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狩阿多尼斯和神崎飒马在吃午餐，时间正是午休时间校内广播的时候，先响起来的是放送委员会唯一三年级生仁兔成鸣的声音。
“午安——正在收听的各位同学，今天过得还好吗？我是大家的仁~哥，今天的午休时间由我来给大家带来轻松的节目……”接着是一段轻快的bgm滑过。神崎侧耳听了一会儿，对阿多尼斯说：“真是稀奇。也不能说是稀奇吧，但是仁兔殿下今天一整句话都没有咬舌头哦。”
阿多尼斯点点头：“大家都在成长呢。”
伴随着麦克风开启的噪音，还是仁兔活跃的声音：“现在已经是12月份了呢，天气变得好冷啊不是吗~说起来下周就是圣嗒、圣诞节！圣诞节了呢！……”
神崎和阿多尼斯同时停下了筷子，互相确认了眼神：果然还是咬舌头了。四周也多多少少响起来几声友善的笑声，bgm的声音突兀地变大了一会儿。阿多尼斯能想象出广播室里仁兔涨的通红的脸了。
神崎看着广播音响的方向，替那位娇小的前辈开脱了起来：“圣诞节这个词确实太拗口了一些。在日本文化里，算是完全的外来词啊。”
阿多尼斯跟着他念了一遍：“圣诞节。”倒是没有像仁兔前辈一样咬舌头，他的日文口语大概还是能过关的。
“所以阿多尼斯殿下的家乡有圣诞节吗？”神崎好奇地问他。
“有的，我很喜欢圣诞节。”阿多尼斯如此回答道，总是有些蹙眉的表情也因为愉快的回忆舒展开来。“但在日本过圣诞节，也就只有去年那一次。”
上一个圣诞节，学园如约举办了盛大的星曜祭演出，许多组合都有参与，学生会方面也趁此机会向校外大肆宣传了一番。当天的校内四处都装饰着富有节日风味的冬青树、铃铛球和红白相间的拐杖糖，一些冬青树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堆满了粉丝们送来的礼物和祝福卡。转校生亲自烤了一些肉桂姜饼小人发给偶像科的大家，因为姜饼人十分可爱，阿多尼斯犹豫了好半天才珍重吃掉。
想想姜饼的滋味好像还在唇齿间。阿多尼斯咀嚼红豆包的动作突然一顿，本来不太愿意想起的一些回忆突然涌现在脑海中。

在那天的演出结束之后，前来观看的校外人员散去，学生会终于得空安排人员整理场地，包括校内冬青树下堆满的礼物盒子。副会长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大概没想到演出结束还要比演出准备更窘迫吧。神崎跑来拜托“阿多尼斯殿下”一同搬运那些礼物，据说至少要在关校门之前把所有东西都运到室内。
就在这个时候他碰见了十分难得的景象，同组合的羽风前辈在平安夜这样可以说得上“浪漫”的日子，居然出现在了校园里。阿多尼斯试图回想了一下上次碰见他和朔间前辈说的话：“等演出结束之后我可就要去约会了。”确实是这么说的。
那位行踪总是捉摸不定的前辈站在已经没什么人的学校广场，他头顶的路灯把亮光洒在他的金发上，而本人正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一动不动。
阿多尼斯抱了好几个礼物，堪堪堆到他的下巴高，礼物最上面放着一张祝福卡，祝福卡的主人用细绳在上头拴了一小枝植物的枝叶，这一切都导致阿多尼斯的两只手都占得满满当当。
这时候理应用声音引起前辈注意的，但他还是径直走到了前辈面前。
这下头顶上路灯的光亮就撒在他们两个身上了。羽风薰看见他的鞋子走进视野了才抬起眼睛，等发现是他的时候，眼神比阿多尼斯想象地诧异了许多。
“羽风前辈，你在这里做什么？”阿多尼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啊……这可就说来话长了。”羽风薰露出了相当悲伤的表情。平安夜这么特别的日子里，好不容易约到的女孩子却因为家里门禁，被放了鸽子，这换成谁也不会高兴的。又因为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回家，毕竟就连今晚能来学校都是借着演出的借口强硬地从家里溜出来的。
阿多尼斯看着面前的前辈，后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变成一团凝重的白雾。
“你又在这里做什么呢，辛苦君？”羽风薰百无聊赖地问道，“这些是你收到的圣诞礼物吗？看来今年你也是个好小孩。”
阿多尼斯没有领会前辈说的话的意思，倒是不厌其烦地纠正了他的称呼：“我叫阿多尼斯，前辈。”
羽风薰看起来更忧伤了，宝贵的约会平安夜变成了和男性后辈站在路灯下讨论称呼的问题，可以说是今年圣诞节最大的不幸了。就连礼物，对方都比自己收到得多，难道自己不算好孩子吗。
