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quote]在布鲁克林大桥上,总有一个金发的高中男生会弹着吉他和海面的夕阳化为一体成为桥头的风景。春寒料峭,王耀是这片景象中一个匆忙的过客,行人道上袂云汗雨,那个青涩的男孩并没有什么观众,只是他依然在弹,日复一日,直到突然有一天,音乐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居然是心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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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01 [吉他与汽车鸣笛]
坐落于曼哈顿大桥毗邻的布鲁克林大桥,相比起曼哈顿大桥上著名的涂鸦和仿佛是被纽约东河染蓝的桥塔,布鲁克林大桥采用厚重的石料和被钢索吊离水面的桥身——它更显得沧桑,在昼夜不息地更替下,它逐渐因为历史意义导致游客只在桥下,你就能听到导游那些冗长而无味的介绍词。你深究其根本,它也不过是一座公路桥罢了。从早到晚都有不同的车辆穿梭于此,车厢内则是一份又一份的焦虑和忙碌——连走在人行道上的人们都是匆忙的。身边都是不同的人和车辆的穿过,脚下也不时有轮船发出悠长的鸣笛声——引起人心中的烦躁。
在这样一座桥上,却偏偏在布鲁克林大桥的入口前有那么一抹,仿佛与周遭的喧闹隔绝开的宁静。
也曾有人在一次次的经过下提起一两句,只觉得真算得上是个怪人,抛弃舒适的校园环境在汽车尾气后,在这样嘈杂的地段,每天不厌其烦的带着看起来十分“轻巧”的书包和一把41寸的原木吉他站在围护墙边上。
不仅是噪音掩盖的问题,从未有人能够站在他身前,仔细地听他的演奏。
这位男孩好像也并不在意是否有听众,多注意一些的话,你会发现这个男孩还极容易把谱子弹错,或者按错和弦。他倒也如同对待是否有听众一般的态度对待他的失误——只是简单的再来一遍。
王耀不过是永无祥和之夜的曼哈顿中,某座写字楼内每天都在奔波,被工作来回压榨的一个白领工人。因为那名吉他男孩长时间的驻守让王耀和他形成了一种人为的缘分。
王耀不确定男孩是否会在感到手指酸痛而歇息的片刻中,注意到有一位在人群中还算显眼的亚洲人总会在高峰期从他的身边经过。人的生活常常是由一些熟稔的人与事物组成。
毋庸置疑,在长时间的积累下,一个典型的美国高中男生抱着吉他在工作日的下午倚靠在围边上弹着自己的缺角木造吉他也成为了王耀生活拼图的一部分。
故事的开始常是这样,适逢其会,猝不及防。
周一还是那个让人不甘心地从舒适的波斯绒被里爬出来的周一,生活还是那个无趣也无常的生活。
今天的王耀和以往一样,比常规下班时间延迟一个半小时。在春季残留在纽约州为数不多的日子里,踩着夕阳的余晖走在那条他走过成百上千次的人行道上。
王耀漫不经心地抬起手腕想看看时间整理今晚的时间安排——同时的,路过那个金发的男孩。橙橘色的暖阳把他金色的头发也映出了像海面般粼粼的光。
正当王耀将要完全与吉他男孩擦肩而过时,音乐戛然而止。
“啪”的一声出现在桥头上空范围内不大的天空上。
王耀应声转过去。他想要看看这样大且不适宜的动静是从哪里发出的,让人想起小时候便利店里卖的两毛钱一块的泡泡糖——他对上了熟悉的金发男孩错愕的表情,吉他的琴弦散落在肮脏的石板地面上,王耀花了一小会儿时间才注意到男孩手掌的一块红肿——吉他琴弦断了。
这种感觉无疑如同刚添置的新沙发被顺着窗户爬来的野猫挠坏了般突然,和你无法找那只野猫赔款的无奈。
男孩明显有点小小的气愤,被打到的手指忍着红肿的疼痛胡乱地整理这些弦线,抓头发的动作暴露除了他的紧张。
看来今天的弹琴计划要被作废,只能潦草收场。
王耀怔住了,呆滞的站在原地不动。双腿都仿佛被灌了铅。
身材高挑的金发高中生隐约感受到了被注视感,一个轻轻的抬头,就和望得出神的王耀撞上了视线。这种感觉真奇怪,在最窘迫的时候有了少见的观众。尴尬、羞怯。
被发现后的王耀第一个神情便是紧张,他也不能逃避,只好走向前去半蹲着和男孩打招呼,虽然说话时语序混乱。“真抱歉看到这样的一幕……”
王耀的声音被压得很低,顺着动作把琴弦从男孩手中取出来,仔细地顺整齐,手指在不经意间碰到了男孩的手腕——而金发男孩则是迅速躲开了。
男孩不喜欢肢体接触,但王耀并不知情。以为只是来自青春期少年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的紧张和面对陌生人莫名的自来熟而产生的害怕——青春期中最常见的心里矛盾,一边祈祷着有人能够对自己伸出援手,一边又把他人拒之于千里之外。
王耀用一声可以敏锐捕捉到的轻笑,转移了他的注意:“我有一个朋友是开琴行的,虽然说现在去找他绝对会说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但他应该也会愿意给你换根琴弦的。”
王耀友好的笑了笑,他只知道暖融融的阳光打在了自己的脸上,殊不知在男孩的视角上看,夕阳中夹杂着如同番茄沙司的颜色的光辉映在这个亚洲人本身就不同于白人棱角分明的脸庞上,特别的江珠色的瞳仁像被融化了一层。
令人想起周末闲暇时泡的一杯加了三茶匙蜂蜜的伯爵红茶,看起来好温柔、好温柔。
在这时王耀也直起身子,晚风吹拂着他的长发,额前的碎发在终于碰到了他的眼睛后就被重新挽回耳后。
在桥下的浪花不知道在海岸上拍打了几回,男孩才肯站起来,忍着因为蹲久了导致的大腿的酸痛:“好啊。”
背后是由鳞次栉比的玻璃幕墙组成的建筑,而眼前的金发男孩露出的一个标准的美式笑容。他笑着说话,让人看不起他蓝色的眼眸——言语的结构使人不住地猜忌是否是在从中偷学经典日本漫画中,人与人之间打招呼的方式来回应这个站在他身前的亚洲人——
“你好啊,我是阿尔弗雷德,阿尔弗雷德·F·琼斯。”
桥上的晚风透过布料把肌肤吹得冰凉,浮云被染上一抹桃红。
Chapter002[酒的泡沫溢到街上] ①
穿过几条街巷后,阿尔弗雷德和王耀在一条相比起纽约第五大道实在是可以称为“荒芜寂寥”的街头前找到了王耀朋友的琴行。
有了一个阿尔弗雷德走在这段路上,整段路都重新由王耀和阿尔弗雷德的闲谈组成——不需要多少计算就可以判断出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占到70%以上——他连带着手来回摆动和指尖的比划,在一次次夸张的拟声词和形容词下把王耀逗得说得上是捧腹大笑。
显然,阿尔弗雷德并不服气于这次的突发事件,他的聊天话题则是他在桥头弹琴的日子里所目睹过的其他人在车水马龙间出的洋相。
阿尔弗雷德站在琴行门前,盯着门口的红豆杉露出一丝诧异,他还没有好好看清这间不大的门店,王耀早已深谙其道地拉下的挂在门栏前的老式门铃。
