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duardo醒来的时候，Mark正窝在他的怀里，柔软卷曲的发丝蹭着他的脖颈，两重呼吸和谐地共鸣在一起，他的心跳混在里面听起来显得如此大声，让Eduardo奇怪Mark居然没有被吵醒。他的腿因为缩在这张小床上长久不活动而发麻，半拉着的窗帘里射出的阳光照亮了空气中的灰尘，那些灰尘打着卷四处飞散。他忍住不去想自己每时每刻都在呼吸着多少尘埃，尘埃在运动过程中又沾染了些什么。这空气闻起来是一股麝香和啤酒混合起来的奇怪味道。
Eduardo借着太阳光看了看自己的手表12:30他移动发麻的双腿下床，尽量小心避免身下脆弱的床垫发出声音而吵醒Mark。根据昨天Mark发博客的最后时间来计算，他昨晚最多就睡了四个小时。Eduardo几乎成功了，他如同一根羽毛飘下床，但还不怎么受控制的双腿在他松懈的瞬间就踢倒了地上的酒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让他屏住呼吸看着睡梦中的Mark皱了皱眉，伸出手摸了摸旁边还留有体温的床单，埋进去躲避直射进来的阳光，棕色的卷毛在阳光照耀下变为浅金。

Eduardo用眼睛把这一幕拍摄了下来，放进他脑子里最暗最深的地方。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发出振动，引来任课老师谴责的一瞥，Eduardo手忙脚乱地拿起来解锁——一封来自Mark的短信。

14:23:30 Mark
中餐很好吃，不过你把我的酒放哪了?
14:23:53 Eduardo
你今天不能再喝酒了，以及，我在上气象课。
14:25:00 Mark
我知道，我去软件上查过你的课表了
14:26:41 Mark
我想和你谈谈
14:27:11 Eduardo
关于服务器?
Eduardo把手机倒扣放在摊开的笔记本上，好像不看短信就能当做早上的事完全没有发生一样，当然，他渴望发生什么。Eduardo将注意力转到老师黑板上的板书，用钢笔抄写在本子上。手机的振动让纸面抖动起来，使得“尘卷风“变得歪歪斜斜。他用更大的力压住本子，钢笔在上面不断滑动记录下“由于地面高温而引起……”
Eduardo一边记着一边想着他小时候看见过的尘卷风灰尘在阳光下飞舞那股尘卷风向一个公共木椅扑过去，将它拖拽起来。棕色与浅金的卷发然后分成两组小卷风打着转向相反方向而去。地上的酒瓶他追过一个小卷风跑，幼时的Eduardo用手去抓，握到了一把沙子，沙子从他手中留下，消失的尘卷风在离他几米远重新出现，继续打着转儿去向远方。Mark的博客他一直追着，直到风进入一片森林，被树枝割成碎片，最后他带着手里的沙子和衬衫上的黑灰回了家。Mark带着酒气的亲吻母亲带他去浴室清洗，父亲严厉地告诫他不能再做这样奇怪的事情。Mark的气味MarkMarkMarkMarkMark
钢笔在k收尾的地方划破纸面，他的笔记最后两行写满了Mark，就像Eduardo的大脑在嘲笑他对上Mark时的自制力如此薄弱，哪怕是想到父亲也无法掩盖他对Mark的渴望——气象学真的是他一周里最期待的课，他最不想干的就是在这门课上硬起来。
Eduardo觉得自己没救了。他心烦意乱地把手里的钢笔扔在桌子上，撞击桌子的声音引得前面的同学转头瞪了他一眼。Eduardo不在意，他翻过打开了在十分钟前就已经停止振动的手机。

14:25:31 Mark
yeah，不过它暂时变成了Dustin的工作，我们需要谈谈，尽快地。
14:25:59Mark
还有，你知道你话题转移的太生硬了吗？我不敢相信你的社交技巧退步这么多。
14:27:01 Mark
我查看了我的博客。
14:27:30 Mark
wardo
14:29:11 Mark
Wardo
14:31:12 Mark
好吧，我收回评论你社交技巧的那句。
14:41:50 Mark
所以这是一个该死的玩笑还是什么？你必须和我谈谈。我翘掉了io系统课，那个老师像滑稽的幼儿园保姆，记得提醒我在下个教师节送他一条围裙。
14:42:59 Mark
我来找你。
14:45:30 Mark
I want you.