“这些不是我的礼物。”阿多尼斯解释道，“是今天粉丝们放在圣诞树下面的，学生会缺少人手，于是我来帮忙。”
“原来是这样吗！”就连这么一点小小的安慰都让薰愉快了许多，他总算愿意正视后辈的脸了。这么认真一看，他首先被放在最顶上的那张祝福卡吸引了目光。
阿多尼斯看见前辈的表情突然僵硬了，这变化像戏剧里一样生动。羽风薰拿起放在礼物盒子山上的那张祝福卡，粉红色卡片上挂着的小树枝做了保鲜处理，看起来还有些青翠。阿多尼斯不太明白在祝福卡上挂树枝是什么样的节日传统，目前为止他还没有了解过，第一次看见礼物卡上有小树枝的他还在想是否是日本当地的传统，就像情人节要赠送的巧克力也会因为名称不同而含义不同，并打算搬回屋里时如果能碰见神崎要问一句呢。
但前辈见到这个小树枝的表情可不算特别好看，他捏着小树枝再三确认了一会儿，表情像是在说“不是吧，真的假的”，过了半分钟才做出了下定决心的表情。
羽风薰伸手拿开礼物山顶上的几个小一些的盒子，让阿多尼斯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阿多尼斯并不明白他在做什么，眼见前辈接过他手上的礼物。正要阻止前辈帮他分担搬运工作的时候（因为他比较强），却被前辈突然变得有些认真的表情将话堵在了嘴边。
“唉……就当是……为了新的一年能不那么倒霉吧。”阿多尼斯听见前辈这么嘟囔了一句。
紧接着前辈凑过来亲了他的嘴唇。
薰亲得很快，差不多就是嘴唇贴上时停顿了四分之一拍。阿多尼斯鼻尖稍微嗅到了一点已经散了好久的古龙水细不可闻的香味，还有前辈冰得像一片雪花的嘴唇，以及近得不可思议的前辈的呼吸。
原来接吻的时候要这么近吗，阿多尼斯想到。确实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他还没来得及想前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亲他，羽风薰已经快速地回到了原位，一点刘海扫过阿多尼斯的鼻尖把他从愣怔中唤了回来。那位前辈把礼物们归位回他手上，而那张不知从哪来要到哪去的礼物卡，和挂在上面的阿多尼斯叫不出名字的小树枝，也被放回了礼物山顶上。
“圣诞快乐，多多尼斯君。”羽风薰一脸无奈地挥了挥手，“祝我新的一年交好运吧，这可是我鞠躬尽瘁用和男人亲吻换来的。我要走了，回见。”
这下阿多尼斯就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了。应当先告诉前辈自己叫阿多尼斯呢？还是问为什么前辈要亲他呢？
阿多尼斯有在努力从他的常识中寻找答案，但更多的是困惑，羽风前辈突然亲了他却还是记不清他的名字！就算不提这个，在被亲吻之后应当做出什么反应也是阿多尼斯的“常识”里未曾做过准备的事项之一。太多的问号叹号挤挤挨挨地从他深色脸蛋上蒸腾蒸发，在路灯下变得通红。
而让他陷入头脑混乱的前辈，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些变化，当时挥了挥手，就头也不回地走进夜色里了。
这居然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当下突然被回忆击中的阿多尼斯也有些恍惚。
还记得那天他浑浑噩噩地把东西搬回去的时候，神崎还问他为什么脸那么红，结果误会了他是不是因为太冷生病了，东西没搬完就让他早点回去休息。
当然不是生病。阿多尼斯心想，都是因为前辈。因为那天的经历，他的脑子稍微变得不听使唤了起来。好几天的组合训练的时候，连朔间前辈都直接评价他正在心神不宁，不小心和他撞了个满怀的大神则一如既往地生气了起来，拉着他重新把舞台走位复习了一遍。阿多尼斯明知道不应该在少一个人练习的情况下给大家平添麻烦，但总是忍不住在想什么时候才能碰见前辈，一定要问清楚那时候为什么要亲他。
至于羽风前辈什么时候会出现，问大神看起来没什么用，反而又会让大神暴跳如雷，大声骂着“轻浮混蛋难道就这样完全不参加训练吗”之类的话；而朔间前辈，或许可以得到一个更好的回答，但阿多尼斯每每都觉得自己在那双红色眼睛下，所有秘密都会展露无疑，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他反而不敢问出口了。
而那之后不久就是年假。左右算下来，阿多尼斯问不出口的那些问题就因为种种原因在嘴角边逡巡了两三个星期，在第四个星期的校园里，阿多尼斯终于在天台看见了那个让他陷入困境的始作俑者。
而对方正在和转校生谈笑风生，很难说这个形容是不是有失偏颇，抱着文件夹又提着一大袋子运动饮料的转校生连连后退，而前辈正在锲而不舍地试图帮上忙，终于发现第三人在场的转校生在这时候立刻向阿多尼斯投来了求救的目光。
