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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之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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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异性
原型 名侦探柯南 白马探,宫野志保,灰原哀
标签 白马探,宫野志保,灰原哀,探志,探哀,名侦探柯南
状态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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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2-21 11:17
Chapter 1
“你觉得Siobhan怎么样?”
“还行吧。”
“还行吧是什么意思?”
“就是没有必要深入了解的意思。”
冢本显而易见地被气笑了,停下了输入数据的动作,侧头看向坐在一旁的白马探,“不愧是你,探君。”
白马欣然接受了他的挖苦。
“但人家对你好像挺有意思,昨天拐弯抹角地问我要你的Facebook,摆明了想多了解你一点。”
Siobhan是白马探大学时代的好友冢本在为其归国举办的欢迎派对上认识的一个女生,也是冢本在同一研究所供职的同事。在派对上主动邀请白马共舞开场曲之后显而易见地展露了对他的好感,但白马明显有些兴致缺缺。
“你就跟她说,我不怎么用Facebook。”
“她说其他社交软件也行。”
“……”
终于还是白马探缴械投降,掏出手机:“她叫什么?”
冢本在一旁促狭地笑。
终于还是加了这个本名叫藤田的女生,对方秒通过了他的请求。
他在等待上菜的间隙百无聊赖地翻了翻她的主页,大多是自拍和地点打卡,或者分享一些美食和服饰,总之令人抬不起眼皮的普通。
手指在翻到其中一张上面停了下来。
还是一张自拍,配文是“通宵了好久的项目终于告一段落!和志保一起去吃午饭~”画面的左后方收进去了一帧侧影,白衣茶发的女子微微垂下眼睑,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被拍到了。
一张只消一眼就能吸引人的侧脸,好看得极具辨识度。高眉骨搭配轻陷的眼眶,秀挺鼻翼下是微微抿起的薄唇,看似不经意间一笔勾勒而成的下颌线条,赏心悦目得浑然天成。
他凝神看了几秒钟,在大脑消化“惊艳”这个词语后随之而来缓慢浮现的是“眼熟”,总觉得似曾相识,但思考了一圈之后又难觅其踪。恰好菜上来了,他也就把手机搁在一边,抛却了深究的念头。
几天后冢本又给他打电话,劈头就是“你怎么不回人家消息”,白马探很无辜地问他人家是谁,冢本叹了口气说看来你是真的不用Facebook。
“人家在上面给你留言了。”
白马依言点开关闭了消息推送的Facebook,最新也是唯一一条消息是来自Siobhan Fujita,女生语带娇羞地问他下周要不要一起吃饭,还配了三个emoji表情。
他有些头疼地把手指悬停在虚拟键盘上方,思考如何得体又委婉地拒绝,并暗示自己对接下来的一系列发展活动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
目光掠过她相册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个好看得令人过目不忘的茶发女子,在内心进行了一番深思熟虑之后,白马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对吃饭以及一系列发展活动本质上还是有兴趣的只是对象得换换。
于是他决定答应藤田的邀约,并主动提出去研究所接她下班,当然,目的是为了和那个名叫“志保”的女子能够打上照面。
当知名海归探少开着他的白色Giulia出现在研究所大门正对面的马路上时,正好看到藤田——白马满意地发现——和她的茶发同事一起从门口走过来。藤田显得很兴奋,一直比划着说着什么,而她的同事神情恬淡,只是间歇性报以浅笑或者点头,似乎本身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更多的是出于礼节性的迎合。
有意思。
他下了车,朝她们挥手致意。
