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普卡的右眼是被爸爸打坏的。她从三岁起开始当童模，六岁进片场演戏，在她的印象里最累的一次是从天还没亮起床一直拍到天黑。

但是泡普卡长得太快了，她的身高超过儿童免票线那天妈妈发了好大的火，和爸爸在客厅里大吼大叫，摔了好多东西。

泡普卡躲在沙发下捂着肚子发抖，她又困又饿，六岁后妈妈一天只许她吃一顿饭，两片面包配一块黄瓜。

但这阻止不了泡普卡骨骼抽长，她今年十二岁，身高已经一米四*。泡普卡不明白为什么摄影叔叔要他的孩子多吃一点，因为妈妈说长高了就赚不到钱，那泡普卡就会没东西吃也没衣服穿，泡普卡不懂，只好捂住咕噜咕噜叫的肚子。

有一天爸爸带她去面试，出发前妈妈和爸爸又吵了一架，爸爸说要给她穿泡泡袖的裙子，但那条裙子太小了，她塞不下，妈妈说泡普卡长大了，得准备转型，再不济去癫音直播也可以。

两个人总是吵架，一直吵到泡普卡去工作，所以她很害怕大人们大声说话，因为爸爸妈妈吵架前就是那样。

最后爸爸还是让她在车上换成那条泡泡袖，泡普卡在后排把黑色吊带和牛仔裤脱下来，换上印着粉色小兔子的白色纱裙。肚子好勒，肩膀好紧，但泡普卡心里还是很期待今天。

片场那些大人虽然也总是大声说话，但他们从来不打泡普卡，有时还会给她吃糖，泡普卡把那些糖纸洗干净夹进日记本里，写上是谁在哪送给自己的，有时遇到不会写的字她就用拼音代替。

只要去工作，爸爸妈妈就不会叹气，也不会打她，还能见到同龄的小孩和会摸自己头的叔叔阿姨。

泡普卡有一次拍摄是和猫演对手戏，导演说这里小猫死掉了，泡普卡要抱着它很伤心地哭。可是这只小猫没死呀？泡普卡摸它橘色的背和花白的肚皮，它就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用头蹭她的手腕，她就被挠得咯咯笑。那天拍到她的眼睛都睁不开，但是她很开心。

可是下一秒爸爸把她拽到旁边，泡普卡没反应过来眼前就模糊了，后脑勺钝钝地疼，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旁边的姐姐赶紧把小猫往她怀里一塞，将她带到镜头前。

直到两三天过去，泡普卡的右眼还是看不清东西，爸爸妈妈这才带她去医院。从那以后泡普卡就必须戴着眼罩生活，只有拍摄才会取下来。

后来面试失败了，导演摇着头，说她太高了也太老了，助理姐姐把她和爸爸送到门口，说这不是泡普卡的错，但他们只要八岁以下的。

泡普卡浑身发抖，等助理姐姐关门后爸爸拖着她拐进楼梯口，他用拳头砸泡普卡的小腿，骂她不争气。泡普卡抱着头小声哭泣，她右眼的眼罩脱落，掉在地上被爸爸踩成黑色。

外面太阳很好，她手腕上的兔子手表指向八点，有小鸟在窗外啾鸣。

她脑袋里不成词句，只能哭，泡普卡朝门冲去，被爸爸抓住衣领扯回来。她尖叫着说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呢？泡普卡不知道，她只会说这个。反正就算说不要打了爸爸也不会停——以前和她一起拍戏的男孩子是这么说的——他当时因为穿错衣服被带他来的阿姨拿皮带抽背。

泡普卡不知道阿姨的皮带和爸爸的拳头哪个更疼，当时她被妈妈赶出房间，外面在下雪，她抱着秋天的外套瑟瑟发抖。那个男孩看见她就边笑边咳嗽，他说：“我比你好一点，大家等十二岁了还能去出道，你过了十岁就只能被丢掉。”

他笑得让泡普卡想吐，好像她做了什么坏事才要被这样挤眉弄眼地讥讽。泡普卡只是想让爸爸妈妈开心，睡个好觉，不要饿肚子，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右眼一片漆黑，泡普卡倒在消防门前，男人用脚踹她的腰背，她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泡普卡手指扒着门缝，眼泪从她的左眼里流出来，她眼里只有漆成暗红色的防火门，还有透过缝隙里钻进来的一线灯光。

有人影在这到缝隙前来来往往，光时不时被挡住，泡普卡小声呜咽，她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一个字。


Fin?


*注1：
关于popu的身高：实际上现实里12岁140+的身高还挺常见，方舟里小泡普卡年龄应该在10-12岁左右，官方身高144，因此直接采用了原设。有想过改成120，但是那好像折腾得太狠了有故意卖惨之嫌（虽然现实中的确存在着给孩子穿铁衣服的父母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