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冢刚来德国队的时候身量还未完全展开，塞弗里德还嘲笑了一下他极其拉胯的体脂，然而也就一个月过去，这沉着冷静的人的身体就像海绵一样吸取营养，肉眼可见地壮了起来。

金发小孩并不想被比下去，每餐都努力多吃半碗，结果却将自己搞得腹胀，被Q.P拽着喂了消食片歇息一下午才缓过来。

Q.P知道他的小心思，找着理由劝道：“国光正在青春期，发育是快上一些。”

“那我呢？”塞弗里德胃部撑得难受，问，“我和国光明明同龄。”

相比手冢，塞弗里德的青春期似乎来得比同龄人要晚一些，更别提队里还有一个超前发育的弗兰肯，塞弗里德本来个子就是最小，现在身材又被赶上来，心里焦急也是自然。

Q.P淡定道：“塞弗里德，这种事是急不来的。”

他不想就这样认输，只能每天更加努力训练，一个月下来，胳膊上的肌肉厚了一圈，俾斯麦见他每天晚上在宿舍显摆自己的肱二头肌，笑道：“像是在看健美大赛。”

“我又不是往健美那个方向练的。”塞弗里德翻了个白眼，不搭理俾斯麦，美滋滋地将袖子拉回去，增肌颇有成效，他决定下个月继续。

然而人类的青春期并不是游戏系统发放的任务，还会给他一个进度条，它早已悄悄地为少年的身体带来潜移默化的改变，譬如——

俾斯麦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发现塞弗里德还坐在床上一脸恍惚。他有些意外，自塞弗里德知道博格带手冢晨跑之后，这小孩就非得每天早上爬起来跟着一起跑，现在明显已经误了时间。他随口道：“你这一副尿床了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金发少年的脸瞬间涨红，抿着唇没说话，俾斯麦惊讶地扬起眉，伸手去掀他的被子：“不会真的尿床了吧？”

“才没有！！！”塞弗里德急得把被单扯回来，急哄哄地，“你别管我！！！”

唉不管就不管吧俾斯麦假装转身去换衣服，余光却一直留心着塞弗里德的动静，这小孩偷偷摸摸地猫着腰从被窝里钻出来，从衣柜的抽屉里摸出一条新内裤，光着两条白溜溜的长腿冲进了厕所。

俾斯麦看了这动作，还有什么不明白，塞弗里德出来的时候他还吹了声口哨表示恭喜。

塞弗里德看他已经明白，下巴一扬：“你可不要出去乱说。”

俾斯麦笑嘻嘻的，看起来甚至想拉个横幅庆祝他第一次梦遗，揉了把塞弗里德毛绒绒的脑袋，“梦到什么好事了？”

“……”塞弗里德垂下眸子，不说话。

“塞弗里德？”

少年还是沉默，挥开了他的手，转身去穿鞋拿球袋，俾斯麦望着他迅速逃走的背影，想提醒他头发没扎都没来得及。

这是怎么了？俾斯麦愣了半天，吃早餐的时候也没回过神来，直到Q.P点点他的桌面示意他赶紧吃完，他才开口：“青春期的小孩开始有背着父母有小秘密了……”语气里还藏着丝委屈。

Q.P的回答一如既往的正统：“心理教育也是俱乐部的重要组成部分。”他抬起银色的眼睫，“你青春期的时候没有小秘密？”

啊，那可就太多了，仗着自己长得快偷买啤酒，偷吸香烟，偷买色情杂志，偷尝禁果……咳，俾斯麦清清嗓子：“塞弗里德和我又不一样。”

眼前这人分明是自己好奇，却还想给自己找一个正经理由，Q.P沉默几秒：“关于什么？”

俾斯麦就将早上发生的事这么一说。

Q.P表情没变，眼神凉凉：“正常人不会好奇舍友的梦遗对象是谁。”

俾斯麦随口跑火车：“那万一是博格呢？”