转校生的目光令阿多尼斯很难拒绝，而那位前辈却还在追逐着她。面对这种情况阿多尼斯想也不想地出现在了两个人之间，尽管其实这次帮转校生解围还带着他自己一点点的私心：圣诞夜的事情他无论如何也想和前辈谈一谈，至于这是否是个好时机，虽然不太确定也应该试一试。
羽风前辈这时也终于看见了他，转头和他简略地打了个招呼——用的是多多尼斯，或者多阿尼斯之类的奇怪称呼。阿多尼斯认真地纠正了他：“前辈，我叫阿多尼斯。”
“好的好的多阿尼斯……啊，转校生，跑掉了。”
转校生在阿多尼斯替她争取到的间隙里迅速离开了天台，前辈的目光也追随而去，最终留下的是他和同组合的后辈怅然若失地面面相觑。
“真是的，虽然说trickstar的成员也很忙，但是让转校生自己一个人拿着那么多东西，还真是不够体贴啊他们。如果换做是我绝对不会让女孩子受累吧。”羽风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后辈抱怨。
“但是转校生看到前辈的样子，比拿着重物看上去更为难。”阿多尼斯以自己的印象评价到。没想到一直以为很是弱小的转校生也能轻松地提走一整袋饮料，一定是自己时常提醒她多吃肉起了作用。
“多多尼斯君在这点上还真是直接……”羽风薰懊恼地用双手摁住了胸口，做出一副受伤的样子。
阿多尼斯看着前辈，开门见山地说：“羽风前辈，我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和你说。”
“诶？我吗？”羽风薰指着自己的脸，和那天阿多尼斯在路灯下看见的诧异差不多。
“是的，前辈。”阿多尼斯点点头，把肚子里按耐了三个星期的问题吐了出来，“我想知道前辈在圣诞节那天晚上……”
一阵悦耳的音乐突然出现在两人之间，羽风薰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向阿多尼斯摆摆手：“啊，是不得不接的电话，抱歉～”
阿多尼斯那说了一半的问题就飘散在了天台的风中。羽风前辈接起电话，他隐约听见电话那头细碎的女孩子的撒娇声。
好在前辈三言两语结束了通话，回过头充满歉意地带着微笑解释道：“好像是等会儿要约会的女孩子，希望我能去接她～所以多多尼斯君刚才想说什么？”
“是关于圣诞节那天，前辈突然……突然亲我的事。”阿多尼斯在那个陌生的发音上稍微卡壳了一下，“亲吻”，并不是很难的单词，看来自己的日语还需要多加练习。
“啊，说到这个我起来了……”羽风薰确实想起了那天的事，“最近说不上运气好不好呢。虽然确实认识了一些可爱的女孩子……但是你也看到了，转校生每次见到我都想逃跑。真是的，我看起来像是要吃人吗？”
阿多尼斯却无法接上他的问题。毕竟一时间从“亲吻”的话题变成了“运气”和“女孩子”的话题，他开始怀疑是不是前辈听错了什么内容。
但前辈一下子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凑近了阿多尼斯，指着自己的脸煞有介事地问道：
“多多尼斯，你告诉我，我对着转校生的时候，表情有很可怕吗？”
那张属于undead看板的姣好脸蛋一下凑近了阿多尼斯，因为太过突然而让后者着实吓了一跳。阿多尼斯打量着前辈的脸，无论是眼尾上翘动人的眼睛和在阳光下像辉石一样发光的灰色瞳仁，还是怎么看都漂亮得带些浪漫气息的五官搭配，都看上去无可挑剔。
“前辈，”阿多尼斯悄悄咽了一下口水，“很好看。”
“谢谢你。”羽风薰诚恳地道谢，随后补充道，“虽然被男人夸好看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啦。”
“前辈确实很好看。”阿多尼斯又说了一遍。
羽风薰对他的复读有些在意了起来，打量了一下后辈的表情。混血儿下垂的双眼直视着他，不躲不闪的眼神倒是说明了他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诚恳。确认耿直的混血儿没有在打趣或者意有所指，羽风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阿多尼斯看着他别过脸去，又转回来，指了指他的脸颊：“阿多尼斯君。”
“是，前辈？”
“天台太热了吧，你脸都晒红了。”

结果那天还是没有得到问题的答案。
大概是因为羽风前辈实在不愿意提起和男人亲吻的事情吧，以对他的印象来说。阿多尼斯试着站在前辈的角度这么分析。那如果自己一直再咄咄逼人地提起那件事，应当会引起对方很大的不快。阿多尼斯想了又想，觉得应该当做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才妥当。
