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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问】胜券在握

作者 : 林深见陆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无双 吴复生,李问

标签 复问 吴复生 李问 无双

文集 复问

106 1 2020-7-13 14:39
导读
CP:吴复生x李问
共计9541字(对手指
这回想写大佬x天才小白兔(然后失败了(跑走
0.

2008年 墨西哥

吴复生从市区采购回来,拎着大包小包踏入家门。先前从窗户往里看,他已经一阵头痛,想:“天都黑了,阿问又不开灯。”如今真正进门,果然,玄关黑乎乎一片,换鞋都不方便。
屋内一片寂静,偶尔能听到画笔落在纸页上沙沙作响的声音。
吴复生把买回的东西暂且放在门口,将外套挂上衣帽架,再寻着声音,在落地窗边找到李问。
李问年纪比他小些,但同样是年过不惑的人。月光落在他身上,为他勾勒出一个清冷的侧影。
他们退出那个危险的行当多年,成了最寻常的一对伴侣,如今走在路上,花着真钞,不会有人知道,他就是“画家”,那个曾让各国警方头痛不已的假钞巨鳄。
多年过去,吴复生年岁增长,外表却依然如故。仍是长腿宽肩,走起路来步调优雅从容。旁人若只看背影,定然想不到,他已经多大年纪。

此时此刻,吴复生靠在墙边,静静望向不远处正在作画的男人。
大约真是因为周边太静谧,月光又恰恰好;也或许仅仅是因为岁数大了,总喜欢回忆当初——他想起李问二十余岁的模样。

1.

1995年 加拿大

李问最终选择踏入阮文的画展。
已经是最后一天,阮文的画早被订购一空。而李问的《四季》被摆在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却依然不引人注目。
阮文看到他来,露出欣喜模样,安慰他:“也有人要订《四季》。”
李问答:“他们以为那是你的画。”
阮文无言以对。
李问注视她。他眼睛映出女友的模样,心中映出的却是两人之间犹如天谴的差距。才华、贫穷与爱情皆不可隐藏,阮文已经被他耽误许多,他不愿继续这样下去。

后来回忆起这段经历,吴复生总会得意,说:“阿问,老天都想让你跟我。”
要办成一件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吴复生在最好的时间遇到李问,把那个落魄潦倒的画匠捡回自己身边,给他最好最合适的舞台。李问不适合创作,他注定不能像阮文那样在艺术界崭露头角。但世上有更合适他的地方,吴复生甚至会讲:“你从前十年潦倒,就是为了这个时候。”
李问被吴复生半推半拉地逼上崭新舞台。他站在聚光灯下慌乱无措,唯有拿起画笔时,能感受到一丝安宁。他喜欢一个人在工作室里画画,门一关,外面的所有喧嚣都被隔绝。没有Bobby与四仔的吆喝打牌声,没有华女与吴复生商议下一笔生意。某种程度上,鑫叔的活儿与他很相似,两人都是“匠人”。若仅有鑫叔在,他亦能心无旁骛。
鑫叔教他如何制电版,给他看吴家五朵花的照片。李问见到钱包里的五个女孩,心中的某个角落倏忽触动。
像是湖上厚重的冰层,在春日里迎来第一丝裂痕。他当时一无所觉,仅隐隐冒出一个想法:“原来除去造假,鑫叔也是有家有子的普通人。”可这样的想法只是一个转瞬即逝的影子。李问很快又沉浸在关于吴复生的话题中,听鑫叔讲吴复生过往种种。