他也难免的还是质疑起这家乐器行的可靠性,毕竟这周围的陈设和他光顾过的乐器行(听起来好像他经常会去那些场所)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格——看起来更像是上世纪奇幻小说中那些隐居的怪人(类似于“退休”的赏金猎人和毁容的骑士)会沦落的旧酒吧。
王耀在拉动门铃前就提前注意到的门是虚掩着的,于是在门铃发出第一声叮咛后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进门后王耀仔细的张望了一番——即使这间琴行完全不存在“生意”这一词汇,也依然被精致的主人打扫得十分干净(一个被摔碎还没有来得及打扫的花瓶除外)。王耀刚打算进侧门寻找自己的朋友就正好就和店主人——罗德里赫碰了个满怀。
罗德里赫明显对他的突然光临表示不悦,所以,作为乐器行的主人,他皱着眉头,把王耀这位风尘仆仆的“客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边——让王耀浑身不自在。
因为实在不想听这个典型的奥地利人,一顿带着些许不自知的德语口音的叨念,王耀回过头在视线中抓到了正在环顾四周的阿尔弗雷德后赶紧大喊到阿尔弗雷德的名字,伸出手提醒他进来。
诚然,枯燥的现实从来不存在小说中的奇思妙想,这只是一间对热爱音乐的总让人想起——还是小说——中勾绘的,颇具真实感的挑剔的贵族青年。
拿到琴后先是几句听上去十分难得的赞赏,后面便是店主来回强调对于音乐和乐器应有的爱意和爱护。阿尔弗雷德已经听得不耐烦,但也忍住了回嘴的冲动——毕竟琴还在他手上。
他感觉自己的白衬衫被扯了一下,顺着手臂的回收的方向,只见王耀把食指放在唇前比了个手势,希望阿尔弗雷德多担待一下他这位看起来很啰嗦糟糕……实际上却用了上等的琴弦为他修好吉他的朋友。
“这种不干脆的人以后是要吃大亏的。”
阿尔弗雷德在越过木门槛后,抱着吉他对王耀说到。
“是啊……”王耀回应他。
两个人在暖色的路灯下相互挥手后便踏上了正好相反的路。
漫步在归家路上的阿尔弗雷德揉了揉自己的手。
用指甲按上掌心的红色部分还是能感受到一阵明显的刺痛,灯光倒映在他的平光镜上。
天暖后的手不再是冰冷的,让人碰到会感到不适。相反,会拥有着早晨因为起晚而错过的温牛奶的热度。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接住服务员递出的软冰淇淋,乘着春天的晚风。
阿尔弗雷德舔着甜腻的冰淇淋,站在街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想起不久前才分别的人:留着一头黑色的长发,严谨的西服打扮,与白人瞳仁的琥珀色有所差异的瞳色——阿尔弗雷德根本无法在真诚镜面前辩论到他完全没有几次三番地想要多看几眼那双眼睛。
迎着风使得特地修剪的分层(噢,青春期)全部被打乱吹到了后脑勺,明明下午还是暄和的,只有随风吹动的,日式甜品店悬挂着的风铃。
所以,明天我还想再见你一面。
帮助高中生的小插曲并不能让王耀的上司为其感动并且哪怕只是准时下班。
王耀顶着发昏的脑袋抱着皮包缓慢的离开了公司大楼。
工作早晚会要了他的命。
王耀在迷糊的行走过程中脑中突然闪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没做多少思考就开始摇摇头——试图将其甩出去——他反复告诉自己,阿尔弗雷德的手也受伤了,不论他的恢复力是几何的惊人——多少也要明天才能看到他。
只是很奇怪,阿尔弗雷德不是一天不落的在桥上弹琴的,或许是有其他的邀约,或许当天老师多布置了几张卷子……总之,阿尔弗雷德不出现在桥头上,也是算是规划范围内的事。但是这一次因为有了自己的参与,就像是很少翻阅的刊物上收录了自己的作品,忍不住一遍遍地翻——同时地,可能也只有作者本人会这样罢了。
即便如此,也只是如此吗?
事实证明,艰辛的写作历程与看似乏味,却随时都能在某个被萧瑟的秋风铺满焦色的枫叶的路面上,一辆突然出现的——疾驰的轿车溅你一身的水。
在此处我并没有说接下来从远处传入王耀耳朵的一声——来自阿尔弗雷德高呼王耀姓名的声音,是那一滩令人嫌恶的积潦的意思。
恰巧相反,阿尔弗雷德的这声使得王耀眼前一亮,他向着声源望去,只看见一个朝气蓬勃的金发少年,和他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光。
“你怎么会……我的意思是你——”王耀难掩自己的惊喜,小跑到阿尔弗雷德身前。
阿尔弗雷德闻言,抿着嘴眼球向上滚动了一圈后,说道:“我昨晚想了想,我好像应该向你道谢。”
“你不用这样客气的,大可不必。”王耀赶紧摆手。
“不,”金发少年在学校指定的白衬衫外还套着一身明显不符合时令的飞行服,他连忙制止王耀的回绝:“我不觉得我是客气啊,我是真心的想向你道谢。”
阿尔弗雷德佯装误解王耀的意思,并迅速拉上王耀的手腕,朝另一个方向的街头跑去。
在阿尔弗雷德身后的王耀身体整个都半弓着,前面的男生一股劲地奔跑着,浑然不知他数次的趔趄,王耀只好拖着腿,努力跟上阿尔弗雷德的步伐,眼眶里装满的都是阿尔弗雷德宽厚的背脊,至于其他的,几辆婴儿车抑或是刚放学的女孩从他们身边擦过,他们浑然不知。
Chapter003 [回礼]
“所以你真的打算送我这个?”王耀把手中束状的包装纸转了一圈,饶有兴致地问到。
阿尔弗雷德向前探探身子,确认花没有任何的损坏:“嗯,就这样。”
“太随意了。”
“可是我觉得不错啊……”
王耀有点忍俊不禁,回过头望了一眼对面的街头,其中一间门前摆设着满满花束的店铺,以及敞开的门前用彩色粉笔写满今日的购买优惠和花种的支架式黑板。
在大约十七分钟前,阿尔弗雷德“终于”听到了王耀的(常年驻守在办公位前的王耀真的跑不动了)直喊停下的声音,停住奔跑的步伐。
热情开朗的美利坚高中生背对着广场水池,不好意思地挠挠脸对着气喘吁吁的——看起来腰椎不是很好的王耀——询问这周围有没有会觉得产生了购买欲的物品。
王耀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这名明显性格大咧的男孩会一门心思地想着要给他一份感谢礼物,他只能一边整理散乱的头发和着装左顾右看了一番,也没有再说什么。
阿尔弗雷德当然看得出来王耀的窘境,他也在偷偷的抓挠自己的手心(那都是汗)。
无疑,他很紧张。做出这样的事其实也根本不是他的风格,可是偏偏该死的就在于:他疯狂的想要留住,眼前这个正在苦恼应该怎样应付自己的、明明平时最多能因为长发造型在人潮中多注意一眼的东亚人。
这真奇怪。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怦怦直跳,这种感觉太奇怪了——直至,他在东张西望中被一簇鲜艳的颜色吸引住了眼球,于此同时便有一个卷发女人捧着一束洋桔梗推开门缓步离开。
“你拿不定主意吗?”阿尔弗雷德把目光转回王耀身上,语气平和地问。王耀脑子里根本挤不出,该如何回绝阿尔弗雷德的方法,听到他的话,愣怔地点了点头。
“好吧,那我做主喽?”
