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1413654
作者 : 青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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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同性(男)
警示 脱离原型
原型 全职高手 喻文州
标签 all喻
状态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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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73
56
2021-6-7 22:18
- 导读
- 古早狗血文。慎入!!!!!!!
【叶/周喻】涸辙
全港都在传,喻家的小公子和叶修要结婚了。
已经没落的叶家在他手里宛如枯木逢春,三年之内拿下了香港三分之一的军火市场,最后甚至娶了喻家唯一的独苗。钱权在手、如日中天,谁见了都得喊一声叶少。
“嗯…啊…”夜色新进的MB是个精致的小男孩,还未发育完全的身体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好看的莹白,此时正躺在叶修的怀里,一双水润的眼睛忍不住往门外瞟,随即又在身后大力的冲撞下吟哦出声。
“宝贝,这时候还不专心?”发泄过后的叶修懒懒地搂住怀里的男孩,性感的眉眼间闪过一丝倦色,转瞬即逝。
“那门外……站着喻文州呐。”喻家金贵的小公子正面色苍白地站在门外,听完一场活春宫之后双腿几乎就要站不住。林锦躺在叶修的怀里,眼波流转,当年全港的Omega哪个不羡慕喻文州的出身,追他的alpha从香港一直排到了大陆都没能让喻老爷子松口。现在,还不是像个丧家之犬一般等在门外,等着这个唤着他心肝宝贝的男人一声答案。想到这里,林锦讽刺一笑,转身将身体送到叶修的眼前,撒着娇说道:“叶少,我们再来一次嘛。阿锦想要。”
林锦的手放在叶修的胸前不紧不慢地画着圈,看着逐渐发硬的xing器愈发地得意,叶修神色不明地瞥了一眼门外,随即轻笑道:“好,就依宝贝的。”
“那喻先生怎么办?”林锦支起半个身子愈发的往叶修身前凑,语气中有些犹疑,手上却不停歇。
而叶修一把抓住林锦的手,哈哈大笑,说道:“他算个什么东西?当然得安静地给我候着!”
叶修并没有遮掩自己的音量,这一声传出门外几乎让喻文州摇摇欲坠。整个香港都在盛传着这一段门户相当,青梅竹马的婚事,却只有喻文州知道,叶修,是从地狱里爬出来报仇了。
等两个人完事,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喻文州发情期刚过,抑制剂给身体带来的不良反应还在,有些低烧的他只能用手死死地扶住门框,神情苦涩。什么时候,那个会将最好的东西全部给他的叶修哥哥,变成一个怪物,他给百年喻家插上最深的一刀笑得风轻云淡。
他说:“这是你们喻家欠我的,喻文州。”
房间里充斥着情欲的气息,米色的毛绒地毯上还残留着精/斑,可见刚才两人之间的情事到底有多激烈。叶修上身赤裸,精壮的胸膛上正依偎着一个精致的Omega。
“叶修……”喉咙因为长时间缺水变得沙哑艰涩,喻文州抬眼看着房间里除了King size的大床就没有任何地家具,自己也没地方下脚只好站在门口,有些无措地看着房间里的两个人。
“啧。”叶修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喻文州说话,揉了揉怀里的男孩直到他发出一声娇嗔的嘤咛,说道,“会不会说话,哑着个嗓子给谁听?”
“叶修,喻家都给你,只求你放过少天。”喻文州堪堪倚在门框外,疲惫的眼睛无神地望向他,轻声说道,“你要报复的是喻家,少天他姓黄。你对我做什么都不要紧,可是少天他是无辜的。”
“叶家出事的时候,少天他都还——”喻文州说得急促,忍不住轻咳。
“叶家出事的时候黄少天还没到喻家呢,你想说的是这个吧?”叶修点燃一支烟吐出一个烟圈,看向喻文州的眼神嘲讽,慢悠悠地说道,“可黄少天吃了你们喻家十二年的米,难道不该承担点什么?”
“你们喻家苦心把黄少天捧到现在的高度,一个毫无血缘的养子都能无法无天宠成那样。呵,怎么当初对三代相交的世家就这么狠心呢?”叶修神色淡漠,也不在乎喻文州听到这话的反应,懒懒地将怀里的人往身上一搂,说到,“看你表现,我可以不动黄少天。”
“现在,滚吧。”
秋天的香港夜色寒凉,喻文州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也没打电话喊人来接。往事历历在目,当他从英国的外祖父家回来时就收到了叶家覆灭的消息,他曾经去找过父亲,甚至歇斯底里地质问为什么不拉叶家一把。
却见那样儒雅的男人仿佛老了十岁,他将尚未成年的喻文州搂在怀里,疲惫地说道:“文州,如果我非要说是做错了什么,那就是没能将叶家的那两个小的也斩尽杀绝。”
“但我不希望你背负起这一切,你是我和阿岚唯一的孩子。爸爸只希望你能开心一点。”
从此,喻家唯一的继承人再也没有涉足过军火,他更像是一只养在金丝笼里的鸟,像一个象牙塔里的公主,过着平静无波的生活。黄少天的出现给了喻文州一个逃避现实的机会,当时全港的人都以为黄少天会娶喻文州,然后接手喻家。哪里想到他最终却混进了娱乐圈,喻父对此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为他投资了一个娱乐公司取名叫蓝雨。他留给他们的财产足够两人衣食无忧过一辈子,便也随他们去了。
黄少天有多喜欢唱歌,没有人比喻文州更清楚。聒噪的男孩一遇上钢琴就会安静像个小王子,随口哼唱着缠绵的歌,笑得眉眼弯弯。他还不知道为什么一夕之间所有的通告都被取消,不知道为什么喻氏的总裁已经由喻变成了叶。他笑嘻嘻地叫着叶修老叶,像对待一个亲人的亲昵,以为这就是为喻文州量身定做的幸福。
喻文州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转眼看着钟楼已经过了十二点。如果说白天的香港尚有些绅士的风度与堂皇,夜里便摇身一变变成最下流的娼妓。金碧辉煌的楼阁开始亮起来,喻文州知道那是怎样一个销金的地方。落单的Omega只要被发现,随时可能被拖进某个不知名的小巷里进行性/侵。
在这里都是这样,处于生物顶端的alpha们认定在夜里行走的不死狩猎者就是娼物,尤其是会发情的Omega,他们只需要一点信息素就有一万种方法可以引导他们假性发情,然后在司法检查面前谎称是身体的自然反应和Omega们的刻意勾引。
故事的最后,平民Omega往往迎来一份不幸的婚姻。而喻文州走在街上,浓妆艳抹的beta女人们站在路边招揽客人。锋利的高跟鞋在踩在地上发出踉跄的声音,一个醉鬼将她推倒了,甚至往她柔软的腹部踢了几脚。
“妈的,晦气!”醉汉骂骂咧咧地走远,并没注意到倒在地上的女人连呼痛都已经训练得婉转娇媚的声音。喻文州站在不远处看完这一切,脸上已经冒出冷汗的女人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又安之若素地站起来,见喻文州正看着她,眉眼轻抬,笑嘻嘻地问道:“帅哥,你成年了么?成年了的话,来快活么?”
喻文州好笑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成年,就并不再接话。将身上所有的现金全部递给女人之后自顾自走远了,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谢谢”也没能让他回头。
夜色如幕笼罩在这块金碧辉煌的地方,喻文州问着空气里胭脂水粉的气味只感到一阵厌倦。他最好的时光永远停在了临行英国的那个冬天,再后来也不过是活着罢了。
迎面走来的男人行色匆匆,身上浓烈的信息素已经完全遮盖不住。喻文州刚打算避开,便被他抓住了手臂,这真是个好看的alpha男孩。
周泽楷有些轻喘,身上松柏的香气已经挥散开来,他面色通红地抓住喻文州的手臂,哀求道:“帮帮我,求你。”
“你需要抑制剂。”喻文州拿出手帕将他手上的伤口包扎好,第一次进入易感期的alpha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欲,只好割伤自己的身体来保持最后的清醒。
喻文州将他带到了最近的一家药店,正打着瞌睡的医师对现在的状况完全不以为意,打了个呵欠说道:“套子和催情素在门口的自助机上就可以买,紧急药物是九英镑一盒,进口货更贵一点。”
“请给我们一份alpha的抑制剂,要见效最快的。”喻文州直接刷卡,黑金的信用卡和电子显示器上喻文州三个字让医师彻底清醒过来。
“喻……喻少?”医师战战兢兢拿了药,喻文州也没管其他,直接将抑制剂注射进周泽楷的静脉,见椅子上的男人逐渐平稳下来才再次走向柜台,说道,“我还要一瓶Omega的抑制剂,喷剂的就可以,一起结账。”
医师战战兢兢将药拿出来,pose机上却红灯闪烁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
“这张银行卡已经被冻结……”小医师的神情由惊讶变成了不屑,看向喻文州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偷了别人钱包的小偷,轻蔑又不屑。刚从易感期回过神来的周泽楷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掏出银行卡说道:“我来付吧。”
“谢谢你。”周泽楷捋了捋被汗水浸湿的额发,他眨着眼睛看刚从不可置信中反应过来的喻文州,觉得可爱。
“不用谢。”喻文州丢下这句话便匆匆离开。留下周泽楷接过两张卡,医师看着周泽楷的脸忍不住絮絮叨叨地说:“你别看那人长得不错,可没准是个小偷呢。我就说喻少怎么会大晚上来我们这种小店,就算他想来,叶少估计也不准吧。全港都在传,叶少宠未婚妻宠的紧呢。”
“喻什么?”周泽楷看着自己手心的手帕,素雅的蓝色上绣着一个喻字,或许是贴着主人的身体久了发出淡淡的香气。
“喻文州啊。”小医师愣了愣,不明所以地回答道。
“喻文州吗?”周泽楷望着被灯光染透的夜色忍不住微笑。
喻文州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黄少天难得在家嘴里含着两片薯片见他回来连忙从沙发上跳起来,嚷嚷道:“你可算回来了,一个Omega差点夜不归宿你知道这事儿有多严重吗?我可跟你说老叶正在书房等着你呢,估计要闹。你哄着点啊。”
“知道了。”喻文州脸色有些不好,本就处于发情期末尾的Omega被周泽楷的信息素一冲,抑制剂开始失效让他的整个身体都处于发热的疲惫状态。
黄少天还想说什么,见喻文州皱着眉头心不在焉的样子也将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目送着他上了楼。
没去管书房里的叶修,喻文州疲惫地倒在床上开始思考今后的生活。他已经不会再去问叶修为什么,因为一切都变得无意义,仇恨已经足以解释一切,他又何必自取其辱。
任由身体逐渐放松,喻文州倒在床上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叶修到的时候,老管家正守在门口,想要进去却又怕打扰了喻文州休息。Beta察觉不到空气里暗潮汹涌的信息素的味道,见叶修脸上不虞只好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少爷的身体可能不太好。”
“哦。”叶修不甚在意地应了一声,径直推开门。
喻文州还在睡,似乎是累极了,屋内已经是铺天盖地朗姆酒的味道,正发情的Omega却仿佛完全置身事外,皱紧眉头陷入一个谁都不知道的梦境。
苍白的皮肤和纤细的骨骼,明亮的灯光把他的Omega显得格外脆弱,叶修站在门口看了半晌,回想起那个不怎么愉快的下午忽然心口一闷。他从来就是一个敏感又聪明的孩子,叶修这样想,从他回来的第一天起喻文州就明白了所谓青梅竹马的佳话不过是隐藏在复仇旗帜一颗相互折磨的棋子。
叶修站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无趣,床上的人无意识翻了个身,似乎是察觉到了潜在的危险,蜷缩起身子背对着他。底下传来黄少天上楼的声音,脚步声急促如他本人一样火急火燎。见喻文州房门开着,黄少天想也不想就推门而入,随后便被浓郁的信息素吓得倒退三步。
“受不了受不了受不了了!怎么回事啊,文州的发情期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昨天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还说没问题呢?”黄少天说着又有些后知后觉地看向叶修,“靠,这你都能忍得了?难不成你真有要婚礼之后才标记的这种老思想?我可是个正常的alpha,不行了,我得出去躲两天,文州每次发情期信息素的味道都甜得要人命。”
“甜?”叶修的表情似笑非笑,看着飞快往外逃的黄少天问道。
“对啊,朗姆酒的味道,你没闻到?”黄少天站在门外朝里指了指,然后顺手带上了门隔着门板说道,“我先溜了啊,你们自己看着办。”
“是很甜。”叶修转过身,想起喻文州完全分化的那一天也只有不到十岁,虽然基因序列在他一出生就被检测完成但叶修还是很激动,像个傻小子守在病房外面内心却奇异地满足。他很早就知道喻文州是他的,哪怕叶秋曾不止一次地抱怨明明是叶家双子为什么喻文州却从小就定给了混账哥哥,他也从未怀疑过,那个金贵又娇气的小孩,会是他独有的珍宝。
分化得越早的Omega体质越敏感,所以喻文州不到十岁便完全显露自己的第二性别着实吓了喻家一跳。医院里兵荒马乱,来不及被排风口排出的信息素飘到叶修的鼻尖,甜到他的心口去了又有些醉人。那一下午他都是晕乎乎地,直到喻父牵着他的手进去,病床上的小团子冲着他甜甜地笑,说道:“叶修哥,我是你的Omega啦。”满房的人都笑小小的喻文州不害臊,小孩却格外认真,在他执拗的目光中,十二岁的叶修破天荒红了脸。
所以呢?叶修垂着眼,你成年之后会有第一次发情热,是谁陪在你身边呢?是谁用牙齿咬破了你的后颈尝到了它的味道?随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叶修这样想着,手指忍不住摩挲着喻文州的后颈,细腻的皮肤下面有一块小小的凸起,是腺体的位置。
或许是被人打扰,喻文州有些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像个赖床的孩子声音娇软,说道:“少天别闹……”
叶修的眸色一暗,将头埋在喻文州的后颈深吸了一口气,玩味地说道:“你在叫谁呢?我的,未婚妻?”
喻文州后背一僵,皱着眉低低地喊:“叶修?”
身后的人却并不回答,叶修跪在床上,弯下腰舔舐喻文州的后颈。Alpha的压迫感随即而来,空气里弥漫着清寒的松木香气,凝结着一层寒气向喻文州袭来。
“叶修!”发情期被这味道一冲,彻底爆发。喻文州撑着发软的双腿下床,疾言厉色的表情却染上一层艳丽的水光,看得人心痒。
叶修右手一扣便轻松地将他往床上带,双腿卡在喻文州的腰上低头吻上他的侧脸。过度使用抑制剂后发情期汹涌而至,喻文州没想到叶修的信息素对自己的影响竟然这么大还挣扎着想要下床。叶修只是一声冷笑,将手伸进喻文州的衬衣内轻轻抚摸,好整以暇看着一场毫无意义的笑话。
身体青涩又敏感,粗粝的指腹从腰窝顺着一层薄薄的皮肉向上牵引,甚至恶意地在肚脐边打了个转。喻文州手下点火却冷眼旁观的的叶修忽然有些自暴自弃,染上情欲的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不断变软,像一块松软的蛋糕散发出甜蜜的味道。喻文州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后xue的空虚,同空荡的心脏一般需要有一个人来填满,他迷茫地看着叶修,只能看到alpha锋利的下巴被勾勒成冷漠的弧度,脸上的表情漫不经心。
“舒服吗?”衣服已经被撩至胸口,叶修看着身下波光潋滟的男孩忽然加重手劲,食指和拇在幼嫩的ru头上一捏,让喻文州不由得呻吟出声。
叶修吻上喻文州的喉咙,温热的舌尖划过脆弱的血管让喻文州发出一阵颤栗,伸长了脖颈轻吟出声。
“你在黄少天面前也是这样——”叶修忽然停下来,看着喻文州半晌忽然轻笑出声,有些讽刺地说道,“惹人怜爱?”
喻文州仔细辨别着叶修句子里的含义,片刻后漠然一笑,彻底失了力气回答道:“是啊,谁都一样。”
“是吗?”叶修的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手下一用力将喻文州身上的衣服完全撕开,布帛撕裂在夜里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很快就将喻文州剥干净,翻了个身直接进入。
哪怕这样暴虐的情爱依旧给了Omega以快感,喻文州只觉得自己下贱,将脸埋在枕头里死死咬住嘴唇不再说话。偶尔有一两声微不可闻的抽泣,只会换来叶修在这具身体上更深的肆虐,很快便淹没在一波又一波的情欲里一点都不剩。
叶修满足于身体的青涩,却又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头肆虐的野兽,被不知名的情绪冲昏了头脑。他看着喻文州的背脊再次亲吻上去,纤细的蝴蝶骨因为姿势的原因有些凸起,让他忍不住伸手去摸。身体和灵魂仿佛割裂成两半,巨大的快感席卷着他所有的感官,而灵魂却清醒地认识到,喻文州在哭。
这个娇气的Omega从下在无数人的庇护下长大,如今却被迫打上青青紫紫的烙印,屈辱地背对着他臣服于情欲。叶修俯身相贴,手指按在他的肩头声音沙哑:“文州……”
我们或许,真的回不去了吧?
