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paro 全文1.3w+
*一个地下恋情昭然若揭的故事
*写给蒜



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他看到那其中有着充满期盼的，亦有带着些许鄙夷的——想要让我紧张？试图藉此消耗我的冷静？他抿着嘴微笑，忽视那些带着些敌意的眼神，熟练地调出了演示文档。

他是完美的西撒·齐贝林，现在他可以站在这里井井有条地作报告，其他时候也能保持优雅的谈吐，举手投足间总是有着意大利的绅士气息。十五分钟，一秒不多，一秒不少，他讲完了所有内容，在掌声中走下讲台——这是我应得的。他昂首挺胸地回到位置上。

“讲得很棒，能听出来准备得非常充分！”马克向他亮上刚才听报告做的笔记，以佐证这场报告的成功，西撒长舒一口气，并不意外。不过他的朋友还有半句话未说完，他的手指指向了完美男人的领带：“印花领带是为此特地选择的吗？很亮眼哦。”

……有时他也不是完美的。



这条印花领带和这套西装是绝对说不上相称的——华丽而花哨，带着某种美利坚奢侈风，的确如他的朋友所说，这很亮眼，尽显个性，但这也就等同于失去了成熟。所以更准确地说，是这和西撒·齐贝林这个人太不搭了，但偏偏一整天里，和他交谈的女孩们无一例外，都提起了这条领带……这让他心情沉郁许多。

放学以后，他匆匆地同女孩们道别，随着人潮下楼。回到校外的出租屋需要穿过大半个校园，再走过一条长街，他现在走在校内宽敞的人行道上，身侧的车辆川流不息，似乎因为学校里有场晚会即将举行。他听到一声悠长的鸣笛声，想起校内禁止鸣笛的规定，长叹了一口气，随后他自觉向人行道的内侧靠过去，像是下意识与未知的危险保持距离。

“西撒！你干嘛不等我！”

他的安全范围中多了一个人，他的室友——小他两岁却高他许多的乔瑟夫·乔斯达，正笑着凑上来搭着他的肩，永远炽热的吐息洒在他的耳畔。在这家伙变本加厉之前，西撒清了清嗓子。乔瑟夫看他一眼，收回手臂摆出投降的姿势，朝人行道的外沿退去。

两米。他们的间距。一个能听得到彼此声音，却绝不会显得亲密的距离。

美籍的大男孩喋喋不休，他每天都有无数趣事可说，西撒会顺势听了，偶尔给一些回应，却都不带什么特别的感情色彩。

“F教学楼楼下开了很漂亮的花，你想看看吗？”

“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吧，开什么花。”所以又是什么把戏的前置条件？西撒偏头看过去，他察觉到此时乔瑟夫离他近了许多。

一米，半米——他早已经闯进安全范围，还要更近吗？他知道乔瑟夫会的。意大利人加快步伐，换他来到人行横道外沿。一辆黑色的车冲过去，卷起的风将他的头发撩起来，也让他想起这条路限速十五码的事情。

“很危险的，”乔瑟夫双手插进兜里，认命般地嘟嘟囔囔，“今天外来车辆太多了，不过会被罚很惨吧……”

我知道。他想。

但他们仍然距离两米。



他们在回家前去了趟超市，负责做晚饭的意大利人走在前面，根据制定的菜谱将食材放进推车中，而乔瑟夫永远是负责在后面推车的人，他会悄悄拿上一听可乐，一袋薯片，放在食材的下面，但它们总在结账之前消失，无一例外。

从超市到公寓，只剩下半条街的路程，他们一个提了食材，一个提着一箱牛奶，沉默地走着。经过七盏路灯，穿过公寓大门，等待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从一到十七，打开密码锁，开门再关门，他们到家了，黑暗中静悄悄。

牛奶被放在了玄关上，或者说是被乔瑟夫扔在玄关上的，磕出了不小的声音，塑料袋子窸窸窣窣，西撒合拢的手指被掰开，于是一整袋食材落地。今天买的那块肉很昂贵的——最初的一秒他还这样想着，但再之后就无暇思考了，乔瑟夫按住了他的双肩，随后吻了上来。

柔软的唇瓣相碰，接着是舌头的索求，乔瑟夫给他机会换气时，他逸出了一声喘息，透着几分享受，更多的还是煎熬。唇齿交接，他像是被渡了一口甜美的毒药，逐渐麻痹口腔，然后蔓延到神经，他逐渐感到眩晕，连嗅觉也有了问题，空气好像被染上了甜腻的气味。

深吻结束以后，乔瑟夫贴上来讨了个拥抱，脑袋在他颈侧蹭着。西撒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很了解这小子，这可不是自以为是。他捏着对方的后颈，说道：“你的吻技进步了。”

“当然啦，都是西撒教得好，”他贴着耳根呢喃，引来对方一阵轻微的颤抖，“继续？”

“你在想什么……不吃晚饭了？”

“晚点吃没关系的。”乔瑟夫有些蛮横地扯开了他的领带，那条透着美利坚奢侈气息的印花领带——当然了，他一点也不心疼，因为这本来就是这个美国男孩的东西，弄得再皱再脏也将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原本为这场报告准备了一条纯色的领带，天知道昨晚被用来做了什么……那是他狠下心来买的真丝材质的，竟然被这个混蛋用在那种事情上——