当王耀赶紧抬起头对上阿尔弗雷德的眼睛时,只见阿尔弗雷德笑着同王耀摆摆手,趁还没有车辆行驶过来,便直奔对面的街头。
他所奔向的,是一家门前会让人想到浪漫的夏日夜晚、沐浴在日光下的湖面、其实也合情理的——宛若阿尔弗雷德这般朝气蓬勃的少年——贩卖蕴含一切又一切美好鲜活意义的鲜花商店。
在王耀的视线下,阿尔弗雷德抽出其中一支红玫瑰后便直直地钻进店内。
——“那就这样吧,花很好看,谢谢你。”
“嗯哼。”
阿尔弗雷德趁王耀不注意,窜到了他的另一边,王耀下意识地抬头寻找声源的方向。于是很自然地瞥到了阿尔弗雷德被阳光折射出光泽眼镜架,以及上扬的嘴角。
市面上的金属镜架应该都是由合成金属材料制成的,因为铜合金轻巧、坚固,价格低,几乎占据了金属镜架底料的半壁江山——
金属、金属、金属。王耀突然想起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顶着一股不好的预感把手探进口袋里——果然,是空的。该死的。
阿尔弗雷德察觉到身后的人和他的距离好像差了一截,转过身想要等等王耀,才发现王耀早就神色紧张的站在路旁上下摸索着,不知道在从身上寻找什么了。
“怎么了吗?”
王耀没抬头,心里早就有了底,可还是不甘心地再翻了一遍裤袋,“钥匙找不到了。”
白色的袋兜里什么都没有,王耀认命的把手抽了出来。
“应该是丢在工位上了……我习惯常用把U盘套在钥匙扣上。”
“现在是要回去找吗?”阿尔弗雷德耸耸肩,觉得正好,自己还可以倒回去买份速食餐,填饱忘记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咕咕叫的肚子。
“嗯……”
王耀皱着眉头,又翻了一遍公文包——最后确认了一遍钥匙真的不在身上,以免等会儿白跑一趟。“等等,”王耀看了眼阿尔弗雷德:“你不会是打算跟着我去拿钥匙?”
阿尔弗雷德充满着要跟上去的势头,但王耀觉得他该回家完成家庭作业了,于是很干脆的拦住了阿尔弗雷德:“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我想去买份炸鸡和土豆泥。”被王耀用公文包抵住去路的少年嘟着嘴说到,神态看起来简直像极了冰淇淋掉到地上了的小孩。
“……好吧。”
实际上,当城市路灯下都是飞虫缭绕时,一头铂金色短发的高中生还是站在王耀公司的电梯门前,默默地等待着长发男人在纸张与抽屉的翻找和推动后,最终在键盘底下找到了那串能让王耀今晚不用劳烦房东先生的门锁钥匙。
当然啦,他是一边沾着,把王耀完全不能接受的“超咸”薯条塞进嘴里等着的。
呼啸的西北风和绵延的大雪早已被温暖的春风吹到南太平洋后,纽约傍晚的空气开始逐渐变得湿润,虽说总比根本出不了门的冬天好,但气温还是相对偏低。
两个人走在一块,会忍不住的挨得近一些。
白天闹了这么一出,之前两个人之间还飘散着的淡淡的拘谨,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谁也都觉得并肩行走到其中的一只肩膀磨着对方的外套布料,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王耀搓捻着花瓣,始终都没舍得把它扯下来。
Chapter004 [第七次旷课]
时间轴飞速旋转,转眼已经是距离玫瑰花香溢满胸口的那天后的又三天。
这三天时间对于我们故事中任何一个主人公都不算漫长,不过,在这三天中,王耀总会在离开家门前下意识地看一眼桌上插着的玫瑰,至于阿尔弗雷德,只是在上课走神时,一个温柔的笑颜不知从何时开始打乱了他构架的超级英雄的经典剧情……
而这一切阿尔弗雷德居然也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后,才发觉自己在想起王耀前,思考的是些什么。
“小伙子……”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向阿尔弗雷德。
正在神游的阿尔弗雷德很快反应过来穿着一身警卫服装的人是在喊自己——迅速从倚靠着的栅栏上跳开了:“你好啊,先生,有什么事吗?”
“你是高中生吧?”警卫叉着腰,睥睨地看着他。
“呃,”阿尔弗雷德拍了拍裤子,即使上面什么都没有沾到:“您误会了,我在等人……”
“算了吧,”警卫摆了摆自己胖而粗的手,打断阿尔弗雷德的话:“这里有什么人需要你等的?你钻到这就是为了逃掉来抓你——回去上课——的班主任吧?!”
“别这样说先生!如果真的没有重要的人我哪里会愿意呆站在这里足足二十分钟!”
阿尔弗雷德在警卫的步步紧逼下,飘忽地扫过四周,终于的终于的终于——在他已经数不清是第几班电梯——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向正在和同事道别的王耀求救。
“耀!!”
王耀转过头,对上阿尔弗雷德一脸惊慌的模样,他赶紧小步跑过去,加入了这场纷争中。“这是怎么了?”王耀用手指点了点警卫的手臂,示意他放下抓住阿尔弗雷德手腕的手。警卫看看王耀,又瞪了一眼那个金发的小鬼,化干戈为玉帛,顺带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襟。
“现在看来,你刚才在等的人就是王先生喽?”警卫带着愤怒的声音——对着王耀说道。
王耀哪里知道这闹的是哪一出,他甚至不知道阿尔弗雷德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工作的写字楼大堂前,但也能感觉到警卫现在对他是满满的恼火(实际上是冲阿尔弗雷德的)。
挣脱开束缚的男孩整理自己头发,把稍长的鬓发挽到耳后去,带着委屈的表情扯了扯王耀的袖口,让王耀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我只是想带你去吃午饭。”
“你是在逃课!还想让王先生给你脱罪!”警卫呵斥到。
青春期少年不输女孩们那些弯绕的想法,王耀并没有什么想要弄清的念头,倒是反应过来为什么警卫会抓住阿尔弗雷德——和阿尔弗雷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了。
……大概吧。
五分钟后,王耀终于拉着阿尔弗雷德走出了自己公司的大门。他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男孩忽然转身,透过玻璃对着警卫做了一个鬼脸。
王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抱歉。”阿尔弗雷德收回表情,对王耀说道。
“我最近发现了一家做蛋挞很棒的店,我只是想带你去那而已……”
王耀看了眼阿尔弗雷德,揉了揉饿了半个上午的肚子,宽宥了阿尔弗雷德。垂着头直喊带路。
方才还蒙着一层水雾,一副受害者模样的阿尔弗雷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同碧空一般清澈明亮的蓝色眼睛,拉王耀去那家他嘴里念叨的甜品店。
在下午第一节课接近尾声时,没人注意到学校后门监视器录下的异样——一个男生从校外瞬间翻入了围墙内。
阿尔弗雷德在王耀微笑着和他道别后,脸就开始止不住地涨红,后续在跑回学校的路上心脏也开始紊乱地跳动。
阿尔弗雷德的脑中的画面一会儿是刚才和王耀一起吃饭时的场景,一会儿是教室里上课的情景,他只能用逃课的紧张来解释这一切(认识阿尔弗雷德·F·琼斯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证明:他对逃课这件事驾轻就熟)。
当阿尔弗雷德踩着下课铃,站在教室门前时——他愣住了。
他好像从来没有在哪节物理课上,听到“大西洋”、“东欧洲”的词汇。就好比在古典乐音乐会上听到开场音乐是甲壳虫的Yesterdya。
讲台上正在整理板书的女教师很快地注意到了阿尔弗雷德的出现,她冷冷地哼一声,放下了粉笔:“没想到琼斯先生你还能最后照顾一下我这个班主任的面子,在我宣布下课前光顾我的地理课啊。”
女人的姿态使阿尔弗雷德迅速想到了大约一小时前的警卫先生,对阿尔弗雷德从上到下展现出来的恼怒和嫌弃几乎如出一辙——他们真应该是一对。
在全班同学的注目礼下,阿尔弗雷德这个小刺头居然少见的主动道歉了:他先是鞠了一躬,随即迅速直起腰板,大声地,几乎可以说是喊出来的,向火星子都要烧着自己前几天刚烫好卷发的米勒夫人道歉。
完全就是反作用。
“现在离开学才一个月,阿尔弗雷德,你的考勤表上已经有了三次请假和六次无故旷课!”米勒夫人喑噁叱咤。
一个尖细的女声从教室的某个角落传出,那声音虽然很小,不过在这个针落有声的环境里,每个人都能将她吐出的每个单词听得清清楚楚:“春天不都是这样的吗。”
现在,下课铃也响了快有两分钟了,再这样让阿尔弗雷德僵持在教室门前的话,无疑隔壁班的学生会一窝蜂的围在这看热闹,为了顾全大局(米勒夫人自己的声誉),米勒夫人言简意赅,用罚抄200遍校规结束了这场闹剧。离开教室时,也没忘让阿尔弗雷德赶紧滚回去准备下一节课。
死党看见阿尔弗雷德一副丧气的模样,赶紧掏出抽屉里的手机打开邮箱撇清嫌疑:“我给你发了邮件说今天物理课和地理课换课了的!”