年轻挺拔的男人站在树荫下,背后是鲜亮的名车,这画面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极具视觉冲击力。藤田的笑容顿时扩大了一倍,几乎本能般小跑着上前,到了他身边亲昵地唤了一声“探君”。放在之前白马探压根不会注意她怎么称呼自己,但在那个茶发女子的面前,他陡然觉得不自在,下意识想跟她撇清关系(作者乱入:但你们不是还要去吃饭吗!)。
他的目光越过藤田的右肩,若有若无地落在她的那位同事身上。而对方也停下了脚步,和他们隔了一米左右的距离,保持了适度的分寸感看过来。他们对上彼此的目光,白马在她眼里看到了一瞬间的怔忡,很短,几乎转瞬即逝。他甚至疑心自己看错。
但还未来得及深想,藤田就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为他们互相作起了介绍。
“探君,这是我的同事宫野志保;志保,这位就是我刚跟你提起的,大名鼎鼎的白马探。”
白马被她这个定语几乎要当场噎到,而那个姓氏宫野的女子显然也跟他有着相似的反应。一瞬间似乎是想笑,但马上调整了表情,面对微跨一步上前伸出手的自己,落落大方地握住他的指尖。
“幸会,宫野小姐。”
“白马先生。”
她的声线如同此时被轻握的指尖一样,柔和微凉,甚是好听。
“那我就不耽误你们约会了,先走一步。”她朝着藤田颔首,然后再没有多看他一眼,转身朝相反的方向离去。
白马有些荒唐地发现此时自己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送她回家,却要被困在这里和另一个女生奔赴一场毫不走心的饭局,而终极目的只是那个前置任务。
Chapter 2
和藤田的饭局过去了半个月之余,后来她又或是在Facebook上或是发短信过来约过两次,都被白马探不动声色地回绝了。
回国之后他就入职了东京警视厅的搜查一课,职务只是警视。这是他自己的意思,父亲也只好由他去。但他的姓氏在警界实在是太过昭彰,无论走到哪个部门,无论与谁接洽,都会在知道他的姓名之后朝他投来恍然大悟并肃然起敬的眼神。
他讨厌这种感觉,就像自己只是一件衍生品,无足轻重,只手可代。他开始在之后那些略显清闲的日子里徒劳地反省,是不是留在伦敦更有利于自己不受限制地施展抱负,而不是像开了修改器的游戏一样失去了对未知的期待和新奇。
又是一个准点下班的傍晚,他驱车回到位于港区的高级公寓,打算去附近常去的一家进口食品超市采购。虽然临近周末,超市里的顾客仍然不多,他随手拣了几样熟食、饼干和蔬果,拿了两罐饮料,就准备去付款。
排在他前面的女士身形高挑,有些心不在焉地锁上手机屏幕,又漫无目的地扫了一眼附近货架上的食物。白马探的目光落到她的脸上,有些吃惊地发现她居然就是那位心心念念已久的宫野小姐。
她独处的时候就没有那天和同事在一起时得体而不露痕迹的气场,显得更加漠然一些,下巴埋进风衣的领子里,看起来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
但他还是很不识抬举地把她从走神里唤醒:“宫野小姐。”
对方闻言猝然望过来,似乎没有任何讶然的痕迹,在对视的瞬间说道:“原来是白马先生。”
白马笑了笑:“您也经常来这家超市采购么?”
“不,只是凑巧。”
他的余光瞥见她购物车里的东西,除了和自己一样的蔬果和饼干,还有些冷冻食品、速溶咖啡和几瓶果酱,还有两罐啤酒。咖啡和果酱都是很小众的牌子,直觉告诉自己她是这家超市的常客。
宫野买的东西比他多,等他付完款的时候她刚把林林总总的东西在购物袋里归置好,朝门口走去。白马紧走两步上前,说自己开了车,要不要载她一程。
“不用麻烦了,我就住在这附近。”她没有停下脚步,但还是客气地冲他笑了笑。
虽然是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但似乎关于她的信息又多了一些,也不算是无功而返。
十一月下旬之后气温愈发转冷,还伴随着间歇性的阴雨天气,加之最近实验室新跟的项目又陷入瓶颈,宫野志保几乎每晚都不可避免地加班到深夜。
或许是太忙了,这些天都没怎么听藤田说起过她的那位探君。
有时候在午餐间隙看着她说起对方时满心欢喜的模样,和那天小跑向白马时轻快而不计矜持的动作,也会没由来地产生一丝欣赏和祝愿。但这种纯真而热烈地开展一段感情的方式对她而言,就像防弹汽车的挡风玻璃一般,几乎无可能被贯穿。
太过遥不可及。
至于她和藤田……虽然宫野觉得她们仅限于同事关系,但藤田显然不这么认为,并事无巨细地和她分享自己所知道的关于白马探其人的一切。
