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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秘而伟大|顾夏】解忧理发店

作者 : 梦梦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隐秘而伟大 顾耀东,夏继成

标签 隐秘而伟大 顾耀东 夏继成 顾夏 东继恋歌

227 1 2021-1-5 10:43
1.
白桦路上有一家老字号理发店,人称解忧理发店。店里唯一的理发师傅兼老板姓夏,是个穿长衫的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夏师傅不仅剃头刮脸的手艺一流,为人也很是和善,长得又风流倜傥,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含着笑意一眨,就迷得整条街的大姑娘小媳妇七荤八素神魂颠倒,争先恐后地上门洗剪烫染来。店里只有夏师傅一个人,客人又总是络绎不绝,他忙得不可开交,却从无怨言,尽职尽责地完成客人们各种稀奇古怪的要求。

解忧理发店原本不叫解忧理发店的。但店门口的招牌经历过长年的风吹雨打,上面的字迹被磨得七七八八,早已经看不清楚,也没有人还记得它的原名叫什么了。可是人人都知道,店里的夏师傅温和有礼,有求必应,无论是心灰意冷,还是哀哀戚戚,只要你走进这家店,和夏师傅交心而谈,再踏出门的时候,一切忧愁都能够得以消解。于是积年累月日子一久,这家店便逐渐被人们叫成了“解忧理发店”。
夏师傅不婚不娶,一直孤身一人,又鲜少出门,深居简出,于是经年的口口相传,传言越传越邪乎,甚至有人说这夏师傅会什么迷魂妖法,无论是谁被他那双眼睛一勾,三魂就去了七魄,整个人都变得晕陶陶的,不知不觉就把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全交待了。

顾耀东是在一个秋日的午后踏进这家店的。他推开门的时候,店里难得地没有什么人,夏师傅正靠在烫头的躺椅上,忙里偷闲地打着瞌睡。下午三点的阳光透过窗棂漫进来,暖洋洋地洒在他身上,像一捧金色的沙子散落开来,映成星星点点的细碎微光。
推开的玻璃门轻轻撞上了门头挂着的风铃,清脆的声响惊醒了昏昏欲睡的男人。他猛地直起身子,使劲眨了眨睡意朦胧的眼睛,然后随手把毛巾向肩上一甩,笑眯眯地招呼着门口的来人。
“这位先生,您是刮脸呢,还是剃头啊?”

顾耀东并不需要剃头,也并不十分需要刮脸。他来这家店纯属是因着街坊邻居的传言,上门来试图寻求开解的。但他又不好意思一文不花地开门见山,况且也不知道要从何开口,只能怯生生地摸着高脚凳在理发镜前坐下,犹犹豫豫地道:“修、修修鬓角吧……”
夏师傅在这一行干得久了,形形色色的人什么样的没见过,只消抬眼一瞥,就知道面前的年轻人根本就意不在此。但他也不说破,自顾自地抖开围布盖在了顾耀东身上,只露出一个傻乎乎的脑袋。
温热的手指搭在了他额上,向鬓角的方向捋了捋碎发。夏师傅的手很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总和热水皂角打交道,又或者是经常在店里忙碌不出门所以不见阳光——顾耀东有一搭没一搭地胡乱想着,差点忘记了自己一开始来这里的目的。

“客人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啊。”
夏师傅的手指滑过他的太阳穴,弯下腰凑在顾耀东耳边,望着镜子里的年轻人道。
耳边的热气激得他一抖,顾耀东条件反射地向前方的镜子里看去,毫无防备地就对上了男人的眼神。
传言果然是真的,他不由自主地想,这夏师傅的眼睛脉脉含情,好像真的会勾魂似的。顾耀东一瞬间就变得晕晕乎乎,整个人飘飘然的,好似脚底下踩了云彩,软绵绵的摸不着边。夏师傅看他没有回应,倒也不急着催他,笑了笑便直起身来,松开手去拿刀剪。
直到夏师傅转过身去,顾耀东才猛然回过神来。他为自己突如其来的窘态臊红了脸,趁着那人没注意,偷偷摸摸地又朝镜子里看了一眼。
夏师傅正背对着他,在一排摆得整齐的理发刀具里挑挑拣拣。他穿着棕色的棉布长衫,在阳光下显得更像橙红色,看起来干净又温和。中等身材,中等身高,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他怎么可能会什么迷魂妖法呢——顾耀东为自己荒谬的想象泛起来几分羞耻,他尴尬地移开眼睛,不敢再去看他。