但是羽风薰再怎么说也不是一阵抓不住的风，就算抓不住，眼见着下一次的演出也迫在眉睫了。随着大神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朔间零从他的棺材里伸出一只手，在大神聒噪的吉他声中向阿多尼斯求救：“阿多尼斯君，这是吾辈一生的请求。”
未免说得太过分了，但阿多尼斯认真地在听。朔间前辈迷迷糊糊地揉着自己的黑色卷发，对阿多尼斯说：“大神现在看起来心情相当差，只能拜托你了。趁着太阳还没落山，能去把薰君找回来吗？”
阿多尼斯在那一瞬间想要拒绝，但是他什么都没说。朔间零察觉到了他的犹豫，红宝石般的眼睛又像洞察了什么似的看着他。阿多尼斯在这位似乎无所不能的前辈询问的眼神下只能说：“好的朔间前辈。”言毕混血儿慌乱地拿上了外套出了门。
“阿多尼斯怎么了？”大神把着吉他，演奏没停但紧着问了一句。
“去找薰君了。”吸血鬼眯着眼睛笑着说。

因为一时没来由的心虚就从练习室跑出来了，阿多尼斯抱着自己的外套站在楼道里，去哪儿也不是。若是说真的要去找羽风前辈，凭借之前的经验，只要前辈还没有离开学校，也就屈指可数的几个地方能找到他；但阿多尼斯现在心里满是矛盾，大概也就在不久前才决定尽量避开和羽风前辈单独相处，现在要是找到了前辈，就连那短短的回练习室的路对他而言都是一种磨难了。
要让一向坦然到挚友神崎都要评价“阿多尼斯殿下太过耿直”的他不去问出想问的问题，就好想要让他睁着眼却不看房间里的大象一样艰难。
结果变成了阿多尼斯开始在校舍间四处闲逛了起来。或许转上一阵子再回到练习室告诉朔间前辈自己没能找到羽风前辈就好了，阿多尼斯这么想着。至于自己其实是非常不善于撒谎的人这件事，他实在不愿意再考虑了。
“阿多尼斯君！”
然而刚走到校舍后面就听到了高处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那声音可以说是非常熟悉，但是叫对他的名字次数却是屈指可数——阿多尼斯很吃惊。他觉得日语里应该有短语用来形容他现在的遭遇，但他一个也想不起来。他抬头向校舍顶楼望去，眼熟的金发发尾在吹过天台的微风中飘飘扬扬。
“阿多尼斯君～在找我吗？”羽风薰眯着眼睛笑，出乎意外的热情。
阿多尼斯张口结舌。客观来说他确实在找这位前辈的路上，但几秒钟前他还在打算做出撒谎的行径，就好像是老天或者是羽风前辈一定要和他开这个玩笑，他的谎言这时幼稚得像个小孩，在自己觉得毫无破绽的时候被大人立刻看穿了。
羽风薰没等到他的回答，又立刻向他说道：“你等等我，马上就来。”说罢他回头向身后解释了几句话，便消失在天台。
阿多尼斯在下头什么也看不见。他拿着外套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羽风薰出现在楼梯上层。
“帮大忙了，阿多尼斯君～”前辈压低声音对着他眨了眨眼，“还好你来了，不然就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本来今天想要早退来着，却被普通科的女生拉住聊了好久，还好看见你了。”
阿多尼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羽风前辈怕被女生听见而压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的时候他的后颈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涟漪，随之收紧了他的咽喉。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高大的男孩攥着手上的校服外套，在前辈的目光下竟然有些躲闪了起来。
“不过是朔间让你来找我的吧？”羽风薰甚至没打算让他说出目的，“真是抱歉喏，今天也不想排练，麻烦你回去以后和他说你今天没看见我吧，可以吗？”
阿多尼斯张了张口，想说“不可以”，但到了嘴边的时候却变成了：“……前辈今天还有别的事吗？”
羽风薰对他的“关心”毫不意外地表现出了一丝诧异。虽然朔间时常让这个后辈来逮他，但他俩的关系说白了也仅仅是同一队里的前后辈罢了。更何况以往他想搪塞时，这个乙狩君都会拿出一副正经的模样劝说自己，甚至有一次差点就要把他扛回排练室了，可绝对没有出现过这种提问。
他被问得突然，却也猜不到阿多尼斯的用意，只能如实说：“并没有什么要紧事，但是让我去排练还是算了吧。”