或许连白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认识他远比藤田更早。在与黑衣组织进行决战的那段时光里,他的父亲给予了来自日本警视厅的全部支援,而当时还远在伦敦上学的白马也经常出现在同总部的视频会议里。
那时候的他比现在清瘦,仿佛也更白皙一些。仪容得体,神情严肃,习惯性地在思考时双手拄着下巴;由于和日本有着九个小时的时差,有时会议时间已近伦敦深夜,少年的神情里难掩疲态,却从未缺席。他的声音很好听,醇朗清透,在一众群杂里也能脱颖而出,但便于交流被迫使用的日语不太连贯,有时候会出现一些无伤大雅的语法错误,甚至不自觉夹杂了一些英文单词。这种反差,在那段伴随着距离决战越来越近而神经愈发紧绷的日子里,成为了一段难得的小插曲,让她记忆延伸到现在。
但仿佛,他现在的日语已经说得与常人无异了。
当时她还是灰原哀的模样,也没有出现在视频会议的九宫格镜头里,他自然是不认识自己。最终决战的时候他的身影也没有出现在前线的作战部,想必警视总监的公子还是镇守后方了。
而如今七年过去,那场记忆中的决战,伴随着她对白马探仅存的模糊印象,都遥远得仿佛来自梦境。
电脑发出一声刺耳的“嘀——”声,终止了她漫无边际的思绪。弹出的界面提示她配比结果已完成,剩下的数据要等八小时以后才能出来了。
她换了衣服下班。已近凌晨,研究所又位于郊区,街道上几近无人,她在夜色中沉默地独自开车回市区。
半途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接着越下越大,等她开到港区的时候俨然已成暴雨之势。
她在雨刷器频繁摆动的间隙透过重重雨幕和昏暗路灯看到前方路口兀然出现的施工绕行标志,只得兜兜转转将车泊在就近一个酒店的停车场,然后冒雨回家。
施工路段被暴雨冲刷得泥泞而杂乱,她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单侧道路上,浑身几乎被雨水浇透,冷意越发沁骨。
有人撑伞快步经过,几秒之后又倒退回来。抬起的伞面下飘过来一句略显迟疑的“宫野小姐?”
她被寒意钝化的思维已经无法分辨是来自谁的声音,转头看去不甚意外地发现来人是白马探,正一脸关切地望着自己。
宫野下意识地朝他的伞下靠过去,而白马也就势朝她倾过身来。他身高臂长,轻易地将伞面擎在她的头顶,右侧手臂自然而然地护在她的背后,虚揽住她的肩头。这一切在他做来是如此的顺理成章,仿佛他就是专程来接自己的。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他的声音意外地令人心安。
“就是前面这幢公寓。”她实在是太冷了,说话的时候感觉牙齿都不听使唤地互相制衡。
“好巧,我也住在那里。”他察觉到臂弯里的宫野在微微发抖,便果断地把伞递给她,“请帮我拿一下。”
白马探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宫野正想回绝,但随之而来的暖意还是令她忍不住把西装衣襟更拉拢了一些。
“宫野小姐也是刚下班么?”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拂在她的耳畔,有种鲜活真切的陪伴感。
“嗯,最近经常需要加班。”她顿了顿,“没想到会突然下雨,车上也没备伞。”
“我倒是有在车上备伞的习惯,你知道,伦敦嘛。”他自嘲地笑笑,“今天意外地有案子留下来加班了,倒是这几个月来的第一次。”
“其实我挺喜欢加班的。”他仿佛是自言自语,两人此时快走到公寓门口,借着一楼大堂漫透出的灯光宫野侧头望了他一眼,年轻警视的面容神采奕奕,却是毫无加班之后应有的疲意。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衣,此时左侧肩膀也被雨水打湿,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明显的背肌线条。
“麻烦你送我回来,今天真的非常感谢。”他们站定在大堂里等电梯,宫野朝他微微欠身,“外套等我洗干净了再还你吧。”
“也好。”他似乎是想到什么,含笑应允。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白马按了17层,转头看她。
“26层,谢谢。”
他点点头,又按了一下17,取消了待停楼层。
“我先送你到家。”他解释说。
“不用了。”她立刻道。
“现在已经很晚了。”
“我经常加班到深夜回家,不劳烦白马先生。”
他盯着她,带着费解和较真的神情:“I insist.”
