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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诺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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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同性(男)
原型 明日方舟 极境 , 棘刺
标签 明日方舟 , 极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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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8-19 17:39
“恭喜您,极境先生!您作为天使已经积满了足够的信用,第二条生命已经发放到您的账户,请您及时查收,祝人生愉快~”甜美的女声从极境手里的方方正正的触屏机器里传来,随着声音的结束,极境看到自己的员工界面头像下,“唰”地出现了一条绿色的柱形。
看上去就像游戏里的HP值一样。极境立刻联想到了这一点,不过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像一场荒诞的游戏,他对此早已见怪不怪。谁能想到一个黎博利被海嗣杀了之后还能变成一位货真价实的天使?比萨科塔都萨科塔的那种。可惜他在天堂上没看到任何的同事,所有的任务都来自这个智能机器。不然他一定要炫耀一下他的翅膀和光环。
但平心而论,至少“极境”死去的这五年时间里,他也并非不是没有收获。作为天使的一个好处就是随时随地都能到泰拉各个地方出差,无论是卡西米尔还是叙拉古,抑或是谢拉格,也算是圆了他做信使的梦想。机器约束他,他能作为任何人出现,但唯独不能以“极境”的名字和身份:所以他用回了自己的本名,第一次签字时还有些生疏——在那家医疗公司呆久了的后遗症。然后变成一个阿戈尔,坐在城市、或者乡村的某个角落里。
不过现在债已经还清,不枉费自己辛辛苦苦勤勤恳恳打工这么多年,作为天使他还有最后一次瞬移的能力,他早就想好怎么用了。
极境哼着歌,对着镜子,给自己脑袋套上装置,藏在头发里,然后掏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磁悬浮光环,小心翼翼地放手——光环在空中歪了一下,随即安安稳稳地浮在了自己头上。他在裤袋里尝试着拨动开关,然后就看见那条光环开始发光,一闪一闪的,每隔几秒都会换一种颜色。
他满意地吹了一声口哨,决定下次路过那家卡西米尔cosplay道具商店时一定要在留言板上大写特写,好好感谢一下店主的伟大发明。
现在他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七彩天使了,而且准备去倾听一个人的愿望。
那个人是谁?是极境选择伪装成阿戈尔的最主要原因。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名字,棘刺。
作为天使这些年,他当然一直关注着棘刺。不单单是出于对好兄弟的关心,毕竟无论是谁和海里的触手打上三百回合想必精神状态都不会太好,还有,极境不无悲伤地想,他没说出去的告白。
不过棘刺本人,好像对这些事情都没什么感觉。就算战胜了祂,这个90%人生里都面无表情的阿戈尔也没有露出太大的波动,甚至比不过自己去世的那一天。消息传到棘刺的耳朵里的时候,极境在旁边摸摸自己头上的光环,看见那双眼睛好像要融化的金子,倒映出前方一望无际的海。
后来海神陨落,矿石病解决,天灾偃旗息鼓,罗德岛一瞬间又回到了最开始的身份,成为了一家真正的医药公司。棘刺的本领在和平年代派不上太大用场,他经过罗德岛的推荐,去了和莱茵生命合作的医药公司,专门研究药剂,一个人住在莱茵生命的公司宿舍里。
他好像还是和人没什么交际,极境有时候会感受到一种微妙的得意,但很快就被关心压了下去。棘刺哪天失踪,除了考勤机之外应该没人能发现,何况他自己偷偷摸摸修改了考勤机,删掉了自己的名字。那时候极境插着兜站在旁边看着他拆机子,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绚烂的晚霞,好像要把这个单调的阿戈尔淹没。
他有些遗憾地想:兄弟,你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又少了一个。
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就是自己还不算败犬,极境安慰地想,没有告白也就还有希望。他给自己暗暗打气,准备瞬移去棘刺的房间里。他还从来没进去过那间宿舍呢。就算能够隐形,也不应该去打扰对方的空间。极境很有原则地想,不然这听起来也太变态了,泰拉版的人鬼情未了吗?
按照他的估计,棘刺那时候应该在写当天的日记,这时候大帅哥从天而降,棘刺回头看见他,一定会感动地一塌糊涂。
他想得非常美好,而且也确实这么做了。
所以当他真正踩在棘刺的枕头上,站在他的床上,拨动按钮的时候,房间里的书桌旁却空无一人。
棘刺人呢?