“放心吧，今天不会再用领带了。”乔瑟夫含着他的耳垂，有些恶劣地开口。他当然从一开始就知道西撒在气什么，他太了解这个男人了，这种程度的生气，只要思考一分钟……不，半分钟，他就可以得出结论。

“……”有时他也不是完美的，这大部分是在乔瑟夫面前，就像现在，他投降般地搂住小混蛋的脖子，长叹一口气，“那去卧室吧。”



两个人影纠缠在一起，西撒骑在乔瑟夫身上，尽力地摆着腰，他的双手被紧握在男孩手中，温柔地摩挲着。他因为阴茎在体内的顶弄，大部分时候仰起头喘息，露出漂亮的脖颈，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这当然是乔瑟夫想象的，他们在漆黑的卧室做爱，除了大片的绷紧的腰腹以及胸膛，他看不见任何细节。此时只有听觉和触觉是清晰的，他爱极了西撒此时的声音，尤其是最开始，从唇齿之间逸出的那一声，无论多想忍耐也都无济于事的那一声，性感得快要勾走他的魂魄。

他将西撒拽下来接吻，含着对方的舌头吸吮舔舐，然后在缠绵之中换个姿势。西撒的双腿夹着他的腰，他们亲密地贴着，阴茎顺利地顶到前列腺的位置，他颤抖着，指尖无意识地掐紧了乔瑟夫的肩，而热吻与抚摸仍然继续，他有种被带到无际的深海之中，即将窒息的错觉。

“JO…JOJO…”他再一次抬起了头，断断续续地叫着乔瑟夫，他正亲吻他的锁骨和胸膛，两条腿也被折叠着分开，甚至一条被抬到了肩上。乔瑟夫回应着，也叫他的名字，伴随着温柔的吻。太满了，就快要溢出来了——他顶着自己的动作也好，那一声声低沉的“西撒”中流露的爱意也好，都太满了。他抓着被褥，每一次被撞到深处时都会颤栗着收缩后穴，泛起一阵延绵的快感。

他想让乔瑟夫再慢些，用手推他的肩，可男孩钳制着他的双手，后穴中的顶弄甚至比方才还快了些，酸胀，但更多的是爽，他没办法动弹，只好小声地说了句“亲我”，命令一般的语气，却软糯得很，乔瑟夫很听话地吻他，他也借此将呻吟咽了下去。

尽管乔瑟夫戴了套，但释放时他仍然能感受到，仅凭借那一声更为性感的低喘。此时西撒已经虚弱得没了边儿，但想到丢在玄关的昂贵食材，又不得不起来做晚饭。乔瑟夫趴在他身边，歪着脑袋看他，西撒思来想去，最终选择在下床之前先踹他一脚。



他们的确是可以在放学以后做这样那样事情的情侣，但这件事情只有他们二位当事人知道。在学校里，西撒是有着众多追求者的花花公子，尽管没人真的追到他，可大部分女孩儿们想，能被他温柔对待也已经很满足了。乔瑟夫虽然不及他，但也凭借出色的外表、开朗的性格，也有着不错的女人缘。

折腾完这一出再吃晚饭，已经九点半了，西撒在沙发上屈着腿看书，而洗完碗的乔瑟夫带着游戏机坐过来，懒懒散散地靠在他身上。他喜欢看文学著作，乔瑟夫则对此完全不感兴趣，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能够舒服地相处，翻书声和按键声总是很和谐。

金发的意大利人总是很体贴，如果乔瑟夫靠着他的肩，那么他绝不会大幅度地做动作打扰对方。至于大大咧咧的美国男孩，他毛茸茸的脑袋常在西撒的脖颈上蹭来蹭去，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恋人忍耐着，直到用余光看到一局游戏结束，才扯下他一侧的耳机唠叨两句。

乔瑟夫索性不戴那只耳机了，咫尺之间还能听到些西撒的呼吸声，不徐不疾。反差真是太大了。他想。西撒在家里还算坦率，可在学校里完全不是这样，他们很少一起共进午餐，在路上遇到也是简单地打个招呼，他知道西撒谨慎，但这也隐藏得太好了……

他再一次蹭了西撒的脖颈，这次完全是故意而为的，不过西撒只是亲吻他的头发，又温柔地揉了两下，俨然一副情场老手的样子。



他们已经认识了四年之久，西撒一开始是由莉莎莉莎接到美国来念高中的，在此之前，乔瑟夫没收到他老妈的一丁点儿通知，甚至到见面的那一刻他们也不认得彼此。第一次见面是很不愉快的，那天早晨乔瑟夫刚被保释出来，司机接了莉莎莉莎的命令，直接把这个叛逆的在读高中生送回了学校。那天下午的体育课，他们和高年级的班级约了场篮球赛，乔瑟夫回来后自然而然地回到了前锋的位置，他们攻势很猛，很快拉了对面十来分。

篮球这玩意儿，总是吸引着学校中各处的爱好者，大部分乔瑟夫都认识的，但中场休息以后对面换上的那个金发碧眼的家伙，他可以百分百确定没有见过。大概是什么不会玩儿的上场顶替来了。他在线外发球给队友，但回传时却被拦了下来，直接往另一半场带去——是那个新来的，乔瑟夫看到那个一晃而过的身影，虽然不是什么熟悉的走位，可因为灵活，顺利过了两个人——最后传给了篮下的队友，成功扳回些比分。