加上李问,这个小团体中一共六人。李问与鑫叔关系最好,剩下的人待他不坏,但也不算亲切。李问对此欣然接受。他日日画画,日日研究富兰克林面上的纹路,画的久了,原本准备的那些用来麻痹自己的理由都用不上。吴复生太能说会道,惯于颠倒黑白。被洗脑太久,李问几乎要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在制造艺术品,“像真画”。
华女身手很好,模样也靓。哪怕不跟吴复生谈生意,也能在外当一个保镖,或者干脆换个行当,照样如鱼得水。Bobby和四仔更不必说。剩下的,就是吴复生本人。
在阮文的画展里,吴复生对着李问的画肆意嘲弄。后来李问追去,反倒听了一箩筐夸奖。他心中仍有一点想要反抗犹豫,但现实太沉重,贫困太难熬,无人赏识的滋味已经快逼疯他。
那段时间,他画了无数张《骑士、死神和魔鬼》,在一道道熟悉的线条中,李问感受到久违的悸动。他问阮文,如果自己的天分就在于模仿造假又当如何。阮文无法回答,吴复生却会欣慰地夸赞他。世人多有劣根性,为了吴复生的赏识,为了摆脱贫困的处境,李问踏上这条自己先前从未想过的道路。走的战战兢兢,一步三回头。

最初还好,一切都是技术研究。假钞没做出来,华女也闲着没事做。她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叠纪录片,指着其中一部对李问道:“阿问,这里讲‘工匠精神’,就像你和鑫叔。”
李问顿时窘迫。
他从不知道,不过是模仿造假,也能被用这种词形容。
Bobby与四仔在一边大笑,鑫叔伸手拍一拍李问肩膀。吴复生在这时候进来,问他们在闹什么。鑫叔说了,吴复生听完,眼角也带出含笑的纹路。李问坐在众人之间,抬头时猝不及防与吴复生对视。吴复生像是一个宽厚的兄长,温和地看他,口上还是那套讲了八百遍、偏偏每一遍都能说出新意的说辞:“把一件事做到极致,不正是‘工匠精神’。阿问,你做的很好。”
白炽灯下,吴复生含笑,李问则像受惊一样缩了缩肩膀。鑫叔叫他“细仔”,华女则和吴复生一样叫他“阿问”。可华女讲起这两个字来总是干脆利落,哪像吴复生。简简单单两个字,都能被他念出各色不同意味。

之后不久,李问画好底稿。他看着自己的作品,又想起那副被烧毁的《四季》。吴复生曾说,《四季》不过是一副拙劣的复制粘贴。李问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他在二楼,听到吴复生的话,并不愤怒难过,只有一种被戳穿心事的无地自容。他和阮文在一起十年,十年里,阮文总鼓励他,说他有自己的才华,一定能在艺术领域走出自己的一条路。这样的话好像鸦片,李问起初会信,会沉浸在女友的信任中。可日久天长,他终于认识到,一旦褪去“爱”这层滤镜,他的画,分明是一文不值。即便是挂上阮文的名字,也少有人问津。
他想:“吴复生真是个玩弄人心的老手。”
先揭开那层在李问心头盖了十年的遮羞布,再往上堆一堆花团锦簇。他巧舌如簧,将李问先前所有的不得志,都说成没有找到正确的道路。
而在亲眼看到自己完工的作品时,李问不得不承认:“吴复生说的没错。”
他做到极致了,这就是艺术。
他是艺术家,吴复生发掘了他。

2.

日子久了,李问和Bobby、四仔终于能讲上些话。他和他们一起玩赌局,一起坐在天台往下投钉子,一起壮着胆子打趣吴复生。
他们尚未想到如何解决油墨的问题,华女也仍旧为无酸纸头疼。李问偶尔觉得吴复生的确是个好老板,居然会为一帮下属下厨。他甚至手艺不错,至少强过李问许多。
一群人吃过饭,华女继续去试纸,Bobby与四仔又成了百无聊赖的作态。李问在厂里走了一圈,最后停在那个自己已经坐了月余的位置前。
他迟疑一下,又坐上去。这一次,不是画富兰克林。

Bobby和四仔不知为何开始喝酒,鑫叔也被带的一起吹瓶。华女觉得三个耍酒疯的男人不可理喻,但近来压力太大,在四仔的花言巧语下也一踢凳子,决定一醉解千愁。酒灌入口中,才想到老板还在。华女一个激灵,有些后悔,但酒已经喝了,还能怎么办。
她四处看看,讶然发觉老板不知去了哪里,那个被老板抓来的画师也没了踪影。
Bobby在一边起哄,“喝!再喝!”
华女心一横:“无酸纸!来,喝!”