Q.P难得顿了一下，似乎在想象那个画面，闭了闭眼：“正常人的不会怀疑舍友的梦遗对象是同队队长。”

“我也没有真的怀疑是博格，”俾斯麦心底最大的那个怀疑对象还没有说呢，“我只是感觉肯定是我认识的人。”

这人一意孤行，劝是劝不动了，Q.P最后警告他让他分清梦境和现实，塞弗里德就算梦里在日大象也不可能真的去日一头大象。

俾斯麦把最后两口面包吃完，看着博格手冢塞弗里德三人前后进了饭堂，小孩看起来状态已经恢复，很是自然地拿了面包坐到他对面，见他一直瞪着自己，没好气地：“看什么看。”

“早上的事……”

“那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塞弗里德明显和人谈了谈心，虽然耳垂还是微微发红，但语气已经十分从容，俾斯麦看得心底痒痒，拖长了声音：“你梦到谁了，告诉哥哥吧？”

“那是梦，早就忘掉了。”塞弗里德答得敷衍，张嘴咬面包，奶黄的流心馅料从咬合处溢出来，他伸出舌头来舔，根本没注意对面的人眼睛都看直了。

怪不得……怪不得他如此纠结于这个问题……

俾斯麦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都在抖：“那如果你有哪里不舒服，可以问我。”

“哦！”塞弗里德眼睛都没抬，俾斯麦抿着唇欲言又止半天，离开的时候脚尖都没着地，飘着出去的。

到球场，Q.P走过来，问他怎么样了。

俾斯麦挂回那副吊儿郎当的笑容：“没什么啊。”

Q.P被拒绝了也不气馁，合上手里的笔记本，神色淡淡：“青春期的小孩开始有背着母亲有小秘密了……”

俾斯麦听他返还了这句话，还刻意只保留了“母亲”，笑出了声，扬起手臂往他肩膀上搭：“你对自己的定位……”他一句话才开了个头，就迅速掐断，抬到一半的手也收了回来，瞬间与Q.P保持半米远。

这动作太明显，下一秒塞弗里德就踏进了球场，Q.P点了点头，完全懂了。

“……你明白什么了。”

“你想吃窝边草。”

“我该说知子莫若母吗？”

“你可以忍着不说。”Q.P打开笔记本，“什么时候发现的？”

俾斯麦刚想说是刚刚塞弗里德吃奶黄包的时候，自己居然想帮他将嘴角的流心馅料舔掉，然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也许只是一时兴起。”

Q.P诚恳发问：“是什么给了你能保持长期稳定恋爱的自信？”

俾斯麦即将满18，也不知道谈了多少次恋爱，每次都没超过三个月，最短的那个甚至只有一周，Q.P这话一出，他也不好意思起来，小声回答：“塞弗里德又不一样……”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提到“塞弗里德不一样”的话题了，Q.P往球场上奋力追球的塞弗里德一指：“如果你只是喜欢调戏小傻子，世界上的小傻子还有很多。”



Q.P这话一语成谶，他们组成德国代表队前往澳洲打U-17世界赛，俾斯麦就看到日本队有个和塞弗里德同一品种的小傻子。

卷毛、冲动、好骗……俾斯麦逗切原逗得得心应手，回到酒店的时候还在笑，塞弗里德兴冲冲地跑过来告诉他，自己能开天衣了。

“噢！塞弗里德这么厉害啊！”俾斯麦伸手揉他的头，又被他不高兴地打开，强调：“我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总是摸我的头！”

这是他头一回如此义正言辞地强调自己长大了，俾斯麦有些微妙地收回手，塞弗里德敏锐地感觉他情绪不对，抬腿轻轻踢了他一下，示意他有话就说。

“有是有，就是不太好说……”该怎么说呢？直接说想跟你谈恋爱吗？俾斯麦以往的恋爱经历从没经历过正经告白，看对眼了暧昧一段时间，摸摸屁股就在一起了。然而塞弗里德都不知道被自己摸了多少次屁股了，他唯一会的这招已经完全失去作用。