“……师傅,您贵姓啊?”
顾耀东憋了半天,终于蹦出来了一句最为烂俗的开场白。话一出口,夏师傅就忍不住笑了出来——来这店里不是真心实意做头发的,那就是冲着他来的,自然没有不知道他姓甚名谁的道理——但他也没拆穿面前的年轻人,毕竟来找他谈心的人,多少都有着各自的苦衷,生活原本就各有难处,没必要再给别人平添什么哀苦。
他温了条热毛巾搭在腕上,又透过镜子看向他:“我姓夏,叫夏继成。”
年轻人笑得傻气,语气却十分真诚:“我叫顾耀东,是个警察。”
夏师傅做了个略微惊讶的口型,拱手朝他虚作了个揖:“顾警官。”
顾耀东赶忙从高脚凳上跳下来扶他——对方比他年长几岁,更何况自己原本就有求于人,再受他这一拜可真是良心有亏了——所以夏师傅不得不把他按回到镜前坐下,作势要开始处理他的头发,才总算制住了坐立不安的年轻人。

“人要忠于自己年轻时的梦想……?”
顾耀东一边低着头朝福安弄的方向走,一边在心里反复琢磨。虽然他还是不太明白,不过这话听起来颇有些深意,更何况还是夏师傅告诉他的——那可是夏师傅!解忧理发店的夏师傅!顾耀东的心情忽然有种奇异的雀跃,连带着步子都轻快了许多。他说不上是为什么,仿佛一想到那位夏师傅,就会让他的心情欣喜起来,连嘴角也不自觉地咧开,必须努力克制住自己才不会傻笑出声。解忧理发店果然名不虚传,顾耀东想,不仅能开解他的心结,还让他对夏师傅念念不忘,甚至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的见面——夏师傅这样一个温暖善良的好人,理应得到人们的信任和惦念,这是顺理成章的事,凭什么要被污蔑成妖法?青年正直的心中有些愤慨,不过很快又被新冒出的念头盖了过去——下次去见夏师傅,又要再找个什么理由呢?
年轻人陷入了沉思。他想得出神,转过弄堂的拐角时,差点撞上了杨会计的自行车。

2.
顾耀东知道夏师傅平日里忙碌,他的警察工作也同样没多少闲暇。可是头发长得那么慢,白净的脸上连胡子也没几根,他实在找不到理由去打扰夏师傅,心里又总是莫名地牵挂,好像真的三魂丢了七魄,落在了解忧理发店里。
这一天下班的时候,前一刻还是艳阳高照,下一刻就下起了瓢泼大雨。顾耀东在警局原本就不受待见,同僚们都对他避之不及,更没有人愿意捎他一程。秋后的雨冷得煞人,顾耀东没有带伞,冒着雨从警局一路小跑终于跑到理发店门前的时候,全身都已经淋了个透湿,衣服哗啦啦地淌着水,狼狈得像只雨打的茄子。
“哟,顾警官?”夏师傅一抬头,正巧透过落地的玻璃看到了在门外搓手跺脚瑟瑟发抖的顾耀东。他赶忙拉开店门迎了出来,伴随着店里热烘烘的暖意扑面而来。“没带伞吗?快快快进来暖和暖和。”
夏师傅用手肘推开门,把冻得发抖的年轻人揽进了店里。

顾耀东被像被子那么大的大毛巾包了个严实,缩手缩脚地坐在油汀旁,探头探脑地追随着夏师傅的身影。夏师傅满怀歉意地跟客人说明了情况,暂时放下了手里的活计,给顾耀东倒了热茶,又在后屋翻找了半天,然后把他招呼了进来。
“顾警官,给你找了几件我自己的衣裳,先把湿衣服换下来吧。”他垂下了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尺寸可能不太合适,但是总比受寒感冒了强啊。”
夏师傅放下手里的衣服,把房间留给他更衣,又赶着回前堂忙活去了。
夏师傅身形不比他健壮,他的衣服顾耀东也只能穿得勉勉强强。换好了衣服,顾耀东捧着热茶一口一口地啜着,坐在床边向四周张望。这里应该就是夏师傅的卧室,不营业的时候他就在这里休息。房间的陈设极为简单,被褥干净整洁,飘着好闻的皂角味道。顾耀东腾出一只手,依依不舍地拍了拍松软的棉被,要不是因为自己连头发都湿得透彻,他甚至想躺上去打几个滚,然后缩在夏师傅的被窝里,一直赖到明天早上。