阿多尼斯看着他做了一个标准极了的wink。一定是练习了很多次的结果，前辈不仅能在舞台上自然地向台下的女性观众送上热情，对着转校生也会送上过度的热情。至于对着男性，往往是为了找理由开溜罢了。
果不其然，羽风薰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走了。出于一点礼貌还挥了挥手，于是空气里那些来自他身上的香味也消失了。
阿多尼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时要是有人看见他大概要把他认成地藏菩萨。半天他才能挪动自己沉重的脚步，回头往排练室走去。手上的校服外套被他自己捏得有些皱，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来上个星期在商店街拿到的优惠券，今天是周三，水果芭菲和松饼都是半价。

“大神，日本的圣诞节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阿多尼斯问。
“圣诞节？”晃牙停下了给吉他调音的手，“现在离圣诞节还有三个月～吧，你这家伙是不是脑子糊涂了。”
“我知道的，大神。”阿多尼斯解释道，“但是日本的一些节日和我家乡的传统不太一样，比如情人节的巧克力就分成了两种……”
“啊啊，要让你弄明白情人节的巧克力也是任重道远呢。”晃牙想了想，“至于圣诞节，就是互相送礼物吧？不然还会有什么只有日本才有的传统吗？”
阿多尼斯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说的也是，应该就是送礼物吧。谢谢你，大神。”
晃牙倒是敏锐地看出他的犹豫了，不满地“啧”了一声：“你看起来可什么都没懂啊，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本大爷就是了，这样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
看来大神是打算追问到底了，阿多尼斯却不清楚这种事应该怎么说出口。不如说想都不用想，大神要是听说“轻浮混蛋”亲了男人这件事，除了吃惊，大概会对羽风前辈的不满更上一个档次，变成“轻浮轻浮混蛋”。
阿多尼斯想了想，只好说：“大神，圣诞节的话，有什么和亲吻有关的传统吗？”
“你说亲……”晃牙瞪大了眼，“亲吻？怎么突然问到这个？这可不像你会问的事情啊，你不会被那个轻浮混蛋教了一些什么奇怪的事情吧？还是说你被他附身了？”
没想到这样问也让大神联想到羽风前辈了，阿多尼斯为自己的审词度句的能力感到挫败。不过大神说对了，他会这么问完全是因为羽风前辈。本想着如果本人不愿意回答的话，旁敲侧击地问问别人应该也管用吧？一开始先去问了神崎，但挚友对于圣诞节这种现代节日也不甚了解，只好再来试着问问大神，没想到还没得到答案，自己的秘密却快要暴露了。
“不是的，并没有被前辈附身……”阿多尼斯吃力地否认了最不可能的那个情况，“只是想要了解一下而已……是在姐姐看的电视剧里看见的，感到了好奇。”
这确实是一个谎言，若是朔间零在旁边肯定能看出他正在撒谎，说不定还会摸着他的头夸奖他“进步”了，居然可以使用日语撒谎了。
晃牙看着他，满脸写着并不相信，但最后他也体贴地没有继续追问。
“……亲吻和圣诞节，我记得好像确实有一个什么传统。”大神叹了口气，“但是这种事情本大爷怎么会记得住～不如去问问转校生吧，女孩子应该会对这种事情更清楚一些。”

课间的时候转校生被Trickstar的三个人团团围住，这场景在2-A倒是固定搭配了。在入学第一时间变成挚友的转校生和Trickstar们，课间大多时间也待在一起。阿多尼斯拿着从小卖部多买了一个的红豆包靠近了转校生的书桌，被明星背上：“小阿！怎么了？用一脸为难的表情看着转校生。”
言语不多的转校生也用文静的目光看向他。阿多尼斯把红豆面包递给她，说：“转校生……我有一些事想要问你。”
明星像是在代替转校生问话：“什么什么，是什么事情，好好奇啊，告诉我们吧？”说的是“我们”，因为一旁正在交换笔记本的游木和冰鹰也早就把注意力投向这儿了。
“明星……”阿多尼斯思考着怎么措辞。之前询问大神而几乎立刻就被识破的经历让他很明白自己撒谎的功力远不到炉火纯青、能不被他们三个看出端倪的地步；然而这种问题说出来，又实在有些暧昧，对转校生来说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事。
但转校生是如此善解人意，在明星的“什么什么”中，她一把抓住了那只红豆面包，对阿多尼斯说：“那我们到中庭去说吧，乙狩同学。”
现在只是短暂的课间休息时间，中庭只有零星几个出来晒太阳的人。“现在就要吃吗？”阿多尼斯看着转校生撕开了红豆面包的外包装。