附带一句:“这次我真的没时间帮你抄了!二十遍的时间都没有!”
Chapter005 [蜂蜜味的咖啡]
春天在诗集里,被两三行简短的语言描写得宛如瞬间有春藤在白纸中蜿蜒绵亘。当我们想起春天,即使南方的春天看不见冰雪消融、顶部呈绿的枝叶从枯树中绽开,不能最最直观的感受到气温回暖……可好像因为从小就来回熟读的关于春天的诗句与散文,也能单看“春”一字,就会想到垂柳抽新芽、纱暖睡鸳鸯、晴朗的早晨下白晃晃的天空和掠过的飞燕。
都是一些“生意盎然”的东西。
仿佛在春天里进行的任何事,都会被镀上一层透着花香的滤镜,回忆的展厅也是一辆长不见尾的玫瑰色车厢。
阿尔弗雷德带着王耀在纽约这个簇新的春天里去了很多王耀不曾去过,甚至不曾想要前往的地方。这是阿尔弗雷德佯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眨巴眨巴可以自由控制泪腺的眼睛,换来的王耀的点头答应。
王耀对于阿尔弗雷德的花式邀约并没有过多的拒绝(他确实厌倦了百无聊赖的周末了),毕竟令人惊奇的:他和阿尔弗雷德相处的十分融洽。
王耀问过阿尔弗雷德,为什么没有和自己其他的朋友一起来电玩厅,偏偏要找他呢?(这个问题在王耀连输阿尔弗雷德三场投篮游戏后提出)阿尔弗雷德又投了一球,回答道:“我实在本不想在那些无聊的爱情片里浪费生命!”
这个理由听起来还真是足以让王耀点点头,相信他说的话。
但我不信,也包括你也会觉得这背后一定别有洞天。因为阿尔弗雷德也有足够的本事,把那些不着调的朋友从影院拉进游戏厅。
这件事我们要从阿尔弗雷德的一个看似无常更有常的午后讲起。
阿尔弗雷德后来很抗拒回忆那个下午,延绵的小雨让五月变成了一个潮湿的月份,就连日历上印刷的数字仿佛都透着纸潮味。
旁边的两个女生居然在津津有味的谈论着手中笔直捧着的诗集。湿冷的雨水和阿尔弗雷德隔着一层热气,玻璃上布满了白雾和几粒圆滚的水珠。
“你们在看什么呢?”
女生的书瞬间就被夺走不见,她左右张望,顺着高大的身形向上看——是阿尔弗雷德撇着嘴把书页上的文字草草地扫过一遍——然后扬长而去。最后他终于想起来应该在错愕的女生堆里回复些什么:“你们的世界真无聊啊。”
超级英雄主题漫画和任天堂的死忠留下了一句:“你们的世界真无聊啊。”
随即传来的笑声简直比喜剧电视剧里的罐头笑声还要及时百倍。
阿尔弗雷德并不在意。他脑中还在重复着刚才的诗句,文学就是世界上最该痛恨的东西:
明月高悬夜空
眼下是春天
我想起了你
内心是完整的 ②
夜晚潮湿,地面潮湿,空气寂静,树林沉默③。究竟是电气白兰地的颜色抑或仅仅只是盛着蜂蜜的柠檬水,几大勺捣进去,淡淡的黄色逐渐变深,透过玻璃杯映在桌面上的色彩?那种让人一眼看了就会感到亲和温暖、笔直的想要靠近的感觉,别人也会有么?
阿尔弗雷德被这段诗句扰得心神不宁,回家后直接一头栽在了被子里,嗅着烘干好的棉被独有的、令人感到安心的气味。他的脑子里像是被倒进了一杯让破壳倒出的新鲜椰汁,蔓延到全身的乏力使他不能仔细思考,但还是有一句话一直环绕在脑海中的:
——“ You Had Me At Hello ”(一见倾心)。
阿尔弗雷德用力地捶打软绵绵的被褥,发出一阵哀嚎。可心跳从来不骗人,它吵吵嚷嚷,宣布着寂静的春天里,有一支玫瑰被种在了一个少年的心上。
如果说智者不入爱河,那么阿尔弗雷德一定是全世界最最最最蠢的傻瓜。
Chapter006 [恋爱是SSS级怪兽]
感受到恋爱来临的时刻,就会令人想起廉价点心店贩卖的泡芙。因为它和恋爱是相似的,里头奶油的剂量完全无规律可寻,完全不讲道理。
当下心动便是最珍贵。
为什么偏偏是他呢?阿尔弗雷德对着吊灯想到。说起来值得遗憾,在王耀之前对任何人动过心,这种奇妙的感觉实在让他感到浑身不适,像是跑完了一万米的感觉、像是把罐装的巧克力全部吃完的感觉、像是冬天烤着火炉冷风却突然吹开了掩着的门背脊一凉的感觉……嘴里好像总含着一口百香果果汁,月光从窗口洒下来,闪烁着的银色星光映衬的都是少年的心跳。
没有人能逃避自己那些正在肆虐生长,蔓延至全身心的心思。
所以阿尔弗雷德还是毅然决然的迈出了拉开这场前方满是雾霭的追逐战。
正式宣布短袖时间后,阿尔弗雷德都忍不住感叹时间流逝的速度之快。两周前,王耀在咽下最后一口焦糖布丁后告诉阿尔弗雷德,最近他公司有比较紧张的事,周末不一定有时间和自己出来玩乐了,阿尔弗雷德甚至在自己意料之外的乖巧,连续两周也都没有去打搅王耀。
直到一声“短袖时间”他才惊觉时间居然已经在没有王耀的日子里过了那么久。
恋爱一定事一件比宣布要毁灭地球的怪兽和外星人还要可怕多倍的事情啊,阿尔弗雷德甚至忘记自己是怎么度过这两周多了。
夏天到了。往后一些的日子会有降雨季,雨水打在手背上溅出豌豆大小的印子。湿气和闷热间酝酿出晨雾于拂晓,厨房里袅袅的白色蒸汽旁是塞满冷饮的冰箱,在一个空旷的午后没有人不想从中翻出一罐汽水让水珠打湿自己摸了数小时游戏手柄的手掌——那都是在夏天的骄阳下照耀着的,熠熠生光的假日。
今年的夏天,阿尔弗雷德却不同以往,他的心被另一个人占据,游戏和对恣意的长假的期待早已不见踪影。阿尔弗雷德倒在床上来回打开手机锁屏然后又关上——望着天花板上的灯泡发呆——最后重重地阖上眼睛。
恋爱是SSS级怪兽。
阿尔弗雷德能打败恋爱怪兽么,答案他不知道,他现在只知道:既然春天可以过的那么快,那么也不差这么一个夏天。
如果他不抓紧在这个夏天解决掉恋爱怪兽,时间只会像风吹淡教导主任从嘴里吐出的烟云般把自己从王耀的生活中冲淡以至于无。
王耀的面前是一杯刚刚磨好的经典美式咖啡。