夏师傅好像所有事都能做得很好,却唯独不善厨艺,这是顾耀东在夏师傅留他吃晚饭的时候发现的。这并不是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可反而让顾耀东觉得,夏师傅并不像传言中的那样古怪又神秘,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也同样有七情六欲——他爱穿长衫,却在长衫下配西裤皮鞋;爱吃烧鸡,一个鸡腿能啃一整天;甚至还爱打麻将,并且牌技居然还不错——但这些事只有自己知道,就像是他和夏师傅之间的秘密,让顾耀东心里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满足和欣喜。
天黑之前,顾耀东终于晾干了头发,趁夏师傅收拾洗碗的时候如愿以偿地在他的床铺上打了几个滚,深深地呼吸了好几口好闻的味道,不过最终还是没有成功地赖到明天早上。

顾耀东是乐呵呵地咧着嘴回来的。他进门的时候,脸上止不住的傻笑把正追着多多打的顾悦西吓得差点灵魂出窍,任凭咋咋呼呼的姐姐伸手在眼前晃了半天,顾耀东也没有任何反应,一路傻笑着迈上楼梯,闷头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顾悦西一路小跑,尖叫着冲进了厨房——
“妈妈呀,咱们耀东傻掉了呀!”

顾耀东下班回家的路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下了电车还要再走五六分钟的路程才能到家。福安弄的方向和解忧理发店并不顺路,但在走回去的路上,顾耀东却总是情不自禁地走向解忧理发店的方向,似乎总想再多看一眼夏师傅,哪怕没有机会和他说话,只是单纯看看他忙碌的背影,也会让顾耀东有种莫名的心安。
但是今天,他居然在店里扑了个空。这并不寻常——店里的生意不错,夏师傅一天到晚总是很忙,即使偶尔有空闲,也不会离开太远,毕竟这里也是他的住处。但是此时,理发店的玻璃门却落了锁,那个熟悉的身影也不知去向。
顾耀东在店门口四处张望了好半天,却一无所获,只能垂头丧气地转过街角,满怀着遗憾和失落走向家的方向。但当他拐进理发店旁的小巷,却意外地发现夏师傅就在不远处,正背对着他蹲在地上,温柔地抚摸着一只白黄相间的小猫。小猫面前的碟子上倒了好些碎鱼骨头,它埋头在碟子里,正吃得不亦乐乎。
“夏师傅!”顾耀东又惊又喜,不假思索地脱口喊道。
夏师傅转过头来,跟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似乎是怕他吓到了小猫。他招招手,顾耀东连忙蹑手蹑脚地靠了过来,也蹲在了他身旁。
这小猫并不太怕人,也不理他,只一门心思地埋头苦吃。顾耀东伸出一只指头,爱怜地抚了抚小猫的小脑袋,轻声地问身旁的人:“夏师傅,你刚才去哪里啦?”
两个人围着一只猫蹲在街角的巷子里轻声交谈。天色暗下来,路灯也亮起来,把他们身后的影子拖得老长。

顾耀东再来找夏师傅的时候就不需要再绞尽脑汁地编理由了。他开始有事没事就往店里跑,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见闻都讲给夏师傅知道。他和他讲自己刚入职就犯了大错,破坏了队里的重要行动,追赃却只追回来两条咸鱼,被处长好一通臭骂,差点就被扫地出门;讲自己家搬进来一个女租客叫沈青禾,这个沈小姐眼高于顶,从来不拿正眼瞧他,脾气又很是火爆,天天吼得顾耀东胆战心惊,仿佛自己才是寄人篱下的租客。他讲得愤愤不平,绘声绘色,听得夏师傅合不拢嘴,露出一排洁白又整齐的牙齿。
“你最近总讲这个沈小姐,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顾耀东愣了愣,下意识地反问道:“什么是喜欢?”
夏师傅手上的动作短暂地顿了一下,从镜子里看了看他:“你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顾耀东懵懂地摇了摇头,有些迟疑地说:“……我没喜欢过别人,也没有人喜欢过我……”
夏师傅一哂,放下手里的工具,在毛巾上擦了擦手。“喜欢一个人啊,就是你吃饭时想他,看书时想他,走路时想他,无时无刻不想见到他。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你的喜怒哀乐,连睡觉的时候躺在床上,忽然想起那个人,都会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夏师傅说这话时眼角眉梢流露出淡淡的笑意,光线从他的侧面投过来,整个人看起来熨帖又平和。可顾耀东却忽然觉得心里酸溜溜的,却说不出到底是为什么。