于是他习惯性低头,看见这位神秘失踪的从不信教的阿戈尔正跪在床边,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在默默祈祷。
他什么时候开始信教的?极境被吓了一跳,难道是最近实验不太顺利吗?又或者教堂的人又重新找上了他?最近半年他一直在汐斯塔出差,顾不上来看望棘刺。但这些猜测根本站不住脚,棘刺也不像是轻易会改变信仰的人。
他很快意识到这不过是棘刺的一场心血来潮,于是他咧开嘴,说:“这位阿戈尔,你想许什么愿呢?”
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棘刺抬头,看见他时连表情都没变一下,非常平静道:“我记得我是在向萨科塔的神许愿。”
极境晃了晃头上的磁悬浮光环,这时候光环正循环到荧光绿色,把棘刺的脸都衬得有些绿:“我难道不是吗?”
他听见棘刺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低沉:“你是个黎博利,极境。从我的床上下来。”
极境对他的平静态度非常不满意,此时也生出了逆反心理:“你叫我下我就下,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棘刺毫不客气道:“因为你踩到我枕头了,傻鸟。”
棘刺在这里许愿,确实是因为他人的怂恿和心血来潮。前几天他去罗德岛完成一年一度的注册,与一位年轻的萨科塔打了一个照面。
这位萨科塔已经成为拉特兰公证所的前辈,以温柔和煦别具一格的风格著称。他的行事风格据说在拉特兰掀起了一阵热潮,甚至催生了一种全新的行事风格——“温和学派”,该学派致力于让每一位公证员都能“面带微笑地杀死敌人”。
“您好,棘刺先生。”见行者靠在人事部办公室外的墙壁上,看着棘刺推门而出。
棘刺停住脚步,有些疑惑(尽管他的神情没有任何波动):“有什么事?”
见行者立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您的心情看起来很不愉快。是出了什么事吗?我非常乐意提供帮助。”
萨科塔的情绪敏感,棘刺也不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他沉默了一会儿,解释道:“…实验失败了。”
“原来是这样。”见行者恍然大悟,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抱歉,化学这方面的事情我可是一窍不通啦……”他的眼睛藏在黑暗里还是闪闪发光,让棘刺不由得想起一位老朋友。“但是没准哪天奇迹就会出现,灵感也需要巧合,请您别在意这些。”他弯起眼睛,笑着说。
棘刺明白这是一句双关的安慰,极境走后他的消沉肉眼可见,而他本人也意识到了事实如此,但他并没有试图去改变,因为这或许就是他人生的常态,极境却是变量。他要学着习惯。
“谢谢。”他礼貌地点头回应,准备离开,并不打算再多说些什么,反而见行者第二次开口叫住他:“棘刺先生有没有试着祈祷呢?”
棘刺转过身,对自己的猜测产生了动摇,这下他的疑惑肉眼可见:“你是来传教的?”
见行者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
棘刺干脆地回答道:“我不信教。”
“祈祷并非要对着拉特兰的神。”见行者解释道,“祈祷不是为了让神明听见,而是,找到一件能够相信的东西。就算平时无法做到的事情,闭上眼睛祈祷了,在冥冥中就会收获到转机,等待某一天时机成熟,降临到我们身边。总而言之,奇迹随时都会发生,因为你在祈祷着。”
他看见棘刺的眼睛里如平静无波的潭水,不由得放轻声音:“棘刺先生?”