一茶匙糖不加,一克的牛奶不加的黑咖啡,如果喝下去除了后期所谓的提神——实际上是使得心跳加快——的效果,还有残留在口腔中难以抹去的苦味,有人说苦涩的感觉是因为工艺不精,有人说这个才是醇厚的口感……但这都不重要,王耀对着从杯口蜿蜒向上的热气回忆着大约十五分钟以前的话题。
同事刚才和他讨论关于类似于阿尔弗雷德这样十几岁的少年人,对于除自己以外的人敌意究竟有多大。
同事自己在一个十九岁左右的年轻人那受到了气,十九岁的少年出言不逊,咄咄逼人,他突然想起来王耀经常会和一个高中生会面(阿尔弗雷德哪怕被警卫拉入了黑名单也依然执着地会在公司附近等人)。“不是年龄差异的问题,是那个人认不认同你的问题。”王耀总结到。
“是的,就是这样,你看布莱恩(把同事惹毛了的男孩)他就是典型的代表。他喜欢他的奶奶,于是对她言听计从,而我和他父亲就是哪怕是正确的,也一定要反驳上一两句以显示出他的智慧。”
事实真的如此的话,王耀觉得,一个“契机”很重要,一个让桀骜的少年认同你的契机,类似于一根琴弦。
——真的,只有一根琴弦吗?王耀忍不住多想,他又赶紧摇了摇头,说着:“不要以己度人。”
KO掉恋爱怪兽的关键一步——也是唯一一步,就是告白。
每一件事情都有成败之分,告白也是。
没有什么所谓的客观分析,不存在什么成功几率是10%,78%——成功也是50%,失败也是50%。
阿尔弗雷德耗了整整两个月,他还得出了第二个结论:如果不,成功的几率就100%是0,而失败也是0。
星期五的早晨艳阳高照,和煦的微风把自行车的铃铛吹响,叫醒了树上的知了。在明媚的阳光下却有一名少年紧紧地裹在被子里,母亲的关心话被他用黏糊的声音胡塞过去。
当听到正门被关上的声音后,阿尔弗雷德原形毕露,从床上跳起来又坠下去,他神采飞扬地打开手机,在通讯录上找到一个名字,发送:[计划成功!!]
对方秒回:[祝你好运。]
王耀正要走进公司就听到了阿尔弗雷德的声音。
“耀!”阿尔弗雷德小跑到王耀的身边:“我以为你还在工作。”
王耀只感觉到自己眼下一圈都是发热的——昨晚为了见客户熬了一夜修改方案,早上只有冷吐司下肚,再后来也没有吃任何的食物:“我去见客户了……现在要回去汇报给上司。”
“一定是现在吗?”
王耀用目光上下扫了一遍阿尔弗雷德,“好吧不一定。”在游乐和继续工作中选一个,谁都不要任何的思考。
“但是现在应该是上学时间。”
王耀拿公文包敲了敲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并不慌张——这又不是今天一早蒙在被窝里和妈妈装病的情形:“我请病假了。”
“第一次听说美国医院的效率这么高。”
“别这样呀……我是想着今天天气这么好,想带你去海边呢。”
Chapter007 [告白车祸]
海边?好吧,那确实是十分适合当下时令的地点……今天阿尔弗雷德确实挑对了日子,这个男孩简直就是疲惫时的清茶。
虽然这杯清茶会自己沸腾。
见到海的时候阿尔弗雷德并没有那么惊喜,因为他已经来这里踩过好几次的点了,王耀从他刚才被海风吹得傻呵呵地直笑就可以看出来他是真的被压抑了很久,从公路的另一头看到无际的蓝色时眼睛就忽然亮了。
阿尔弗雷德假装没看到,心里却也想在未来的某一时刻,王耀看他也会是这个模样,天边的星星似的闪光。
海滩无非就是湛蓝色的海水远看仿佛和天空连成了一体,在荫蔽的树下可以嗅到海风的甜味(食物的香气),因为是工作日,所以并没有什么人——不,更应该说只有他们两个,阿尔弗雷德和王耀。
一条白色的绸带似的浪花突袭到柔软的沙滩上——是海浪在拍击沙滩。海浪撞到礁石和贝壳,海潮声迸溅泡沫,在金黄之间销声匿迹。缓缓吹动的海风轻抚两个人的脸庞和裸露的手臂,有人感到心旷神怡,有人却掩着一颗急速跳动的心。
他们吵吵闹闹的来到海滩时,时间已经比较晚了——倒不如说王耀返回公司的时间也是非常晚的,二十分钟后天空中明晃晃的白开始晕染上了黄色。太阳在落下。
云蒸霞蔚的景色总是在夕阳时分被欣赏。
海面上粼粼的水纹也折射出了宛如碎钻般的光彩,怎么办,心跳好快。
“好美啊……”王耀喃喃。
阿尔弗雷德几乎是立刻就接上了一句:“是啊。”
他觉得简直蠢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计较些什么,明明是很平常的答复,阿尔弗雷德却总想着能把它答复的再好一点,所以,这句“是啊”就显得愚蠢无比,格格不入了。
恋爱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它让你变得不像你自己,又在反复地提醒你“这就是你啊。”
深切地、热烈地爱着他的你啊。
“耀……”阿尔弗雷德叫了一声王耀——低着头胡乱地揉了一把后脑勺的头发,好像这样能让自己好受点。
王耀闻声也看向阿尔弗雷德,等待着他再说什么。
阿尔弗雷德说不出来下一句话,即使这一句话他在心里重复了上百次、上千次,可是当面开口简直让他的嘴唇拴上了只针对那四个字的锁链,他可以说出除此以外的任何话——噢,同样是表达爱慕之意的也不行。
“我……”话像一根鱼刺卡在了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阿尔弗雷德懊悔自己为什么要那么着急去告白,他大可以厚着脸皮以后继续赖着王耀,只为了在学生时期为数不多的日子里谈一场恋爱吗?那他好像也没有顾虑过东方人出了名的事无巨细,心思深沉——明明就是和阿尔弗雷德天冠地屦的人,自信瞬间罄尽,阿尔弗雷德咬着嘴唇,神色紧张。
“你是不舒服吗?”
王耀有点担心,在心底琢磨他刚才说的病假是不是今天早上真的身体不适。
“没有!”
“?”
“我、我是想说,我喜欢……”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阿尔弗雷德心一横,提起全身上下的力气说道:“我喜欢你!”