顾耀东虽然单纯、率直,但是脑子并不傻,毕竟也是东吴大学法学系毕业的高材生。他看得出来,夏师傅是个有故事的人。有可能他从前并不是一个剃头师傅,甚至有可能根本就不叫夏继成——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是他这个人,只要他是他自己,那一切就都很好。
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漏雨的屋顶滴答滴答落下雨水来。雨滴砸在黄铜脸盆里叮叮当当地响,顾耀东的呼吸逐渐平缓下来,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他和夏师傅一起在澡堂里泡澡。夏师傅一如既往,不厌其烦地担任着他的人生导师和引航灯塔,即使是泡在浴池里,也在循循善诱地为他指引着人生方向。这一切到此为止都很正常,不正常的是顾耀东——夏师傅露在水面上的肩膀白得过分,看起来又软又滑,让人想伸手去摸一摸,甚至是凑上去亲一亲——他不敢看他的眼睛,视线却控制不住地顺着夏师傅的肩膀滑到锁骨,又顺着胸口滑进水里——他的心脏忽然无法克制地嗵嗵狂跳起来,几乎要跃出自己的喉咙。耳朵火辣辣地发着烧,火烧的感觉一路蔓延到脖颈和脸上——顾耀东慌乱地闭上眼睛甩着脑袋,想把那些不合规矩的想法赶出脑海——然后就猛然醒了过来。
顾耀东,男,二十三岁,上海市警察总局警员,因为一个会妖法的理发师傅,被自己的睡裤勒得发疼。

3.
因着这个乱没道理的梦,顾耀东一整天都没精打采,垂头丧气得像个任劳任怨的闷葫芦。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他拖着步子挪到理发店门前,恹恹地推开门,顺手拖了把高脚凳往屁股底下一塞,蔫头搭脑地趴在了收银台上。
临近饭点,店里没有什么客人,夏师傅低着头,正在热水盆里洗那条总是顺手搭在腕上的毛巾,闻声抬起头,关切地看了看顾耀东:“顾警官这是没睡好?”
“夏师傅……”顾耀东歪着头,语气显得十分迷茫,“我好像……遇到了感情问题。”
夏师傅眉眼间的笑意僵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但是眼睛里似乎有一丝不为人知的失落一瞬间闪了过去,再也没留下痕迹。
他顿了顿,问道:“是关于那位沈小姐?”
“不是不是!”顾耀东慌乱地抬起头,连连摆着手想解释,但一对上夏师傅那双似乎含着哀伤的眼睛,顾耀东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骤然失去了勇气。他躲躲闪闪地移开了视线,顾不得想他眼里的哀伤从何而来,涨红着脸憋了半天,终于迸出来了一句:“我做梦梦见他……”
后面的话他实在没好意思说下去。不过同为男人,从他的表情里,夏师傅也猜得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他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片刻,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顾耀东的话。
顾耀东没有得到回应,小心翼翼地抬起眼角,偷偷瞄了他一眼。
夏师傅低垂着头,抿着唇,双手泡在热水里,手里还捏着一条白毛巾。长衫的袖口挽起了些许,从袖子口隐隐约约看得到一截白皙的小臂,他穿着那件最常穿的棕红色棉布长衫,衬得露出来的皮肤越发细腻雪白。
顾耀东忽地感觉到不妙——在夏师傅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猛地跳下了高脚凳,哐的一声拉开玻璃门夺门而出,一只手捂着鼻子——另一手堪堪遮挡着某个在公共场合不便于捂着的地方——跌跌撞撞,落荒而逃。

猛烈的拍门声骤然响起,把全家人都吓了一跳。他大惊小怪的姐姐开了门,尖着嗓子准备训斥莽撞地冲进门的青年人:“耀东啊,你慌慌张张地做什——妈妈呀!耀东流鼻血啦!”