听到自己的名字,棘刺几乎是立刻就给出了回答,似乎刚才根本没有在认真倾听,只是一句客套的寒暄:“谢谢。”
见行者无奈地笑了笑:“您去忙吧,我就不打扰您了。”
棘刺非常自如地点点头:“再见。”
然而当他写完今天的日记,合上本子放下笔,回头看见自己空荡荡的卧室,突然觉得有些无趣,即便这样的日子他已经过了两年零四个月。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于寂寞和安静中找到一种适合自己的生活态度,但显然见行者的一番话又打破了这种微妙的平衡。
他的心里又开始不可避免地泛起细密的泡沫。阿戈尔人会说这是“海”,只徘徊在一个人心里的海。而棘刺作为一个伊比利亚人,并未了解过这些,只把它们当作为回忆而波动的正常情绪。
好吧,只此一次。
棘刺回想起自己幼时在教堂里学到的东西,彩窗玻璃投射出光怪陆离的浮光,倒映在教堂灰白色的地砖和墙壁上,他能看见海水从教堂残损的一角中涌入,正随着风微微泛起涟漪。他的养父曾无数次在海鸥的叫声中教导过他,他说:“棘刺,和我一样,双膝下跪,靠在床边,双手合十,手关节支在床上,然后闭上眼睛。”
很神奇的是,尽管他见过天使也见过神的雕像,在此刻第一个浮现出来的,还是极境的脸。
四年前他再次回到伊比利亚,在海风的吹拂下一步步走向海中。深海猎人们拿着武器在周围掩护他,他则握着刀准备去完成那个命定的会面。伊比利亚人会有宿命吗?回归故乡,面对逝去的黄金时代和单调乏味的现在。但显然这不属于棘刺。早在登上罗德岛的那一刻他已经抛弃了他的故乡,他的宿命刻在别的地方。也许某天在玩笑间已经安静地拱手于他人,系在别人的指尖。无论如何,这是他自己的决定。
在极境死的时候,棘刺就明白找到祂已成为自己的命运。
那是一场歇斯底里的死战,战斗的结果是他赢了,祂的力量却并未完全消散。祂甚至在最后仍不愿意放过自己的对手,低哑地笑着,送给棘刺一份不能被抹除的诅咒。
他听见自己的头顶传来极境的声音:“这位阿戈尔,你想许什么愿呢?”
极境不得不老老实实地从棘刺的枕头上下来,他可不想刚回来就失去自己宝贵的红毛。他轻巧地跳下床并率先霸占了棘刺房间里唯一一把椅子。但棘刺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靠在床边,看起来坚持要把自己的祈祷完成。他只好转头去研究棘刺桌上的瓶瓶罐罐。浅蓝、深绿、玫红色,看上去就充满了危险性,极境明智地决定远离它们。还有几瓶液体呈现普通的深棕色,极境顺手把它的标签拨向自己的那一面,读出了上面写的字:“矿石病……治疗……一期药剂……”
他猛地站起,椅子被一把向后推开,撞上桌子发出巨响。棘刺被惊动,睁开眼睛皱眉看着他,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你又抽什么疯”。极境却没顾得上和他解释,有些狼狈地扑过来,像只刚刚学会飞的鸟那样,抓住棘刺的两只手腕,把他的手臂举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黝黑的皮肤完美无瑕,没找到矿石病的痕迹。于是他放下棘刺的手,试图往衣领里探头探脑,被棘刺一巴掌糊了脑袋。
阿戈尔的语气很冷:”你干什么?“
“你什么时候感染矿石病的?”极境着急地问他,想知道在他出差的这半年里发生了什么。虽然如今矿石病能够被治愈,但治病周期中的折磨可并不会少。作为矿石病的患者之一,极境永远也无法忘记那种痛苦。
棘刺愣了一下,然后放缓了脸色:“不是我。”
下一秒极境的回答让他再次拉下了脸:“诶,不是你?你在和谁一起住吗?”
他冷漠地挥开极境,站起来,绕过窝在床边的黎博利,把那些矿石治疗剂收拾起来放到书柜里。
这时候棘刺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打破了这个僵持又尴尬的局面。
极境挠挠头,率先打破了沉默:“兄弟,你吃晚饭了吗?”
棘刺显然有些泄气,他移开视线:“吃了。”
紧接着他的肚子又叫了一声。
“噗呲。”极境没忍住笑声,“兄弟,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真的很不擅长说谎?”他打开房门决定去厨房看看,一边絮絮叨叨道:“和你说了,做实验也不能忘记吃饭不是吗?还没等你研发出来,自己先饿晕了……诶?”
他跑回卧室,非常痛心地质问道:“你的冰箱里为什么什么东西都没有?”
棘刺想了想:“忘记买了。“
“这也能忘记买?!”极境无语凝噎,他看了看手表,”嘶……十点多,面包店和超市估计都关门了。“
但显然大帅哥不会放着自己的好兄弟不管不顾,他找棘刺要了钱包(不做天使之后他身无分文),决定出门去碰碰运气。钥匙棘刺没给,理由是只有一把怕他丢了。极境探出脑袋,朝继续写写画画的棘刺说了声:“待会儿记得给我开门!