“因为看见乙狩同学经常吃这个的样子，想要尝尝看。”转校生这么说，咬了一口：“没有想象中那么甜呢。”
“不是太甜，甜味恰到好处。”阿多尼斯说，“虽然我也比较喜欢吃甜食，但是喜欢中等的甜度。红豆面包刚刚好。”
“那么，乙狩同学要说的是什么事？”转校生问。
“对了……”是有比红豆面包更重要的事情，阿多尼斯不安地用手臂抱住自己的胸，“因为我在日本还不到一年，很多事情和家乡不太一样，在此之前也问过了神崎和大神，大神告诉我可以来问一问你。”
“嗯嗯。”嘴里嚼着面包的转校生点点头回应他。
“日本的圣诞节，有什么和亲吻有关的礼仪吗？”阿多尼斯问道。
转校生的表现比他想象中平淡许多，因为嘴里还有红豆面包而暂时没有说出话，但表情看起来比起诧异更像是“原来你不知道这个吗”的样子。
“因为在此之前……情人节的时候，我得知了日本在赠送巧克力上的区别。以及这段时间学到的各种和日本有关的事情，可以说是让我大开眼界。许多节日的礼仪和我家乡不太一样，如果因此造成误会我也会很为难。”阿多尼斯向转校生解释着：“但是之前在问大神的时候，被他说过这样的问题太轻浮了像是羽风前辈才会谈论的事情，因此不敢再随便询问别人……最终只能来问问转校生，希望你能在制作人的角度上替我解答。”
转校生等他说完之后才接话，果然一开口就是：“原来乙狩同学不知道吗？”
“不知道……什么？”
“槲寄生？”转校生解释，“如果说起圣诞节和亲吻，应该说的就是槲寄生的传统吧。”
“槲寄生……我似乎知道一些。”阿多尼斯陷入了思考，“但我好像没有见过新鲜的槲寄生……”
“圣诞节快到了，会有很多商店卖槲寄生的干花呢。”转校生说，“这个传统应该是从外国传到日本的，就是圣诞夜在槲寄生下的人要互相亲吻祝福。不过因为日本人都很保守，所以更像是恋人之间用来增进关系的传统了。……”
“这样吗……”阿多尼斯的思绪已经飘到了更远的地方，目光也不在转校生这里，这之后转校生说的话他虽然听得一清二楚却也没办法好好回答。他仿佛一下又置身于去年的圣诞夜，雪后的低温让他头脑尽管清醒也不能好好地整理思绪。那天之后由学生会根据礼物上的署名都分发给各位偶像科的偶像们了，不会有人知道那天放在他和羽风前辈之间的那个小树枝是来自哪里、本来是要给谁。可那是一个圣诞夜，在槲寄生下的人要亲吻祝福……“也有一些流行的说法，比如拒绝亲吻的话，接下来的一年会叫上厄运。”转校生是这么说的。
“……不过这些都是一些人互相开玩笑和表达心意的方式。”转校生说完，愣了愣神，“阿多尼斯的家乡难道没有这种传统吗？”
阿多尼斯好不容易从乱七八糟的思绪里挣扎出来，没有什么解释的余力：“我之前并不知道……可能因为我的姐姐总是突然地亲我或者打我，而我并不太想亲她们，所以没有注意过这些。”
“乙狩同学，真辛苦呢……”转校生感叹，“总之，如果乙狩不想和别人亲吻的话，也不是非要亲吻的。”
“谢谢你，转校生。”阿多尼斯露出微笑，“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防止我因为无知闹出误会。”
“不用谢，不过乙狩同学这么温柔的性格，也不会做太过激的事情吧？”转校生看见他的微笑也放松了一些，“啊，虽然UNDEAD的风格就是过激……”
“那只是表演风格而已。”阿多尼斯提醒道，终于从思绪边缘拉回来的注意力让他看见了转校生的衣领上掉落了一小块面包的红豆泥。“转校生，有红豆泥掉在领子上了。”
“嗯？是吗？我太不小心了。”转校生试图用手拿掉，但那个深红色的碎末刚好掉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随着她拍动衣物又弹在了她侧边的头发上。
“现在掉在头发上了。”阿多尼斯说，“需要我帮你拿掉吗？”
“我看不见，真抱歉，麻烦乙狩同学帮我拿掉吧。”转校生万分惭愧地说。
正当阿多尼斯倾身要拈去那粒红豆末，他俩同时听见旁边校舍二楼的窗户“唰”得一下被打开。不太顺滑的轮轴发出刺耳的噪音，随之而来出现的是眼熟的金色脑袋。
“好，好巧啊！是转校生，和多多尼斯君~”带着笑意、语气总在句尾变得轻巧的那个声音响起，羽风薰扶着窗框探出身子向下面两个后辈打招呼。和他轻飘飘的语气截然相反，脸色凝重得连阿多尼斯都看得出他此时内心的慌乱。
“羽风前辈……”“羽风前辈。”两个后辈倒是好好打了招呼。
“快要上课了，你们在那里做什么呢？”薰如同寒暄一般问，但明显他关心的远不止这个问题，“你们的关系之前有这么好吗？”
阿多尼斯仍然不知从何说起，转校生的反应比他快一些：“乙狩同学在问我一些和日本节日的问题，然后刚才面包屑掉在头发上了，我拜托他帮我拿掉来着。”