这句话甫一出口,宫野方才赌气般的坚持几乎瞬间破功。她无端想到了当年那个经常出现在视频会议里的少年,也是这样在情绪激动地表述分析时半夹杂着英文单词,略显古怪的陈词中带着执拗的认真。
白马探坚持把她送到了房间门口,两人互相道了晚安。宫野等他的身影转过走廊的拐角才轻轻带上了门,然后就听到了一声清晰的喷嚏。
Chapter 3
几天后宫野把送到附近干洗店的西装外套拿了回来,妥帖地叠好放进纸袋里,开始伤脑筋怎么还给白马探。
她一开始是想拜托藤田带给他的,但又不得不解释其间的来龙去脉,想想就有点头疼,但还是在一次午餐间隙硬着头皮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纪子最近和你的探君发展得怎么了?”
本来在阳光灿烂地啃着三明治的藤田脸色立即肉眼可见地晴转多云,叹了口气垂下手:“别提了,上次——就是你也在的那次——就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约会,后来就再也没什么进一步发展了,我总觉得……他可能对我这种类型的女生没什么兴趣吧。”
她不由真心实意地替藤田感到了几分难过,但在“白马对这种类型的女生没什么兴趣”这点,她也不得不承认,其实相当明显。
毕竟她目睹两人约会那天,这位世家少爷甚至没有把视线停留在藤田身上超过一秒,就探究性地朝她望了过来。
她当时尚沉浸在认出对方是当年那个讲不流利日语的混血少年身上,也未来得及深思,但如今回想,他是真的很擅长逢场作戏。
这种段位的男人,藤田注定了把握不住也追赶不上。
归还外套的唯一途径被掐断了,她最终只得叫了快递,把外套直接寄到了警视厅的搜查一课。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收到。
她平时有夜跑的习惯,在按时下班的日子里会换了衣服出门,去公寓附近的都立芝公园里慢跑上一个小时。
入了十二月之后夜风逐渐刺骨,她不得不多穿了一件防风外套。公园里跑步的人也逐渐少了一些,道路两旁的银杏树都掉光了叶子,显出光秃秃的萧索。
宫野跑完两圈的时候感觉身边有人赶上来,但没有超过她,而是跟着她的步伐节奏一起并排向前。她下意识地侧头看去——
遇到白马探这件事几乎已经不能使她惊讶了。
他冲自己露齿一笑,说了句什么。宫野耳机里放了音乐没听清,掏出手机按了暂停。
“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他嘴里呼出一团团白气,看起来像一辆行驶中的小火车,“衣服收到了,谢谢你。”
“客气了,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她微微颔首,打量了他一下,“白马先生也有跑步的习惯么?”
“我以前可是跑过半马的人,”他眼神明亮,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看不出来吧?”
“我应该想到的。”她客套道,“那我就不拖半马选手的后腿了。”
他微微侧头盯了她一秒,便径自朝前跑去了,抬起手臂在半空中潇洒地挥了挥。
他是真的跑得很快,期间宫野被他套了好几次圈。不过他也没有再来打扰自己,身着深灰色速干衣的背影挺拔修长,她发现自己很难不去看他。
住在同一个公寓、习惯去同一家超市、在同一个公园跑步……生活中重合的轨迹未免太多,多得让宫野不由去疑心;但这疑心又多少显得有些自负,或许对方并没有制造这些偶遇的意图。
这些年来她也不乏追求者,但那都是能够被一眼看穿的好感,清清楚楚地写在表情或言行里。但这个从伦敦归来的贵公子,嘴角的笑意、眼里的关切可能仅限于绅士风度和良好修养,他提出的载她一程、在雨夜的挺身相助,甚至上前答谢的行为,都是基于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和礼仪,而不是对她的好感。
太难了。
她伸手把热水器阀门开大了一些,任由头顶花洒的细密水流浇落周身。
第二天不幸又是个好天气,宫野在傍晚踟蹰了五分钟要不要出去跑步。去的话很可能又无法避免地碰到他,而她委实不想建立这种日常性的社交关系;但不去吧,又显得她很刻意在躲着他。
……当她出现在公园的林荫道上时,依然想不明白怎么还是来了。
二十分钟之后不出意外地碰到他,英国人同她日常问候,就在她以为他即将如同昨日那般潇洒离开时,对方却冷不丁道:
“想推荐给宫野小姐一首歌,很适合跑步的时候听。”
“……嗯?”