门一关,家里又恢复之前的一片寂静。棘刺没忍住悄悄拉开窗帘,隔着玻璃看着极境没一会儿出现在马路边上,一路小跑找没关门的便利店。很快他的身影就离开了棘刺的视线。他在窗边默默等候了一会儿,楼下的红绿灯变绿了三次,极境还不见踪迹。阿戈尔拉上窗帘,决定写完自己的日记。
等到钢笔落下最后一个句号,晕开一个小小的墨渍。棘刺突然听见门把手被拧动的声音,伴随着熟悉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耳朵,极境敲敲门,说:“兄弟快给我开门,不然我怕你第二天被邻居投诉!”
棘刺立刻站起来,邻居投诉这件事比寻常人情还要难以应付,他走到门口给极境开了门,立刻被极境推了进去。
“哇,我差点忘记我没有你们宿舍的门禁了。”极境还在喘气,看样子是跑上来的,他几乎是一个抱着的姿势和棘刺贴在一起,“你们宿舍的保安也太警惕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溜进来,没想到还有门禁!”他控诉道,“最后还是一个美女好心帮我刷开的,她问我来找谁,我说来找你,她二话不说就把门给开了!”
极境这时候才把脸对着棘刺,非常匪夷所思:“你的人缘这么差吗?”
说完他就意识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似乎太近了。棘刺金色的瞳孔,颤动的睫毛,有些泛白的嘴唇,都离得自己太近了。近到一口气都没传出去,就被渡进了另一个人的口鼻,好像在接吻。
他立刻心虚地后退几步:“你离我这么近干嘛?”
棘刺无语:“是你先贴上来的。”
“这不是玄关太挤嘛。”极境“嘿嘿”几声,试图蒙混过关,他扬了扬手里的袋子,“我从货架上抢救下来的最后一袋面包片和香肠,你将就将就吃吧。”
棘刺模糊地“嗯”了一声。
极境找到宿舍厨房自带的烤面包机,丢进两片面包片,又不知道从哪里挖出来一个平底锅,开始烤起香肠。滋滋作响的油炸声里,他还不忘问棘刺:“你喜欢是焦一点还是生一点?不许说都可以。”
棘刺:“随便你。”
“……”
极境无可奈何:“好吧好吧,大晚上的吃清淡点,改天再请你吃好吃的。我刚刚路过一家打烊的餐厅,没想到它们居然从炎国开到哥伦比亚了!有空我们去那里吃饭怎么样?我在炎国出差的时候吃过几次,我敢打包票你肯定喜欢。”
这时候烤面包机“叮”的一声,提示面包已经烤完。
极境夹出面包片摊在盘子里,把香肠并排放在中央,甚至变戏法地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小包番茄酱,颇有仪式感地在上面画了一只鸟,举到棘刺面前,“当当~极境牌限量三明治!”
棘刺默然无语,看着这只拙劣的鸟,举起叉子正中鸟心。
极境坐在桌子的另一边,捧着脸看棘刺慢条斯理地啃三明治,一些不可说的心思再度冒尖,他装作不在意地说:“你室友也和你一样不吃饭吗?”
“……”棘刺自顾自吃饭,好像没听到一样。
极境没明白他的意思:“不是,沉默就是承认啊,先说好我也没别的意思,但是作为兄弟我不是也要关心一下你的生活不是吗?”他没说出后半句话,万一有人捷足先登了呢?
棘刺吃完三明治,把盘子放回洗碗机,站在椅子旁,垂着眼睛看着扭过头的极境。极境捉摸不透他的意思,内心暗自感慨自己出差半年后兄弟的精神世界仿佛一夜之间悄然长大,跨过了幼年期和成年期那条分界线。
等等,跨过了幼年期和成年期那条分界线?那这不就是棘刺的青春期?
极境被自己的想法乐到,露出一个坏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当然你不愿意告诉我也没关系,交友自由我懂得。”他朝棘刺抛了个眼神,可惜对方面无表情,眼神撞毁在了金色的墙壁上。
棘刺显然没有想到极境心理活动已经进入了“青春期阿戈尔观察日记”这个地步。和很多时候一样,他并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好笑的地方,但熟悉的笑容让他微微放下了防线,他叹了口气:“不是,是给你的。”
好整以暇的黎博利显然没想到这个回答,他眨了眨眼睛,呆了一会儿才找回语言:“……你知道我会回来?”