Eduardo站起身来，将钢笔和笔记本塞进包里，对困惑的任课老师说着他自己都不太相信的借口，像是外祖母因为摔跤去世了还是他想起来今天是他祖父的葬礼，一边打开后门，一边在手机上编辑短信。

15:00:12 Eduardo
你在哪里?
15:01:03 Mark
距离教学楼不远的一家药店，不敢相信我从没注意到这里有家药店。
15:01:53 Mark
你多大型号?
15:02:12 Eduardo
什么意思？是某种暗喻吗?
15:03:13 Mark
避孕套的大小。

Eduardo的脚踩空了，好在这已经是最后三级，他跳下楼梯，下意识关闭手机再重新打开确认了一遍。

15:04:12 Eduardo
上帝啊，Mark，please，就在那等我，我马上就到。
15:05:23 Mark
我买了两盒，一盒我的型号和一盒比我更大一号的。以防万一。以及，我被聒噪的女店员请出来了。
ps.你根本你不信上帝
15:06:12 Eduardo
你做了什么??在旁边的小树林找个无人的地方等我。一分钟后见。
15:07:03 Mark
OK，mom，请在我被冷死或是被拐卖前把我拉进你的怀里。

Mark穿着他惯常的灰色gap连帽衫靠在树上，呼出的水蒸气在二月份的冷空气里凝结形成白色的雾。Eduardo放慢了脚步，把脖子上系的围巾解了下来，最终在Mark面前站定，将围巾系在他冻得发青的脖子上。
“我有没有说过总有一天你会感冒?”
“也许，我不记得”
Mark低头看了一眼围巾，然后把视线转移到Eduardo身上，准确来说是他的脖子上。
“wardo”Mark的右手从口袋里伸出来，摸上了Eduardo露出的锁骨，这有点像冷锋过境什么的，冷气团靠近暖气团或者其他什么引起他颤栗的东西。他低下头看着Mark的手指触碰着那个鲜红的印记。Eduardo克制不住脸上发热，这当然不是害羞什么的，就是想到了什么。
“wardo”
“I am here.”
“你有HIV吗？”
“你在开玩笑吗？?Mark，我当然没有”
“Great，我也没有。”
“这是什么奇怪的幽默感吗？还是作为我忽视你的报复？我现在该笑吗？你能停止笑了吗？”
“抱歉，只是在我买完润滑油和两盒避孕套之后，那个女店员一直拉着我向我科普同性之间的性交是传播HIV的方式之一，叮嘱我在上床之前先查看对方的一百面健康体检报告。然后我问她为什么不问问我有没有HIV。她问了，我说有。你真应该看看她的表情。我足足等了一分钟才说surprise！just kidding！”
“这就是为什么你被赶出来了吗？”Eduardo克制不住自己脸上的笑意，因为今天的阳光晒在身上有些暖和，因为Mark的手指在讲述的时候一直放在他的锁骨上，因为Mark带着笑意的眼睛。
所以他吻了上去。
Mark的唇瓣还带着寒气，未说出口的话语全被堵住变成气泡在他们之间传递，Eduardo撬开他的牙齿，用舌头耐心且温柔地感受着Mark温暖的口腔，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的手垫在Mark的卷发后面，贴近Mark寒冷的身躯，将他压在树干上。反应过来的Mark勾住他的脖子，粗暴且激烈地加入这场亲吻，就像一股电流从他们之间流过，带起一阵噼里啪啦。烧坏了Eduardo的CPU。
Eduardo的眼前模模糊糊，因为靠得过近，Mark蓝色的虹膜在他眼前像是一片蓝色的天空，但每次靠近，他都觉得自己在追赶龙卷风。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只有在暴风眼之中才能安全?
Eduardo想知道在暴风眼中是否意味着永远陪伴龙卷风。
他们气喘吁吁的停止亲吻，大口呼吸以消去因为二氧化碳过多造成的脸颊发热，也因为其他的不好意思说出口的理由。
Eduardo往后退了一点，以便更好的看清Mark。
“你知道……”
“我觉得……”
他们一起笑了起来。
“你先说。”Mark盯着Eduardo，就像他是一道不好解的数学迷题，某个难以找出的程序bug。
“我猜这不是春梦你也没喝酒更不可能是愚蠢的真心话大冒险，好吧，你知道我有个愿望，毕业之前，我想在哈佛图书馆做一次。”Eduardo耸耸肩，装作不在意地快速说出口。
Mark笑起来:“为什么之前我们没有这样做?说真的，棒呆了。我真的觉得我们应该上一次床，也许不止一次。”
Eduardo觉得自己会为Mark死去，起码如果现在他亲不到Mark，他真的会。
这次是Mark抓着他的头发亲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