尽管最后还是凭借着五分的优势获得这一节的胜利，但乔瑟夫依然注视着西撒，他估计，对方比他矮个五厘米左右，不过灵活度高出来很多。尽管不太会投球，但移动的速度很快，过人也很轻松，这点倒像是练了很久。

“金发的小子！”他咽下一口水润润嗓子，冲那边喊道，“你是新来的？打了多久球了？”

意大利人并不理他，拧开水瓶自顾自地喝着。

我被无视了。乔瑟夫穿过球场，直接走到西撒的身边，拽着他的胳膊，甚是强硬地让他朝着自己：“喂，我在问你呢。”

金发青年偏过头去，连一个眼神也不给他：“我不想和没礼貌的乡巴佬好好说话。”

血气方刚的大男孩抑制不住怒气，他硬生生将对方推开一米来远：“你说什么？！”

“如果说我从来没碰过这东西呢？”西撒冷笑着，他现在可不是什么优雅浪漫的意大利人，在贫民窟中的状态已经被再次唤醒了，眼神里的杀气一点点流露出来，“不过对付你，绰绰有余。”

现在想来，他们那会儿都太冲动了。标准的美国混混，以及还未收敛戾气的贫民窟青年，充满暴怒的肢体接触，尖酸刻薄的讽刺，一场斗殴自然不可避免。

他们一个第一天转学过来，另一个第一天出狱，当时又还在上课，他们自然不想引起什么麻烦，最终是在体育馆的器材室解决的。那时候的具体情况，现在他们都记不太清了，或许还有些模糊的记忆——比如把对方摔在了薄薄的软垫上，或者吃了对方的滑铲，整个人栽在满是灰尘的地上。至于结果，他们平分秋色，该留的伤痕也留了，回击也很到位，算是不折不扣的两败俱伤。不过……那天他们一前一后地回到乔斯达的豪宅时，由莉莎莉莎介绍彼此认识时，对方那错愕的表情，现今倒是都记得很清楚。

在那段每天针锋相对的日子里，谁又能想到后来的事情呢……到现在，他们可是已经恋爱一年有余。西撒比他高一个年级，高中毕业后到了四百公里以外的城市念大学，乔瑟夫一开始还会偶尔坐火车去看他，后来也不常去了，半年没见面换来的结果是，他带着大包小包走进了西撒租的房子，还拿出了一张录取通知书。

“你知道吗，”他抓住一脸错愕的意大利人的手腕，磕磕碰碰地开口，“我、我是因为西撒才……才努力学习，考到同一所大学的！”

西撒垂下眼：“你脑子又不笨，这种事情本来就很容易吧。”

“嘿，重点是为了你啊！”乔瑟夫把通知书塞到他手上，仅仅是上面黑体加粗的那个名字，就令他心跳加速，于是他听到后半句话，混杂着心脏有力的跳动声，“我喜欢西撒——和我在一起吧！”

意料之中的表白，但意料之外的突然。他用指尖挑起乔瑟夫的下巴，歪着头反问：“你……直到我现在被多少人追求吗？”

好吧，高中时就是这样，但男孩还是试探般地问：“很多吗？”

狡猾的花花公子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又抛出一个问句：“所以这件事暂时不能公开，能做到吗？”

“……你答应了！”血液在沸腾，他扑上来，拥抱了他的恋人，“我就知道西撒也是喜欢我的！”

“喂，你先答应我这件事——”西撒捏着混小子的后颈，皱着眉再次提醒。

“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总之，他们在兴奋之余还是约定好了。西撒不允许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理由是他这一年已经在学校中树立了不错的形象。而乔瑟夫向他保证了，他当然知道，这种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被接受的，只要西撒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可以忍耐的。

但热爱分享的男孩总觉得……他的恋人做得有些过了。他们岂止是只隐瞒了恋爱关系，在外看来，似乎连朋友都算不上，有各自的朋友圈，有不相同的爱好，加入了不同的社团，几乎没有交集。就算是后来的某天，有人知道了他们是室友，结果也是被揣测成……生活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关系不怎么好的那种。

后来在乔瑟夫的软磨硬泡下，他们总算是开始一同回家，但西撒有着他的安全范围——就是那个两米，不会遭受任何怀疑的距离。嘿，我是什么危险人物吗？乔瑟夫常问他，并顺势挪过去，让那个距离稍微小一些，而这是不被允许的，谨慎的意大利人和他易位，如果无效……他会用眼神警告乔瑟夫。

他又生气了，男孩撇撇嘴，保持好了距离。好在，大半个校园以及一条长街，只需要走二十来分钟，他们很快就能回到家中。在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西撒偶尔会主动拥抱他，卸了力气靠在他怀里，而他会亲吻他的恋人，排解一天的寂寞。

但即便如此，乔瑟夫还是一直都有公开的想法的。人设就这么重要吗？承认和乔瑟夫·乔斯达这样的帅哥恋爱……并不是什么吃亏的事情吧？他放下游戏机，钻到西撒怀里，一米九五的大个子此时努力缩成一团的样子，实在有些滑稽，金发的男人略显无奈地放下了书本，把他揽过来，翘起来的头发再一次扫到他的脸颊。