棘刺很平静地“嗯”了一声。
“所以,所以,你都知道我在你身边?”极境一下子就蹿了起来,“包括在汐斯塔的时候你能免费旅游景点、在哥伦比亚的时候你去买咖啡不用付钱、在伊比利亚的时候每天早上都会收到一束花?”极境心中暗叫不好,本来只是放心不下,所以才有事没事伪装成陌生人的样子,跟着棘刺在外面晃悠,看着他和人打交道。但要是对方知道自己一直隐藏着自己的存在,看着棘刺为此伤心欲绝(他个人单方面认为),这听上去就像在耍人玩一样。
棘刺这时候抬起眼睛:“我可没想到这么多。”
极境立刻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我已经坦白从宽,争取宽大处理,保留我的红色头发。”
棘刺定定地注视着他一会儿,随后挥了挥手,自顾自走回自己的房间,咕哝道:“那就罚你在我睡觉的时候不许说话。”
极境“啊”了一声,跟上去,看见棘刺真的爬上床拉上被子,闭上眼睛之后,连忙摇摇他:“那我睡哪儿啊?”
总不可能和你睡一块吧。
等一下,好像也不是不行。
有着高尚情操的大帅哥立刻唾弃了自己那一秒的想入非非,这时候棘刺睁开眼睛,很疑惑:“你还需要睡觉?”
“?”
极境觉得自己脑袋上几乎要具象化一个问号。
“虽然我确实cosplay了几分钟的天使,可是你也不能真把我当天使!我也是需要睡觉需要休息——哦对,需要洗澡!”他扯了扯自己袖子上的污渍,向棘刺示意,“我刚刚出差半年回来呢,你不能对你的好兄弟这么狠心。”
棘刺默然无语,上上下下打量他一圈后,第二次叹了口气:“你的衣服在柜子里,家里没有第二张床,你自己看着办。”
极境的脑袋转得飞快,刹那间就明白了棘刺的意思。他兴高采烈地跳下床,拉开衣柜,果然找到了自己尺码的衣服。他连洗澡的时候都没忍住哼起了日落即逝的歌,在路过雾气蒸腾的镜子时,颇为做作地用食指画了一颗爱心。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本以为棘刺已经入睡,没想到房间里传来了……几声奇怪的喘息声。
极境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接着就愣在了原地。
他名义上的好兄弟,实际上的暗恋对象,没有入睡,反而靠在床头,露出大腿处油光发亮的黑色肌肤来。他的手放在两腿中间,喘息着呢喃极境的名字,到最激烈的地方,头甚至情不自禁地后仰抵到墙上,露出脆弱的喉结。
大帅哥大为震撼,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静悄悄地离开假装自己没看到,结果下一秒棘刺就准确地偏过头,眼神锁定他的脸,颤抖地叫他的名字:“……极境。”
这下真的没得逃了,大帅哥同手同脚地走进房间,小心翼翼地靠在床的另一边,生怕自己看了什么不该看的,虽然不该看的他也已经全部都看到了,战战兢兢地问他:“你为什么要叫我的名字?”
棘刺从喉头滚出一声呻吟,咽下去了才微微睁开眼睛,几乎有融化的黄金溢出。
他思索了一会儿:“……合理利用。”
“本百年一遇的大帅哥名字是这么用的吗?”极境无语凝噎,感觉自己要呕出一口血来,“喂喂,本人可就在你身边啊!”
“嗯。”棘刺点头承认,“但是你马上要走了。”
“啊?我能走去哪儿啊,这三更半夜的,你以为我有流浪街头的爱好吗?“极境哭笑不得,”好啦,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没救了,阿戈尔的青春期。
极境抓住他的手,大着胆子和他十指相扣,试图安抚这个没由来不安的阿戈尔。
棘刺模糊地“嗯“了一声示作回答,但没有任何要停下来的意思。
极境只好爬上床,靠着棘刺的肩膀,按住他的手:“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棘刺抿着嘴,闭上眼睛:”……我在等你。”
当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射入时,极境被阳光晃到了眼睛,只好不情愿地睁开眼。
他感觉到自己正在抱着谁的胳膊,于是向下低头,正对上一双金色的眼睛。
极境一个激灵,昨晚的所有回忆瞬间涌入他的脑海,白色的耳羽“砰”地炸开,整个人立刻被点燃了一样,浑身发烫。
另一位当事人皱起眉,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极境心里不安越来越重,颤抖着问他:“……你,不会后悔了吧?”