将人翻过来一看,喻文州已然昏睡过去。下唇被咬出了血,眼角的泪痕未干,叶修麻木地看着身下毫无知觉的人古怪一笑再次挺身进入:“但你是我的。”
喻文州是疼醒的,生殖腔初次被打开,狭窄的腔口被卡住,无力地接受着粗暴的造访。叶修只觉得里面温软而舒适,身下的Omega却忽然挣扎起来:“叶修!不,你不能这样。”
喻文州想说这样的结合是没有意义的,除了加深两个人不必要的痛苦与羁绊什么意义都没有。一睁眼却被他眼里的疯狂镇住,叶修皱着眉按住喻文州的双手,再次挺身往里面狠狠一撞,狰狞的性器在生殖腔成结射精。
尚处在高潮的身体一阵晕眩,喻文州只感到后颈刺痛,尖锐的牙齿已经咬破了他的腺体迅速标记。他闻着空气里信息素混合的味道,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
“文州啊,你可千万别怀上我的孩子。你知道他不会幸福的。”叶修的眼里忽然出现了一点温情,他伸手将喻文州额前的湿发拨开,轻笑,“而且,我嫌脏。”
“乖一点,我就不动黄少天。”说完这句话,叶修起身便离开了。
刚被标记的身体本能地寻找自己的alpha,感到不安与彷徨。叶修站在门口听着屋内压抑的哭声无所谓一笑,恍然间想起他和叶秋流浪在黑市时的心情。他曾远远地看过喻文州一眼,那时的他还是那个金贵的小少爷,不知道怎么偷偷溜出来玩。他牵着一个金发男孩的手,被他亲吻了额头。
你看,没有了自己,他还有无数个骑士。
一早,喻文州撑着酸软的身体爬起来进了浴室。昨晚叶修仿佛是要将他钉死在床上,那股狠劲让他不由得觉得好笑。肉体上难堪的欢愉留下斑斑痕迹,喻文州努力清洗着自己,最后又觉得实在是困倦,整个人都滑进浴缸里,只剩下脆弱的脖颈和苍白的面目半遮半掩地露在水池外,好像下一秒就会一沉到底。
叶修推开门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一副场景,他的Omega似乎是累极了,无害而又自得安适沉睡在水中。水雾缭绕中,白色的陶瓷衬得他像一只来自天国的天使,这个认知让叶修胸中忽然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他就这么看了半晌,随后将一盒避孕药放在了门口。
冰冷的眼睛里满是嘲讽,可惜,这只天使从来不是为了守护或拯救他而来。
喻文州睁开眼睛,起身捡起门口的盒子然后接了杯温水将药喝下去。白色的药片仿佛正杀死着他身体里的一个生命, Omega天生的母性带给他无可抑制的愧疚,喻文州一阵心痛,半蹲在地上仿佛能感受到柔软的腹腔内他的孩子被悄然抹杀。
“小少爷,有客人来了。”管家轻轻敲了下门,周到又体贴的补充道,“老爷在楼下等您。”
“好,我就来。”喻文州扶着椅子从地上站起来,这些天因为叶修的关系前来试探的人也不少,大多是曾经依附于喻氏的世交们来探探新家主的口风,偶尔也会有合作方上门拜访。而喻文州的任务是扮演一个完美地妻子形象,无条件地支持叶修,仿佛两人真的是一对恩爱无暇的青年夫妻。
他下楼的时候叶修正和周泽楷相谈甚欢,年轻的轮回掌舵人在回归家族后以铁血的手腕迅速绞杀一批元老叛徒,最终在大陆站稳了脚跟。喻文州对这位年轻的家主多有耳闻,就连自己的父亲都曾经感叹,喻家唯一的宝贝,就是要配上这样的男人才算得上良配。
喻文州当时不置可否,他明白在不断老去的父亲心里,叶修始终只他的一块心病,他害怕他卷土重来,于是迫切地想要为自己唯一的孩子寻找到一个新的保护伞。
喻文州顺着楼梯往下走,只能看得见周泽楷挺拔的背影,柔软的黑发已经漫过耳尖让喻文州不由得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个铁血的任务,会长着这样柔软的头发。
似乎是听见身后的响动,周泽楷转过头来,看见来人后,漆黑的眼睛里生出一点明亮的光彩。他冲着喻文州微笑,俊美的五官柔和下来,轻声说道:“喻……喻少。”
“叫我文州就好。”喻文州微微颔首,表现出一位主人对于来访者的完美姿态,既不过分热烈却也并不疏远。
周泽楷点了点头就不再说话,叶修似笑非笑看着眼前这一幕,一把揽过喻文州的腰身,亲昵地吻了吻他的脸颊说道:“怎么下来了,不多睡会儿?”说罢还意有所指地揉了揉喻文州的腰,言语之间尽是纵容与宠爱。
“饿了。”喻文州不知道叶修突如其来哪门子的占有欲,轻轻推开他径直走向餐厅,留下叶修一连无奈地摊手,仿佛真的是一个无可奈何的丈夫。
周泽楷对眼前的一幕只是微笑,望着喻文州离开的背影神色不明,叶修站了过来不着痕迹地挡住他的视线周泽楷也不介意,只是腼腆一笑,问道:“叶先生和喻少关系很好……”
叶修嗤笑一声,眼底暗潮汹涌,理所应当地回答道:“宠老婆嘛,是我们老叶家的传统。”
叶修的声音中带着点京味儿,一本正经的语气让正喝着牛奶的喻文州讽刺一笑,放下杯子拿起一块三明治,经过昨晚之后喻文州只觉得倒尽胃口。
早饭后喻文州就没下过楼,叶修和周泽楷之间倒是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协议,两人竟然又约着去了靶场。
周泽楷拿着一把柯尔特M2000在阳光下浪费子弹,拿到了枪的他仿佛换了个人,褪去羞涩与腼腆的眉眼,目光如刀,枪枪命中红靶,哪怕是叶修也得赞叹一声好枪法。
“小周和我未婚妻认识?”叶修语气平常,仿佛是在闲话家常。
听见叶修这样说,正专注面对着靶子的周泽楷丢开手枪,轻声回答道:“他昨天帮了我。”
“啧,文州是有个乐于助人的坏毛病。”叶修嗤笑一声,面上做出一副无奈地样子,继续说道,“昨晚早出晚归我就罚过他呢,这不今早就跟我置气,原来是因为这事儿,我回去就跟他道歉去。”
“嗯。”周泽楷听叶修这样说也完全不介意,认真点了点头似乎真等着叶修回去跟喻文州道歉,随后在架子上挑了一把芬兰之星说道,“叶神,比一场?”
“好啊。”叶修一笑,拿了同一款狙击步枪问道,“我记得小周更喜欢巴特雷M82吧?”
周泽楷温柔一笑不再说话,对着最远处的移动靶迅速开枪。叶修看着手里的芬兰之星神色不明,因为射程和精准度,这是喻文州青年时最喜欢的一款狙击枪。他永远记得十二岁的远着抱着枪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的情形,抱着一把芬兰之星喘着气撒娇,让叶修等等他。
这款狙击枪,是他手把手教着喻文州学会的。
五发子弹全部正中头部,端着枪的周泽楷就这么看着叶修,眼底的情绪外泄,见叶修回望过来又腼腆一笑。如果不是具有攻击性的信息素已经逸散至空气里,仿佛刚才都是错觉。
“果然年轻就是有干劲啊。”叶修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开枪。
“我不太喜欢打头,脑浆那玩意儿万一迸出来,场面实在是不好看。”叶修懒懒地收了枪,周泽楷眼睛一缩,所有子弹都从同一颗心脏上穿过。
周泽楷抿着唇不再说话,孤峭的身影倒是显得越发挺拔。
“小周还想再待会儿?就不带你回家吃饭了啊,我怕文州等饿了。”换了身衣服出来的叶修见周泽楷还站在原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便转身离开。
“前辈打算什么时候和文州结婚?”
“文州怕热,等天气凉下来再说吧。到时候一定通知小周。”叶修一声冷笑,不怎么意外地回答道。
而另一边,喻文州看着手机上发来的陌生短信微笑。
[ 周泽楷,我来保护你。]
喻文州终于明白当年喻父一再苦心地试探甚至几次想要撮合他跟周泽楷见一面到底是为什么,原来早在叶修还未回来之前,他就已经为自己铺好了后路搭上了周泽楷这条线。
他不知道父亲到底付出了怎样的代价让周泽楷可以在没有缔结婚约的条件下不远万里从大陆跑回来救他于水深火热,喻文州只是觉得一阵心疼,他曾因为叶家的事情和父亲形同陌路,哪怕是后来黄少天来了喻家也完全没能缓和父子俩之间的关系。
现在,这是他和周泽楷之间的秘密。
喻文州看着手机上短信忽然感到不值,他一字一句地敲击着手机,终于回复给了周泽楷这样一句话:
[谢谢。如果可以,能帮我查一下我父亲的死因吗?]
[ 好。]
叶修,你最好保证,你和我父亲的死没有任何关系。
叶修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带着一身信息素的味道,无视管家担忧地眼神直冲进喻文州的房间里。喻文州的睡眠一向很浅,从叶修怒气冲冲的脚步声开始他就已经醒了,半坐起身体看着一身酒气的alpha,平淡地开口:“有事?”
叶修隔着一层酒气望着灯光里的喻文州,他的Omega未婚妻,或许是刚睡起,他的头发被枕头压得散乱,原本平淡如水的眼睛里也多了分困倦与慵懒。
哪怕他刚从两个Omega的床上下来看见喻文州这幅样子,下shen还是ying得发疼。
叶修关上门,像一个性急的毛头小子抱住喻文州的腰身。
“既然你能在深夜的大街上帮一把周泽楷,那你帮帮我吧。”说着将喻文州的手往自己的身下伸,修长的手指被叶修合拢就开始急不可耐的套弄。
而喻文州始终闭着眼,将身体靠在床边麻木承受这一切。
“叶修,你让我恶心。”杂乱的信息素在屋内乱窜,哪怕喻文州初知情事也知道叶修在不久之前到底经历了怎样一场激烈又荒唐的性爱。现在却又跑到他的床前求欢,喻文州皱着眉,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心头的恶心歪过身体干呕起来。
“呵……”叶修手上越发用力,粗暴地从背后吻上喻文州的腺体,“你那晚也是这样帮周泽楷的么?听说他又把行程往后挪了一个月,眼巴巴地愿意在香港等着别人的未婚妻?呵,一见钟情念念不忘,我怎不知道文州你还有在大街上随便遇到个发情的alpha就乐于助人的习惯……我让你恶心,那周泽楷这样对你你就不恶心了么?”
“叶修,我也不知道你还有乱咬人的习惯。”喻文州睁开眼,感受着后颈唇舌的纠缠想要挣扎。
身后的人听到这句话玩味一笑,仿佛是为了惩罚迅速咬破了喻文州的腺体。屋内朗姆酒的味道又开始飘散,混合在一众Omega的香气里只让喻文州觉得自己也是个廉价的妓子。
“被迫发情,这就是你想要的?”
“我曾经只想要你。”
收到父亲死亡通知书的时候,喻文州和黄少天还在英国。那个冬天喻父初出奇的固执,将他们送到了外祖父家里。喻文州像十年前的那个大雪天那样不情不愿地走了,回来却又是一个晴天霹雳,让他几乎绝望。
那时站在医院里的喻文州茫然四顾,身边是明知心怀豺狼蠢蠢欲动的叔伯和未成年的黄少天。喻文州抱着不知所措的弟弟在父亲的灵堂前坐了一晚,随后叶修便推开了喻家的门。
在他的惊喜与默认之下以雷霆之势收服了喻氏。
喻文州想起第一次美梦破裂的时候,叶修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从一个Omega的床上下来,玩味说道:“怎么?真以为我是个救世主?”
“呵,青梅竹马。既然这样,你们喻家欠着我的,你接着还?”
喻文州看着周泽楷发来的邮件漠然,伪造的病危通知单、走廊里失修的监控和深夜里被倒在垃圾桶的抗生素试剂。喻文州看着照片和文件神色未动,半晌后终于回信。
【有空吗。少天给了我两张他场演唱会的票。】
【好。】
黄少天最后一个高音落地时,体育馆里的掌声已经如潮水般响起来。邻座的姑娘喊得声嘶力竭,黄少天的应援灯像繁密的星星,层层叠叠涌动在昏暗的空间里。
不得不说自家的小孩在音乐方面确实有着非一般的天赋,黄少天十五岁时喻文州四手联弹就再也追不上他的速度和对节奏的把控,无论是古典音乐还是流行摇滚,黄少天来者不拒,可以在小王子模式和嗑药模式之间无缝转换。
他正这么想着,再抬起头身旁的周泽楷就已经被邻座两个小姑娘的殷勤弄得手足无措。小星星的应援灯光里,周泽楷忍不住扯了扯喻文州的袖子,眼睛里的委屈似乎是要溢出来,轻声说道:“文州,救我。”
喻文州在脑海里自动给周泽楷配上了“QAQ”的表情,强忍着笑意将身旁姑娘的手拂开,解释道:“对不起,我这个朋友不粉黄少天,这次演唱会也是我强拖着他来的。”
小姑娘眼睛滴溜溜地转,喻文州的脸一半隐没在周泽楷的肩膀后,小姑娘一时倒也没认出来这是黄少天早已经在社交媒体上吹过无数遍的青梅竹马。看着自家爱豆为数不多的男粉两手空空,慷慨地将一盏小星星分给了他们,周泽楷拿在手里,愈发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就麻烦一下小周给少天打call啦。”喻文州憋着笑,抬眼看着黄少天的曲目已经到了最后一首。
灯光寂静,小太阳一反常态地穿了件白色西服,手里捧着一束铃兰花轻轻地放在了钢琴的一角。
“大家都知道我有一个青梅竹马啦。嗯——我十二岁时进了他们家的门,然后拥有了一个我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人生。”黄少天坐在凳子上一歪头,看着坐在第一排的喻文州忍不住闭上眼睛,继续说道,“我从此有了一个很爱我的父亲,和一个温柔的小哥哥。我第一次上学他陪着我在一年级的小课堂里坐了一个月,两个大孩子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他还得防着我随时闹事。十三岁我弄坏了他的钢琴,然后得到了一个认真的小钢琴老师。”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他的神色,他问我‘少天也喜欢弹钢琴吗’。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但是怕他罚我,只好胡乱地点了点头。然后十五岁的时候四手联弹他再也跟不上我的速度和节奏,那年我的生日礼物是一架完全属于自己的钢琴。”黄少天说着这些忍不住笑,眉眼之间有些得意。
“我就知道突然这么煽情准没好事。小兔崽子,那时候就那么精。”喻文州微笑,想着听到钢琴一声巨响时的惊怒和看见旁边无辜的小崽子时候的无奈。
“但是现在你就要结婚啦,会属于另一个alpha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小侄子。这样一说,马上就是要当爸爸的人了。我们的爸爸那么聪明什么都知道,所以今天我也得让你知道,其实比起钢琴我更喜欢吉他啊。”黄少天手下一摁试了两下音,深吸一口气说道,“可是如果你喜欢的话,我愿意为你弹一辈子。”
“哥哥。”黄少天摸了摸琴键,把手放下去,是《春野》。
三月的春野,雨雾散去,阳光空濛。黄少天慢慢地弹着一首小孩子钢琴入门的练习曲,也不在乎自己的听众会离开多少。邻座的小姑娘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红着一双眼睛结果喻文州递来的餐巾纸哽咽着说道:“我们黄少十二岁之前一直是个流浪儿,他没避讳过这些,网上有人拿这事儿黑他没教养口不择言什么的他也一笑而过。但每次一提起我就特别心疼他,那么小的天天没念过书也没吃过一顿饱饭……直到被哥哥捡回家。但真的真的好感谢哥哥呀,如果不是他,就没有今天那么阳光可爱的黄少啦。”
“听说黄少的养父已经去世了,如果小哥哥结婚了的话,黄少又是一个人了吧……”本来说着说着破涕为笑的小粉丝又忍不住捂住嘴巴开始哭。
喻文州叹了口气,跟周泽楷换了个座位低声说道:“不会的,他还住在家里呢。”
“哦。”小粉丝敷衍地点了点头打算继续哭,反应过后下意识一问,“你怎么知……”随后便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震惊地看着喻文州。
但喻文州已经跟周泽楷换了回来,整个人被周泽楷的身体挡住,不再说话。
“啧。”弹完《春野》的黄少天颇不满意地合上钢琴盖子,撑着脑袋冲喻文州说道,“我要小侄子拿来玩啊哥,别让我等久了。”说完潇洒离场,留下一种粉丝迷茫地坐在位置上直到巨大的白光亮起,安保人员过来疏散人群。
喻文州拿着那束兰铃花走到休息室,黄少天正埋着头坐在巨大的化妆镜前。
“好了,又没叫你搬出去住。家里始终是我们两个的家。”喻文州拍着黄少天的肩膀,强硬地他的脸抬起来擦干。
“有时候我真想把老叶赶出去。”黄少天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撑着下巴说道,“你说你这么一个人怎么就看上了他那个不要脸的呢?每天在家里呛我还让厨房花式做秋葵。难道是alpha该死的占有欲在作祟?不行不行,我每天通告累到半死万一哪天得罪他他让管家不给我留门那我不是很惨?我得搬出去住,虽然有点舍不得,但是老叶那个畜生……不,他是魔鬼!”