阿多尼斯指尖拈着那粒肉眼几不可见的红豆屑，和薰对上目光，两边各有各的尴尬。“这样吗，哈哈……”薰立刻又笑了起来，舒了一口气后他终于可以笑得像平时一样从容了，“虽然对男人提的问题没有兴趣，但是转校生要是回答不上也可以来请教我哦~其他不说，我对什么节日适合什么样的约会可是了如指掌。”
“不必了，谢谢前辈……”转校生在此之前被薰的攻势几番惊吓过，虽然解开了误会，看起来对薰这样的说法方式还是有点不太习惯，摆摆手拒绝了。
薰看起来已经开始习惯被转校生这样对待了，比起失落，更想要紧追不舍：“真的不用吗？如果直接邀请转校生去约会可以吗？今年的圣诞夜我可是一个人哦，可能会因为寂寞死掉哦？”
“前辈，请不要说这种话……”转校生看起来像是被食肉动物撵得四处乱跑的小型动物。
简直是要替转校生解围一般，上课铃适时地打响了，转校生在薰说出下一句话前迅速地和前辈告别、急匆匆鞠了个躬，跑回了校舍。阿多尼斯目送她一溜烟跑走，再回头看见了薰脸上终于流露出明显的失落。
“啊……总是这样呢……”他喃喃自语。
上课铃鸣完之后阿多尼斯还站在原地，明显不急着去上课的薰注意到了他：“怎么了，小阿多？已经上课了哦。”
“……是的，上课了，前辈。”阿多尼斯回答。但仍然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薰倒是想要离开了，他的手做好了随时把窗拉好的准备。“你应该也不是那种喜欢逃课的孩子吧？还是说突然心血来潮想要旷课？”
“不是的。”阿多尼斯摇摇头，“圣诞节晚上的星曜祭，前辈会来吗？”
羽风薰被他这个过于浅显的问题逗笑了：“星曜祭咱们UNDEAD也要演出的吧，我如果不来大概会被小狗连咬带骂地抓到现场呢。”
“说的也是。”阿多尼斯沉吟一会儿，“那么我去上课了，前辈再见。”
“再见哦。”薰摆摆手，拉上了窗。

星曜祭圆满完成，但学生会仍然歇不下来。今年那些校外观众放在圣诞树下的礼物不比去年少，虽说是校外观众，大部分也是偶像科学生们的好友和亲友送来的礼物，多是为了烘托节日气氛和祝演出顺利；也有相当部分是粉丝们的礼物，借这个机会传达到偶像手里。圣诞节当天会由学生会检查包裹内容安全，随后分发到每个班级。
薰今早并没有什么精神。昨晚演出后，同UNDEAD的大家告别后他突然变成了独身一人，意识到这点的自己不由自主回到家，没想到父亲的态度反而让他更不自在，以至于今早到校时也迟到了。午休时学生会把3-A的礼物拿到了门口，守泽兴奋地把他的每一个礼物都大声朗诵了出来，这可相当地费精神，他差点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还好濑名的嘴一如既往地全功能运转中。
“最后一个！果然还是羽风的啊！”守泽拿着一个一只手就能抓住的小盒子走到他的桌前，“这应该就是全部的了。”
“谢谢守泽亲千辛万苦地拿到我桌前。”羽风干巴巴地道谢着，手上倒是忙个不停。这份是粉丝送来的……自制手套，织得有些不堪入目，但带有香味和桃心的卡片可以看出是来自可爱的小蒲公英；而下一份根据手写卡片的笔迹，薰认出这是姐姐送来的礼物。
“薰亲今年收到的应该是我们班最多的吧。”濑名这么说，但面前的桌上堆得也没有比他少多少。
“那就让我——来数数看！这是……圣诞礼物的比拼！”终于让守泽找到了打发时间的事，忙不迭数起了薰面前的礼物盒子。
薰向他伸出手：“数之前先把你手上的给我吧？那不也是我的吗？”
“啊，差点忘了，这个实在太小了。”守泽把巴掌大的小盒子放在他手心，“我数到哪里了？”
“第五个。”濑名提醒。
薰看了看手上的小盒子，没有卡片，只是个首饰盒。缎带也是普通的红绿相间的圣诞风格，和女性粉丝们喜欢用的粉色或者鹅黄色不大一样，看起来不像粉丝的礼物。
他打开盒子，一块方形的小塑料片掉在桌上。是一块很小的干花书签，里面的植物他还算熟悉，是槲寄生叶和果。
濑名也看见了他的礼物，一眼就看出了这是槲寄生：“怎么说呢，还好不是昨晚拿到的，不然这会儿你就要和守泽亲亲了。”
“哇，不要说这么恐怖的事！”薰做了一个夸张的鬼脸。
守泽明显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连珠炮地追问起濑名：“什么？为什么就要亲亲了？”
薰继续看手上的小盒子，里面倒是有一张卡片盖着，而卡片下面是一个领带夹。
薰有点纳闷，毕竟他平时很少穿正装，就连校服也不喜欢系领带。粉丝送的礼物更喜欢自制的和有他个人特色的礼物，更能体现对他的支持和心意。然而现在面前唯独这个领带夹，让他升起一些疑惑。
他打开卡片，卡片上的字迹让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疑问的音调。这字迹比起丑，更像是小学生那样摸索的笔迹，其中汉字看起来写得十分吃力，唯独最后一句英文却写得明显比日文流畅了许多。