几个人渐渐没了约束,开始一起发酒疯。一门之隔,吴复生靠在墙边,注视不远处白炽灯光下画画的青年。
晚饭时,他也品了一杯佳酿。仅仅是助兴,并不会醉——更不会醉成外面那群疯子那样。
但此刻看着李问专注的侧颜,吴复生却恍然觉得微醺。

他知道李问没什么创作能力,并不指望对方能画出什么好的作品。
果然,刚这么想,李问就习惯性用起某个大师的笔法——吴复生摇一摇头,觉得有趣。他原本想安静站一会儿,不出声,只从背后看李问会画出来怎样的作品。如今看,还是需要出声“指导”。
吴复生走上前,手搭在李问肩头,说:“你想画自己的东西,就得先把先前学的全都忘掉。”
李问反应极大。他整个人剧烈地战栗一下,近乎从凳子上跳起。
吴复生心情好,不与他计较。他将李问按回凳上,从他手中拿过笔,含糊道:“我从前也是学美术。”
李问被挤在吴复生与画板中间,浑身僵硬,看着吴复生落笔。

还在求学时,老师们同样赞叹过他无与伦比的模仿天赋。但很快,那些老师又会遗憾地转开目光,私下讨论,说李问这一生最多成为“画匠”,而非“画家”。他们更乐于看李问那些学弟学妹的作品,或许没有大家风范,连颜色都不够讲究,但是画面生机勃勃。
李问闭上眼睛。
吴复生离他太近,完全是贴在他身上。对方左手从他胸前绕过,扣住他右肩,右手则拿着笔,在画纸上细细雕琢。
他嗅到吴复生身上的气息。从来都知道吴复生的讲究,到此刻,李问才意识到,“讲究”两个字实在太宽泛,根本不足以描绘吴复生的万一。他们以这样近似拥抱的姿势挨在一起,他嗅到吴复生身上的气息——明明很淡,却让李问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吴复生还在他耳边指导,告诉他要如何落笔。同样的出身,很多话,他不说,李问也心知肚明。而吴复生偏偏说了。
像是故意挑起话题,好让工作室不要太过安静。
李问眼睑颤动,耳垂被吴复生的吐息包裹。他听到吴复生讲:“阿问,睁眼。”嗓音里带着笑意,“怎么和只鹌鹑一样。”
他睁开眼,看到画纸上简单勾勒出的人影。
那是李问自己。先前一夜夜打磨富兰克林面上的线条,他就坐在这张凳子上,对着美钞仔细研究摩挲。他废了一张又一张纸,不知疲倦,不知困苦。吴复生甚至画出了他头顶惨白的灯光。
李问心头一震,蓦然侧头,又对上吴复生含笑的眼睛。

吴复生直起身,他身上的气息同样从李问身畔抽离。他过去贫苦太久,并不能分辨吴复生用的香水。那味道像是雪松,又比雪松的气息温和许多。
吴复生看出李问走神。他抬手按在年轻画师头顶,说:“好好练。”
李问喉结一动。

第二日起来,华女他们几个一个个头痛欲裂。李问被吴复生打发去煮醒酒汤,而吴老板本人则握着大哥大整整一上午,像是在讲什么重要的事。
李问试图插话。不好让电话那头的人听到吴复生的名字,于是只说:“老板——”
吴复生抬眼,眸色发冷,像是在说李问不识趣,居然在这种重要时候出言打扰。
李问:“你说的那个醒酒汤,是要怎么煮?”
吴复生:“……”他坐在办公椅上,一手拿大哥大,另一手握笔,在面前记事。
李问问完话,闭嘴站在一边,等一个结果。等了半晌,都只听吴老板与旁人谈商情。李问正苦恼,眼下突然多了一张纸。
吴复生扯下写好的食谱递给他,附加一个阴森森的眼神。
李问拿了纸,出门煮汤。

他们弄来了凹版印刷机,找到了无酸纸。李问与人签了五百吨的合同,吴复生好气又好笑,在工厂里发怒。华女抿唇一笑,Bobby和四仔也觉得这样的老板难得一见。鑫叔更不必说,他拍一拍李问的肩,说:“阿问,少爷没生气。”
李问在心里自动接上下一句:“少爷最疼你。”
鑫叔:“少爷最疼你。”
这五个字,鑫叔说了无数遍。李问一开始还会受宠若惊,后面权当耳旁风。没有电版的时候,吴复生是需要他画图。如今电版有了,无酸纸有了,只差变色油墨。鑫叔再说这话,听在李问耳中,已经毫无意义。