“说起来我给了你两张票,老叶就算没时间,跟你一起来的那个alpha是谁啊。你别跟我说你还没结婚就出轨啊,虽然长得挺好看,那到时候你包养小帅哥的事情要是被老叶发现了,他那脾气。不得我杀人、你埋尸啊。”黄少天絮絮叨叨,在喻文州面前他说话也不过脑子。
喻文州似笑非笑接了一句:“为什么不是我杀人,你埋尸?”
“你那Omega小身板?不行不行,不能这样为难你。啊不对!他还真是你保养得小帅哥啊?不是,我跟你说啊,这婚你不想结就不结,但是咱们不能在道德上低人一等是吧?我可是放言老叶他要是有小情儿,我立马废了他。你总不能这么快打我脸啊。而且你们俩青梅竹马,他暗恋了你十多年……”黄少天翻了个白眼,话张口就来,脸色虽然正经了不少,但依旧不怎么在意。
别说还没结婚,就是结了婚叶修要是动手他黄少天也饶不了他,没什么可选择的。关键时刻,一想到万一真是喻文州杀人他埋尸,黄少天忽然觉得腮帮子疼。
喻文州笑了笑,顺手捋了一把黄少天的头发,说道:“他是叶修的合作伙伴,你演唱会的票怎么能浪费呢?”
“哦。”黄少天点点头也不再作他想,推了推身旁的喻文州有些嫌弃地说道,“去去,自己玩儿去,我要换衣服了。”
喻文州纵容地拍了拍黄少天的肩膀,说道:“好我出去了。”
周泽楷还等在门口,见喻文州出来本来生人勿近的守门神表情又柔软地笑开来。
“走吧,为了感谢小周陪我听演唱会,我请小周吃饭。”喻文州走在前面说道。
“银行卡……”周泽楷眨了眨眼睛,想到那个晚上喻文州的银行卡是处于冻结状态,又害怕他尴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喻文州停下脚步忍不住笑:“喻氏的卡确实被冻结了啊,可我不是有蓝雨的控股权么。虽然我和少天不喜欢管事儿,但蓝雨可没在喻世的旗下。把少天的表决权划到我名下,上个星期刚确认的席位,他去欧洲出差了目前还不知道。”
喻文州说这话的表情像一只偷了腥的小狐狸,眨着眼睛颇有些小人得志的模样。周泽楷知道他这么快确认蓝雨的经营权是想要保住黄少天,但看着喻文州满是笑意的眼睛,自己也跟着笑。
“嗯。”周泽楷跟在喻文州身后,小声说道,“如果有困难,我可以帮忙。”
“在香港,如果叶修想要这家公司跨,找你白白浪费钱干什么?到时候倒是要麻烦你你带我和少天出港。”喻文州冷笑,把玩着手里的金卡不再说话。
“不麻烦。”周泽楷一笑,知道喻文州这是已经将蓝雨在内所有能转移的资产都脱离了喻氏,哪怕到时撕破脸皮,大不了一走了之。喻文州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喻父曾一直这样对周泽楷说。
“小周,为什么帮我这么多?如果只是受我父亲所托,能保住我和少天安全出香港就够了。”餐厅里喻文州抿了一口果汁,身体放松下来有些好奇地问道。
周泽楷飞快抬眼看了喻文州一眼就低下头,耳尖通红轻声说道:“喻叔叔他……他说要把你许给我做媳妇。”
十六岁的周泽楷在异国的街头遇见了一个枪法很棒的华人大叔,从此有了一段忘年交。在他掌控轮回后喻父确实动过这个心思,被刚刚成年的周泽楷断然拒绝,当时的周泽楷不知情事,只是腼腆的一笑,真挚地承诺道:“如果以后有困难,可以来找我。”喻父也只好作罢。
而等他长到二十岁之后,却在拒婚对象的微笑里明白了什么是怦然心动。
“喻叔问我的时候我拒绝了……”周泽楷无辜地眨着眼睛,见喻文州忍不住又要笑,连忙补上一句,“但我后悔了。”
“为什么?”喻文州明知故问地逗着周泽楷玩,绝口不提当年自己也果断拒绝父亲的提议的事情。
“你很好……真的很好。”周泽楷越过桌子认真地握住喻文州的手,轻声说道,“我喜欢你,想带你回家。”
他从不掩饰自己的感情,明亮的眼睛里怀着热烈的欲望反倒让喻文州吃了一惊。
“小周你知道我已经被叶修标记了么?”喻文州转头望向窗外,自己都说不明白为什么要突然提起这个话题来终止话题。
“我知道,但我不在意。”
叶修回来之后,发现喻文州已经在书房等他。
“叶修,我父亲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在叶修推门离开的前一秒,喻文州这样问道。
“是。”
“你不是已经查到了么,我调换了你爸用的抗生素,把它换成了乙酰胆碱。这是一种神经毒素,为了麻痹喻正源的大脑神经让他喊不出来也动不了。然后我拔掉了他的呼吸管,让他在全身麻痹的状态下供氧不足。我看着他大概有三个小时吧,最后删掉了医院的监控。”叶修勾起一抹笑,说道,“这些你不是都知道么,怎么?非要我再说一遍你才满意?”
“哦,你不知道的是,我在喻正源头七结束后把他的尸体沉了海,你们埋进去的骨灰是谁的,我也不知道。”看着喻文州几乎要站不住,叶修甚至好心地扶了一把,贴近他的耳边认真说道,“哪怕你再恨我,我也不会骗你,你知道的。我确实这样做了。”
“叶修,你该死……”
叶修关上门之前听见喻文州无可抑制的哭声和这样一句话,漠然一笑后大步离开。
那天晚上喻文州做了一个梦,他回到了父亲的葬礼上,冷眼看着来来往往前来吊唁的人,但灵台上,却供奉着一个连他都不知姓名的陌生人。
喻文州梦见喻父衣衫褴褛地出现他面前,曾经给予他无数梦想与快乐的手,像旱季里枯死的竹枝,僵死垂在身侧。
“爸!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喻文州拼命想要擦干净喻父脸上的血污却无论怎样都擦不干净。
“我不是给你寄了新的衣服和住宅吗?还有供奉和阴币啊!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么样子?”喻文州着急得不得了,却见喻父抬起头死气沉沉的看着自己。
“我收不到……”
这一声宛如惊雷在喻文州耳边炸开将他从梦中惊醒,木然起身半晌后忽然失声痛哭。
喻父那一辈大多在意身后事隆重与否,后人逢年过节带来一份供奉打通阴间关节,已死的人在地府才能过的安适。静穆优美的墓园里掩埋着不知名的骨灰,安享着喻父的安宁和富贵。真正的主人却茕茕独立,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遭着什么样的罪。
喻文州举目茫然,父亲一生的愿望就是能和母亲合葬,死后仍能做一对恩爱鸳鸯。或许他们会在三川途看着自己,父亲会问心无愧告诉母亲,他已将他们唯一的孩子养大成人。
但现在,青瓷罐里安放着谁的骨灰,埋入原本属于他父亲的冢,惊扰了他的母亲?
哆哆嗦嗦地穿上衣服,喻文州还是觉得浑身冰冷。他在马路上狂飙,脚踩油门将速度开到最大码。
深夜的墓园寂静无声,身体发福的守门人打着呵欠来给喻文州开了门,原本不耐烦的脸在看清喻文州本人的那一刹变成了恭顺。
“喻少……”他笑呵呵地打开了门,往喻文州身后一瞅发现他是一个人来的,又忍不住疑惑,“这么晚了,您来——”
“麻烦给我一把铲子。”喻文州神色冷淡,也不想解释什么。
“您要铲子做什么?好好,我这就去拿!”守门人见喻文州脸色不虞也知道这位不好得罪,不问三七二十一一溜跑远了,将铲子交给喻文州后自顾自走远,喃喃自语,“现在的有钱人,真是吃饱了撑着……”
喻文州一路往墓园深处走,路过无数的石碑,在幽微的夜灯下音容笑貌都仿佛成了真的。
“父亲。”喻文州立在喻父的坟前惨淡一笑,伸手抚摸上光洁的大理石碑,“对不起。”
一铲深入地下,翻开松软的草坪不断向下。空旷的墓园里喻文州就这样不知疲倦地向下挖,他想找到那个捧陌生人的骨灰至少还母亲一个安宁。当初为了亡魂安宁,喻父的骨灰盒埋得极深,但他最终还是找到了那方木匣子。
“喻少!住手啊喻少!”不放心地守门人打着手电找过来了,看着面前的土坑惊慌地大喊,“喻少!惊扰亡魂您这是大大的不孝啊!不管您生什么气,也不能挖坟啊!”
“滚开!”喻文州将铲子往旁边一扔,就想下去拿骨灰盒。却被守门人死死地拦住,力道大地甚至要将他的手腕勒断。
“让你滚开!”喻文州平添一股戾气,将守门人狠狠往地上一摔,揉了揉生疼的手腕就俯身去拿盒子。
“喻少疯了!他挖了喻先生的坟!喻少疯了!”守门人踉跄两步就跑了出去。
木盒被钉子钉了一半,在风水讲究里,棺木钉不能钉死否则会影响亡魂转生。喻文州捏住露在外面的钢钉死命往外拔,半晌拔不出来又气急地将匣子往地上一摔。
檀木的盒子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就这样坐在一片狼藉的地上,沉默地看着离自己半步远的盒子,疲惫地靠在了喻父墓碑的边上。
“母亲。”喻文州伸手抚摸着“爱妻顾婉之墓”的字样,那时候未亡人还写着喻父的名字。现在,墓碑的右下角,喻正源三个字已经被深深地刻痕框了起来。喻文州又看了看喻父墓碑的右下角,忽然笑着用手指在自己名字上也画了一个框。
半夜里忽然下起雨来,冰冷的雨水和冷风一起灌进喻文州的脖子里,不一会儿就下大了。喻文州半仰着头看见急匆匆赶来的人,神色漠然。
“叶少,喻少是半夜到的,守门的见是喻少也没敢拦。那里知道……喻少金贵,我们的人生怕给磕着碰着这才没拦住。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麻烦您走一趟。”
“准备好毛巾和热水去门口等着。”叶修脸色铁青,将身旁挡路的人一把扯开疾步往前走。
在书房里被一通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惊怒交加,一遍发火别墅里的人怎么没能及时把喻文州出门的消息告诉他,一遍担忧着喻文州那边的状况。
“叶修,你来看我笑话吗?”喻文州看着来人神色冷淡,伸腿将面前的骨灰盒一踢,滚到叶修的脚边继续说道,“那我不介意让你再看一会儿。”
“不过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把我爸丢哪儿了么?算我求你。”
叶修只觉得唇舌发干,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之后才回到道:“我说过,我沉海了。”
喻文州淡然一笑微微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沉了哪片海?”
叶修:“浅水湾向北三千米,有一个荒岛。在那儿沉下去的。这么久了,别白费力气,那片海域里养了鲨鱼。”
“哦。”喻文州起身吻了吻自己母亲的石碑,温柔地说道,“我过些时候再来看你,妈妈。”
说完便仿佛无所牵挂,一步步外走。
“很公平不是吗?”叶修捡起脚边的骨灰盒,冲着喻文州的背影轻声说道,“喻正源的人杀了我爸妈然后烧了房子。我和叶秋偷偷溜出去给你买生日礼物,不然我们也跑不了。”
叶修笑得冰冷,看着脚步一顿的喻文州继续说道:“我和叶秋被陶轩带着逃跑,但他也不是个好东西。本来是冲着我和叶秋身后的财产才愿意带着我们,一见你爸追得急,转眼就把我和叶秋进了黑市。地下拳场这你总该知道吧?那地方已经变态到把小孩儿也拿来比拳,我和叶秋在那里呆了两年。叶秋在那儿被打断过两根肋骨半夜发起了高烧,我曾经为了偷一支阿莫西林和青霉素像一只疯狗一样被追着满街跑。叶秋伤口感染死了,我却活了下来。”
“父亲跟我说你已经死了……”
“他当然巴不得我死。”叶修嗤笑一声,“我死了这桩丑事就没人敢提了。他拿着我全家的命攀上了香港总督,从此喻氏的生意,黑的被洗干净,白的越做越大无人可挡……啧,三代世交,不过是他向上爬的一块垫脚石罢了。”
喻文州的身体在雨中抖得厉害却并未回头,叶修叹了口气将人带进怀里,语气几乎称得上轻柔,说道:“所以很公平对不对?我父母在火里死无全尸,叶秋的坟还埋在一个荒郊野外,只有我会去看看他。喻正源害我全家,我杀人沉尸,换做是你,也很公平不是吗?”
叶修俯身吻了吻喻文州冰冷的脸颊,眼底的神色不变。
“我不相信。”喻文州身形未动,脸色苍白地看着叶修,一字一句说道,“父亲在我去英国的前一天还让我带着你一起走,我问过你愿不愿意,可是你拒绝了。父亲留给我的遗嘱上,除了财产分割,还有问心无愧四个字。所以不管你听见或亲眼看见了什么,我都不信。”
叶修眼神暗了暗,任由喻文州慢慢走出自己的怀抱。
他目送着喻文州向外走,一步一步不打算回头。他们之间横亘着巨大的沟壑,至亲的仇恨可能一生无解。但叶修只觉得甘之如饴,或许他们活该纠缠不清,至死方休。
“喻少,这是干毛巾和热水……”守门人讨好地看着逐渐走近的喻文州,连忙上前把东西递过去。
“不用了。”喻文州直接上了车,发动引擎离开。
叶修跟在喻文州身后忍不住担忧,一遍嘲笑自己放不下一边认命地跟上去。
喻文州的速度很快,不断变道超车,在闯了两个红灯之后消失在叶修的视线里。
“Shit!”叶修看着因为红灯被堵在前面的车队捶了下方向盘给助理打电话,“快,车牌号是2230,让人去找!”
前面的车子缓缓启动,叶修一手发动引擎一手打着电话:“不,他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别去招惹他!去哪儿都不要拦着,但要保证夫人的安全。”
叶修望着前面的十字路口犹豫,计算着方向和路线正打算选一个,却猛然听见一声刺耳的鸣笛声。
喻文州正开着车向叶修撞过来,冰冷的笑容仿佛是在告诉他这样才算是公平。叶修笑得温情,双手离开方向盘纵容着自己任性的妻子,车子在离他只有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喻文州!”笑容在叶修的脸上只停留了半秒就变成深深地恐惧,酒驾的货车司机将刹车踩成了油门朝着他们撞过来。
而喻文州连头都没来得及回,身后一声巨响、车身变形,破碎的玻璃扎进了他的脑袋里,有温热的血液涌出来。
深夜的医院里白炽灯照在叶修的头顶,惨白的灯光和消毒水的味道让他显得更为冷漠。叶修是把烟夹在指尖,望了望仍亮起的手术灯拿起又放下,眼底暗潮汹涌。
“怎么样?”见安文逸出来,叶修立马上前问道。
安文逸:“玻璃没有伤到要害,夫人目前只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暂时性昏厥。”
他是叶修从大陆带来的医生,最擅长外科手术。听见他这么说,叶修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
“那就好。”叶修吐出一口浊气,望向窗外。
安文逸:“但是夫人体脂率不足30%并且带有轻微的胃静脉曲张。轻微抑郁带来的消化不良加上生活作息紊乱,如果这次不能好好养伤,很可能导致流产。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建议让——”
叶修转过头,眼中几乎是不可置信,语无伦次地问道:“等会儿?抑郁?流产?你说——文州他,文州和我?有孩子了?”