大半的太阳都已经浸没在海底了,海岸上是黑灰的礁石、金色的细沙、富有韵律的海浪声以及两个人的心跳。
话音落下的每一秒都像度过了一整个世纪。
脑子简直像是被突然袭击般混乱。如果说阿尔弗雷德的话像是突袭,那么海浪声一定在王耀的脑子里更像枪弹上膛和射出的声音、金色的细沙更像弥漫的硝烟让人感到呼吸急促、黑色的礁石就是坍塌后的房屋留下的残骸。
少年每一句捧着真心说的话不是这样的呢,他们任何一句至诚的话语,都会让对方大脑瞬间空白得就像突然落下的闪光弹。
半晌,王耀才整理出来一些思绪,他的脑中反复警醒自己一句话,他告诉自己,自己绝对不能答应阿尔弗雷德。
“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阿尔弗雷德看着王耀紧皱的眉头,害怕王耀是觉得自己是在恶作剧补充道。“虽然我没有和别人谈过恋爱,但是我知道这就是喜欢。”
“如果你现在答应了的话……”阿尔弗雷德忍不住凑得离王耀近些,傍晚的凉风把他的头发吹得直往一个方向:“你还可以亲亲我的脸颊。”
望着那双水蓝色的眼睛,王耀一时间还是说不出话。
天气倒是率先做出抉择,他们早就发现天空中开始多除了几片云,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逐渐聚拢,望向海岸线当然不会注意到身后的城市已经开始压上了一层厚厚的积云。
王耀心思软得一塌糊涂,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自己其实是想答应他的。
但他还是说了阿尔弗雷德最不想听到的话。“对不起,阿尔弗。”
多可怕的一句话——阿尔弗雷德建立了许就的心理建设瞬间就可以坍塌不见,世界一时间变得那么喧嚣,什么声音都被无限放大……除了他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没关系的,”阿尔弗雷德感觉自己说话时嘴角是抽搐的,眼睛有点酸痛,是眼泪要涌出来的感觉:“是我太鲁莽了……”
他还是把眼泪强行咽了回去。
他做了这场战役的逃兵,即使是自己率先发射的子弹。
阿尔弗雷德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干净柔顺的金发被他揉得乱糟糟的,当他转身离去不过两三步,纽约就迎来了六月的第一场雷阵雨。
头顶上的雷声轰隆隆作响,豌豆大的雨珠落在温热的手臂上,淋在一张满是愁苦的脸上。
阿尔弗雷德就像自己说的一样,从来不爱看那些无聊的泡沫剧和爱情电影,但他也隐约觉得自己在某次经过电视机时遇见过这样的场景——或者是说,这一切的不幸都集合在一起,生活远比剧本上写的还要离谱,又因为它是生活,所以它本身就是真实的,真到让人发颤。
报应般的雨水快要打湿他的外套时,王耀把他拉住了。
Chapter008 [封闭的山谷猛然敞开]④
阿尔弗雷德看了一眼墙壁上挂着的时钟,快要十九点了。只要晚上七点半以前能回家,依然不会被爸妈给抓包的。
他要好好整理一下刚才都发生了些什么。
阵雨像热浪般急促地落在阿尔弗雷德的身上时,他其实并没有感觉到太多不适,身体好像因为淋了雨,在一点点的变重,眼睛周围都是热乎乎的,耳根倒是不热了。
阿尔弗雷德第一次感到这么难过,某个器官好像抱恙似的绞痛让他在闷热的空气里喘不过气。
然后,然后的然后,他就被一只温暖的手拽住了手腕,阿尔弗雷德不需要任何思考都有了一个名字在胸口翻搅。
是王耀。
王耀把阿尔弗雷德带回了自己的住所,在这过程中,王耀只在阿尔弗雷德刚刚进门还没来得及打量四周时,干巴巴地挤出来一句赶紧去洗个澡吧。
他好不甘心。
沙发突然向下陷了一些,阿尔弗雷德才发现王耀也已经收拾完抱着浴巾坐下了,冰冷的风从客厅穿过,秒针一格一格地顺时针移动,每一秒都是如此漫长。王耀开口了:“对不……”
“你不用这样的,耀。”出于自尊心,阿尔弗雷德没等王耀把话说完就立刻接上了他的话。
阿尔弗雷德是个很聪明的人。
这一点只要见过他的人都能有这个判断,他的思维很快,讲话虽然听起来十分不着调,但都存在着独属于他自己的见解和逻辑。王耀知道,阿尔弗雷德并没有他表面看起来的那样粗线条,阿尔弗雷德善于观察和思考,以至于他很多时候能直截了当地猜出别人的心思。这种直爽偶尔对于常人而言是羡慕不来的负担,但王耀两袖清风。
他是个典型的美利坚少年,比起讲那些冗长的道理,他更喜欢实践,所以比起去问“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那去?”不如直接跟着他走去一探究竟。风光旖旎的少年有着宽厚的背脊,紧跟在身后很容易望出神从而忘记多看一眼路边新长出来的雏菊。
周围的空气都要凝固了。
阿尔弗雷德突然夺走了王耀的浴巾,胡乱地盖在自己的脸上。
“我好像还没有告诉过你我为什么会在那里弹琴。”
这个话题王耀始料不及,但还是回了一句:“是为什么啊。”
这就是一句陈述句,王耀的脖子被外衣遮住,从肩背到脖颈,都是大片的红色。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阿尔弗雷德瓮声瓮气的,“一次学校举行庆祝活动的时候,我抽签抽到了弹吉他独奏。”
“我是个无人不晓的音痴,全班骚动的讥笑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怎么练都练不好,父母被我吵烦了让我出门练,我绕了很远的路才到了布鲁克林附近——仔细一想我胆子还真大。”
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和外面的阵雨无异,闷闷的,没有感情色彩,鼻息之间都好像含着泪水,但王耀看不到。
“我最后也没练好,吉他独奏变成了喜剧节目,也就那样落幕了。”
“可是你还是继续练着,还会了不少曲子啊。”
“现在他们再怎么求我上台——弹吉他,任何乐器,我都不会答应的。”阿尔弗雷德在这里拔高了分贝,显示出他的坚定。
王耀忍不住笑了。一声轻轻的笑声从喉间溢出后,后面紧跟着的笑意迅速就被王耀压了下去——他觉得自己不该笑。
阿尔弗雷德缓缓坐起,揉了揉眼睛便开始把浴巾叠好——这简直可以上年度最不可思议事件Top1,因为他从来不叠衣服,更别说一条浴巾——但他还是叠好了,各个棱角都没有对齐,软趴趴的放在沙发上。
“时间很晚了。我就先走了。”
他最后还是挤着一张笑脸离开的。
阿尔弗雷德来不及继续难过,只能抹掉会使视线模糊的泪水一路跑回了家,拿起浇花的喷壶在让被单触摸上去是湿润的以后,便换了一套新的睡衣。
等到琼斯夫人回家,也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她只觉得是儿子在初夏抵不住多变的天气,倒在了病床上。阿尔弗雷德没有再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反正他的脸色也已经很差劲了,看起来像是真的生病了一样。
因为一张堆满了苦涩的脸,红肿的眼睛和无力的身体,阿尔弗雷德得到了病假的延续通知,但他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他甚至像个病人似的过了一天。
他的第一次告白里糅杂的都是些无意义的浪花和并不凉爽的夏夜微风,还有冰凉的雨水以及感冒药的苦味。
Chapter009 [大风无休止地刮进来]
王耀在周末看到公司邮件的时候,才想起来他还没向上司交差。他随便敷衍了过去,好在因为他平时的踏实认真,上司并没有起过多的疑心——还询问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
王耀还在回忆着,不久前的那个下午,一个金发少年认真地对自己说喜欢的场景。
如果说,这是电影里的一幕,影院里的人怕都要为女主人角的拒绝引出几声唏嘘。可王耀还是拒绝了。
他说不上在究竟是个什么滋味,阿尔弗雷德说他的恋爱经验是零,其实比他大了整整十岁的王耀也好不到哪去,他也只有几次苍白的恋爱经历,最终都是女方向他提分手,从学生时代一直到工作,分手的理由从来没有变过:王耀对于恋爱的付出远低于他对学业和工作的。
但好像就是随着岁月的一点一滴的流逝,他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激情去面对任何一次的恋爱和其他的事情,他确实讨厌工作,但他不能否认自己生活中不可以没有工作的填充……那样才能让他更多时候还能有活着的感觉——面对这个摩登的城市,人们总是会自我怀疑自己存在的价值与意义,即便你优秀,你也会处处碰壁。在一次面试中太紧张导致回答问题时语序凌乱,自己亲手丢掉了一份工作机会。
这种滋味不舒服。他坐到阳台的边上,昨天刚下完一场雨——一场难忘的雨——天空被洗刷得只剩下了一片无际的蓝色,王耀把手摊在围栏上,左手倚着头,站在阳台上望楼下种植的绿化带。
有一个男人站在一棵银杏树旁。夏天的银杏树还是一片青绿色,但还是有树叶会禁不住风的吹动掉落在草坪上。数量并不多,不像王耀这样仔细的看的话,都不一定能注意到。
男人穿着一身休闲装,却能感觉到他有细致地照顾到衣物的每一处褶皱,他显得有点轻松的站着,双腿还在不自觉地抖动,双手放在后背以便从他正面走过的人看不见他捧着的一束花。不用猜也知道他一定是在等也许正在楼上精心打扮的女友。
这还挺像阿尔弗雷德干得出来的事的。
王耀想到。
等等。
他怎么会突然想到阿尔弗雷德。
王耀像一个逃犯似的跑回了房间。
王耀租的公寓并不大,但一个人住着也不会觉得狭小,他现在觉得这个房子太小了。
怎么满世界的都是心跳声。
扑通、扑通、扑通,在宣告着一个王耀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秘密。怎么会这样,偏偏在自己拒绝阿尔弗雷德以后,偏偏在自己觉得不可能后,偏偏在自己甚至已经快要开始思考如何再见阿尔弗雷德以后,他发现自己也成为了爱情河流里的一枚傻瓜。
恋爱不是用谈的,是坠入的。你无可置喙,坠入时是不是两个人手牵着手一同坠入。
那么,是故作高深地继续拒绝这个至诚的男孩,还是坦然地去面对自己的真心呢?