相处的时间越长，他反倒越不明白西撒维持这个形象，虽然他十分尊重小心翼翼的恋人，但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在暗处彰显自己的占有欲。领带也好，情人节送的腕表也好，他希望西撒看起来更像自己的人。他身边围绕着的女孩儿们一定都很敏感，为什么会想不到呢？

乔瑟夫贴着西撒白净的脖颈，嘴唇碰了碰那寸皮肤。两个月前他也想过，在缠绵亲吻时留一点痕迹在脖子上，但西撒第二天不仅很仔细地检查到了，还立刻搭配了一条围巾，并且再一次警告打着坏主意的乔瑟夫。

就像现在这样，他的恋人亲昵地摩挲着他的脸颊，却说：“别留下吻痕啊。”



现在是周六的中午，厨艺了得的意大利人端出今日的晚饭，一张巨大的披萨饼。

“我晚上要去参加一个聚会，晚餐你自己去外面吃吧。”

乔瑟夫“嗯”了声，熟练地将披萨分成八份，挑起一块放在西撒的盘子里：“会很晚回来吗？”

“大概……会。”他说。

“酒吧地址发给我吧。”乔瑟夫凭借着对恋人的了解，已经知道了这是什么活动——西撒参加的美术社团的每月聚会，先去订好的餐厅吃晚餐，然后选一家酒吧待到凌晨。他才不是刚谈恋爱的毛头小子，处处限制恋人的个人活动。况且，大三的西撒是大部分人的学长，他一直很有分寸，从没有醉酒回来，连身上的酒气都很淡。但乔瑟夫依然例行公事般地要来了地址，万一呢——万一出什么岔子，需要他去接呢？

下午四点左右，西撒打理好出门，开门前，乔瑟夫跑过来和他交换了一个略显得缠绵的吻。他的吻技从青涩到熟练，大概用了半年左右，这是西撒所见证的，如今他对此没什么抵抗力，稍微拖长些时间就会深陷甜蜜的陷阱之中，好在，乔瑟夫在他大脑当机之前及时结束了，笑嘻嘻地看着他：“路上小心哦。”

西撒用手背抹了抹嘴唇，脸颊还透着点红，煞是好看——不过乔瑟夫很清楚，在出了这道门以后，这个表情将荡然无存。完美男人西撒·齐贝林绝不会在任何时候松懈。

他送走西撒以后，看着信息箱里发来的酒吧地址，占有欲又莫名其妙地涌上来。我这才不是干涉他的个人生活，只是多了解他一些罢了。他拿上外套，决定骑摩托车去这个地方。

酒吧八点半开门，乔瑟夫是第一名客人，他三小时前就在快餐店吃完汉堡炸鸡，又百无聊赖地等到现在，总算是能进来了。这是他平生第二次进酒吧，之前和朋友来过一次，但他不喝酒，实在没什么意思。这一次也一样，他端着果汁坐在角落里——然后继续漫长的等待。九点半以后，客人越来越多，他盯着酒吧的大门努力辨识，终于等来了那个金发的男人。

刚才在家时并不觉得，但在酒吧的灯光下，那身水蓝色的休闲西装好看极了，或许比大部分人看起来保守许多，可完全不会被盖住光芒。点完酒以后，西撒脱下了他的外套，白色的衬衫让他匀称的身材完全展露出来，扣子解开两颗，近些大概能看到漂亮的锁骨。而在他这个距离，只能着迷于西撒性感的腰线，修长的腿……他从来没见过酒吧里的恋人，竟然能这样动人心弦。乔瑟夫咬着吸管看得入迷，一滴果汁落在他手背上，但这根本不重要，他才不愿意错过任何一点细节。

来之前他就知道，西撒必定是酒吧中最引人瞩目的，高大帅气且浪漫的意大利男人，只要一开口，甜言蜜语就会倾倒出来，总是有很多女孩儿吃着一套。乔瑟夫看到有人去搭讪，同行的人也怂恿着金发男人，他眯起眼，非常好奇地观察起来——他看到西撒微笑着，牵着女孩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个吻，然后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随后女孩就挥手离开了，走向其他的卡座。

他拒绝了吗……啊！当然啦！他有男朋友嘛！当然是会拒绝的！乔瑟夫晃着脑袋，继续观察着，而果汁已经空了。

西撒一共点了三杯酒，但都只是小口抿着，很老道地品尝。他和朋友玩纸牌游戏，但一次也没被罚过酒，他的朋友们神经大条，但乔瑟夫很了解他，他多想过去抓着西撒的手大喊“这家伙偷偷出千”！然后呢？他们会给狡猾的齐贝林学长灌酒吗？那么他是不是将有机会看到喝醉的西撒？坦率的恋人啊——他闭眼试图想象西撒一遍遍重复说“喜欢”的样子，但完全没有头绪。

他是很少表达这些的人。乔瑟夫看着忽明忽暗的灯光中的恋人，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零点不到，他们的聚会就结束了，西撒没喝多少，步伐依然稳健，也还有心思和女孩们一一道别。乔瑟夫又坐了两分钟才起身，他知道西撒会坐地铁回家，而他骑摩托会快很多。可当他踏出酒吧大门时，路上只剩下金发碧眼的恋人，正靠在他的摩托车上，怀里还抱着他的头盔。

“终于舍得出来了？”西撒把头盔抛给他，“大晚上不在家好好呆着，出来泡吧？”