“胚胎成型三周半,已经有了轻微的心跳声。”安文逸推了一下眼镜,倒是第一次见叶修这样无措,只好耐心解释道,“目前状况还算良好,但依照夫人的身体状况,如果不能好好休养,随着胎儿的不断长大,会给母体带来很大负担。按理说产前抑郁不应该来的这么早,所以我还是建议让张新杰来照看夫人,毕竟他是国内最顶尖的产科医生。”
叶修声音喑哑,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道:“可是我给文州吃过避孕药,紧急性的那种。”
安文逸有些惊讶于叶修的做法,但依旧理智回复道“夫人是极其敏感的Omega体质,在发情期标记并射jing,怀孕的几率几乎是百分之百。避孕药中的激素成分会被身体立刻中和掉,以便让jing子顺利着床。如果您不想要这个孩子,我也建议在夫人伤好之后也就是胎儿还未完全成型之前立刻打掉,不然很可能导致终身不孕或者一尸两命。”
“不,好好养着,我得好好养着他……他们。”叶修心烦意乱,眼睛忍不住往病房里面瞥又迅速闪开,确定喻文州仍在昏睡过后认真说道,“这件事暂时不要让文州知道,然后立马跟霸图那边协商让他们把张新杰借我一年。记住,暂时什么都不要跟文州说,有关的药品记得把包装袋和药瓶换掉。他很聪明,在确保孩子和他安全之前,严防死守,不要露出任何破绽。”
安文逸:“可是大约两个月左右夫人就会产生妊生反应,到时候就算我们不说夫人自己也会明白。”
“那就给我好哈瞒到那个时候!”叶修在下属面前少有的疾言厉色,怕吵醒喻文州又刻意压低了声音,眼中游移不定,让安文逸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打算。
本着职业操守,安文逸叹了口气还是仔细嘱咐道:“在怀孕这段时间还希望您能经常陪在夫人身边,孕期的Omega会提升对伴侣的信息素的渴求。您在他身边能起到安抚的作用,并且能减少生理上的抽筋和睡眠不足。夫人这么敏感,必要时候可以使用临时标记。”
“我知道了,所以注意事项发我邮箱,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全部标红加粗。”叶修摆摆手让安文逸离开,自己进了病房。
安文逸见叶修还算是重视这个孩子,一瞬间也放心下来,出于医生的本能,他并不希望他的手术刀会收割掉这么小的一条生命。
喻文州的头上还缠着纱布,额头上微微又血色渗出。取出的玻璃被丢在白色的盘子里等着护士来收,叶修看了眼沾满血迹的大块碎片,心脏骤停。
尽管对于他来说枪林弹雨都已经过来了,但只要一想到这些东西曾经扎进喻文州额身体,他就抑制不住地心疼。睡着的喻文州平和而温柔,秀气的五官因为疼痛微微皱拢,倒让叶修看出两分孩子气在里面。
叶修忍不住微笑,用指腹轻轻刮蹭着他的侧脸,吵吵嚷嚷的一颗心脏就这样奇异地安适下来。
“胆子肥了,敢跟我逞能了啊。还开车往上撞呢?”叶修坐下来,小心翼翼抓住喻文州的左手,轻声说道,“你不知道我当时多想你不管不顾撞上来呢,我想着和你一起死了也不错。再恨喻正源,我的仇也报了,他留下一个你让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如果就这么一起去了,我觉得挺好。可是我又怕你疼,怕我命太硬反而把你白白赔上了怎么办?那你岂不是,更恨我了……”
“你小时候见了只胖知了都怕,又不忍心它死了托我把它放回树上。现在敢开车撞人,应该是恨我恨极了吧?可是你还有黄少天你还有你父亲的仇,你现在还有……我们的孩子。我就知道你是不肯的,你的命多值钱,咱们文州从来不做赔本买卖。”
叶修絮絮叨叨,偏偏声音又压得极低让人听不清楚。喻文州只觉得疲惫的身体更加疲惫,眼皮沉重抬不起来。
“少天……”梦里的喻文州试探着喊了一声不见人来,又叫了管家的名字,再然后是已故的父母,最后是周泽楷。
他感到自己仍然孑然一身无人相救,毫无安全地灵魂被禁锢在一小张白色的病床上。
“叶修……”喻文州的眼角几乎沁出泪水,手指微微蜷起勉强抓住叶修的指尖,轻声呓语,“叶修,我害怕。”
叶修只觉得自己像一个等待宣判的戴罪者,仅有的一丝希望在喻文州唤出周泽楷的名字时几乎泯灭,却在下一秒得到赦免。
“我在。宝贝儿,我在。”叶修一急忍不住倾身把人护在自己怀里,像哄孩子似的不厌其烦地回应着喻文州语无伦次的梦话。
喻文州忽然小腿一抽,整个人瑟缩了一下把叶修吓了一跳。想起安文逸的话,如临大敌地盯着喻文州的腹部却又不怎么敢碰,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连忙出去打了个电话。
劈头盖脸地就朝安文逸问过去:“文州刚才小腿抽了一下?这是妊生反应?他是不是以后会经常这样?这还能睡得好吗?我能做什么?”
“叶少……”安文逸无奈,一遍写着喻文州的诊断报告和处方药,一边解释道,“胎儿只有三周半,妊生反应是不会这么快就显现出来的,估计只是因为睡姿问题导致的血液循环引发抽搐。您给夫人调整一下睡姿就好,尽量双腿放平不要蜷缩起来。但要注意不要碰到头部和手臂的伤口。”
“哦。”叶修果断挂了电话,留安文逸一个人在另一头感叹他有些神经紧张。
喻文州的腿生的笔直纤长,叶修微微抬起小腿尽量做到平顺。宽大的病号服裤脚微微上撩,一道巨大的伤疤显示在他的眼前。叶修顺着纵向的疤痕一路向上,发现这道疤几乎垂直着划开了喻文州的大半个小腿肚。
生殖能力极强的Omega大多不是留疤体质,喻文州尤其,能留到现在,几乎是深可见骨的伤口。叶修轻轻抚摸着那道伤疤,眼底晦涩不明。
“叶修?嘶——”喻文州感到自己的小腿被人握在手里下意识起身,腿往回缩,头上的疼痛却在意识回笼的那一刻忽然涌来,让他忍不住轻呼。
“别动。”叶修把腿放下,俯身按住他的肩膀,“头上有伤。”
喻文州现在也懒得跟叶修较劲,放松力道躺下冷淡应了一句:“知道了。”
“你再睡会儿。”叶修看着喻文州骤然冷淡下来的眉眼心里不是滋味,转身往外走。
“暂时不要告诉少天。”喻文州在叶修临出门之前说到。
“好。”叶修也不希望喻文州身边人太多当即答应下来,“我会安排好他的行程。还有事么?”
喻文州背对着叶修,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我打算搬出去住了,解除婚约的记者会我随时可以出席。”
“我不同意。”
“在我发现你爬上那个Omega的床之前我都觉得我们是相爱的,我认真地想要补偿过去的时光,努力了解你。你玩着你的恩爱游戏,那时候我完全信任你,你从没有跟我提过关于这件事的一句话。然后我发现之后,你打着复仇的旗帜报复我,依旧不肯跟我说清楚,直到我决定自己去寻找真相。叶修,好坏你都要做尽,你凭什么?”
“你杀了我父亲,哪怕就如你所说他时一报还一报自食恶果我也绝对不会原谅你。我后来以为你非要和我结婚是因为恨我,所以在真相大白之前我替我父亲受着。但你自己都说算是公平,这样看起来你也不是那么恨。”喻文州的语气很平和,真诚坦然让叶修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喻文州叹了一口气,疼痛让他感到疲惫,但还是勉强接着说道:“不管为什么,你爱我也好恨我也罢。是你先背叛了我们的婚约,拿少天威胁我,甚至还有强jian。既然一开始你接近我的目的就不纯,那我们好聚好散。在我查清上一代的恩怨前,我希望我们是陌生人。”
“你想去找周泽楷?”叶修眼底看不清神色,食指和拇指微微摩挲,如果是苏沐橙在场就会知道,这是他想杀人的征兆。
“不,我和你不一样,他也不是你那些可有可无的玩意儿。”喻文州嘲讽一笑,“在和你彻底撇开之前,我不会去招惹什么。”
“是么?你也知道那些只是个玩意儿?”叶修的表情有些残忍,转过身一字一句地回答道,“你那么聪明,当然知道那些只不过是些七分像的玩意儿。”
“你床都上了,少跟我扯那些感情烂账。”喻文州皱眉,直接打住叶修接下来要说的话。
“那又怎么样?你属于我。”
叶修摔门而去,几乎已经记不起这是他们之间第几次的不欢而散。但以往却总是他靠着一丝尖锐的恨意取胜,注目着喻文州的痛苦宛如饮鸩止渴,在巨大的空虚中纵欲狂欢。
如今喻文州选择坦然相对,拿出一个对谁都好的理智方案,他却只觉得虚弱无力。还有深深的不甘,和嫉妒。
喻文州能下地走动后就迫不及待出了院,叶修坐在车里看周泽楷小心翼翼地把人扶着,眼底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文州……”周泽楷伸手抚摸着喻文州后脑的纱布,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小周没事的,不用那么紧张。”喻文州笑,打趣着说道:“难道我后面秃了一块?”
“没有。”周泽楷见喻文州一脸紧张的样子以为他在意,连忙保证,“好看。”
喻文州扑哧一笑:“不过等会儿就麻烦小周帮我搬家啦。”
“不麻烦,还想和文州一起住。”周泽楷眼睛里的期待带着些撒娇的意味,指尖轻轻按压喻文州后颈的皮肉,那里血脉丰盈却始终昭示着另一个alpha的占有,周泽楷眼眸低垂。
“不行。”喻文州依旧微笑着摇了摇头。
喻文州特地挑在叶修的上班时间回家,尽管这栋宅子他已经生活了二十多年却没有太多东西。带走了日常穿的一点衣服、电脑和几本书籍,刚好装下一个旅行箱。
“小周,可以来帮个忙吗?”
“嗯。”
喻文州对着吊灯上的一颗星星发愁,被完美切割的克什米尔蓝宝石镶嵌在灯芯里,平躺在床上向上看仿佛是一颗幽蓝的星星。
如果有内行人在场就会知道,这颗宝石的名字的叫做“月光之冠”,当年被喻父以一亿两千万人民币的价值成交,作为他唯一的孩子的成年礼物。而后却被随意地镶嵌在了灯饰里,不知道会让多少人感到惋惜。
“很漂亮。”现在这颗宝石更躺在周泽楷的手心里,纯净的蓝色仿佛是被月光穿透的深海。
“那就送给小周啦,就当是回报给你的谢礼。”喻文州眨着眼睛笑,完全不给周泽楷拒绝的机会转身又收拾东西去了。
周泽楷本能地想要拒绝,垂眼看着手里的宝石却感到了甜蜜,珍重地收下了这份温柔的心意。
“我们走吧。”喻文州托着行李箱站在门口,看了眼外面阴沉的天气又从房间里带了一把伞。
“小少爷,一路平安。”老管家细心将一盒日常医用品递给喻文州,也不问去哪儿,只是温柔的道了别。
“谢谢您。”喻文州微笑,回身真诚地拥抱这位慈祥的老人。
“哟,这是要去哪儿?”楼下传来引擎熄灭的声音,叶修一路将车开到了门口,靠在扯上冷笑看着拖着行李箱的喻文州。
“不关你的事。”喻文州抿唇,知道叶修这时候回来绝不是一件好事。
叶修却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挥了挥手身后七八个打手一字排开,慢悠悠地说道:“我们是未婚夫妻,你是我的Omega,是我未来孩子的母亲,怎么就不关我的事?”
“滚开。”喻文州第一反应是将周泽楷护在身后,他倒从中真认出了几个熟人,是曾经喻父的手下。
“文州……”周泽楷眼底冷漠,尽管已经最快速度联系了江波涛但依旧有些担忧。他想要将喻文州完好无损地带出去,而不是不管不顾地来一场厮杀。
“小周,等下有机会就直接逃走知道吗?”喻文州当着叶修的面吻上周泽楷的侧脸,嘴唇贴在他脸上以极低的声音说道,“不要管我。”
“不……”周泽楷眼底出现挣扎,明知道喻文州说的方法是最佳的解决方案却犹觉得遗憾。
半晌之后他抓住喻文州的右手,坦然一笑:“一起逃吧。”
叶修眯着眼看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一只纤细而苍白的手被周泽楷完全包裹在掌心里,他们珠联璧合地站在一起,无所顾忌地调情传达着亡命天涯的心意。而自己却仿佛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带着绝对的权势和力量去拆散一对有情人。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情很不好,周泽楷更是带着挑衅的意味直视叶修,一步不让。
“不准动夫人。至于周泽楷……我想要他死!”叶修难得狠厉,一声令下后手下的人已经将两人围城一圈。
已经分不清是谁先动手,叶修手下的一个打手莽撞地朝着周泽楷后脑打下被一脚踢开。哪怕叶修已经吩咐了不准伤害喻文州周泽楷还是害怕棍棒无眼,一手将人护在了怀里。
“小周……”喻文州脸色发白,明白这时候自己已经是他的累赘。
一个人抓住了喻文州的手腕想要将他扯开,周泽楷握住那人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将他的手腕捏碎,却无法兼顾后背的敌人,砰的一声铁棒沉闷地打在了他的脊骨上。
喻文州咬牙一脚将人踢开,眼底的心疼不加掩饰,早年跟着喻父学的那几招全用在了这场战斗中。好在顾忌着叶修的命令一伙人不好下手,两人且战且退努力往大门的方向跑。
“乖,快跑。”喻文州反手将周泽楷推出门外拉上大门,背靠在粗粝的贴门上大有要抓周泽楷就从我身上踏过去的气势。
“文州……”周泽楷站在门外没有动,喻文州却始终不曾回头,直到叶修拿出了一把手枪。
冰凉的枪口指向周泽楷的心脏仿佛下一秒就能给这场闹剧画上一个从容的句号。
叶修笑得漫不经心对喻文州伸出手,眼中的警告浮于表面:“文州,过来。”
迅速将大门锁死,喻文州死死地盯着叶修手里的枪。任何人都知道此时最好的选择是什么,他面无表情地走到叶修身边然后被他一把搂在怀里。到此,叶修终于有了一丝温柔的笑意,像个得胜将军,吻了吻怀里珍贵的战利品。
喻文州对周泽楷的希冀再明显不过,冲他张口吐出两个无声的字眼:“等你。”
周泽楷不舍地看了喻文州一眼终于转身开始奔跑,叶修却并不如喻文州所想那么守信,他再度抬起枪口,在极短的时间里扣动扳机。
“不!”喻文州浑身都在颤抖,与此同时以近乎蛮横的力气用手握住了挡住了枪口。
子弹穿透了整个手掌染着血迹掉落在地上,而喻文州则死死地咬住了叶修的侧颈,咬牙切齿大有生啖其肉的仇恨在。
错失良机,周泽楷迅速消失在街角不见踪影。叶修对于这个结果仿佛并不开心,却也不失望。他安抚性的拍了拍喻文州的后背,做出引颈受戮的从容姿态:“乖一点宝贝,我们这就喊医生过来。你这手可是拿来弹钢琴画画的,要是弄坏了,多可惜。”
喻文州最终脱力松了口,手指微微蜷缩却发现除了透骨的疼痛已经完全使不上力气。
“还傻站了干什么?”叶修小心翼翼地握住喻文州的手避免伤口加重,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不耐烦,“医生呢?”
低头却发现喻文州已经昏沉着倒在了他的胸口,侧颈伤口流出的鲜血沾在他的脸颊和嘴唇上,他们狼狈地依靠在一起,仿佛重新变成了天生的一对。
“叶少,夫人的手以后可能会使不上力。不管再怎么修补,手掌的骨头已经被震碎了,而且是使用可能性更大的右手……”安文逸取出碎掉和骨头,作伤口缝合手术。
“会影响到日常生活吗?”叶修开门见山,末了还不死心地添了一句,“不用担心费用,国内不行还可以去国外。”
“哪里都是一样的。”安文逸好笑地摇了摇头,将最后一粒定型钢钉放入骨内,“如果恢复得好,日常生活应该不是问题,但弹钢琴和画画,肯定是不行。能拿起咖啡杯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叶修低着头看喻文州的手掌,视线下残缺的骨头显得畸形又丑陋。他想着喻文州曾经是一个多么喜欢钢琴和绘画的孩子,小小身体站在高大的画板前能迸发出生机勃勃的热烈与活力。喻文州为每一个他爱着的人画过肖像,从简单的水彩笔到繁复的油墨水彩,其中最多的,却是叶修。
那些曾经被当做黑历史珍藏起来的画作在大火中全部付之一炬,这段回忆仿佛变得死无对证一般,在喻文州残破的手掌里永远不会被重提。
想到喻文州可能再也不能画画,会从此会戴上手套或者引来别人异样注视的目光,每每看见自己的手掌每一次欲盖弥彰的解释就多恨他一分……
叶修俯身亲吻喻文州无力的手指,喉间终于有了一丝妥协:“文州,原谅我好不好?”
安文逸诧异地看着面前失落的男人,在他的印象里叶修是那个心肠极冷却又将温情把握得恰到好处的男人。他会将温柔给予每一个忠心于他的下属或者亲朋,但他本身却永远不会变的温柔。热烈的感情不属于那个复仇而来的上位者,更不属于那个将他从黑市里带出来,俯视众生眼中却空无一物的神明。
“孩子还好么?”趁着安定片的药效没过,叶修将手放在喻文州的小腹上轻声问道。
“目前状态不错,估计再有两周左右,就能感受到胎动了。”
“是么?”叶修眼睛里难得浮现出一抹真诚地笑意。
“不过要辛苦一下夫人了,怀孕的前三个月会很不好受。到时候您可别不耐烦。”安文逸试图让氛围好受一点,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怎么会。”叶修也笑,不吝于分享他的喜悦和期待,温柔地回答,“他是我和文州之间,唯一的转机。”
安文逸盯着叶修出神,心中只觉得一阵寒冷:原来,绝境之中他连孩子都利用到了这样的地步。
喻文州醒来的时候不觉得疼,被纱布包裹得厚重的手连屈伸都很难做到,连带着心底也是一片麻木。
“别使劲儿,再过一周就可以拆线了。”叶修陪在床边,好似一个温柔又宠溺地丈夫吻了吻妻子苍白的额头。
相反另一方却仿佛并不领情,细密的睫羽低垂眼中神色不清,张口便问道:“周泽楷呢?”
“你拿命护着的人,我能把他怎么样?”