油墨不来,接下来的事就难办。事情陷入僵局,恰逢阮文要办下一次画展。
消息是吴复生告诉李问的。李问听了,恍然发觉,原来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思念阮文。当时烧了画,随吴复生回香港,他心里是想过从此以后就和阮文是两个世界的人,阮文有她的坦荡前程,自己则跟吴复生走在黑路上。但心里毕竟难过。如今看,不知不觉间,吴复生的工厂已经挤占了他与阮文同居十年的屋子在他心里的位置,吴复生亲手煲的汤也取代了阮文烹饪的家常小菜。
他找出从前的钥匙,放在空屋里的桌上。

3.

鑫叔:“少爷的脾气啊,总是这样,说了多少遍,无论如何都不改。”
华女:“现在好了,我们只剩下两桶墨,能印多久?”
Bobby:“先印着呗,老板总有法子。”
四仔:“老板不会把那衰仔怎么样吧?嘶——”
鑫叔忧虑地看一眼后视镜,和华女一起叹气。

他们四人一辆车,吴复生与李问上了另一辆。吴复生握方向盘,李问坐在副驾驶座上,眼神仍没什么焦距,显然依旧沉浸在方才的爆炸中。
吴复生皱眉。
李问一言不发。
整整一路,两人未讲过一句话。

后来回香港,吴复生在屋里踱步,压抑着怒意:“我是在救他!如果不是我,他早被打成筛子!”
鑫叔:“阿问没见过死人,呃。”
吴复生暴怒:“我是在救他!”
鑫叔眼睛一闭,没法子了。从这天起,团队里的气氛就有些说不上来的微妙。
晚饭时,最会察言观色的华女并不讲话,连酒都不倒。四仔察觉到什么,踩一脚Bobby,快速吃完离开。
之后是华女。吴复生的位置背着门,华女深吸了一口气,朝李问做口型:“别惹老板,认个错就行。”不过九个字,却让她出了一身冷汗。从前与吴复生一起去卖货,周围都是拿枪的反叛军,她尚能镇定自若。可如今——
华女被鑫叔扯走。
鑫叔临走前,还要忧心忡忡地看一眼吴复生。
门在他身后关上。

所有人都离去,餐桌边只剩下吴复生与李问。李问先前僵了一路,眼下回来,兴许是到了熟悉的地方,有了底气,连背都比以往挺直一些,说:“这次只有两桶油墨,以后呢?以后你也要一直杀人吗?”
吴复生眯起眼睛。
李问:“我为你调油墨,你不要再杀人了!”

他想了一路,明白要是吴复生不来那一枪,自己大约早就死在加拿大的公路上。但吴复生明明只需要开那一枪。
他不知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竟敢这样直视吴复生的眼睛。
吴复生笑的时候,眼角的笑纹会让整张面孔都柔和下来。但即便同样是笑,与自己人交心的时候,和与外人客套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同。最初李问的待遇是后面那种,直到那天,吴复生揽着他的肩,带他画了一幅画。
如今吴复生不笑了。他的唇紧紧抿着,唇角有一个向下的弧度,显然是在遏制怒意。但依照他在加拿大公路上展现出的那种暴脾气,如今不动手,已经是听进李问的话。
于是李问继续道:“我知你是为了救我。”
吴复生沉沉一笑,笑声像是从喉咙中溢出来的。

他还是那么讲究的人,到了自家餐桌上,都要穿西装,打领结。如果吴复生愿意换一幅表情,李问想,他完全可以直接去拍杂志封面。
他的视线在空中漂浮,落在吴复生腰间。学美术的,人体是必修课。他没见过吴复生衣服下的样子,但仅仅从他穿衣时的模样看,他一定是个天生的衣架子。