乔瑟夫把车锁解开，撇撇嘴：“是啊，我就乐意。”

“奇怪，酒吧又没有可乐，你喝的什么？果汁？”

喝了一肚子果汁的人内心挫败，他将车推上马路：“……还不是因为你。”

西撒跨上去，帮他把头盔调整好：“所以呢？你这个监控摄像头，拍到什么不得了的画面吗？”

看到了你更迷人的样子。但他并没有说，而是把身后人的双臂拽过来，环在了自己腰上：“你……搂紧点啊，我会开很快的！”

深夜的公路上，车辆不多，乔瑟夫今夜的运气也不错，一路上没遇上几个红灯。西撒没有头盔，只好紧紧贴在他背上避开迎面而来的风，因此驾驶员心情很好，扯着嗓子问道：“还记得我上次载你吗？”

此时他们从十字路口左转，乔瑟夫故意没减速，摩托车微微倾倒，甚至像是一个漂移过弯，他甚至明显感觉到环着自己腰的双臂收紧了些。

“记得啊，你这混蛋才拿到证就载人飙车，差点翻车的那次。”

“喂——你多想想开心的部分啊！”热爱刺激的男孩稍稍减速，他的声音顺着风向后划过，准确地传到西撒耳中，

“那可真是难为我。”

他们大约只用了二十分钟就抵达，乔瑟夫摘下头盔，额头上留有兴奋的汗水，西撒冷静地帮他锁好车，冷静得完全不像是刚从酒吧出来。他们一前一后地走进电梯间，门关上的一刻，乔瑟夫忽然靠过去，凑在他耳边：“下次我们一起去吧，我们也玩纸牌，谁输谁喝酒。”

他当然知道乔瑟夫打着什么主意，头也没回地伸手一抓，准确地捏住了小混蛋的鼻子：“我不要，你打牌总是出千。”

“你可没资格说我吧！”他捏住西撒的脸颊，轻轻地扯了两下，随后他们像小孩子掐架一样互相挠痒痒，在电梯间里扭作一团。

等到电梯抵达十七楼，他们推搡着出去以后，西撒才想起来：“你这白痴，电梯里是真的有监控。”

“你明明也很配合我——”乔瑟夫熟练地输入密码，“今晚你很不一样哦，搭了我的车，在外面就和我那么亲密。西撒齐贝林，你和我是什么关系啊？”

“这种关系。”门被意大利人关上，他把乔瑟夫抵在墙边，他们又一次在玄关处接吻，他含着乔瑟夫的嘴唇，轻轻吮吸着，分开前还用舌头舔了下，“你果然喝的是果汁。”

嘲笑就嘲笑吧，无所谓的。男孩抱紧了他的亲密爱人，在黑暗中小声地叹气：“你就不能多给我些这种机会吗？”



生活依然照旧，他们在学校仍然没有什么来往，但乔瑟夫和以往一样，会想要在第一时间把有趣的事情告诉西撒，西撒的手机信箱里塞满了乔瑟夫发来的垃圾信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有。忙起来时他不怎么看，而就算不忙，他看了也不会回复，因为放学回家时乔瑟夫一定会再讲一遍。不需要带脑子听的东西……还是沉闷的回家路上听吧。

不过他今天要去商场买些东西，乔瑟夫还有最后一节有课，为了防止他直接翘课，西撒是等到最后一节课开始后，才给他发去这条消息，当然，乔瑟夫完全可以在课上溜走，他以前也干过——所以他也没说去了哪个商场。

他乘地铁过去，乔瑟夫噼里啪啦发了好多条信息，尽管一屏幕都是他的白色气泡，但用一句话就可以概括，无非是谴责不早些通知他的这件事罢了。他回复一条“乖乖听课”，然后手机静音，再收到任何信息也看不到了。

乔瑟夫又发过去好几条，果然没再收到回复——他还想做些什么的时候，坐在他身旁的史摩基撞了撞他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道：“教授看你好几眼了。”

好吧，我忘了，这节课的教授在纪律方面非常严格。他讪讪地收起手机，这时候史摩基却小声问他：“女朋友？”

“当然不是！”乔瑟夫用手肘撞回去，“嗯……我室友。”

“齐贝林学长啊……你不是和他关系不好吗？”

这当然是谣言，但乔瑟夫没想到的是，竟然已经如此广为人知。他有些委屈地回答：“最近改善了不少嘛……我这是发短信让他帮我买些东西。”

他一堂课上得心不在焉，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在上课时看那第一条短信，这样也不会被史摩基提醒，更不会在最后，口是心非地说那种话——实在是糟糕的连锁反应。西撒根本不会明白的，他每一次含含糊糊地承认那些谣言时，内心有多艰难，他是那么想大声宣布“你们的西撒齐贝林学长其实是我男朋友”！

放学以后，他一个人在校园里晃荡，没人听他说话，实在有些无聊，索性找了张长椅坐下来，试图再次给西撒发没营养的信息。他刚键入一条，身后草丛中的音响忽然响了，是放学后的广播时间，他平时总是在和西撒聊天，几乎没有注意到过。

在简短的开场白以后，音响里传来了温柔动听的旋律，不是乔瑟夫喜欢的类型，但他还是仔细听了。歌词唱得很慢，他可以准确地听出来。

…

And there's no guarantee.
[无需任何保证]