王耀犹豫了很久。
“这种不干脆的人以后是要吃大亏的。”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边,王耀还记得那个风一点也没法让人稳重的傍晚。
在阿尔弗雷德匆匆跑走以后,他也没有再在桥头弹琴了,王耀几次经过那里都还是会习惯性地看一眼——看一眼那个空荡荡的石墩。
王耀把下巴搁在冰凉的窗框上呼气,回忆起了第一次和阿尔弗雷德搭讪时的场景,带着戏剧性的巧合和自己迈出的那一步造就了后来的故事,如果说还要把这段故事续写,YES OR NO?他好像——不,是非常确定的表示,自己想选YES。
Chapter010 [春天的藤,夏日的凉]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王耀倚靠在电线杆——又也许是路灯旁痛苦的想着,他仰头望了望头顶的树枝,树梢的尽头可见蔚蓝的夏日晴空。
他是小孩子吗?怎么在一个激灵里就随意做出这样的决定。
下课铃声敲响,学生从校门口鱼贯而出,本该清净的街道瞬间变得热闹了,叽叽喳喳的都是玩闹的声音,两三个男生把篮球拍在地上砰砰作响,但也丝毫不惹人烦。女孩子把自己的长发用刚从背包里拿出的梳子理顺,商讨着等下去哪家甜品店。
照理来说阿尔弗雷德也会很快地出现在校门口,让王耀这样一个如此突兀的人尽早离开。
可阿尔弗雷德起码是在二十分钟以后才走出地狱的大门的。
是的,你能猜到的,他又闯祸了,体育课打篮球时没有控制好力道——倒不如说是朋友对他的调侃使得他憋的满肚子的火气一股脑的往一颗可怜的橡胶皮球上撒——球飞过了篮板,精准地砸碎了一间教室窗户。下了课以后身边的人都留给他一个关切和鼓励的眼神。
“只要被大脸怪(教导主任)训完了就没事了。”——这话是谁和他说的??明天——虽然阿尔弗雷德不知道自己要以什么样的形式迎接明天,但是,明天他一定要找那个下反注的家伙好好算一笔不该在他头上的账!
阿尔弗雷德正想着,就在迈出校门的那一步注意到站在附近的王耀。
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就是王耀。
他来做什么?
王耀看见阿尔弗雷德时,已经平复下来的心情还是重新乱成了一条乱塞在包里的耳机线。
他脑子一片空白,把阿尔弗雷德的手腕抓起来就走。他甚至在心中庆幸阿尔弗雷德没有反抗——阿尔弗雷德当然没有反抗,王耀手指碰上他的那一刹那手腕就好像被点着了一束小火焰,烧得他浑身乏力,却也清楚地感受到局部的发热。
王耀没把他拖太远,他清楚地知道如果再走远一些阿尔弗雷德就要挣脱了。
他把阿尔弗雷德拉到了学校的后门,那没什么人,但是能听到大笤帚摩擦地面扫地的声音,隔着一堵墙还是有清洁工作陪的。王耀看不到自己的脸究竟已经成什么样了,但感觉耳根火辣辣的疼。
“耀,你怎么来了?”阿尔弗雷德想要再说些什么,不过立刻就被王耀掣肘。
王耀不能相信自己被打断以后还能不能好好说出这些话来,虽然他和阿尔弗雷德年纪相差很大,虽然两个人有太多太多的不同,虽然这个男孩总是能做出一些让王耀觉得有些幼稚的事情……但王耀知道自己的,和阿尔弗雷德的真心,比起相互折磨着,那不如坦荡的接受,两颗心确实如同南北两极的磁石相互找到对方般紧紧吸附在一起。
这是疯狂的夏天,这是他们的恋曲。
“阿尔弗,”王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讷讷的说:“我周末——不对,不是这些没用的话……”
王耀侧目,他不敢看阿尔弗雷德,:“——我想、我想我喜欢上你了。”
“我喜欢你。”王耀把那些显得自己好像比阿尔弗雷德的感情要单薄些的词汇去掉,直视阿尔弗雷德震惊的目光说道。
阿尔弗雷德的眼睛迅速从震惊转化为喜悦,他只是把王耀紧紧地抱在怀里了一阵。他在王耀耳边呢喃,怕自己因为过于兴奋又像下午把球砸到窗户那样不受控,开心地如同看体育栏目时那样大喊起来:“我这几天可不好过,晚上睡觉总能梦见你。”
“梦见你说,‘对不起’。”
阿尔弗雷德把脑袋使劲往王耀肩头埋,明明已经是夏天了,他身上还覆着一层汗,却要像冬天那样去求暖。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心跳声会不会过于大了,以至于让对方听到,但是胸口贴着胸口,怕也是听不出来的。
身边就只有疑似是乏力的蝉的鸣叫声,还有校园内清洁工断断续续地扫地发出的声响,后门实在是在这个时间段过于偏僻,打扫教室的值日生来不及到这里把最后一包垃圾袋丢好离开,阿尔弗雷德就已经动了歪脑筋,把王耀带到之前送他花的那片广场上。
Chapter011 [欠我的]
花是阿尔弗雷德趁王耀被鸽子围攻抽不开身又再买的,王耀在终于把鸽子打发走以后,四处张望才看到有人迎着迟暮,手中的动作像是想要捧着又不好意思,只是把花束单手抱在怀里,大片的红色上是一张不安定的笑脸。
最后王耀接过花时准备闻一下,却突然被亲了一口,他对上的是阿尔弗雷德的坏笑。
阿尔弗雷德说:“你之前在海边欠我的,还有一个脸颊吻呢。”
备注
1 :节选自北岛《港口的梦》
2:节选自费尔南多·佩索阿《恋爱中的牧羊人》
3:“夜晚潮湿,地面潮湿,空气寂静,树林沉默,今夜我爱你。”节选自罗伯特·勃莱《你手捧希望而来》
4:“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一个异性,像封闭的山谷猛然敞开,大风无休止地刮进来。”——阿乙(这句话是我偶然看到的,找不到具体是哪本书或者诗集里的了)
番外
王耀和阿尔弗雷德吵架了。
世界上没有一对情侣是不会吵架的,意见不合也好,小打小闹也好,总是会拌嘴。
阿尔弗雷德到底还是个年轻的少年人,说话做事总会轴一些,但他会激灵地避免一些和王耀的争执,毕竟这对他们两个人,和两个人的感情都没有什么好处。
但总归还是要像城市灯火阑珊时要陆续打开的房间开关——即便拖到再晚,灯会亮,人要闹。
两个人从出门开始就有一点摩擦,而后更是直接在大街上吵起来了。王耀尽力压低自己的声音,让过路的行人不要注意到自己,而阿尔弗雷德偏偏不依不饶,该怎么大声怎么来,堪比热锅浇热油,惹得王耀心里闹腾得慌。
“阿尔弗,你已经是个大学生了,能不能成熟一点?”