吴复生走到李问身边。
李问仍坐着。他想:“刚刚我在这头,吴复生在那头,华女、鑫叔他们也都在。”这幅场景,真像《最后的晚餐》。
这时候,吴复生的唇似乎不再像方才那样紧绷。他仍然生气,却能勉力压制住,换一种温和的语气,说:“阿问,你懂我就好。”
李问又提:“那变色油墨——”
吴复生打断他:“两桶,够印一阵子了。”
李问还想说什么,可吴复生已经俯下身吻他。
吴复生的手扣在他脑后,将李问压向自己。他们唇舌交缠,口中带着酒水的滋味。华女不敢喝,李问却给自己倒了一杯又一杯,吴复生则是不论什么场景都不愿丢掉他的派头。
“阿问,”吴复生在李问耳畔吻他,“你和我说实话,你真的再不记挂阮小姐了吗?”
李问猝不及防被亲吻,仿佛又回到了刚听到爆炸的时候。只是之前炸开的是吴复生装的炸药,如今炸开的,则是他的心房。

再回神时,李问已经坐在桌面上。吴复生生的高大,即便李问坐上桌面,吴复生仍然高他一头。那男人手上端了杯红酒,酒水被倒在李问的身体上,再被吴复生一点点含入口中。
这个世界大约是疯了。

门外,鑫叔、华女等人听了许久,原本以为安然无恙,可忽然听到器物碎裂的声响。鑫叔发愁:“少爷这脾气——不行,不能让他这样!”说着,就要上前敲门劝阻。
华女一顿,没有讲话。
她是觉得李问性格有趣,但说到底,她的老板还是吴复生。如今电版已经有了,李问的价值也到了尽头。华女先前就不明白,为什么老板要把李问带到那条公路上,让他一个从没有见过血的普通人直面那样暴力的场景。如今老板要整治李问,鑫叔和老板有一份旧情在,她却没有。
华女明哲保身,眼睁睁看着鑫叔敲门,喊:“少爷!阿问不经打的,您下手轻点啊!”
一门之隔,吴复生听到鑫叔的话。情欲被满足的男人往往心情不错,他看着怀里的李问,生出了久违的心思。当时在温哥华查李问的资料,他也私下里去看过李问与阮文同居的地方。在李问不知道时,他已经在看李问画画。后来“请”李问入伙,更像是一场狩猎。猎物四周危机四伏,只能走向他吴复生。哪怕前路可能有更多困苦,李问都没有退路。
那时候,他布局,一方面是找人,另一方面则是在玩乐。他看着李问痛苦挣扎,觉得人类的痛苦才是最好的画作。
如今阿问在他怀里,吴复生待自己人总是特殊。他不再想看李问痛苦,只想看他羞耻难耐的模样。

他咬着李问的耳垂,说:“鑫叔说我在打你——我在怎么打你?用什么打你?”
李问睁大眼睛,不知如何开口。
吴复生抱住李问,让李问全身重量都挂在自己身上,再往门口走去。这一路,走的惊心动魄。随后李问被压在门上,背后是冰冷的铁皮,在后面是鑫叔焦灼的嗓音。吴复生太恶劣,这种时候还让他答话:“说,告诉鑫叔,你没事。”

门外,鑫叔:“少爷——唉。”
华女到底看不过眼,走上前劝:“算了,你也说过,少爷最疼阿问。”
鑫叔别无他法,只能离开。

4.

鑫叔:“结果少爷果真疼你。”
李问:“咳、咳咳咳——”

吴复生开着直升机,带他们去一处交货地点。李问坐在吴复生身边,背后是老爷子促狭的笑容。吴复生的父母早就不在了,鑫叔不仅是他的下属,也是他的半个长辈。等到笑完,就轮到感慨:“老爷、夫人要是知道了……”
吴复生握住李问一只手。

他们去山巅,去沙漠,去世界各地交货。抢来的油墨被印在一张张富兰克林上,很快就要见底。
到了泰国,李问无意中发现一辆车的车漆会在光线下变色。他订了数桶,其中一桶送来泰国,在吴复生与人谈生意时直接调试。剩下的则送回香港。
那天吴复生要招待一位重要客人,李问则和鑫叔埋头于油墨中。他们试了很久,眼前一片亮闪,几乎要分辨不出颜色。在这样的时候,他们找到合适的比例浓度。
李问拿着调好的油墨,去找吴复生。可这回前去,他先看到的不是吴复生,而是吴复生的客人,那个与阮文肖似的女人。