塞弗里德完全见不得他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不耐烦地转身要走，被俾斯麦一把拉住手臂：“你想不想变成真正的大人？”

蓝眸瞪大，塞弗里德吃惊地抬高音量：“你想在选手村召妓？”他抬起脚就要去找Q.P举报这人。

自己到底是怎么个风评形象啊！

俾斯麦哭笑不得，把人紧紧拽住，拉着抱进怀里：“你认真听我说。”

小孩便乖乖没动，听着俾斯麦逼逼了一大堆“我知道自己不怎么靠谱”，人都开始困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和你在一起。”

“……”塞弗里德瞬间清醒，低头去拿手机看今天是不是四月一，发现不是，又问，“你和谁打赌输了？”

俾斯麦急了：“不是打赌输，是在认真问你！”

小孩看起来有些困惑：“但是，你又不喜欢我……”他缓过神来，“你是不是觉得逗我很有意思啊？”

俾斯麦还没来得及反驳，塞弗里德就一副“识破你了”的表情：“你死心吧，我是不会上当的！”

他看起来完全没信，甚至连生气都没有，俾斯麦头一回产生了恍然无措的感觉，塞弗里德的反应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在他的想象中，塞弗里德大概率是暴怒地殴打他，或是被他连哄带骗地答应下来，却没想到他看起来……连生气都没有？

“塞弗里德，你之前说想要个女朋友……”俾斯麦试探地问。

塞弗里德警觉地抬头，郑重声明：“现在不想要了。”

“……为什么不想要了？”

“如果说，德国队有什么弱点，那就是我。”塞弗里德皱着眉，“我现在心里只有网球。”

淦，这句话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啊！

小孩回完自己的话就转身研究新技能去了，俾斯麦有些茫然，幽灵似的晃出房间，沿着酒店门口的喷泉跑起圈来。

国光说得对，跑步的确能让人冷静，然而他越跑，心底就越痒，见博格和贝尔蒂双双慢跑，加快几步跟了上去：“嗨，博格！”

博格点了点头，贝尔蒂瞥见他的表情，问：“失恋了？”

不愧是德国队的天才，随便看他一眼就明白了，俾斯麦纠正：“是表白被拒。”

贝尔蒂就差没翻个白眼，略略掀了掀眼皮嘀咕一句：“强欢颜笑。”

博格默默道：“你就要打职业了，多余的心思该收一收。”他停顿了一下，一捧一踩，“塞弗里德都比你专心。”

俾斯麦应了一声，三个人绕着喷泉跑到第三圈，又开口问：“你们觉得塞弗里德喜欢什么样的？”

博格的眼神已经陷入死寂，拐弯的时候默默地跟自家胞弟换了个位置，贝尔蒂扬起一个青春笑容：“我感觉他只有一个要求。”

高个子的金发男人立刻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让他说完。

“只要是个喜欢他的女的就行。”

俾斯麦瞬间扬眉吐气：“我喜欢他啊！”

贝尔蒂：……这个人是不是有自动过滤消极信息的能力？

他寻思着，要想让塞弗里德接受自己，一是要“喜欢他”，二是要“是女的”，第一项目标已经达成，那下一步就是让塞弗里德相信自己是女人就可以了。



也许是上天眷顾俾斯麦，他的机会马上就来了，日德淘汰赛后，赛事方组织了一场决战前的团建，除却西班牙队不在，绝大部分的选手都聚集在沙滩上，一起烧烤BBQ。

也不仅仅是选手，还有挺多热情的澳洲服务生小姐姐穿着比基尼扭着屁股给大家送肉，塞弗里德咬着吸管，表情还是那副郁郁不乐的样子，眼看自己的日本人队友烤着烤着就蹭到另一边和男朋友开小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另一边Q.P和皮特也不知道较上了什么劲，居然打起了擂台要烤出最好吃的肉，塞弗里德被贝尔蒂呼喊了一声，还是站起来凑过去：“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他话音未落，屁股就被人碰了一下，塞弗里德习惯性回头想骂俾斯麦，扭头却对上了一张浓妆艳抹的脸，蓝眸瞪大，震惊道：“……你？”