总是惹祸的顾耀东在警局的一次重大抓捕行动中,千载难逢地立了功,连副局长都亲自找来了记者跟他合影,要把这次行动的光辉事迹刊登在报纸上,甚至还张罗着在金门饭店给他开了场庆功宴。
金门饭店啊!顾耀东这辈子也没来过这种地方,他连想都不敢想,自己竟然也有如此光耀门楣的一天。平时对他瞧不上眼的同僚也纷纷上赶着跑来敬酒巴结,顾耀东不常喝酒,然而又不擅拒绝,被人勾肩搭背地灌了一肚子酒水,夜色降临时才总算跌跌撞撞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年轻人醉得厉害,脚下根本就不听使唤,原本就辨不清方向,左晃右晃不知怎么的又晃到了解忧理发店门口。他一屁股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斜倚着理发店的门,把滚烫的脸贴在了冰凉的玻璃上,才算勉强好受一些。

夏师傅原本已经打烊,他锁了门,点了盏小油灯,在店里收拾工具、打扫卫生,之后就准备洗漱休息。油灯的亮度原本就不足,在影影绰绰的火光摇曳中,夏师傅似乎瞥见门前有个人影坐在地上。
他本以为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虽然没有能力收留这些不幸的人,但至少可以伸出援手,尽己所能地施以帮助。夏师傅开了门,蹲下身,端起油灯凑近一看,却颇为意外地发现,那人居然是顾耀东。
玻璃门一打开,顾耀东就顺着开门的方向滑下来,差点一头摔在地上。夏师傅赶忙把他扶稳,年轻人仰头看他,一股冲天的酒气扑面而来。夏师傅既无奈又担忧,想带他进店里喝杯热茶醒醒酒。他把顾耀东一条胳膊扛在肩上,倚墙借力,好不容易搀着顾耀东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醉醺醺的青年人却不太配合。他向前一扑,把他压在了墙上。
顾耀东被酒精蒸得脸颊通红,他半眯着眼睛,不撒手地揪着面前人的衣服,嘴里嘟嘟囔囔地念叨。
“夏师傅……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
夏师傅存心要逗他,他把顾耀东摆成面对面站好的姿势,笑眯眯地歪了歪脑袋。
顾耀东显然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他脚底下晃悠悠的站不住,又一头栽回了夏师傅怀里,恼怒地举起胳膊,在空中用力地挥了挥。
“她好看还是我,我……好看?”
跟醉鬼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夏师傅努力地站稳了脚,又费力地把他向肩上抬了抬,“那自然是你好看。”
“那你,别喜欢她了,”顾耀东一把抱住了他的腰,“你喜欢我吧……”
夏师傅失笑,抬手在他背上拍了拍:“顾警官,你喝得太多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顾耀东猛然把头从他怀里拔出来,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人。
他半天没有反应,夏师傅正想再说些什么,顾耀东却又扑回了他怀里,把脑袋搁在他肩上。滚烫的脸贴着他的脖颈,烧得夏师傅的耳朵也热起来。
“我没有说胡话……”顾耀东说,“我就是喜欢你。”

醉酒后的记忆到此就戛然而止了。后来发生的事顾耀东已经浑然不知,只觉得夏师傅似乎在他耳边又说了些什么,不过他并没有听清楚。
总而言之,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正躺在梦寐以求的、夏师傅的被窝里。昨晚浸满了酒气的警服被洗得干干净净挂在后院的晾衣绳上,飘着好闻的皂角香气,淡淡的植物清香环绕了整间屋子。晨间的空气还泛着凉意。夏师傅掀开帘子迈进屋内,手里端了碗还冒着热气的大米粥,他走到了顾耀东的床前,随手放在了边桌上。
“醒啦顾警官?来,吃点东西。”
夏师傅仍然笑眯眯的,和平时没有太大区别,似乎顾耀东醉酒后的表白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困扰。这让顾耀东感到既失落又不甘,仿佛昨晚的一切只是个没有结果的梦。夏师傅放下碗,眼看着就要转身离开,顾耀东终于鼓足了勇气,慌乱地拉住了他的手腕。
“我——我喜欢你,是认真的。”顾耀东涨红了脸,闭着眼睛豁出去了似的把心里话一股脑往外倒,“我要是这次不说,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可是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了,所以你……你不答应也没关系……”
年轻人的声音越来越弱,说到最后丧气地垂下了脑袋。他不敢看夏师傅,心里却一阵一阵泛酸,难受得直想再缩回被子里,当作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别说傻话。”夏师傅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
他不应该说的。说出来还是一样要被拒绝,以后都不知道该如何再面对夏师傅,或许连朋友都做不成。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再提,更不要妄图奢求太多,权当是酒后的醉话,至少还能每天见到他就够了——顾耀东紧紧地皱着眉,心如乱麻,正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的时候,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上传了过来。

“顾耀东,”他说,“我喜欢的那个人,本来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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