听到叶修这样说,喻文州松了口气,背过身不再说话。倒是叶修,在今天仿佛又用不完的耐心,他轻轻地握住了喻文州受伤的手,掌心温暖干燥连指腹的摩挲都带着轻微的眷恋,却隔着纱布并没能让人感受都这份无害的情意。
喻文州疲惫地任由身体陷入睡眠,此时他并不知道体内的一个小生命正蓬勃的生长拼命想要来到这个世界上,他只是觉得很累,伴随着无可抑制的张惶与绝望,困在这间大宅里让他感到无所适从。
叶修又恢复了忙碌的作息,不仅是喻氏,仿佛是想将大陆的产业也转移到香港,大有陪一人终老的意味。全港的人都传喻文州嫁了个好男人,这个娇贵的Omega最终还是如他父亲为他定下的一生那样,走上堂皇富丽的婚后。若是提到叶修和喻文州,谁不赞叹一句天作之合。
叶修回到家时喻文州无聊地修剪着一株玫瑰花的枝,左手用力也没什么章法,仅仅是打发无聊罢了。
“今天感觉怎么样?”叶修极其自然地吻了吻喻文州的侧脸,看着被剪坏的玫瑰倒脸不红心不跳称赞道,“我们文州剪得真好看。”
“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喻文州懒得计较,言下之意好坏他尚且看得出来,何必故作恩宠。
叶修最近温柔到连喻文州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们睡在一张床上却互不侵犯。叶修每日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就早早地回家,三餐体贴而又宠溺,喻文州右手不便就喂着他一勺一勺吃下去绝不假手于人。
手掌拆线那天叶修捂住他的眼睛,声音里都带着恳求的意味。
“文州,别看。”
喻文州无所谓地笑了笑:“迟早要面对的。”
随即拨开遮在眼前的手,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陌生而丑陋的右手。手掌骨完全被打穿子弹高速旋转的同时震碎了三分之二的骨头,被钢钉连接在一起残喘着恢复。喻文州只觉得自己的整只右手已经碎了,包裹在薄薄的一层皮肉里连经脉都深透着一股硝烟与铁锈的味道。
“我很抱歉,文州……”叶修局促地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几番张嘴却又将下文隐藏在喉间,最后轻声说道,“如果你恨我,也可以这样给我一枪。”
“以牙还牙就是你的人生信条么叶修?”喻文州笑,尝试着蜷起手指,但生锈的仪器并不听从指挥,反而让主人感到了一阵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抽痛。
喻文州皱眉,叶修见状连忙将他的手摊开,小心翼翼轻轻地舒展。见喻文州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我只是想让你高兴点儿。”
“我很高兴,毕竟我救了周泽楷的命。”
“你非要这么气我,嗯?”叶修无奈,语气中颇有些咬牙切齿地纵容。
“我只是实话实说。”
午后的阳光短暂而温暖,倾斜着照进来在窗边留下一道明亮的边缘线。叶修陪着喻文州躺在床上处理一些不大不小的文件,然后听见了身边人打了个轻微的呵欠。
喻文州觉得有些困,眼皮又垂下来,忍不住抱怨一句,“我最近总觉得睡不够……”
“恢复期很容易觉得累。”叶修掖好被子,丢下手里的事情陪喻文州睡下去,一手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温情暖意地哄着,
“睡吧。我在这里,别怕。”
喻文州懒得赶人,反正他也赶不走。微微蜷缩了身子侧着躺下,不一会儿就穿啦均匀的呼吸声。睡着的喻文州收起了刻意的冷漠和疏离,眉目平和。叶修再也忍不住轻轻抚摸着他的腹部,掌心感受着一个小生命悄然的成长。
他想象着一个可爱的孩子,眉目和性情都像极了喻文州,温软善意却又深藏一颗孤直的心脏,爱恨皆英勇,一往无前。
“妈妈身体不好,所以宝宝一定要乖一点呀。”叶修亲吻着喻文州的耳垂,像一个普通的幸福男人那样搂住爱人昏沉地睡下。
他们血脉相连,鼻息之间是信息素交缠在一起的甜味,让人感到心满意足。
叶修一天天数着日子,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陪着喻文州。好在孩子还算是安分,三周后喻文州虽然觉得奇怪,但安文逸说是恢复期的正常反应他也就不去在意了。他们偶尔还是会争吵,为晚睡前的一杯牛奶或是某次任性地挑食。
从饮食到作息上叶修在慢慢调整,尽量将妊生反应带来的不适降到最低。林锦闯进来的时候,喻文州正对着一碗鱼汤犯愁,喉间翻涌捂住口鼻仿佛就要吐出来。
“不喝了啊,不舒服我们就不喝了。等会儿让医生过来做个全身检查,咱们缺什么补什么对症下药。”
叶修慌张地将人抱进怀里,一边拍着喻文州的后背,一边心疼地哄。
“叶修,你别骗我。我是不是……”
怀孕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管家领着林锦已经走到了大厅。
“老爷,这位小少爷拿着您的名片说是找您。”
管家话音未落,林锦已经普通一声跪下,一只手捂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声泪俱下,他不看叶修只是冲着喻文州掉眼泪,哭喊道:“喻少!求您救下这个孩子!”
喻文州看着眼前这一幕似笑非笑,心底一想也明白了这是怎样一笔烂账,坦然说道:“找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孩子的父亲也未必护得住他。”
“你说是吧,叶修?”
叶修警告地看着管家一眼,居高临下看着林锦讽刺一笑,“怎么?你想让我负责?”
“叶少,这毕竟您的孩子……”林锦眼泪汪汪,肚子沉甸甸的就快跪不住,想着以往叶修对喻文州的态度心思一转情真意切地说道,“我不求名分,但这孩子身上到底流着您的血。喻少现在也没孩子。他可以养在喻少膝下做喻少的孩子……”
“我凭什么要养你的儿子?”喻文州嗤笑,眼底既不见慈悲也没有残忍,仿佛只是觉得好笑,话音一转,“还是说你断定我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我没有!”林锦立马否认,打起感情牌,“喻少,这好歹是叶少的孩子,哪怕我再下贱孩子是无辜的。”
“这是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喻文州觉得有些累,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后下意识护住了小腹小腹转身上楼。
林锦却眼睛一缩,大声喊道:“喻少!您也是即将做母亲的人,就当是为您的孩子积德救救我的孩子吧!”
“滚开!”叶修本来还想借此试探一下喻文州的反应,但见他一副无趣的模样心底的暴虐再也抑制不住,一脚踢在林锦的身上,虽然下意识避开要害,但林锦还是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喻少!这孩子已经五个月了!您不帮我们就是一尸两命啊!”
“五个月啊。”喻文州忽然觉得时间过得很快,那时候他还在求着万花丛中的叶修放过黄少天,恨不得以身相抵只求他唯一的亲人能够好过些。而现在他向叶修求一个相互放过,恩恩怨怨尚未清算他们捆绑在一起彼此折磨。
“文州……”叶修抿唇,他不太想让喻文州回想起那段时光,那时候青梅竹马的爱意尚未磨尽,他随时可以回头。但现在提起却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自己,他们是怎样错过,单方面的冷暴力与肉体伤害最后喻文州终于受不住了,他们貌合神离背道而驰。
“先去做脐带血DNA检查,如果是我的种,另说。”叶修骨子里做不出杀子的事情,但为了喻文州高兴又仿佛没什么不可能。
他盯着痛哭流涕的林锦眼中冰凉,“但我的继承人,永远从文州的肚子里出生,你懂吗?”
“我懂。”林锦从地上爬起来,蹒跚而笨重没人去扶,看着喻文州的离开的背影眼中划过一丝暗色,随即又恢复了软弱可欺的可怜模样,擦了擦眼泪不住点头,嘴里胡乱说些感谢的话。
让人送走林锦之后叶修匆匆上楼,喻文州正看着叶修曾经送过来的紧急避孕药的使用说明。
“我有吃药。”
“我知道。”
喻文州下意识的解释让叶修心里一疼,随即上前将药瓶扔进垃圾桶里,干巴巴地说道:“就当是给我们的孩子积福好不好?我会处理好,我保证你不会再见到他。”
说罢认真看着喻文州,停顿了半晌继续说:“当然,如果你不想要那个孩子,我也可以解决掉他。不管怎么样,你最重要。你不想要,说明你还在意我,我会很高兴,真的。”
“关我什么事?”喻文州反问,毫不犹豫在叶修心上再插一刀,“只看你嫌不嫌他脏。”
这样的回答未尝没有报复的意味,叶修坦然一笑将所有情绪藏进心底。
“我为我所有伤害过你的事情抱歉。我很后悔,但林锦有一句话是对的,孩子是无辜的。”
喻文州闻言一怔,叶修眼里的父爱不加掩饰,仿佛当时那个说脏的人已经完全湮灭。
“这也是我的孩子。不管是因为什么来到这个世上,只要是我的孩子我就有让他幸福的责任。”
喻文州眼底爱意不减,单薄的身躯里仿佛因为这一个孩子有了巨大的力量。
仿佛是顾忌到孩子,喻文州收起满身的防备开始变得顺从。为了孩子努力做到饮食均衡,捏着鼻子喝下那些没加盐的鱼汤。好在孩子还算是乖巧,安安静静地睡着偶尔出来闹一闹。
第一次胎动的时候叶修兴奋地抱着喻文州在屋子里转了个圈,随即又懊恼着放下,小心翼翼地问喻文州有没有感到不适。
“还好,叶修你冷静点。”喻文州的脸红彤彤的,也由衷地为这个生命感到喜悦。
身体逐渐笨重后产生了轻微的浮肿,但看起来气色倒还不错。安文逸按时过来检查,报告小家伙的生长情况,喻文州就微笑的听着,眼中的期待一日比一日更重。
这个孩子的出现让喻文州惊喜,出于母亲的天性他愿意让一切的恩怨为他让路。平安地出生是喻文州目前最重要的事情,甚至于偶尔想到林锦肚子里已经被证实的孩子后喻文州也没太大情绪,反倒是觉得小家伙多了个兄姊,心底颇为温暖。
DNA鉴定书送到家里的那个晚上,叶修一直在抽烟。林锦抽抽噎噎说着自己对这个孩子的期待,最口哭累了被安排在客房睡下了。
叶修始终不曾出面,喻文州在顶楼的小房间里找到他的时候,屋内的烟味已经有些呛人。
“文州?你怎么来了?还怀着孩子呢赶快出去,对孩子不好。”叶修手忙脚乱,掐了烟想去抱喻文州又考虑到自己满身烟味,想要拥抱的双手凝滞在空中。
喻文州咳了两声,捂住口鼻往外退。山雨欲来,他就这样隔着一层朦胧的雨意与暮色看着叶修,温柔而平和。
“叶修,那是你的责任。”
“我知道。”
叶修抬头深深望进喻文州的眼睛深处,在发现他对那个私生子没有丝毫的抵触与厌恶后颓然一笑,却还是不死心地问道:“文州,那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能教养好的话,仔仔或许多一个兄姊也不一定。毕竟血缘的关系,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喻文州看得开,尽管林锦再上不得台面对于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他没没有丝毫的偏见,顺口还提了个建议,“但他肯定是不能跟着林锦养,最好是你亲自——”
仔仔这个小名还是黄少天给取的,知道喻文州怀孕之后死活想要赶回来,奈何学习的课程也快要收尾,喻文州也一劝再劝,这才让他勉强保证学完再回来。
“如果你觉得那个私生子有妨碍你的地方,哪怕只是一点点我也不会把他留下来。”叶修目光很沉,为了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几乎称得上引诱。
喻文州的回答则是一声嗤笑,反问:“你觉得那孩子能影响我什么?仔仔迟早是要跟我一起生活的。我说多个兄姊,其实有没有也没太大所谓。”
“你想保那孩子一命。”
“我只是不想你将来后悔。”
说到这里喻文州仿佛是觉得索然,坦言道:“叶修,说到底那是你的孩子,你不必这么在乎我的感受。”
喻文州叹了口气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的怨怼或者不满。反倒是叶修像一个失意人,看着大度的妻子渐行渐远,最终无奈地接受喻文州不再爱他这个事实。
无论再怎么喜爱他们的孩子,都和叶修这个人无关。他是一位母亲,却从未将自己摆在妻子的位置上。
喻文州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叶修正坐在床边按摩着他的小腿,下意识想要将腿收回来却被强硬地握住。
“老实点儿,不然明天又抽筋。”
屋子里暖气开的很足,喻文州被按着按着感到一阵不好意思,下意识找了个话题:“叶修,或许你该去看看林锦,怀孕的Omega会需要你的信息素……”
一出口却察觉到叶修的不悦,半途噤声。
“早点睡吧宝贝儿,我会处理好一切。”
叶修俯身吻了吻喻文州的额头,拢了拢被子搂着他睡下。彼此之间,心照不宣。
林锦第二天就被叶修叶修送走了,具体情况喻文州不会去问,只安心养育着腹中的孩子。他的预产期在明年的春夏之交,叶修为了能将那几个月统统挪出来忙得不可开交。
“不行!连视频会议都给我取消掉。”
不理会秘书为难的语气,叶修像一个暴君完全不可商量,底下的一众员工在感叹太子的重要性的同时也只能顶着满头的压力,加快工作进度。
黄少天是在一个下雨的午后赶回来的,一路风尘仆仆似乎还带着异国的寒气,一进门就兴奋地嚷嚷开了:“文州!快让我看看我侄子!”
“黄少,小少爷还在睡觉。”老管家尽职尽责,接过黄少天的行李报告也喻文州当下的状况。
“哦对,是说怀了孕的Omega很容易犯困。我刚才不会吵到他了吧?那我先去洗澡,等下给他看看我给侄子带回来的小礼物。晚饭想吃油焖大虾和奶油蘑菇汤,最好再有奶黄包。您不知道,英国的伙食实在是太太太太——太难吃了,我好想小厨房做的叉烧和虾饺,明天早饭做给我吃好不好?还有啊——”
黄少天一路念着走,归家的好心情喜形于色,却在听到管家的下一句话后戛然而止。
“少爷最近不太能沾荤腥。”
“……行吧,那我出去吃好了。有了小侄子确实要注意一点呀,不过说起来文州都有小侄子了,爸爸要是知道了一定很开心!我找个时间去看看爸爸,出国这么久,他肯定想我了!”
“少天?”喻文州睡眼朦胧,出了门就撞上正碎碎念的黄少天,恰好只听到了最后一句,下意识问道,“爸爸怎么了?”
“哎呀,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外面又没有暖气!我就是说要去看看爸爸,我出国这么久,回来了当然要告诉爸爸一声啊。”
喻文州不置可否,拍了拍黄少天身上的雨水催促他赶紧去洗个澡驱寒。
“说起来我回来的时候还碰见周泽楷等在街上啊,不知为什么也不进来。我还以为是你怀孕了他不好来打扰你,结果他好像不知道这件事啊?急匆匆又走了,真是毛病。”
说者无意,喻文州掩去脸上的担忧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他还好吗?”
“当然好啊,没病没痛四肢健全。不过文州你问这个干什么?”黄少天和喻文州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知道喻文州很少无谓的打听一个人的状况,打量着喻文州不自然的脸色,惊呼,“你们俩怎么了?难道你和他——”
“少瞎猜!”喻文州直接堵住黄少天下一句话,推着他进了房间。
[你的孩子,我也可以养。]
[我不介意的。喻文州,跟我走。]
喻文州看着最终传达到手机上的简讯,想起他和周泽楷说他已经被叶修标记时的场景。周泽楷也说他不介意,仿佛只要喻文州这个人,哪怕他身后烂摊子再多也坦然接盘。
他却不愿意这样亏待他,“月光之冠”是他最珍贵的宝石转手送给周泽楷,当做一点点可有可无的补偿。却在递过去的时候看见了周泽楷脸上甜蜜地笑意,以及毫不犹豫地对未来美好的期望。
如果可以,他想干干净净走出这场阴谋旋涡,给叶修,给他自己,还有给周泽楷一个明朗可期许的未来。
[再等等我,好吗。]
喻文州删删改改最终敲下这样的一行字,模棱两可的情意仿佛在吊人胃口。这是喻文州最不屑于使用的方法,但现在他对周泽楷用了。许下一个空头支票,用意不言而喻。这一刻喻文州甚至有些忐忑,既害怕周泽楷发现他的自私转头就走,又怕周泽楷那么傻,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地守在原地,自己最后却平白辜负他。
爱情真的可以来的真么快么?喻文州质问自己,仿佛对叶修十几年如一日的爱恋成了一场短促的梦境。
周泽楷一腔孤勇宛如投石问水在他的心底砸起波浪,不甚真切地晕开后湖面恢复平静。那颗石子却永远地留在了湖心。
[嗯,开心。]
周泽楷的情绪就这样直白,一口咬定喻文州的爱意不让他转圜,倒颇有些传闻中杀伐果决的作风。
晚饭桌上,黄少天皱眉看着喻文州喝下以往绝对不会碰的鸽子汤,一副强忍着想吐的模样却又努力消化下去。
“怀孕,真这么可怕?”黄少天夸张地捂住嘴。
“所以啊,少天以后要对你的Omega好一点啊。”喻文州开玩笑,叶修往他嘴里喂了颗梅子勉强压下去不适。
“不不不,Omega太麻烦了,太!麻!烦!了!”直A癌爆发的黄少天夸张大喊。
喻文州笑了笑也不在意,抱着少天自有少天福的心态稳坐钓鱼台。
“诶我听管家叔叔说明天文州是不是要去产检啊,让我跟着去呗。老叶你负责跑腿挂号,我就时刻跟着文州行不行行不行行不行?”