他很久没见过吴复生发怒的样子。两人多了一重关系后,吴复生的很多表面功夫更上一层楼。而只要吴复生愿意,他就可以是最好的情人。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但这一晚,这些词都不太适用。
吴复生恶劣地磨着李问,问:“你从前说,彻底忘记阮小姐,看来是骗我?”
李问当然否认。但吴复生不信。
也兴许是信了,只是拿这当借口,好罚李问。

第二日,李问嗓子是哑的,上车以后就再没换过动作。他们一路到了将军的驻扎地,下车时,吴复生将引爆器塞在李问手上。
他在一片烈火中再次见到吴秀清。火焰已经卷上吴秀清的身体,她痛苦呻`吟。
火焰另一边,吴复生站起身。他肩头多了一点血痕,却仍然挎双枪,四处扫射。
李问闭上眼睛。

他选择救吴秀清。并非为了阮文,仅仅是为了心中已经奄奄一息的良知。底线总是越来越低的,从前他眼睁睁看着吴复生炸死加拿大的警察们,还会想尽办法,希望吴复生不要再杀人。如今吴复生屠村,他却无动无衷。
李问麻木地坐在车后座上,膝盖上是吴秀清。
吴复生在副驾驶位,冷漠地从后视镜看他。
李问开口:“她……”
吴复生:“我看她与阮小姐实在相像,如今又伤到了脸,不如就给她换一张新的?”停一停,“换成你喜欢的那一张。”
李问:“我并不喜欢阮文。”
他救吴秀清,原本也知道吴复生会生气。那男人自负又傲慢,怎么能忍受自己被一个女人比下去。
吴复生不讲话了,仍然拿阴冷的眼神看他。
李问与他对视,毫不退缩。

最后还是吴复生妥协。其中缘故,在于李问和他讲了一通别的道理。说将军手下的人与他有杀父之仇,且将军本人也对他们怀有恶意。其他死去的民兵们都身带武器,那种情况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可吴秀清不同。
讲到这里的时候,吴复生的面色仍很难看。
李问又说:“我是个画画的人,你让我拿枪,我做不到。”
吴复生道:“你只用做好你该做的。”

吴秀清的事仅仅是一个插曲,当时闹得大,时候却没什么人回忆。众人再度回到工厂,李问订的油漆已经到货。五百吨无酸纸,无数桶油漆,堆在一起,场面壮观。
Bobby:“这以后得躺在钱堆里了。”
四仔开始计划,把这批货全部出完以后他能赚到多少,够不够五百万。
华女与鑫叔亦觉得心动。

吴复生的伤还要养,Bobby更是在泰国被炸掉半条胳膊。
休养期间,华女预支了工资出去玩乐,鑫叔却直接拿他们引出的假钞,做出一档无法挽回的错事来。李问先一步找到鑫叔,让鑫叔快走。但吴复生紧随在他之后,鑫叔尚未跑出多远,吴复生就出现了。
吴复生毫不留情,李问心底发冷。
鑫叔跟了吴复生那么多年,是他父母一辈的老人。这样的老人求吴复生放过他,吴复生却不为所动。李问不知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他站在鑫叔面前,吴复生的枪口正对准他。他看到吴复生眯起眼睛,再往后,记忆就成了一片模糊。
他被打晕,醒来是在酒店的沙发上。华女、Bobby与四仔坐在一边,唯有吴复生,还有心思吃饭。见李问苏醒,华女等人识趣地离开,屋里只剩下吴复生与李问。
李问蓦然发觉,眼下场景实在太熟悉。只是上一次发生时,鑫叔还在,还在门口担忧他,让吴复生下手轻些。如今时过境迁,他好好活着,鑫叔却已经命丧黄泉。
吴复生在他身边坐下,拿了一包冰块给他冰敷。他的手指碰上李问时,李问下意识战栗。
吴复生面色一沉:“你怕我了?”
李问:“你杀了鑫叔。”
吴复生道:“他活着,死的就是你我。”