That this will be easy.
[这其实很简单]

It's not a miracle ya need, believe me.
[相信我，你要的不是一个奇迹]

Yeah, I'm no angel, I'm just me.
[我不是天使，我就是我]

But I will love you endlessly.
[但我会永远爱你]

Wings aren't what you need, you need me.
[你需要的不是一对翅膀，而是我]

…

他以为会就这样结束，但又传来一个男孩有些青涩的声音，他用了整整一分钟，磕磕绊绊地讲了自己的故事，然后他喊出故事中那个女孩的名字，随后乔瑟夫听见，他说了那句意料之中的I love you，掷地有声，勇气的火花噼里啪啦作响。

他低下头，将输入框中的那句话删除，重新输入了一次。

——西撒，今天有人在广播站表白哦。

——我可以那样对你表白吗？

——我也想向全世界介绍你。

他发送完这三条，迅速把手机揣在了外套口袋里——嘿，你在害羞吗，乔瑟夫乔斯达，你不应该是这个反应的——他虽然这样想，但脸颊在隐隐发烫，手心也出了汗，像是回到了一年多以前的那天，说出这一生中十分重要的那句话的时刻，那时候他们心意相通，而他也的确没有被拒绝，现在，他希望他心思缜密的恋人也能理解他——当然，就算是回绝，也拜托不要太生硬！

他一路小跑回家，靠着门试图让心跳慢下来，然后近乎于虔诚地拿出了手机。

但西撒并没有回复。



西撒回到家时，乔瑟夫趴在餐桌上无精打采的，听到响动他偏过头来，蔫巴巴地开口：“欢迎回来，小西撒，你的乔瑟夫快要饿死了。”

“来不及做饭了，我外带了汉堡给你，”他把采购回来的一整袋东西放下，翻找出麦当劳外带用的纸袋子，“还热着，快吃吧。”

“好——”他耷拉着脑袋，从恋人手中接过袋子，里面有各种小食，以及三个汉堡，“你吃哪个？”

“我都可以，你先吃吧。”西撒忙不迭地整理着买回来的东西，在家里的几个房间里穿梭。

他还是想回避我的问题啊。乔瑟夫愤愤地啃着汉堡，他吃得太急，差点被噎着。于是他想，小西撒实在太粗心了，竟然没有买一大杯可乐回来。

终于在十五分钟以后，西撒打点好了所有东西，他回到餐桌时看到一片狼藉……不过盒子里还剩了东西，一个半汉堡，小吃也是，全部都留了一半给他。他很高兴乔瑟夫给他留了些，当然，那剩的半个汉堡他是并不想吃的。

“JOJO，那半个你就一起吃掉吧……”

乔瑟夫撑着下巴，故作深沉地开口：“你在嫌弃我吗？”

“……是啊。”西撒随口回答，引起了乔瑟夫惊讶又愤怒的大叫声。

“小西撒，你真无情，”他推走揉成一团的纸袋，再一次趴在了餐桌上，“你还不回我的短信。”

“在买东西，来不及回复。”

那你现在当面回复也可以……乔瑟夫张了张嘴，但没有说出来。既然已经这样了，西撒的答案还用他说出来吗？

“这个……选了很久。”

蔫下去的男孩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身子，西撒牵着他的右手，将一条手绳戴在了他手腕上。三角形的花纹分布在上面，整体的颜色则是紫色与黄色相间，看上去格外温暖，材质也让人觉得无比舒适。乔瑟夫愣了许久才挤出一句：“挺好看的……你送我了吗？”

“嗯，类似于护身符一样的东西吧。”西撒拉着他的手来回转着看了，“要好好戴着啊。”

“欸——这是你第一次送我礼物吧？”

“如果被吃掉的情人节巧克力，还有你生日时送出的我自己都不算……大概是的。”

“嚯，你现在可以面不改色地说这种话了啊？”乔瑟夫反握住西撒的手，相比之下还是他的更温暖些，于是他尝试将温度传递过去。

西撒迅速拿起那半个汉堡，塞进乔瑟夫的嘴里：“……真是食物也堵不上你的嘴。”

他三两口咀嚼完汉堡：“但你可以。”

美国大男孩此时毫不觉得羞耻地闭上眼睛向他靠近，还指了指微微撅起的嘴。但久久没有讨到这个吻，他睁开眼，看到把头别开的恋人。

“花花公子不会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吧！你真的对我厌倦了吗！”

西撒瞪他一眼，食指在自己的嘴唇上点了一下，又去碰了乔瑟夫的嘴唇：“行了吧？下次在饭后索吻时，记得好好漱口。”

折腾完一顿晚餐以后，乔瑟夫还是索取到了，他们在餐桌前，牵着手轻轻地相吻。他碰到柔软嘴唇时，西撒会故意往后退去，引导着他倾身上前，断断续续的吻也有着独特的浪漫。当然，心急火燎的男孩最终还是把他抵在椅背上，居高临下地深吻着。好吧，这样我也很喜欢，西撒晕晕乎乎地想。乔瑟夫的膝盖蹭得他起了反应，于是他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一番挣扎无果后，他还是对近在咫尺的罪魁祸首投降了，他轻声开口：“去卧室。”

但乔瑟夫今天不再乖乖听话，他同样小声地回应：“我就要在这里。”