“我能说不行吗?”本来已经预约好打算全程陪护的叶修头也不抬,十分憋屈地挥手,“你哥是个弟控又不是一两年的事儿了。”
黄少天闻言,得意地笑开。
等在会诊室里的张新杰脸色很不好,被深夜一通电话叫醒之后又被方锐急匆匆带到了香港。作息被打乱的感觉让他浑身都冒着煞气,身边已经打开的工具箱里十六把形态各异的手术刀在灯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那啥……新杰啊,给你认识一下,这是我媳妇儿。”叶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满脸堆笑把喻文州带到他跟前。
“张医生好。”喻文州看着张新杰颇为疲惫的脸色,心底也猜到了八分,带着些歉意说道,“麻烦您了。”
“既然是叶修的妻子,叫我新杰就好。”听着喻文州的话,张新杰脸上好看不少,点了点头招呼喻文州进去。
大门一关,毫不客气将两个眼巴巴等着结果的alpha关在门外。
“宝宝很健康。”面对着一个未出生的小生命,张新杰再差的脾气也不由得变轻软,同为Omega他倒是很能明白孕育一个生命的喜悦和期待,瞥了眼喻文州纤细的身材,叮嘱道,“记得补充营养,既为了宝宝能长好,对你自己的身体也很重要。”
“嗯。”喻文州乖乖地点头。
“按照叶修的脾气,营养师不会落下。你怎么还是这么瘦,是因为消化不好么?”
“我已经胖很多了。”
喻文州伸手捏了捏自己腮边的肉十分无辜,顺口为自己辩解道:“饮食也调整了很多……”
张新杰笑,耐心解释道:“这和饮食没什么关系,是心理问题导致的胃部粘膜不正常刺激。”
“心理?”
“保持平常心,不要太紧张。孕期焦虑或者轻微的抑郁都是很正常的。心情不好的时候揍叶修一顿解气也不是不可以。”
全身检查时对于喻文州的手掌,张新杰不去提也不多问,这让喻文州微微感激。他用玩枪时不小心走了火的理由骗过黄少天,但还是不习惯有人长时间盯着他的手掌打量。
无论是出于心疼、惊异又或者是更复杂的目光,喻文州都会感到微微地不适,下意识想要将右手藏起来。
出于医生的本能张新杰尽量让喻文州放松,虽然另一方不是个健谈的人,但良好的教养和温和的性格是张新杰喜欢的类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到最后倒是生出了些相见恨晚的意思。
黄少天等在门口,百无聊赖,看了看手表竟然已经快到十一点。
“诶老叶,我饿了。不然我们先去吃饭?顺便也给文州和张医生带点吃的回来。”
“你自己去吧,外面的东西不安全,等检查完了我带文州回家吃。不过记得去南定楼打包一份白斩鸡回来,他前两天说想……”
叶修漫不经心地回答着,看向门口的眼光忽然一冷,是林锦扶着个大肚子到医院来了。
似乎是怕伤到孩子林锦小心翼翼地走着,看到叶修的那一瞬似乎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身子,最终还是坚定地朝着他们走过来。
“你来干什么?”叶修表情不变,冷声问道。
“听说喻少产检,我来看看喻少。”林锦不敢看叶修的正脸,只盯着地面轻声解释道。
“文州不需要。”叶修警告地看了林锦一眼还想说什么,身后的黄少天却已经凑了上来。
“诶,难得你这么大个肚子还来看我们文州?你认识文州吗?你们是朋友?不过你和文州长得好像啊,脸型像嘴巴也像,就是眼睛有点不太对。”
“黄少,喻少是我孩子的救命恩人。”林锦说的模棱两可,好在黄少天也没深究,倒是十分开心。
“是吗是吗?原来文州还见义勇为过?不过他确实很心善啦,又总是容易心软。你能来看他他肯定很高兴!不过你的alpha呢?你都怀孕这么大肚子了,他不陪你吗?”
黄少天有些自来熟,林锦又久经风月,自然知道怎么看一个人的兴致和脸色。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聊起来,或许是怕扯到林锦的伤心事黄少天没再提林锦的家庭,反而问了很多Omega孕期的注意事项,林锦也没有不耐烦,每一个容易忽视细节都跟黄少天交代清楚。
“这样啊,可是文州确实体质偏寒。每年爸爸带他体检的时候医生总说要多食燥热的食物。我还没到喻家的时候他就有这个毛病了,听说是下大雪的那年冬天离家出走给冻的。”黄少天托着下巴倒是颇为苦恼。
“离家出走?”这事儿安文逸也跟叶修提过,喻文州体寒的毛病一直不好可能会影响生产,但孕期严禁辛辣生发的食物让他一时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把屋里的温度调高不让人再冻着。
温度毕竟是外事,内里的寒冷一直没能得到根治。听到黄少天这么说,也忍不住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啊,听说是我被领回家的前一年?文州不知道怎么在晚上偷偷离开家,你知道啊,因为喻家有门禁他是用绳索从二楼偷偷跑出去的,小腿当时还扎在了小花园的铁栅栏上好深的伤口。反正后来听管家叔叔说,爸爸那次发了好大的火,在一家小旅馆里把人找回来的时候文州还在发高烧,病了好久之后才好起来。不过我就很奇怪,文州那么乖的人怎么会突然离家出走呢?”
“前一年……”叶修垂眸,黄少天到喻家的前一年正是叶家出事的那个冬天。
叶修几乎能猜想到故事的全部:喻文州从英国回来后猛然听到叶家覆灭的消息,喻父的解释语焉不详,他又听说叶家双子尚未找到。一边心急怪父亲没能帮叶家一把,一边打定主意自己出去找人了吧……
而他那时候,正跟着陶轩东躲西藏,被灌输了一系列喻正源就是罪魁祸首的消息,再后来辗转在地下拳场里讨生活。
叶修忽然很庆幸喻文州那时没能找到他们,因为那个时候的自己无论是出于报复亦或是少不经事的热血都会毫不犹豫地留下喻文州。那么,他的小未婚妻,必将跟着他在暗无天日的生活中吃尽苦头。
他曾因为一支迟到的青霉素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弟弟,以喻文州的身体不会比叶秋活得更长。叶修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如果那时候连喻文州都没了,那他自己活下来还有什么意思呢?
他从万劫不复的地下拳场偷渡到大陆,一路摸爬滚打衣锦还乡回到香港。支撑他的叶修曾以为是滔天的仇恨,现在想来却还有一份脉脉不可说的期待与思念在里面。
叶修眼眶一热回想起喻文州小腿上的伤疤,是尖锐物刺穿肌肉一路划裂导致的创口。他勇敢而坚定地爱人,平时被玫瑰刺扎了手都弄得喻家一惊一乍,却在那样的严冬蹒跚着想要来找他。
“老叶……你怎么了?”察觉到叶修情绪不对黄少天也不再多说,小心翼翼说道,“你是不是心疼了?”
“是啊,我可心疼了。”叶修笑,坦然承认。
“哎呀,那时候你也不在我还没到,文州当然会出点小意外。但现在不一样啦,我们守着他,哪怕他自己想要作践自己也不可能有机会!”黄少天松了口气,十分男子汉地拍了拍叶修的肩膀。
叶修不接话,林锦呆在一旁笑得勉强,干巴巴地说道:“没想到叶少也会心疼。”
“是啊,我只心疼他一个人。”
话音还没未落,走廊的灯忽然全部暗下去。医院传出吵吵嚷嚷的声音,不少病人家属走出屋子查看情况。黄少天正奇怪,打算敲敲门问问张新杰里面的情况,林锦却忽然捂住自己的肚子开始喊疼。
深红的血液从他的腿缝中流出不一会儿就打湿了衣裤,黄少天彻底慌了神,林锦拉着叶修的袖子哀求道:“叶少,救救我。”
“少天,去叫医生。我在这儿守着。”
“哦,好。”
叶修神色不变,等黄少天跑远后一把将林锦拉起来,冷声说道,“孩子生下来我认栽,但你最好别玩什么花样。”
“叶少……这也是……你的孩子啊。”林锦哭花了一张小脸,似乎是痛极了,右手紧紧抓住叶修的手腕说话都不太利索。
这时张新杰烦躁地推开门,将喻文州扶出来,颇为恼火地说道:“这医院怎么回事?检查还有最后一项血常规,叶修你看着办吧。”
说着注意到地下一滩血迹,忍不住皱眉:“这又是怎么回事?”
“医生!救救我我我的孩子!”林锦却忽然找到了救星,尖利的喊道,眼眶中的泪水刷刷地就落下来。
“张医生,备用电源已经准备好了,还请您这边来。”院长知道叶修在这儿,赶忙跑过来叫人。
“现在只有一间屋子能用?”
“是,因为电力系统忽然失灵,除了急诊室小型的发电机只能支撑一间多功能会诊室。”医生流着汗,看了看叶修的眼色还是老实回答道。
张新杰无奈指了指林锦:“血常规要不了多久,把他一起带过来。看起来已经八个月了,如果是早产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叶修护着喻文州穿过推推嚷嚷的人群,应急的手术室位置很偏一行人又是逆行,叶修就怕怀里的人被磕着碰着。
电梯用不了,林锦却已经完全不能行走。在场的alpha只有叶修一个,喻文州看着被张新杰勉强扶起来,哀哀戚戚的林锦心底也划过一丝不忍。
“叶修,我没事儿,你先把林锦抱上去好不好?”
“文州……”
“快去吧,他看起来很难受。”喻文州微笑,作为一个母亲他也看不能冷漠看着两条人命就这样被耗死在这里。
叶修无奈,亲了亲喻文州的额头转身将林锦抱起,叮嘱道:“少天一会儿就来,你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
在张新杰点头后,叶修抱着林锦上楼。怀里血污混着林锦信息素的味道让叶修心烦只好加快路程赶紧把人送到,倒是本来还哭着的林锦,出于本能深深嗅了一口叶修信息素的味道,身体得到安抚后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喂喂喂,闪开闪开闪开!”本来就混乱的走廊里忽然出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务人员。
病人和家属下意识闪躲腾出一条路来,张新杰却觉得不对,看着看推着装着药品的小车直直朝喻文州冲过来大惊,刚想上前去把人护住却猛然被人拉扯住了腰部,挣扎不开。
“文州!”张新杰大喊,喻文州下意识回头,却没料到那个人推着小车拦腰冲过来,将人撞到在地后残忍地冲着喻文州的腹部踢过去。最后直接将人带到楼梯口,残忍往下一推。
这些动作做的极快,甚至可以说是训练有素。人群中出现惊呼声,吵嚷着赶紧报警。
等张新杰能够自由活动跑到喻文州身边的时候只觉得心头发凉,他踉跄着跑下楼梯却不敢擅自挪动。巨大的出血量让喻文州痛到连话都说不出来,却还是徒劳的张嘴。
张新杰看着口形明白他说的是“孩子”,右手伸手往腹部一摸,原本健康的小生命,已经彻底没有了活动迹象。
叶修在一天内失去了他的一个孩子,也迎接了他的另一个孩子,不被期待的生命降临到这个世界,呱呱坠地尚且察觉不到他生父心中生长着的恶念。
“叶修……你是要掐死他么……”林锦颤抖着支起身体,仿佛不可置信,“你不可以!这也是你的孩子啊!”
“他是你唯一的孩子啊!”
叶修的手放在婴孩的脖颈反复摩挲,刚出生的孩子纤弱如一弯蒲苇,几近透明的皮肤下涌流着潺潺的血脉,连眼睛都还未睁得开。
林锦当场失控,尖锐地吼叫中挣扎着想要下床却被两个保镖摁住,剖腹产的伤口撕裂很快染红了白色的床单,叶修却始终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场闹剧,无动于衷。
“唯一?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对文州下手的么?”叶修的目光很沉,颇为嘲讽地问道。
“我没有……这是意外。”
林锦泣不成声,颤巍巍看着被叶修随意抓在手里的孩子似乎下一秒就要丢出窗外。
“那个小混混找到了,是你曾经的一个恩客,不知道为什么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心甘情愿就为你去杀人。”
叶修笑得有些古怪,让林锦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在害怕之下只能拼命地摇头否认。
“你知道那个小混混后再怎么样了么?他被我折了四肢拿去沉海,在他之前我只对一个人做过这么残忍的事情,因为那个人杀了我全家。林锦,现在你做了一件同样的蠢事。不如冷静一点思考,想想我会不会放过你?”
“叶少!”林锦完全崩溃,不顾伤口地疼痛想要抓住叶修的衣摆,痛哭流涕道,“我……我就是一时迷了心!有人……有人跟我说如果喻少生下孩子,那我的孩子就完全没希望了,会一辈子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我这才犯了错。”
“叶少!求您……求您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放过我!我也只是,只是想要我们的孩子过的堂堂正正一点,这有错吗?”
“谁告诉你的?”叶修似笑非笑,颇为爱怜地拍了拍林锦的脸蛋儿,轻声问道,“告诉我林锦,谁告诉你的?”
“是一个男性beta,他的左脸上有一块伤疤……一只眼睛是灰色的……叶少,我只知道这么多了,求您,求您放过我!”
“刘皓么……”叶修眼底笑意漫灭,疲惫地摆了摆手让制住林锦的保镖松开,捏住他的下颚说道,“我不会杀你林锦,我要让你一辈子重复文州曾经经历过的痛苦。”
“你会被送给一个或者几个男人,除了发情就是怀孕,然后因为暴力流产,直到你死。”
“叶修,求求你,放过我……叶修!叶修!”
“带下去。”
林锦被带走之后叶修盯着手中的孩子,置身事外睡得香甜,仿佛完全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出生已经杀死了另一个小孩。
“叶修……”安文逸站在门外,对这个小生命的安全感到担忧,却听见叶修惨淡一笑。
“送到国外找户人家去疼他吧,永远不要回来。”叶修连名字都未曾给小孩取,漠然将他交给安文逸。
“可这是你目前唯一的血脉。”安文逸犹豫,小心地结果孩子轻声说道。
“我的唯一,现在还躺在急救室里。”
喻文州的情况并不好,子宫内膜破裂孩子胎死腹中只能引产。冰冷的钳子伸进身体最隐秘的地方将他的孩子撕碎,血肉涌流最后是残忍地清宫,将一个柔软的生命一点一点杀死。
为了不再增加疼痛,麻醉的剂量用的很大。喻文州只觉得身体麻木想要留住什么却怎样都留不住。浑浑噩噩眼前闪过张新杰的脸,眼泪也无知无觉地涌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在哭。
“仔仔?”喻文州仿佛察觉到什么,心里密密麻麻地疼。镇定剂却又让他很想睡觉,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在梦里吃力地唤着孩子的小名。
叶修到的时候黄少天已经守在门口,发红的眼眶是哭过的痕迹,孤零零一个蹲在走廊的尽头。
“少天……”叶修张口想要喊他,却见那个曾经亲昵又义气的黄少天仿佛一瞬间长大了,嘴角扯开一摸残忍的笑。
“叶修,你这样作践我哥,好不好玩?”
“你强奸他的那个晚上,是不是很得意?”
叶修无言,看着散乱一地的资料心下了然。无从解释无从开口,一桩桩一件件言之凿凿让人没有辩驳的余地。叶修明知道这是陶轩害怕喻家跟叶家合并打出一张离间的王牌,但他只能沉默,被钉死在罪行的铜柱上,报应不爽。
“哦对了,周泽楷刚给了文州一点东西,但是被我收到了。”黄少天随手将一张委托书丢在地上。
叶修捡起来眼睛却急剧紧缩,这是一张财产转让书,叶家绝大部分的财产早就转移到他们兄弟俩的名下,在十八岁之前的代理监护人是——喻正源。
他的父母仿佛早就知道了这场无妄之灾,于是未雨绸缪。叶修想起那个让人绝望的冬天,喻文州一再邀请他和叶秋去英国过年被拒绝。出事那天早晨是个难得地好天气,叶父有意无意提起喻文州的生日,于是兄弟俩理所当然兴冲冲出了门去挑礼物。
然后是隔着一条街都能看见的冲天的烟火,趾高气昂的总督草草结案询问“叶家那两个小崽子”的下落,而喻父,殷勤地为他点一支烟,笃定地说道:“早就烧死在火里了,您不用担心……”
叶修慢慢回想起那时候的场景,他拉着叶秋的手一路狂奔逃离现场,在那一瞬间,他就给喻正源定了死罪。
人似乎总是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于是根据自己的眼光挑选罪证。汽油运输链上喻家的标记也好,被找到的当年的执行者的找人也罢,喻正源忽然多出来的贸易许可,又或者是那份凉薄的悼词。当所谓的证据一点点被挖出来的时候叶修从不意外,因为结局已经被他一口咬定。但谁又知道,书本暗藏残页,或许会改变所谓的真相。
“国家要清理军火市场,叶家首当其冲。新任港督上位之后打算黑吃黑,老爷和夫人知道自己逃不过,无奈只能保下膝下的两个孩子。让喻正源先假意反水,当了这把刀子。只有这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两位小少爷换出来。”
“真正吃里扒外把运输路线和仓库地点泄露出去的,是陶轩。我本来想等喻老爷把少爷找回来当面跟他说,但现在,我好像等不到啦……”
黄少天把音频播放完直接将MP3摔在地上,盯着叶修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其他的证据,我会一点一点去找。”
“但是叶修,你做过的事,我也会让你一点一点来还。”
“需要大量输血,谁是病人家属,请过来签下字。”护士急匆匆赶来。
叶修刚想上前却被黄少天一把扯开。
“滚开!”