“我可以用AirDrop传给你么?”
于是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联系人,白马传给她的歌是Daniel Powter的Best of me。
“Enjoy.”他朝她晃晃手机,又迈开脚步跑远了。
接下来的日子都是干燥的晴朗天气,他每天都按时出现——可能这就是半马选手的毅力吧——同自己短暂地打过招呼之后就各跑各的,宫野似乎习惯了自己的视线里时隐时现地出现他的身影,戴着运动耳机,微微仰起的脖颈和下颌连成英挺流畅的线条。
第二个星期开头连着下了好几天雨,在之后宫野去公园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可能是忙于加班,也可能是出差?也可能人家只是有了更重要的事情,比如……另一场约会?
Best of me的旋律流淌在耳边,似乎潜意识里想要感受一下白马平时的跑速,她一口气快跑了二十分钟,喘着气走在林荫道上,后知后觉地震惊于方才那段漫无边际思维的庸俗。
她还是照旧每天去都立芝公园,但总有种错觉,仿佛会有个人会随时从后面跑上来,侧过身子笑着同她问安。
24号那天她被迫加班,因为藤田有了新的约会对象,一脸甜蜜地去共度平安夜了。在对方的软声央求下,她只得叹着气留下来帮藤田把一些工作收尾。
回到家已将近十一点,她刚走到玄关准备换鞋,就听到门铃被摁响。
宫野打开门,那个消失了近半个月的人正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
卡其色的双排扣风衣,身边搁着一个大号行李箱。
“平安夜快乐。”他双手插在衣兜里,笑着对她说道。身后是一扇玻璃窗,能看到纷纷扬扬的雪花被廊灯照亮,这幅画面漂亮得就像新年贺卡。
“你这是要出门还是刚回来?”那一瞬间实在是太过惊讶,她都顾不得礼仪周全地回祝他,脱口问道。
“刚回来。”他似乎对她此时直截了当的提问感到很愉悦,上前迈了一步,“前段时间去了趟秘鲁,抓捕一个跨国贩毒集团。”
他的眉间是显而易见的疲色,应该是下了飞机就直接赶了过来。
“还顺利么?”
“挺顺利的。”他点点头,“对了,给你带了点纪念品。”
他从手提袋里掏出一个奇丑无比的玛雅人木雕,放在她手上,又拿出一座马丘比丘遗址缩略模型,问她:“喜欢哪一个?”
“……”宫野失笑,“说实话……”
“——那就木雕吧!我比较喜欢这个,也不占地方。”他果断地从她手里接过木雕,轻轻搁在她玄关的鞋柜上。
“……谢谢。”
“不客气。”他把马丘比丘模型放回手提袋里,仿佛才意识到般打量了一下她,“你也是刚到家?”
“嗯。”
“不如一起吃个饭?”似乎预感到了她的回答,他紧接着补充道,“去我家随便吃点?”