俾斯麦扬起笑容，他自信以塞弗里德的智商，这身装扮必然不会被看穿，有些不适应地扯了一下自己的沙滩裙，掐了把嗓子：“我不会点火，能帮我看一下吗？”

“啊？哦……”塞弗里德看起来还是有些迷惑，漂亮小脸写满了迷茫，被俾斯麦拉着手走到一个刚放了木炭的烤架上，蹲下身帮他点火。

绒心易燃又细又软，塞弗里德把点燃的绒心往最里面的报纸中间一放，调整角度吹了吹，暖黄色的火光就窜了起来，将木炭点燃。塞弗里德把烤网小心地放回去，抬起头，那浓妆艳抹的姐姐还在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瞅着自己，欲言又止：“你……”他顿了顿，“你想吃什么，我帮你拿？”

俾斯麦的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惊喜，心想被当成女生就是不一样，平时塞弗里德对他哪里有这个态度，当即点了几个菜。金发小孩应了一声，很快将食物拿了回来，俾斯麦瞅着他另一只手多拿着的一罐蜂蜜，又笑了。

塞弗里德烤肉的技术平平无奇，唯一的技巧就是刷大量蜂蜜，俾斯麦啃着鸡翅，齁在嘴里甜在心里。

海浪拍击着沙滩，月亮银色的光辉与炭火的火光勾勒出塞弗里德认真的脸，俾斯麦没忍住，咽下嘴里的鸡肉，低头亲上了塞弗里德的嘴唇。

这个吻结合了烤制后蜂蜜的甜味，一向爱吃小熊软糖的小孩唇齿间自带的软，和今日变装Q.P帮他涂上的唇釉的香气，塞弗里德看起来已经愣住，手里烤了一半的香肠掉到地上滚了三圈，俾斯麦恋恋不舍地将他放开，意外地看到对方的蓝眼睛逐渐湿润：“塞弗里德……”

塞弗里德整张脸全红了，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在抖：“俾斯麦……你怎么能这样……”他看起来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眼泪坠在金色的睫毛上要落不落，吓得俾斯麦赶紧把他抱起来，远离烤肉人群，连声哄道：“你别哭啊……”他一头乱麻地把小孩的头摁进自己怀里，想止住他的哭声，心想丢了初吻也用不着哭啊，大不了自己赔……呃，他早就没了，好像赔不动。

俾斯麦心虚了，只能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一点安慰，塞弗里德看起来厌厌的，像一只失落的小狗，他伸手把他头上歪了的小揪揪拨正：“塞弗里德，我是真的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

胸口的金色脑袋换了个方向，塞弗里德闷闷地开口：“博格、博格告诉你了？”

“……你说的是哪件事？”身为副队长，虽然俾斯麦不怎么靠谱，但正队长还是经常来找自己商量事的。

小揪揪左扭右扭，最终扬起头来：“就是我梦到……你的事……？”他一边说一边观察俾斯麦的表情，海蓝色的眸子迷茫了一瞬，然后缓缓聚焦，最后迸发出璀璨的光来，俾斯麦一把将塞弗里德抱得双脚离地，笑得虎牙都快要飞出来：“你那天，是梦到我了？塞弗里德，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是不是喜欢我……”

“你闭嘴！！！”塞弗里德手忙脚乱地去捂他的嘴，这人激动起来嗓门贼大，引得附近的人纷纷探头来看，他羞得指尖都泛起红来，尖声反驳，“傻子才喜欢你！！！”

俾斯麦乐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伸头蹭了蹭他的脸，将脸上擦着的粉底口红全糊到他脸上，又亲了亲他被糊成花猫的脸蛋，笑道：“嗯……塞弗里德不就是个小傻子吗，最可爱的小傻子。”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