在深吻和令人神魂颠倒的动作中，他看到逆着光的乔瑟夫。

他的恋人拥有独属于他的帅气，有各种各样耀眼的地方，以及从来不低于他的魅力。他从来不是为了保持自己的什么人设，他当然最清楚这种事情曝光可能带来的后果——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甚至会被当众讥讽，内心再强大的人也不可能百分之百不被影响。而他珍惜乔瑟夫，看好他的未来。

他只是不想以此绑架他。



一番清理结束，他们还是滚进了温暖舒适的被子里。西撒刚爬上床就被乔瑟夫一把搂在了怀里，他把刚吸进来的最后半口烟吐出来，缓缓开口：“你发的短信，是认真的吗？”

“你有看啊，”乔瑟夫搂得更紧了些，“当然是认真的。”

“你……想好了？”西撒握着他的手，隐隐发力，“这可是不能后悔的，要是你哪天忽然腻了，也难以扭转……”

“我才不会觉得腻！”男孩把他扑在被褥里，自上而下凝视着他，宝石一样的眼眸此刻逐渐深邃。他很清楚，他的男孩不会轻易露出这样的眼神，如同深潭的眼睛里映照出他的模样，他一直在隐藏，那会是陷入恐惧的样子吗？他知道乔瑟夫就是这样的美国性格，就算不得已要忍耐什么，也终究会在某一天爆发的——他们隐秘的爱，静悄悄地在地下生根发芽，现在他在渴望让之绽放。

“就算——就算西撒还没到我这种喜欢的程度——”他按着意大利人的肩，用力时伴随着颤抖，甚至在喋喋不休中破了音，真诚而执着，“你也不能怀疑我的感情！”

西撒皱着眉，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一次被乔瑟夫打断了：“我已经在两个月前满十九岁了，一点也不幼稚——你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不假思索地拒绝我。”

十九岁的男孩俯身吻他，他产生了被风浪裹挟的错觉，是各种各样的偏见，是来自四路八方的流言蜚语，他和乔瑟夫一并身处危险之中。而风浪中忽然有一簇摇曳的火舌，乔瑟夫捂住他的双耳，而他的眼前只有他的恋人，在小小的安全范围中，他只听得见血液的沸腾声，还有心跳牵动的掌心的突突跳动。

夜晚他们相拥而眠，互道晚安、灯光熄灭以后，房间里本该暗下来，但窗帘尚留有一道缝隙，在他们的被子上留下一条光痕。他听到乔瑟夫均匀的呼吸声，轻声道：“睡了？”

“嗯？没……”拖长的鼻音，听上去就像是被吵醒的。

西撒思考良久，还是开口了：“你要是想……就说出去好了，一直憋在心里很不舒服吧。”

“你真的不介意吗？”

“是的。”其实我从来没有介意过，其实只要你愿意就好了。他叹息，抱紧了乔瑟夫的手臂。

“那西撒也可以说哦，”他打了个哈欠，薄荷味的牙膏味很浓郁，“聚会时……不，任何时刻，我都可以帮你推脱掉女孩子们的邀请……你不太会拒绝她们吧？”

女孩子的盛情邀请本来就不应该拒绝……但困意袭来，他抿着嘴唇，没有说出所想，于是乔瑟夫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悄悄在耳尖落下一个吻。

“晚安。”男孩再一次道。



那晚，西撒梦到皑皑白雪，远方的群山失去原本的色彩，被深邃的黑夜吞噬，而他在无边无际的雪地上伫立。

极夜和寒冷会让人产生被遗弃在这颗星球的错觉，但他并未那样想——黑暗被撕开一道口，有人从其中走来，那是另一位独行的旅人，带着一点星光，来到他的身边。

他说，今夜能见到极光。



乔瑟夫很喜欢西撒送的手绳，但某种意义上讲……他其实不太爱惜。十二月的纽约逐渐冷了起来，但他仍然执着于穿轻便的秋季服装，大多时候是单衣加一件外套，每年他都是到冷得受不了的时候，才不情不愿地裹上厚衣服。而现在，他还要变本加厉地将右侧袖子卷起来一截，故意露出鲜艳的手绳，这不仅不爱惜，还有满满的炫耀成分在其中。

手腕在眼前晃了大概十来回了，史摩基终于忍不住放下书问他：“JOJO，你别晃了，我看得见。”

计划成功了，乔瑟夫吐了吐舌头，等着他的朋友继续问下去。

“恋爱了？”

“是的。”

“好的，我知道了。”史摩基继续低头看书。

乔瑟夫伸手合上他的书：“嘿！你都不问问是谁吗！”

“……好吧，对方是谁？我认识吗？”

“你认识。”他认真答道，“但我现在还不想揭晓！我会找个机会郑重介绍给你们的！”

“……”史摩基完全不想再理眼前这家伙，而乔瑟夫满足地靠在了椅背上。

得到西撒的许可以后，他反倒不急于说出来了。他满足于现状，能大大方方地展现出自己已经心有所属的感觉，已经能让他释放出压抑的情绪了。而另一个原因是——他尚不清楚西撒是否允许他指名道姓地说出来，这的确会带来很多困扰吧，快期末了，他的恋人很忙碌，如果可以……他更愿意明年新学期郑重地介绍一下。