她一定是被眼前这帧精致贺卡和完美的节日气氛蛊惑得失了智,才会在下一秒应道“好”。
Chapter 4
宫野进门的时候白马体贴地替她取了大衣挂在一旁,很简洁的现代风格装修,感觉主人都没花什么太大的心思在上面。
是真的“随便吃点”,也是不该对英国人的厨艺抱有任何期待。在宫野坐在沙发上等待的间隙,白马探做了一盘意面和一份蔬菜沙拉,微波炉转了一个披萨,外加开了瓶红酒。
不过宫野自己在家,也是这么凑合对付了,似乎也不该在吃饭这件事上对他太过苛求。
酒是好酒,不过也就酒值得夸一夸……还不是出自白马探之手。
两人各自坐在餐桌一端,静默地吃饭。宫野有些意外地发现自己和他之间,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哪怕沉默也不至于尴尬了。
不过是两个独身的人随大流试图融入一个异国节日时的临时结伴。噢,对他来说不算异国节日——怪不得飞了十几个小时也要马不停蹄地回家来过平安夜了。
“等会可以邀请你一起看电影么?”在她走神的间隙,他突然放下酒杯轻声问道。
“Love Actually?”
他笑得了然:“看来这都快成全世界的共识了。”
晚餐结束后,两人各自坐在组合沙发的一角看这部影片。宫野其实看过不下三遍,对其中的情节几乎是烂熟于心,但过节追求的不就是仪式感和氛围么?她还是静下心来盯着屏幕。
大小灯具都关了,整个房间显得昏暗而静谧,只余电视屏幕投映出来的各色光影,落在客厅的墙壁和两人周身。
她看到一半感觉有点口渴,起身去倒了杯水,回来的时候发现白马一动不动地窝在沙发里,已经睡着了。
……睡着多久了?
她走到沙发背后,俯下身去端详他的面容。
她在许多年前便见过他,隔了分辨率很低的电视屏幕,他的面容居于被分割成十几个小块的画面一角,模糊而遥远,但依旧可以看出是个长相非常出众的男孩子。而如今,她居然可以离得这么近地看他。
不由感叹世事变幻之奇特。
光影渐次落在他的脸上,明灭交织,从眉眼到鼻梁,一起一落间,造就了年轻男人明晰利落的轮廓。她发现他不笑的时候,其实显得疏离又端沉,有种与生俱来的孤独感。他就那么兀自沉睡,令人不忍打扰。
她突然想伸出手,沿着眉骨一路用指尖描摹过去,直到眉尾,没入额发和鬓角里。她有些发怔地看了他许久,终究还是直起身来,从房间里拿了一条毛毯,轻轻地搭在他身上,然后关了电视离开。
第二天一早便收到他的iMessage:
“昨晚实在是太失礼了,十分抱歉。”
她回:没关系,多谢款待。
嗖地一声,他诚惶诚恐地发了个流汗的emoji过来,过了几秒又蹦出来一条“圣诞快乐”。
宫野盯着气泡上那个冷汗小人耷拉的眉毛,弯起唇角无声地笑了一下。
圣诞快乐,白马君。
几天后白马探又给她发了一条消息,大意是问自己愿不愿意赏光在12月31号那天一起共进晚餐,也算是表达对平安夜那晚招待不周的歉意。
宫野要是还察觉不出他的心意,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她简洁地回了个好,他干脆直接拨了电话过来。
“你喜欢吃法餐还是意餐?”他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显得更沉着通透一些。
“法餐吧。”
“那我到时候来研究所接你可以么?”
“不用,我自己有开车。”
他应了一声:“我订好餐厅把地址发你。”
Chapter 5
年底的时间总是走得飞快,31号如期而至。
幸运地不用加班,和藤田挥手告别时对方笑着说:“新年快乐呀,志保。”
“你也是,新年快乐。”她似乎被感染,不自觉也带了些笑意,轻声说道。
虽然不太习惯,但在这一年最后的几个小时里会有个人在等着她,同她分享全世界都沉浸其中的年岁更迭,似乎也是一件感觉不坏的事。
她按着白马发给自己的地址,来到位于六本木Hills高层的一家法式餐厅。到达的时候英国人从卡座上站起来迎接自己,并拉开对面的椅子安顿她落座。
侍者递上菜单,他朝宫野作出请的手势,示意让她点菜。
今夜显然比前几日那顿将就的平安夜晚餐考究得多,他似乎从长途飞行和跨国追捕的疲惫中恢复得不错,整个人显得开朗而健谈,席间带起一些有趣新奇又能使人随时接上的话题,讲他做饭的手艺其实完全来自大学时期的寄宿生活,讲以前交换留学的时候参加波士顿马拉松赛却碰上了恐袭……
宫野忍不住问他是位于波士顿的哪所学校,他说是MIT。
“好巧,也是我的母校。”
“是么?”他开心地笑了,“那请允许我敬校友一杯了。”
两人轻轻碰杯,白马仿佛想到什么,微微侧了头道:“我今天本来都做好你要加班的准备了,没想到这么幸运。”
“之前的项目前几天就结束了,我和纪子也可以有个短暂的空闲期。”宫野微微抿唇,回答道。
他随口问道:“纪子是谁?”