棘刺干脆利落地扒开他的手,发出疑问:“你怎么还在?”
极境震惊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他以手掩面,假惺惺哭诉道:“呜呜,你要对我始乱终弃——”
“滚。”棘刺踢了一脚他的小腿,从被褥里支起光裸的上半身,银色的项链滑下来,发出一声脆响。他挠挠头,然后就这么下床去书桌上找什么东西。
“呃……”极境坐在床上,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拔腿就跑。棘刺一副睡过就想毁尸灭迹的意思,自己又跑不过棘刺,是不是该先下手为强?但他身上一穷二白,跑又能跑多远?极境决定把自己藏在被子下面当作不存在。
“你好,凯尔希医生。”他听见棘刺冷静地打招呼道。原来是在找手机。
极境在被子里竖起一只耳朵。
凯尔希医生?找她干嘛?
棘刺说:““我的幻觉又出现了新的进展,我考虑申请加大抑制剂的剂量。”
极境脑子里“嗡”的一声,突然之间棘刺的反复询问有了完美的解释,他一掀被子:“你以为我是幻觉?”
“你不是。”电话那端的凯尔希冷静地回答道,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显然在她的评估中,这已经不需要任何医疗手段了。
极境跳下床,一把抓住棘刺的手:“所以你从昨天晚上一直以为我是幻觉?”
棘刺拍下他的手,漫不经心地回答了:“嗯。”
黎博利觉得匪夷所思:“不是,有这么逼真的梦境吗?”
“祂的力量很强大。”棘刺说话口吻习以为常。极境却一下子蔫了下去,他绕着床边打圈,看着棘刺面色如常的收拾摊在桌上的笔记本和资料。
他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了:“然后你就一直做这种梦吗?”
“嗯。“棘刺把资料塞回上班用的包里,转头去卫生间里洗漱。极境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显然还有无数想说的话在肚子里发酵。
棘刺懒得管他,照常洗漱。他拉开抽屉:“自己拿牙刷和牙杯。”
极境显然很想说什么,但是还是没酝酿好。只好低头拿了东西,到另一边去洗漱了。
哗啦啦的水声里,极境动作极快地收拾好自己,终于忍不住问:“……为什么?“
棘刺关了水龙头,瞟了一眼极境:“因为我不会打断它。“
他当然都知道这些是幻觉,但是虚假的重逢比真实更真实。所以他选择当一个默不作声的观众,忍受那些光怪陆离的梦。
极境忽而闭上了嘴,棘刺很意外一向来叽叽喳喳的他居然沉默了这么长时间,这让棘刺很是意外。他转头去看极境,忽然被人用手一把捂住了嘴,推到背后冰凉的瓷砖上。
背后瓷砖坚硬的质感让棘刺很不舒服,幸好极境用左手在他脑后垫着。他当然可以挣脱极境所谓的“控制“,但他只是用眼神示意了疑惑:你又要干什么?
黎博利比他高半个头,垂下头时软软的白色头发拂过他的脸。他能静距离地看见极境浅灰色的眼睛,里面倒映出金色的小点。他听见极境小声地说话:“……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棘刺很莫名其妙,这里面和极境并不相干,只是他和海嗣的一场斗智斗勇。说实话,他还挺享受的。
极境注视着他疑惑的眼神,叹了口气,松开手:“可我真的很想吻你。”
棘刺猝不及防地被人堵住嘴唇,对方反而先闭上了眼。极境的睫毛在不安地颤抖着,舌头却越加大胆地撬动棘刺的牙关。他有一瞬间确实产生了自己是在和一位男子高中生接吻的错觉,极境在这方面显得过于瞻前顾后,有点不像他平时的风格。
他松开牙关,感觉到极境一愣,然后微微加重了力气。黎博利只给双方留了短暂的喘息时间,分开时两个人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极境把头靠在他肩膀上,闷闷道:“你这样真的很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渣男。”
棘刺沉默了一会儿:“不是你的错。”
他一向来都是这么理解的,能够靠人力挽回的是过错,无可奈何的就不算是失约。如果真要说的话,大概就是能力不足,自己的能力不足,没能及时赶到救下极境,没能战胜海神,就要承担无限梦回的后果。
“你……”极境知道他的理解异于常人,一时间语塞,只好放开了他。
“没事了?”棘刺抬起眼睛问他,“没事了我就去洗澡了。”
这个人是怎么做到表现得和自己无关一样啊!