他们讲着话,吴复生的手又绕到李问肩头。他揽着李问的肩,觉得不够,又去揉捏李问后颈的皮肤。他从来都热衷于宣告自己的掌控欲,如今更要确认,李问仍然是那个要帮他调变色油墨,只为了他以后可以不再杀人的“阿问”。
吴复生像是在安抚瑟瑟发抖的小动物。
他缓缓过去,额头贴着李问额头,声音温和而带着诱哄:“阿问,你不知道。鑫叔花了假钱,让加拿大的警察追到这儿来。我们大家都有危险了。”
李问沉默片刻,问:“你有什么打算吗?”
吴复生仍然温柔,说:“今天这个买家有些问题,或许是警方的人。阿问,我到时候若让你杀他,你会动手吗?”
李问闭上眼睛。
他到底爱上一个怎样的恶魔啊。
吴复生:“别害怕。我想过了,鑫叔的事情一出,我们原本就要销声匿迹一段时间……如果能找到大客户,让他直接收了电版,以后就再不用过这种日子。”
他像是把自己所有的耐心都放在李问身上。他搂着李问,搂着这个被自己亲手发掘出来的、不为常人理解的天才,一步步勾引他,让他走上铺满繁花的荆棘道路。
吴复生说:“阿问,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爱你,你呢?”

5.

2008年 墨西哥

李问仍然在画画。
他知道吴复生已经回来,但吴复生不开口,他便继续画下去。这些年,他们衣食不愁,玩乐的兴致也淡了很多。与华女、Bobby和四仔都没有联系,不知道他们过得好否。倒是吴秀清,曾偶然遇见一次。也仅仅是遇见,他们原本就是陌路人,救吴秀清只是顺手为之。
这么多年过去,他不再为生计而画,只当兴趣。有了这种心态,落笔轻松许多。画出来的作品仍不入职业经理人的眼,但吴复生喜欢,挂的满屋都是。

他画的最多的正是吴复生。
这个男人,在他生命中留下太浓墨重彩的一笔。日子久了,回忆反倒越来越清晰。他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自己在二楼,看楼下吴复生对一群人讲《四季》是如何糟糕。后来他打电话给“画师”,吴复生抽出一张美金,说那是他们要做的像真画。
当时他觉得吴复生是个疯子,到如今,这个想法也没有改变。只是疯子收敛很多,如果不是他这个熟知内情的人在,恐怕没人会想到吴复生过往那些血雨腥风。

两人一个在窗边画,一个在不远处欣赏。吴复生到底先开口,讲:“阿问,你记不记得从前,我第一次教你画画?”
李问沾了颜料,答:“记得。”
吴复生说:“光记得?没别的了?”
李问:“……你那时候硬了?”
吴复生笑了声,走上前,从李问手中接过画笔。
他很随意地看了眼纸的内容,往上涂改。李问看不过眼,要拿画笔回来。吴复生不答应,抬手捏李问后颈。李问“嘶”一声,不知道吴复生这辈子还能不能戒掉这种摸人脖子后面的毛病。

吴复生:“晚上吃什么?”
李问:“随你。”
吴复生:“‘随我……’”他并不意外于这个答案,手上继续改着那幅画。李问原本画了幅酒店房间,吴复生给上面加上血迹,加上倒下的人影。
他的掌心按在李问颈后,说:“我那时也未想到,你会为了我,开枪杀那警察。”
李问叹息:“不然呢?眼看你死吗?”
吴复生道:“我穿了防弹衣。”
李问:“那么近的距离,足够你断几根肋骨,没准还要插进肺里。”
吴复生笑了下,眼角的笑纹泄漏了他的好心情:“是,你做的都对。”
李问侧头吻他。

月光通过落地窗,照进客厅,照在李问身前的画架上。
画纸中,两人站立,一人倒在沙发上。倒在沙发上的人显然受了重伤,血水将沙发染出一片红色。站立的两人中,一人拿着枪,站姿不稳。另一人好整以暇,平静地看前者。
他胜券在握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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