在王耀第四次让阿尔弗雷德不要继续滞留在商场门口后,阿尔弗雷德依然毫不听劝以后,王耀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
阿尔弗雷德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默默跟上。
说话最凶的是他,最快服软的还是他。
王耀听到了阿尔弗雷德的脚步声,心里还是一团怒火,他一直加快步伐,却从来没往公寓方向走去,只是在纽约晚秋的大街上到处晃。
遇到被风干的树叶,王耀还会幼稚的从那里走过——踩一脚那片无辜可怜的枯叶,阿尔弗雷德一开始还在赌气,但他现在看看那片粉碎的树叶,再看看王耀的背影。王耀的脚步很稳,显得十分坚定,如果不是阿尔弗雷德知道他其实是在瞎晃,或许都要觉得他是再着急去某个地点了。
他会去一个什么地方呢,当下应该是见不到阿尔弗雷德的地方吧。阿尔弗雷德这样想着。
王耀从商场门口离开之后的十五分钟,阿尔弗雷德猛地大步冲上前去抱住了王耀。
晚秋已经很冷了,每个人的身上都裹着厚厚的棉衣,王耀穿了一件长款的羽绒服,抱住的一瞬间还有种在抱大号公仔的感觉,软绵绵的。
王耀先是错愕,而后转过头对上阿尔弗雷德泪汪汪的眼睛——“我跟了你一路你都没有看我一眼,你真的不打算理我了么?!”
天啊,等王耀反应过来后,忍不住埋着头大笑起来,怎么这个人的脑子里总在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天啊,他居然还疯狂爱着他这一点。
阿尔弗雷德看王耀笑了,知道他气消了许多,但眼眶还是红红的,因为自己刚才说的话,和寒风一直缭绕在城市上空,耳朵更是通红——不过是热的。
“我没有这个意思。”王耀笑够了,缓缓说道。
他在大脑里检索他们这一次的吵架原因,好像是因为阿尔弗雷德总是在家打电子游戏,王耀不反感这点——但是找他做陪练就不对了,分明是虐菜行为。
虽然王耀不愿意承认,但他打电玩的水平委实是个普通玩家水准,至于阿尔弗雷德?王耀记得他曾吹嘘过自己把班上的男生都嬴过一遍。
王耀胜负欲不输阿尔弗雷德,是的,他们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吵架的,王耀拒绝和阿尔弗雷德用电玩消磨周末时光,阿尔弗雷德软磨硬泡也没有用,王耀一开始就是带着气焰出门。
这件事很大么?阿尔弗雷德甚至都没想到王耀会那么不悦,他只觉得王耀是因为一堆的工作要拒绝他,结果自己这位恋人实在只是一位打领带很熟练的小朋友。
“我下次让着你。”阿尔弗雷德说。
“没有下次!”
王耀摸了摸后颈,“下次……我陪你去看电影吧。”
阿尔弗雷德才发现王耀的脸开始有点发红了。
阿尔弗雷德莞尔,从背后把头搁在王耀的肩上,冲王耀的耳廓哈气:“你别睡着了就好。”
刚才吵架的那股劲不知道飞到哪去了,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很低,只能让王耀听到。
“就那一次不小心睡着了你要念叨多少次啊?而且你也没叫醒我。”
“如果你那天状态极佳,晚上十一点睡,早上八点起,我当然会叫醒你。”
那一次王耀在电影院睡着,阿尔弗雷德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把王耀叫醒,王耀免疫了巨大的音响,和邻座的人吃爆米花的咀嚼声,从开场睡到结束,中间那段时间,王耀的头一直靠在阿尔弗雷德的肩膀上,那也是阿尔弗雷德这辈子看得最差劲的一次首映——他光数王耀的睫毛了。
后来阿尔弗雷德还有个莫名其妙又名正言顺的理由和王耀同居,他虽然没把那场电影看完,但在王耀答应他的要求以后,直接在评分网站上为电影打了五星。
两岸都是现做食物冒出的袅袅热气,他们只是偌大的纽约中一对很平常的情侣,相互从口袋中抽出左右手牵着,慢腾腾地走回家。
END
后言:
感谢你看到这里!(土下座×2)
米耀脑洞1/3
这篇文其实是我自己写着爽的个人爽文(完全意义),米耀是我感到“正中红心”的一对CP,细节我们不讲了主要是这俩太般配了。。于是自己很恶趣味的把一些自己喜欢的设定、剧情、梗都套在了第一份党费里(被打 第二篇我会好好写的!!)
一个关于我死活取不出来名字的内心OS小彩蛋:
[要不然叫“春日序曲”吧!(又在照搬书名)]
[你怎么不叫“春节序曲”呢混蛋]
- 因为这篇文属于我自己个人的疯狂输出所以。。除了备注以外……我或许还能有其他补充(可以不看直接划过啦):
突然断弦的剧情是因为我每次看人弹吉他和古琴、古筝之类的乐器时会止不住地想“等下那个琴弦会不会断?”但是还是没那么容易断滴(。
Chapter004,那位打酱油的女孩说道:“春天不都是这样的么。”
这个是我扭曲了真正意思的梗,在《春天不是读书天》中菲利斯的训导主任打电话给菲利斯的妈妈询问,说到菲利斯惨不忍睹的上课率后,菲利斯的妈妈回答中有一句:“每年这个时候,孩子最不容易想上学。”这也许是译者把片名翻译成“春天不是读书天”的原因之一吧ww
Chapter005,“回忆的展厅也是一辆长不见尾的玫瑰色车厢”
来自“我们钻进一节玫瑰色的车厢 里面有蓝色的座椅 每个温软的角落 都有一个热吻的巢 我们舒适无比”——阿尔图尔·兰波《东梦》(节选)
还是Chapter005,“You Had Me At Hello”
这段是本来就打算用在这里的,翻译埋梗。这句话的大意是“在你向我打招呼时,我就爱上你了。”,和人聊起这句话的时候对方说:“那不就是一见倾心么?”
我感激涕零地摇了摇他的脑袋,这是什么黄金小脑袋可真是会。
(至于电气白兰地我们喊一句“森见登美彦大法好”就好。)
感谢你看到这里,我们下篇文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