他宽大的领口里还能看到斑驳的吻痕,极境瞟到,一时间又觉得喉咙干涩。他抓了抓头发,又回想起昨晚他抱着棘刺去浴室清理的零星片段,一瞬间耳朵充血,连忙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冰箱里除了昨晚买的面包片之外没有任何东西,极境决定出门去逛逛超市。门开了一半,他又想到万一这次棘刺也以为他自己跑了怎么办。他重新回到浴室旁,敲敲门:“你洗好了吗?“
里面的水声停了,棘刺打开门,身上只围了一块浴巾。极境说:“我出门买个早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有,随便你。”棘刺说。
“好吧。”极境不意外他的回答,他伸手搓了搓棘刺耳旁潮湿的碎发,金子在上面闪闪发光:“那我出门了。”
大帅哥哼着歌走了,棘刺关上门,知道极境这么做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自己一些不安的情绪。所以他特意要在走之前见到自己,亲口说出自己要去哪儿要干嘛,好让自己放心。
可就算是假的,又如何呢?棘刺想,都是极境,对他来说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他都欢迎。
他又回想起昨天极境说的话,包括汐斯塔的免费旅游、哥伦比亚的赠送咖啡、伊比利亚按时抵达的鲜花,突然有些恼怒,虽然他不知道极境是如何死而复生的,但是一直在他身边装神弄鬼,让他心绪不安好几回是真的。他决定拔一根红毛来泄愤。
他关了淋浴头,擦干净身体,穿上衣服,听见极境门外和一个女人聊天:“我知道了,你是极境!你去给棘刺买早饭了是不是?”
“哇,猜对了!”极境夸张地吸了一口气,“你怎么知道我的?”
“哎呀,毕竟你在我们公司的家属名单上啦。昨天晚上我打算更新来着,突然发现你和那个‘已故的极境’长得好像哦。”女人笑眯眯地说,“吓得我还去查了查极境有没有亲兄弟呢。”
“诶,家属名单?”极境疑惑道,“我可没有填过这个啊。”
“当然是棘刺填的。”女人嗔笑道,“不枉我昨天给你刷开门禁,棘刺可欠我一个大人情。”
“不过话说回来,你是怎么回来的?”女人好奇地说,“该不会你一开始就是假死吧?”
棘刺思考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好像忘记问了极境这件事。他决定离门近一些。
“没有啦,我还是死得很彻底的。”极境大大咧咧地说,“但是我动用了一些非常手段,成功回来了。”
女人还想追问什么,立刻被极境堵了回去:“哎呀,棘刺应该快饿疯了我就先进去了下次有机会再聊!”
他迅速地开门钻进宿舍,反手关上门,转过头才发现棘刺就在咫尺之间。他没忍住低头亲了一口棘刺的额头。
“饿疯了?”棘刺没躲,反问他。
“哎呀,这不是一个借口吗?”极境说,“小小的夸张,对你的形象又没有伤害,不要这么有偶像包袱好不好?”
棘刺不置可否,趿拉着拖鞋坐到餐桌旁,看着极境从袋子里掏出面包和小份沙拉,顺带着被密封好的两杯橙汁。
“我刚刚出门给自己配了一把钥匙,你应该不会介意吧,毕竟现在我也无处可去。我还带了点水果回来,就放在冰箱里了。楼下超市的牛奶在打折,我买了一盒。鸡蛋和蔬菜下午我去大一点的商超看看,你要和我一起去吗?顺便我想尝尝炎国菜很久了!今天中午做糖醋瘤肉怎么样?”极境喋喋不休道,停下来发现棘刺在走神,“棘刺?”
棘刺回过神,发现餐厅的装饰灯正正好好地浮在极境的上方,圆圆的光圈发着柔和的白光,像极了天使的光环。
他微不可见地笑了一下,说:“那就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