，他松开了手，让敬人直起身来活动活动被红郎略显粗暴的动作压得酸痛的手肘。

“你有发现什么吗？”红郎岔开话题问着
“没有，我也刚来没多久，但这地方都烧成这样了，估计也没法有什么进展。”
“哦……”

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转向身旁的钢琴，再怎么说这东西也肯定不是警方后来带来的，它存在在这里肯定是有谁刻意搬来的，但大费周折只为了一台钢琴，或者说有能力在那么短时间内把这么大的东西搬到这摇摇欲坠的剧场的人，敬人想不出来是谁。

“会是斋宫吗。”
“如果他真能做到这种事，也不会一点联络都没有了。”
“那有没有可能是某种暗门。”
“莲巳平常是不是热衷于看漫画电影之类的东西。”
“不可能的话可以明确说不是。”

“其实斋宫他说过，这个钢琴做过特殊保护，因为它很贵而瓦其实并没有足够的资金，在不用的时候都是罩着保护罩的。”

“你早就知道还在这里让我瞎猜？”
红郎笑了，说着“我只是想看看莲巳能想到什么地步。”他看着敬人一副生气的表情愈发觉得有趣

他们并肩继续走着，一人打着一个手电筒踏过焦黑的地板，往里走是剧场的休息室，也是瓦的小型军火库，里面本该装有一些枪支弹药，但很显然的被警察没收了个一干二净，只留下一些斋宫宗看上去会喜欢的艺术品残骸。

但他现在也带不走这些东西了，红郎想到这里就只剩下叹息，敬人看着这些不由得攥了攥手里的佛珠，
“尸体有找到吗。”
“没有。”
“所以他很可能还活着。”
红郎看着捏着佛珠的敬人突然觉得气氛轻松了起来，“那你也就不用拿着这东西来超度他了。”
“无可救药，这才不是用来超度谁的。”
“那就是旦那怕鬼咯。”
敬人看红郎不领情也不和他多纠缠，他往前走了几步，在残缺的几本书页里翻找了几下，掉出来一张便签条，被红郎弯腰捡起来，后者的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敬人见状凑过去看，是用红笔写的，“小心中华街”的字样。

是斋宫宗的字迹，可身边的人值得信任于否，取决于红郎自己的判断，他看着敬人一脸想解释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的样子，干脆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这架子上连个乐谱的谱夹里都没有一张纸了，却唯独留下来一张纸条，这也有点太过刻意了。但我本来也没信任莲巳和你的中华街罢了，这种程度的挑拨离间也太无聊了。”

敬人看着红郎顿感无语，“信不信由你，我没想和你起冲突也只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罢了。”红郎听着，有意无意地应了个哦字。

他继续往前走，却发现已经是死路，回头告诉敬人后两人打算打道回府，走出这片废墟的时候已然是后半夜了，上车前红郎随口问了句“你的跟班怎么没来？”
敬人一边拿着手机等手下来接，一边回着“他身体不好，经不起这么折腾。”

两人便用这些话代替了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