草草看了下内容,黄少天写上自己名字,潦草的自己暴露他极不稳定的心境。但黄少天只是努力挺直着背脊,冰冷无畏。
他决不能在他唯一的亲人倒下的时候,让叶修看一丝一毫的笑话。
死掉的尸体碎片被很快处理掉,叶修拿到的是已经火化后的骨灰。没有多少,小小的一捧装在劣质的搪瓷罐子里。叶修亲吻着瓶身,冰冷的触觉几乎要凉透一整颗心脏。
“宝宝,爸爸对不起你。”
陶轩心底有鬼害怕叶修将喻家吞下后得知事情真相找他算账,他小心翼翼揣测他对喻文州的态度,在知道他们即将拥有后代的时候彻底下了杀心。
不得不说这一招使得很漂亮,哪怕叶修最终得知真相,黄少天早已与他水火不容,恨不得之置于死地,谁还有空闲管那个挑拨离间的人。
但叶修只是微笑,转眼就将陶轩杀死在枪口下。他不喜欢瞄准一个人的头部,但这次却破了例。子弹从太阳穴打进去再笔直地飞出,逼近神经的疼痛铺天盖地,陶轩甚至没来得及说话都倒在了地上。
“你是不是忘了,我自己也是会杀人的。”叶修站在天台顶欣赏陷入慌乱的美艳情妇。深夜里早已锁死了所有出口,汽油一并准备好,火势在瞬间蔓延。
但当叶修连刘皓也找到关进精神病院之后,喻文州还是没醒过来。
他的Omega只是安静的躺在床上,手术后窗口被玩好的缝合已经长出新肉。病房外的春海棠已经含苞待放,一树的浓红密密匝匝晃人眼睛。
黄少天几次上门找他要人,言语之间极尽痛恨叶修都一笑了之。回到病房里,望着爱人沉睡的脸眼底的疲惫再也遮掩不住。
他吃住都在病房里,但身后却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去忙。刘皓死的那天晚上叶修带着一身冰冷回到医院,推开门却见周泽楷已经将他的爱人抱在怀里。唇吻一路流连。
喻文州偏偏在这个时候醒过来,茫然抚摸着空空的小腹眼泪沾湿周泽楷的衣襟。
“周泽楷,带我逃吧。”
“好。”
“文州,过来。”
叶修在黑暗中出声打断,站在门口做出一个拥抱的姿态。如果这时候谁有一把枪,毫不费力就可以打穿他的心口。
周泽楷防备地看了叶修一眼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眼中杀气横生的同时还不忘温柔拍一拍喻文州的后背。
“别怕。”
这家医院可以说是叶修的地盘,走廊上惨白的灯盏亮起他的身后便已经聚集起了一大批人。但吃过上一次的亏周泽楷不会再试第二次,深夜里不知某处的玻璃应声而碎,江波涛带着人闯进来。
“老大不要命也想带走的人,我们这些左手下的自然不敢不拼命。叶哥,对不住了。”
“宝贝儿,乖一点。你身体还没好,我不想吓着你。”
叶修懒散一笑,没理身后已经摩拳擦掌的一众人等。反倒像个耐心丈夫,轻声劝解一时走错了路的妻子。
奈何喻文州却并不领情。
“叶修,你是想把我的左手也废掉么?或者这次直接杀掉我们?”喻文州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含泪的眼眸中波澜不惊。
“楷楷,我们走吧。”他不给叶修辩驳的机会伸手揽住周泽楷的脖子,纤瘦的背脊弯曲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并不回看。
身后的人面面相觑,没有叶修命令谁也不敢动手。包荣兴脸上不虞,试探着问了一句:“老大?”
叶修却并没回头。
“再也不见,叶修。”
“如你所愿,宝贝儿。”
直到走出整栋大楼之后喻文州都觉得不真实,夜晚的星空黯然晦涩,在工业灯光的映衬下黑暗密不透风笼罩着整个星穹。叶修站在窗口看着一个男人带着他的爱人远走,周泽楷高大的身影让他连背影都望不见。
喻文州在最后一刻不曾回头,叶修一颗心脏揉碎有汩汩的泪水也未曾落下。
“别哭,我的宝贝。”
你就要去得到另一份幸福了,在这条路上,我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成为你的绊脚石。
连我自己也不可以。
周泽楷和喻文州在南法住了半年,金子一般奢华的海滩边,细软的白沙渗进喻文州的脚趾之间,潮浪拍在白皙的脚背,身边是闭着眼的爱人周泽楷。
如果喻文州兴致好,周泽楷甚至会带他去赌场里转两圈。不问输赢一掷千金,红红绿绿地砝码被推倒的那一刹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偷偷亲吻爱人的耳垂。
两人都不是善赌的人,但喻文州的赌运竟然一直不错,他们甚至小赚了一笔,这让同样过来消遣的客人们颇为眼红。
“Beau garçon, je peux vous demander un verre de vin?”(可爱的男孩,我能请你一杯酒吗?)
风韵犹存的法国贵妇举起一杯红酒,丰软的胸脯颤动,笑得暧昧优雅。
“J'ai bien peur que non, noble dame. Mon mari me limiter à boire.”(恐怕不行,尊贵的夫人。我丈夫限制我饮酒。)
喻文州笑得温雅,为了宣告自己已有所属,踮起脚尖在周泽楷英俊的侧脸印下一个吻。
“文州……”周泽楷脸红,既羞涩又甜蜜,不甚客气地递了个那位夫人一个不悦的眼神,在众人看好戏的目光中深吻喻文州的嘴唇。
贵妇人耸了耸肩颇为遗憾的走开,作为一个女alpha喻文州这样的Omega向来很对她的胃口,奈何周泽楷的目光实在是太具有侵略性。强烈的信息素短暂交锋后,她选择放弃。
而中心人物被吻得晕晕乎乎的喻文州,竟一无所知。
那天晚上喻文州是被周泽楷抱回去的,清除标记后的第一次发//情期恰到好处的到来。周泽楷难耐地喘息,像一只求欢的野兽眼睛湿漉漉地望着身下的爱人。
“文州,可以吗?”顾虑着以往的不愉快,周泽楷首先征求了喻文州的意见。
喻文州的回答则是直接伸手圈住了他的脖子,吻住了周泽楷的眼睛。温热的舌头轻轻扫过眼皮,周泽楷头皮发麻,低吼一声咬住喻文州的后颈。
肉体交融,他们在宽大的床上做//爱。情至浓时周泽楷甚至让喻文州坐到自己身上,一边欣赏爱人脆弱却布满欲望的脸,将器官捅出一个可怖的深度。
“楷楷……饶了我……求你。”喻文州眼尾卧了一抹深红,破碎的声音里已经满是哭腔。
他连跪都跪不住,腰部被一双大手禁锢,整个人随着周泽楷的动作耸动。青紫的痕迹从胸口一路蔓延到腿根,周泽楷却犹觉得不够,将耳垂都吮吸出一层艳红。
“文州,再来一次好不好文州?”
“啊嗯……”
喻文州情不自禁的呻吟被当成胡作非为的通行证,周泽楷再度将进入,嵌进温软的肠肉里,发出满足的喟叹。
欲望犹如开闸泄水一发不可收拾,而周泽楷就像一个始终都要不够的毛头小子,和喻文州对视超过五秒就想要求欢。
他们在酒吧暗色的灯光里交换湿漉漉的爱吻,在午后的花园里相偎而眠。在玫瑰色的傍晚,周泽楷站在窗边给喻文州当模特,左手的涂鸦简单幼稚,作画者恶劣地给给画中的爱人添上两撇俏皮的胡子,周泽楷就假装生气将他搂在怀里亲吻到喘不过气来。
“轮回那边没关系吗?我们在这里呆了这么久。”
“有江在,没事。”
周泽楷说的面不改色,丝毫不提自己刚收到江波涛催促行程的邮件。喻文州莞尔,伸手刮了一下周泽楷的鼻子。
“楷楷啊,说谎鼻子可是要变长的,变长了你就不好看了。”
“文州……”
“傻瓜,平板借给我的时候忘记退出邮箱都不知道。”
喻文州转过身去,不理会周泽楷委屈的小眼神,慢条斯理地规划行程:“我们得回一趟香港,然后就看你的计划咯。”
一听回香港,周泽楷立马进入戒备状态:“回香港?”
“要把你带回去见一见家长呀,男朋友。”喻文州笑,亲昵地环住周泽楷的脖子安抚爱人,“当然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唔……”
周泽楷却没能等喻文州说出口再次吻下去,唇齿之间气息缠绵。
“开心。”周泽楷的脸有些泛红,脑袋埋进喻文州的颈间深嗅一口。朗姆酒混合松柏的香气,甘醇而温暖。
黄少天正式入主喻氏,叶修更是顺水推舟将所持的股份全部拱手。叶喻之间的联姻仿佛一夕破裂,喻文州不知所踪,两家公司之间摩擦不断。
尽管头疼,叶修却对黄少天的举动颇为纵容,大有让出香港这一块市场的势头。如果可以,叶修倒是什么都不想要,但叶氏不仅是他的,也属于苏沐橙方锐陈果那些和他一起摸爬滚打一路吃苦过来的人,甚至还有那个永远舒朗的天才少年。
叶修自问,他不能不顾一切。
喻文州到的时候,黄少天正烦躁喻氏这个月的财务报表。董事会明里暗里挤兑他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养子身份,被他坚决镇压之后倒是蹦跶得厉害,有事没事总以视察的由头过来挑刺。战战兢兢的前台小妹电话打来,心下火气更重。
“喂?什么事?”
“黄少,门口有两个人说要见您?”
“又是那帮衣来伸手坐等分红的老头子吗?不见不见!让他们自己喻氏一日游,我凭什么陪着跑?”
“这位先生,我们老板说……”
姑娘话音未落,喻文州已经将电话拿了过去,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再次拨通。
“我说了!我很忙!我不——”
“少天,门卫不让进,可能得麻烦你下来一趟。你要是不想下楼,让你助理跑一趟也是可以的。”
“喻文州你说什么昏话?”
那边电话再次挂断,喻文州无奈地冲周泽楷眨眼睛。前台姑娘心下无奈,想起自家老板的炮仗脾气,几乎要哭出来。
黄少天一出电梯就看见喻文州冲他挥手,周泽楷护在他的身旁,两人看起来倒是登对。
明明只隔了几步路,黄少天却忽然停下来,眼眶一红再次加速一把将人抱紧怀里,出声骂道:
“喻文州你是傻吗?为什么在机场的时候不给我打电话!”
“怕你忙嘛。”喻文州轻拍黄少天的后背以示安抚,像哄小孩一样说道,“我们先进屋好不好。你看你啊,都已经是公司老板了,咱们还是要点形象不是?”
黄少天行动力极强拉着人往里走,被忽视的周泽楷委委屈屈跟上,进了电梯前还不忘扯一扯爱人的小指,可怜又无辜。
“文州……”
“周泽楷你先给我放开。”黄少天眼睛一眯,拿出娘家人的傲娇嘴脸。
“我不!”准哥夫坚决不放,甚至将人揽进了自己怀里,“文州是我的。”
“好你个周泽楷,平时少言寡语没看出来你的狼子野心啊。你以为你带我哥走的那个晚上我不知道吗?要不是我把医院的地址和换班机制发给你你以为你能那么成功的进去吗?我告诉你,这门亲事我还没同意。你!不好好表现就别想进我们喻家的门!”
“文州,你答应了的。”语言技能点颇低的周泽楷在这时候只能眼巴巴看着喻文州,好不委屈。
“好了,少天说笑的。他既然肯把地址给你,哪里还有什么不同意。”喻文州牵着两个大孩子进了办公室。
厚厚的几沓文件堆满了桌子,喻文州毫不客气坐进最舒服的总裁椅里,颇有兴趣地慢慢翻看,最终的出结论。
“辛苦你了,少天”
“我哪里有什么辛苦。这是爸爸留下来的公司,你不在我当然要替你管好。”黄少天撇嘴,先将窗子打开。
新鲜空气的涌进来,阳光将浅灰色的窗帘照的光影斑驳,在黄少天半边身子上留下明暗的切割线。
“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我打算把喻氏卖掉,少天。”喻文州舒服地眯起眼睛,说的风轻云淡。
“开什么玩笑喻文州,没有了喻氏便宜的是谁,你不知道吗?而且你跟周泽楷结婚,没有强有力的娘家你就不怕被欺负吗?”
“这是爸爸留给我们的,我要守住它。喻氏就是你永远的后盾,我要让所有人,无论是谁都不敢欺负你。”
“嗯!”不让人欺负喻文州,在这一点上周泽楷跟黄少天高度一致,迅速赞许道。
回应他的则是黄少天一个大大的白眼:“你嗯什么嗯?这是我和文州之间的事情,你跟着掺和什么?”
喻文州笑,揉了揉黄少天的发顶,温柔开口:“可是爸爸最想要的,是希望我们可以开心。”
“我很开心。”
“不。少天,当初放弃继承权也要唱歌,那才是让你快乐的生活。”
“喻文州……知道你被叶修欺负我却护不住的时候,我很难过。”
喻文州笑,心疼地抱住黄少天,小心翼翼像对待一只闹别扭的天使。
“少天,泽楷不是叶修,我们彼此坦诚的相爱然后结婚。我并不需要一个喻氏来给我做后盾。至于叶修……我这次回到香港,是想把我的弟弟,我唯一的亲人从这滩烂泥中拉出来,仇恨那么狭隘,我不希望你被这个困住而失去一生的风景。”
“没了喻氏,我们还有蓝雨,它现在在大陆发展的也不错。到时候我当老板,你做我的摇钱树,这才是爸爸为我们设想的生活。”
“喻文州,你知道喻氏的市值么?你知道它一年能给你带来多少收入么?十个蓝雨都不止……”
“可是再怎么样,少天最重要。”
喻文州回答的迅速,理所当然还十分无辜。黄少天盯着看了半晌,最终吐出一口浊气。
“你赢了,我的傻瓜哥哥。”
更多的话,就不必再说。
周泽楷起了个大早,手里拿着一束尚沾着晨露的百合花。黄少天见状后,坏心眼地逗他。
“我妈花粉过敏。”
弄得周泽楷手足无措,看着手里特意订的花束留也不是丢也不是,最后只好无助地望向正往楼下走的喻文州。
“妈妈……喜欢什么?”
喻文州摸了摸周泽楷翘起的一缕头发,安慰道:“别听少天瞎说,妈妈只对夹竹桃的花粉过敏。而且爸爸也说过她很喜欢百合。”
周泽楷这才放心下来,而后眼神亮晶晶地看着身前的喻文州,眼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喻文州忍不住笑,环住周泽楷的脖子在他脸颊边留下一个轻吻,像哄孩子似的说道:“早安,楷楷。”
“早安。”
周泽楷环住喻文州的腰自成一方小世界,而站在旁边目睹了全过程的黄少天捂住心口。
“周泽楷你还是小孩子吗?每天都要早安吻晚安吻的吗?我不就是言简意赅省略了花粉过敏的具体过敏源吗?你就这样对我?你们有没有考虑到我这个黄金单身A的感受?”
爱人在怀刚才又差点被黄少天骗了的周泽楷理直气壮:“每天都要,不考虑。”
黄少天一时无言,扭头气鼓鼓地不看他们两人。
喻文州无奈推开正粘人的周泽楷,去安抚炸毛的另一个:“早安少天。”
“……喔。”
墓地里松柏交相掩映,脚下松软的土地绿草如茵,完全看不出那个雨夜的痕迹。喻文州摸了喻父的墓碑,明白地下棺椁中是空的,但那个“收不到”的梦境却再没出现过。
他一厢情愿的以为,没有了占巢的鸠,他的父亲或许也会在母亲的挂念下回来安居吧。
“妈妈很漂亮。”
“那是,文州和妈妈长得可像了,十四岁的时候还会被认成女孩子。爸爸说文州的眼睛跟妈妈一模一样,嘿嘿……”
周泽楷仔细端详照片上的女人,黑白色的背景里她笑得宛如皎花照水,带着不谙世事的骄纵与优雅。
两方矮坟并立,周泽楷伸手抚上喻父的一方石碑想起两年忘年相交的种种的过往。相比起岳父,他更愿意将喻正源这个人看成是他一个久别不归的朋友,他们在巴黎的小酒馆里喝酒,灯红酒绿的夜色里有妩媚的妓女揽上自己的肩膀,喻父哈哈大笑。笑周泽楷的羞涩无措,借着酒气第一次问他。
“我家有个孩子,性子倒是跟你很相配,你要不考虑考虑?”