又是一个周末，乔瑟夫一大早去排队买了新发售的游戏，随后在商场门口等待，西撒前一晚熬夜写报告了，所以约定的见面时间是十点，他们将去看新上映的电影。美籍男孩穿得很随意，头上架了一副花里胡哨的墨镜，他也在前一晚叮嘱过了西撒，拜托他不要穿什么正经的西装——讲究的意大利人白了他一眼，称这种基本的约会装扮他还是明白的。

他百无聊赖地翻手机打发时间，这时候两个女孩走过来，其中一位脸上还带着点红晕，她小心翼翼地和乔瑟夫打了招呼：“小哥一个人吗？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

“啊——当然可以了！”乔瑟夫把推特账号展示给她们看，他的推特里发了很多自拍，也有很多有趣的内容，关注他的人不少。

在点下关注以后，商场还差几分钟开放，他们于是聊起了天。一个女孩注意到他手腕上又一次露出来的手绳：“小哥的手绳很好看欸，是在哪里买的吗？”

“这个吗？”他抬腕看着那根手绳，想起西撒那天亲手替他戴上的样子，漂亮的金发好像就在眼前晃动，他伸手，将有着温暖色彩的手绳展示给她们，“这个是男朋友送的。”

提问的女孩愣了一愣，露出礼貌的“我知道了”的表情，乔瑟夫一提到西撒就关不上话匣子，他正准备再补充一些赠送过程的细节，那位漂亮的金发男人真的出现在了眼前。

“JOJO……”在看到乔瑟夫的同时，他自然也注意到身旁的两位小姐，花花公子微笑着同她们打招呼，“美丽的小姐们，早上好。”

一位女孩有些紧张地撩了撩头发，眼神在两个高大男人之间游离，最终她看向了更高的那一个：“这、这位就是小哥你的……男朋友吗？”

他应该说出来吗？西撒会允许吗？但当着boyfriend的面说——嘿当然不，这只是我的friend，best friend而已——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他有些窘迫地看向意大利人。花花公子大概不会搭理我，毕竟现在是在漂亮的小姐面前。

在思考用哪一个词作答比较好时，他的恋人却牵上了他的右手，他注意到西撒戴着他送的那块腕表。

十点整，商场的大门准时打开，他在巨大的响动声中开口。

“是的，我就是他的男朋友。”



“就算西撒还没到我这种喜欢的程度……”

西撒又想起来这句话了，听听他说的这蠢话。

他那晚没说得出来的话还在心里放着——你以为我是一年前才开始喜欢你的？

乔瑟夫提起的第一次飙车的事情，他记得很清楚。那天他和学校的混混打了一架，原因忘得差不多了，仅存的记忆显示，那和他的家人有关。

那天回家以后，他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也只是沉默地坐在桌前，偶尔看一眼放在桌子角落的家人的合影。尽管莉莎莉莎给他制定了戒烟的计划，但他还是悄悄买了烟回来，并且站在窗户边点燃了。抽完三支以后，天色已经黑了，晚归的乔瑟夫的声音很响亮，他在楼梯上奔跑，将地板踩得嘎吱作响，然后跑到他的房间门口狠狠地敲门。

男孩一个劲地喊着“西撒”，而他又点了一支烟，权当没有听见。

但这一支还没有燃尽，窗户边忽然冒出来一个人影——乔瑟夫从二楼的阳台翻出去，贴着墙走过来的，在他关上窗户以前，这家伙已经翻了进来，从口袋里翻出什么东西，黑暗中看不太清。

“我拿到摩托车的驾驶证了！”乔瑟夫把小本子塞在他手里。

他没做任何评价，只是拽着人往门口走：“我没心情听你说这些，现在立刻给我出去。”

“嘿，别这么绝情——你心情不好？”

“出去。”

“……你偷偷抽烟，我可以检举揭发。”

西撒动作一顿，挑了挑眉：“要挟我？你又想打架了？”

乔瑟夫这时候反客为主，他拉住了意大利人的胳膊，笑嘻嘻地：“当然不，你心情不好的话，我带你兜风去！晚上车不算多，我可以开快些。”

也就是这样，他成为了第一个坐乔瑟夫摩托车后座的人，他们驰骋在宽敞的公路上，一路向东开，乔瑟夫说只要有足够的油，他可以一直开到海边去。他的摩托车只配备了一个头盔，坐后面的西撒自然是没戴的，他那时候还不愿意搂乔瑟夫的腰，但在风的威胁下他不得不贴着男孩的后背，坚实而温暖的。

他们真的一路向东驶去了，但被乔瑟夫说对了，他们没有足够的油，注意到时匆匆忙忙地返回，但开了一半，油箱就已经空了，他尴尬地冲西撒笑了笑，两个人下来轮流推车。

“怎么样？心情变好了吗？”

“啊——托你的福，变得更差了。”

乔瑟夫吐吐舌头，让他用手机地图看最近的加油站在哪里。

糟糕的午夜骑行。但他跟在推车的家伙身后，第一次有了追逐星星的感觉……不，准确来说，是他被星光纠缠了，怎么也甩不掉。

很奇怪吧，从那时候开始，事情的走向就变了。

可他一点都不后悔。

能告诉全世界——他独占了一颗星星，这样也不错。

现在，他说完了那句话，转向了怔住的乔瑟夫，他那双带着笑意的眸子就好像在说——

你做好准备了吗？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