“因为种种原因误会了前辈，请收下这份礼物，Merry Christmas。”
薰捏着这个朴素的小卡片和干花书签，轻轻地“啊”了一声。

还有一天就是周末，在昨天以前还在紧锣密鼓地准备星曜祭演出，连续几天都和UNDEAD们泡在训练室里；今天又是今年最后一次的部活，等换好衣服走出校门的时候学校已经没有几个人了。阿多尼斯难得体会到由身体过度消耗带来的疲惫，思考着这个时候应当摄入肉食还是糖分。
因此阿多尼斯直到走近了才注意到站在校门旁边的薰。后者正在摆弄智能手机，灵活地使用着对阿多尼斯而言很晦涩难懂的通讯工具。阿多尼斯看见他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但还是向前辈走了过去。
“羽风前辈好，为什么这个时候还在学校？”
羽风薰抬头看见是他，把手机收好，用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说：“因为我正在等你啊。”
无法判断前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不是一个他理解不了、无法接住的玩笑，阿多尼斯只能犹豫地看着前辈的脸说：“转校生应该很早就走了，前辈。”
“别这样说，我真的是在等阿多尼斯哦？”薰强调到，“你是走路回家的吗？那我陪你走一会儿吧。”
于是变成了现在这样，阿多尼斯和同他一样身高的前辈并肩走着。冬天的夜晚早就已经来临，走过路灯的时候薰金色的头发尤其显眼，阿多尼斯几次向他那里看去。
“怎么了？有什么话要说吗？”薰在他最后一次看过来的时候抓住了他的目光。
“……没有的，前辈。”他回答。
过于安静的后辈丢给薰的永远只是这种的沉默，明明是带着一些兴味来的薰，却被对方看似在回避的态度“捉弄”了个措手不及。就算是他也有点焦躁了。
“下个路口就是我家的方向了，要到那里说再见哦。”薰在“下个路口”的地方加重了音。
阿多尼斯点点头：“好的。”
于是两个人又沉默地走了一会儿。
“下个路口”如期而至，恰好亮起的是红灯，两个人在路口停住了脚步。薰指了指和他相反的方向：“我要往那里走了。你真的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阿多尼斯看着前辈，薰的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双颊鼻尖因为寒冷和行走而有点泛红。
“没有什么要说的。”阿多尼斯用自己最笃定的语气说。
薰的那点捉狭的心思随着耐心也消失了。如果说他非要拉阿多尼斯来玩这样一个有关猜测的小游戏的话，现在的情形就好像他一个人对着棋盘思考对策，而对方早就已经走开了似的。无论结果是否被他押中，输赢都不太有意义了。
“那好吧。”薰把脸往围巾里埋，随着说话和呼气腾升的水雾甚至烘不热自己的脸。确实太冷了，这样走了一段他都觉得自己的脚快不是自己的了，现在满心只想喝一杯热饮料。
“绿灯亮了，前辈。”阿多尼斯说。
薰抬头看看，依依不舍地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挥了挥：“那么新年快乐，阿多尼斯君。”
阿多尼斯也挥了挥手：“新年快乐，羽风前辈。”
薰走到马路的另一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阿多尼斯还站在刚才道别的位置。
什么嘛。他用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说。
“阿多尼斯！”薰拢起手在嘴边，“我平时不喜欢戴领带！”
这个时候这条路上没有一辆车路过，阿多尼斯应该能很清晰听见他在说什么。薰看见混血儿后辈的表情果然愣怔了一下，像被什么惊吓到的仓鼠之类的动物的表情。
这个表情对他而言倒是意料之外相当满意，这局游戏果然是他赢了。就算对方不愿意玩，但确实是他赢了。
没想到这点猫捉老鼠一样的成就感能让自己这么开心，薰再抬起手对着阿多尼斯喊了一句：“明年圣诞节送点我用得上的礼物吧，阿多尼斯！”
阿多尼斯像是终于想起应该怎么使用自己的嘴了，立刻回答：“好的，前辈！”
得到回答的薰做了一个“很棒”的手势，轻快地扭头走了。无论如何也是一直勤恳努力的后辈，时不时鼓励一下才是前辈应该做的事。至于下个圣诞节会收到什么礼物，那就等下个圣诞节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