在喻正源的口中,喻文州是个娇气的孩子,拥有了过剩的怜悯与爱心,像暮春开到极盛的花枝微微颤动,不堪凉风的吹拂。尽管老友极力撮合,周泽楷却自认为他并不适合这样Omega,婉言拒绝。
直到念着故人的一脉骨血沦落到香港见了本人,深夜里带着点预谋的求助与试探,看着他将身上所有的现金交给受伤的妓女又不曾回头。周泽楷这才明白,老朋友形容得不对
喻文州不是那枝春意阑珊里脆弱的晚花,他是春光本身,冷暖掺半,柔软又料峭。
让他一见钟情。
[我要把你的宝贝儿子娶回家啦。]
周泽楷在心底这样对喻正源说道。
婚礼是在英国举行的,周泽楷没什么亲人,长辈一脉只剩下喻文州的外祖父那边。从小暗恋喻文州女alpha名叫Lucia,给他们做了伴娘。得知消息最初甚至想要和周泽楷决斗,他们在靶场里比过一场后,哭哭啼啼地同意了这门婚事。
“怎么不让着些,人家可是女孩子。”喻文州头疼地看着已经三小时没吭声的Lucia无奈。
“情敌,不让。”周泽楷闷着头,态度坚决。
“对对对,好兄弟你总算是做了件人事。那个女人小时候就粘文州,说什么长大了要娶他。还把我当假想敌,总是试图挑衅我。遇到这种人啊,就是不能给她留面子,往死里怼!”
这一个还没教育好,另一个又唯恐天下不乱地闹起来。两个alpha心照不宣相视一笑,倒是在这时候站在了统一立场。
因为外祖父阿尔伯特是个新教徒,婚礼在西区的一所老教堂里举行,除了喻文州稀薄的一脉长辈和轮回的几个就没有多余的客人。
周泽楷看见爱人从教堂的另一头朝逆光而来,剪裁特体的西装衬得笔直而修长。喻文州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是周泽楷前一晚就在外祖父的玫瑰园子里摘下来修剪好的。
他的爱人与他的玫瑰,周泽楷看着喻文州不断朝着他走过来,到后来他自己也忍不住一路小跑。本该一个人走完的路程就这样变成了相携而行的甜蜜。
“文州……”周泽楷抵上喻文州额头,亲昵地低语。
“我爱你。”
“我也爱你。”
神父漫长的宣誓后他们交换了一个湿漉漉的吻,喻文州的外婆,顾茵的眼泪都掉下来,又被阿尔伯特轻轻拭去。
从婚礼到晚宴,他们几乎忙碌了一整天。知道晚上喻文州才疲惫地脱下外套,整个身体陷进柔软的大床里不肯起身。
这是他们的新房,位于伦敦的郊外的一栋大别墅里。周泽楷爱怜地亲吻喻文州的唇边,轻轻哄着:“文州快起来。”
“唔,好累。”奈何喻文州直接伸手搂住周泽楷的脖子把他也往床上带。
俯身而视,是喻文州带着笑意的眼睛。他微微抬头咬住周泽楷的下唇,像个撒娇的孩子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楷楷,新婚之夜,送你一个礼物好不好?”喻文州笑得狡黠,轻声说道。
“嗯!”周泽楷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就开始解喻文州衬衣上的扣子。
“哎呀,楷楷不是这个。”喻文州在周泽楷委屈又不解地目光中抓住他的手,安抚一下欲求不满的大猫,凑近周泽楷的耳边。
“楷楷,也许我们已经有一个孩子啦。”
喻文州面色有些发红,别过脸稍微掩饰自己的激动和羞涩。
“真的?”周泽楷抚上喻文州柔软的小腹,轻轻摩挲。
“外婆说十有八九,是还在南法的时候。”
周泽楷想到这些日子喻文州的种种反应,还以为是频繁的旅程带来的身体不适,现下有些懊恼自己的粗心。
他的情绪都写在眼睛里,喻文州一看忍不住笑,亲昵地凑上去吻了吻周泽楷的嘴角。
“所以楷楷一定会保护好我和宝宝的对不对?”
“嗯!”
“谢谢你……文州。”
“谢谢……”
周泽楷亲吻已经熟睡的爱人的额头,以绝对保护的姿态,搂着喻文州沉沉睡去。
喻文州承诺的他当老板,黄少天做摇钱树的日子还没来,一个小生命的降临就打乱了生活的一起。孩子在三个月大的时候,喻文州的腹部就已经隆起得厉害,方明华一看。
“嫂子着怕的不是怀了双胎。”
男性生子本就较女人艰难,这下周泽楷更不敢大意。每天围着营养师和医生转,甚至给自己报了个产前培训班,开始恶补高中时期落下的生理课知识。
倒是喻文州每天优哉游哉,闲不住了还跑到黄少天的录音棚里听自家弟弟唱歌,美名其曰胎教。没想到八个多月的时候,黄少天一嗓子高音还真把小侄子给嚎了出来。
喻文州坐在椅子上,忍不住打断黄少天:“少天,我觉得我要生了。”
“文州你等会儿啊,我还有最后一句……什么?!快,阿轩快去叫医生,我马上给周泽楷打电话!”
好在开车来接人的周泽楷也恰好赶到,黄少天恨不得把油门踩到底,周泽楷就在后座努力安抚着喻文州。
“文州,别怕。”他亲吻着喻文州因为疼痛而有些发白的嘴角,擦掉他头上细密的汗水。
“楷楷,别担心。我很好。”喻文州莞尔,察觉周泽楷的恐惧,出声安慰道。
孩子是在晚上生出来的,呱呱坠地的一刻周泽楷看着窗外明亮的月色,茫然无措。
“恭喜您,周少。是两个小少爷。”护士将孩子抱来给他,皱巴巴的身体包裹在纯白的襁褓中,眼睛都还未睁开。
黄少天上前一步打量孩子,想抱却又怕伤到了孩子最终还是没伸出手。而周泽楷只匆匆瞥了一眼就往产房跑,方明华和徐景熙正在收拾工具,见周泽楷了然解释一句。
“是顺产,母子平安。”
“嗯,谢谢。”
周泽楷拨开喻文州额前被汗水沾湿的碎发,轻轻吻上去。
“辛苦了,我的宝贝。”
周家双子满月酒的那天,整个上海的人都来道喜。叶喻两家的恩怨的落幕,最后抱得人归的竟然是周泽楷。外人看不清楚,但表面功夫还得做下去。热热闹闹的聚了一场,权当给小孩添喜气。
大儿子叫周叡,小儿子叫喻子安,名字是全是黄少天给取的。定下来的那一刻,周泽楷抱着孩子一脸柔软。
“安安,喜不喜欢呀?”
黄少天翻了个白眼:“他不喜欢你就有更好的吗?”
孩子刚睡着,喻文州见两人又要开始闹上,赶忙哄着:“少天舅舅取的,肯定喜欢。”
“那是!”黄少天得意地轻哼一声,也没了下文。
周泽楷一向偏爱喻子安,换尿布和喂奶粉每天都以弟弟为先。喻文州偶尔替哥哥抗议,周泽楷就理直气壮:“他是哥哥,就是要让着安安。”
明明就早了十分钟,喻文州无奈,也较起劲来:“那我还是妈妈呢,是不是得让着两个宝贝儿子?”
“不……”
周泽楷红了脸,想要反驳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半晌之后回答道:
“文州是最大的宝贝。”
叶修回过神来的时候伴随着身体巨大的满足感,高潮后的疲软与身体极度的舒适让他人不足抖了个激灵。他不可描述的器官还插在一个男孩的身体里,紧致而舒适,勾连着隐秘不可说的欲//望。恍恍惚惚仿佛身在半晌贪欢的梦中。
男孩背对着他已然陷入了睡眠,背后青青紫紫可以看出经历怎样一场张狂的情事。叶修僵了半晌,心底不是滋味。缓慢从那一处销魂地抽出,却没想不安分的床伴稚气地翻了个身,带出猩白液体的同时一手搭上叶修的肩膀,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蹭了蹭他的胸口,才又沉沉地睡过去。
“文……文州?”叶修沉闷的心情在看清男孩的脸一刹那变为惊愕,身体先一步反应过来将人轻柔地搂进怀里轻轻安抚,而一半灵魂也惊疑于这场梦境是否过于甜美以至于彷徨。
“文州,醒醒。”叶修张口想问你怎么在这里?周泽楷呢?但犹豫了半晌还是没能说出口,只能轻轻拍打着喻文州的脸颊,既期待又张皇。
“唔……”喻文州不甚安适地低吟,皱着眉头抗拒外力,却终于还是在叶修锲而不舍的摇晃下醒过来。
“新婚第一天,如果你没有一个必须的理由,在死命折腾完我之后又把我从从梦里叫醒。叶修,你是不是想离婚?”
猛然被人叫醒的喻文州仿佛身处第二人格陷入低气压的状态,纤长的手指爱怜地拍了拍叶修的脸蛋儿,眼睛眯起笑得十分不善。
“那什么……我……我们新婚?”叶修半晌挤出这句话,明显看见喻文州身边的气压再低一层。
而喻文州在反复确认他是真的疑惑迷茫之后,试探地叫了一句:“叶修?”
“嗯。”
喻文州舒了口气:“幸好我不是和什么奇怪的人奋战了半个晚上。”
叶修:“……”
“难道是婚后焦虑从现在开始了?”喻文州实在是困倦,确认了人还是那个人之后无奈打了个呵欠,“你日记在书房呢,密码我也不知道。不然你去看看?”
“我还是先给你做清理吧。”认清现状的叶修老实把人抱起来往浴室走。
“刚才还叫唤着要留在里面,生十个八个的不知道是谁……”喻文州轻声咕哝,抬眼见叶修神色认真叶修不去阻止了。顺从地搂住爱人的脖子,靠在心口处睡去。却不知道叶修早已红了眼眶,清洗完万分爱怜地亲吻了妻子的额头,轻手轻脚往书房去了。
0210密码背后记录的世界让叶修几乎迷醉,他们没有历经滔天的仇恨,青梅竹马地相爱,然后水到渠成步入婚姻。喻文州在成年的那天和他订婚,在四年后结婚。
而今天,是他们新婚的第一晚。
早饭时间叶修魂不守舍地出现在餐桌上,喻正源颇为关切地递过去一杯牛奶:“阿修,怎么脸色这么差,身体不舒服吗?”
“爸爸,早——”叶修拖长声音叫了一声,一时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低头一看喻文州正关切地看着自己,清亮地眼睛里爱意不加掩饰,无声问道:没事吧?
“没事儿。”叶修遵从身体本身的意愿,低下头吻了吻喻文州的额头,低语,“早安,宝贝儿。”
“早安。”喻文州松了口气,继续解决自己碗里的虾饺,脸上一层薄红倒是不敢再抬头看喻父意味深长地表情。
结婚第一天,叶修过的跟梦里一样。家里有个二十四孝的弟弟继承叶家,叶修就相当于入赘了喻家接管喻氏的产业。叶修对此乐见其成,老老实实当了这个上门女婿。
叶喻两家在香港的势力盘根错节,现在叶修接管于是之后,叶家双子的招牌算是彻底打响。有人笑喻正源老狐狸一辈子,却在儿女婚事上算错了人,却不知叶修才是被吃的死死地那一个。
这个世界的喻文州狡黠的像一只小狐狸,脸上挂上温文尔雅的笑,其实暗地里孩子气的不得了。叶修爱着惯着尤嫌不够,结婚半年后甚至提出了不要孩子的建议,似乎是想当父又当夫把小妻子宠一辈子了。
家里人当两夫妻一时恩爱说胡话也没太在意,喻文州也秉承着顺其自然的想法,对后代的事情不算着急。
无论是在床上还是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叶修都喜欢逗弄他的小妻子。他们在夜里醉生梦死,叶修将小狐狸的双腿摆成M大开大合地侵入,临门一脚时却慢慢磨起枪来,吊着他一口气非要喻文州含着哭腔求着他再深些。那时的爱人宛如一只陷入泥沼的白天鹅,濒临欲望的出口徒劳扬起了脖颈,每一声哀鸣都是活色生香。
圈子里都说叶修是个模范老公,上班之余还总往大大小小的糕点坊跑,给喻文州变着花样带吃食。但其实他只是享受回家之后喻文州张望的眼光,像个孩子在他身上找吃的,偶尔往他嘴里塞一口叶修就含住爱人清透的指尖,或者吻上喻文州沾了碎屑的嘴角。
他们恩爱无间,嵌入彼此的生命以达到人生的圆满。叶修自问应该知足,却在每每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喻文州残缺的手掌和那张更为决绝的脸,便无端地愧疚失措。
喻氏年会的时候,喻文州照例出席做个表面功夫,懒洋洋撑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叶修分析年终报表。
本来一场乏味的报告就此结束,却没想到喻文州的一个长辈站起来,指着叶修的鼻子骂他狼子野心。叶氏跟喻氏的合作不少,言语之间说叶修这个掌门人偏心自家,架空喻氏给叶家做垫脚石。转口又说喻文州是扶不起的阿斗,将打好的江山拱手让人。总而言是便是一句,叶修图谋喻氏的钱财,喻文州又因为第二性别的原因不堪大用,不如换个姓喻的alpha上台。
都是些没什么根据的意气话,拿出财务报表叶修有一万句可以反驳。却只见喻文州这个正宗的喻氏嫡子握住了叶修的手,似笑非笑站起来。
“哦?叔公是说阿修没资格坐总裁的位置嘛。”喻文州轻咳两声,一只手轻轻敲打了桌面,问的玩味。
“是!我就是这个意思。文州,喻氏好歹姓喻,让一个外姓人掌权始终是不好。你是个Omega忙着相夫教子我们没有二话,但你哥哥也算是喻氏子弟,怎么就不能接管公司。”
见喻文州尚未表态,老人脸色也松动不少满是苦口婆心,喻文州听着听着不客气笑了一声。
“可是我怎么听说,表哥在分公司亏了点钱?”喻文州歪着头,眼底清荡无尘,纯粹的一个问句生生被他问成了好奇与撒娇,似乎是家里不懂事小辈问亲戚,哥哥怎么亏了我们家的钱?
“谁说的?”老人梗着脖子像一只好斗公鸡,脸色通红却还要强打起底气质问。
“刚才的财务报表呀,叔公怎么也老了,刚才没听到吗?亏损了十四个百分点,是海南分公司历年亏损最多。因为表哥要去实习,经理还把位置让了出来,哪里想到表哥搞出一波烂摊子没收场,这次公司代表大会倒霉的还是他。”
趁着老人没话说,喻文州再接再厉。
“我还听说,表哥还在一个三流大学读大四?他和阿修差不多大吧?喻氏招个分公司的主管都要常青藤的offer,虽说英雄不问出处,但三流学校读了六年还没毕业……”
小崽子一肚子坏水,言里言外专门把他那便宜表哥的短处拿来跟叶修比,就差没说一句“我们家阿修就是不一样”。
他们这个年纪,若说是出了点风流韵事都还好说,但被盖上管理不善、学业无成的帽子那就真成了个纨绔子弟不堪大用。喻文州刨开血缘掣肘专挑痛处说,句句戳人心窝,一席话将人家底都露出来让人说不出话来。
最后话头一转,直视着在场所有人,认真说道:“喻氏哪怕有朝一日真的变成了叶氏,也是我和叶修之间的夫妻情趣,在座的安安分分那自己的股息分红谁也不会亏待谁。我喻文州今天话放在这儿,叶修是我的人就是喻家的人。只要我爸没把我逐出家门,喻氏就是叶修的喻氏,其他人少往跟前凑。”
这句话倒是像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小少爷,说完朝着叶修眨眼睛,是无言的信任与支持。
叶修揉了把小妻子柔软的发顶让他坐下,也不客气嘲讽道:“得了吧?您那好孙子卷了公款出去泡妞的事儿还是您给担下的吧?这种破事,我可做不出来。”
一场年会开的明火执仗,就连晚宴也没几个人真正有心思。喻正源在时候装模作样说了些孩子不懂事的客套话,但谁也没敢接这个话头,另一个当事者甚至没出席,逃也似的回了家。
晚会上喻文州却挽着叶修的手秀尽了恩爱,吃着老公给剥的虾顺手再给叶修喂一勺鳕鱼羹。最后一时没收住,多喝了两口甜酒,上车后哼哼唧唧躲在叶修怀里一颗脑袋不住地瞎蹭。
“表现不错啊,你小时候不是最怕那个叔公嘛?他们家养狼狗,还专门遛过来吓你。”
“谁叫他挤兑你,在场全都是看好戏的,我不得护着你?”
“你不怕他找机会报复你?”
叶修这话一出,喻文州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
“谁都不能不能在我跟前欺负你。” 喻文州此时的眼睛格外清亮,轻声说道,“因为我爱你。”
“如果有一天我走丢了,怎么办啊?”叶修低头亲吻妻子柔软的脖子,唇舌舔舐到喉头,颇为引诱地问道。
“我来找你,如果找不到,我就等你。”喻文州回答的认真,匆匆而过的灯光之下他笃定而又虔诚。
“只要你不骗我,只要你还爱我,我就等着你。”
喻文州不知道自己笑得多甜,浅浅一弯梨涡若隐若现。叶修暗嘲自己有眼无珠,这个一腔爱意与孤勇,柔软却坚强的爱人,不是喻文州又是谁。
他们在逼仄的空间里交换一个深吻,唇齿之间喻文州轻轻喘息,宛如春//药将叶修几乎逼到爆炸。
这样旺盛的欲//望最终在喻文州温软的身体里得到释放,那一晚叶修做的尤其凶猛,心肝宝贝的喊个不停,整颗心沉沦在爱人流泪的眼睛中。
这真是一双漂亮的眼睛,给了他一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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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醒来前,这样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