“……”,她一瞬间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白马君,你是不是没有记约会对象名字的习惯?”
面对突如其来的诘问,白马探微张了口显出一副困惑的神情,然后猛地想起来:“……是藤田小姐?”
宫野似乎懒得回答这个愚蠢至极的问题,问他:“那我的名字是什么?”
他闻言愣了一秒,尔后仿佛是明白了什么,忍不住缓笑开来,郑重地喊她:“志保。”,语气温柔悱恻。
她无端被他的轻唤撩拨得耳根发热,垂下眼睑不愿同他对视,就听到他继续说道:“其实我那次和藤田小姐出去,是为了见你。”
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未曾料到的答案,讶然之下忍不住抬头看他。
白马对她说了Facebook上那张照片。
“我总觉得以前在哪里看到过你,但想了各种可能性,都没有结果,所以想干脆当面一见。”他浅笑道,“当然,更主要的是被你本人吸引。”
此言一出,几乎是一锤定音般的表白了。宫野志保透过桌上摇曳的烛光望进他的眼里,轻易地拾撷了坦荡的爱意。
“或许……我们是互相见过的,但不是当面。”她简洁地讲述了自己的过去,包括曾经制作A药,包括曾经是灰原哀。
她明白他必定相当熟悉这段剧情,即使过去了七年。
果然他的脸上很快便露出惊愕和恍然的神色。无需太多言语,当时光是查阅过的案卷就有几大箱。
“怪不得……”他喃喃道,失神的表情尚未从脸上褪去,却是低下头轻轻一笑。
宫野不明白他在笑什么,却也没有问。
他在宫野叙述的话语里仿佛被时间的洪流席卷倒退,想到十八岁那年那段终生难忘的经历。这桩案件涉及的时间之长、波及的人数之多、牵扯的各国势力之广,都是刚成年的自己从未面临过的汹涌深海。
他的父亲在亚欧大陆的另一端夜以继日地指挥全国警察的最强兵力做好迎战的准备,而他在伦敦为这桩国际大案同样倾注了莫大的精力。他配合着同自己昼夜颠倒的那个遥远国度的战友们,为倾覆黑衣组织付出了长达一年的辛劳和心血。其间他没有缺席过一次视频会议,没有怠慢过一次同MI6的接洽任务,甚至在最后他主动要求回国参与正面作战,被父亲断然拒绝。
看到宫野志保其人的档案是在一个忙到昏天黑地的凌晨,日本方面传给他的是电子版,他睁着惺忪的眼睛点开了那封邮件。
传说中的,Sherry。
相片上的女子穿着深红色的高领毛衣,漠然无口,眼底若冰。图片的分辨率也很低,甚至看不清具体的五官细节,仿佛是拍摄于很久远以前。
但还是……相当夺目。
这是他见过,把证件照拍得最好看的人。
时隔太过久远,他已经无法追溯当时一瞬间内心复杂莫名的感情。这个与他同龄的女孩子,在他刚知晓三棱镜原理时已经开始接触最尖端科技制药的研发,在他七年级开启初恋时已经被独身派往美国留学,在他进入伊顿公学就读时毅然服下A药叛出组织,而后以灰原哀的身体,续写着这地球上99%的人前半生都无法匹敌的经历。
组织覆灭后他回过一次国,在警视厅的会议室里似乎见过她一面。彼时她还是灰原哀的模样,独自一人坐在后排,仿佛他们讨论的事情都与她无关。他记得她瘦小的肩和略显冷淡的眼神,而现在她就坐在自己对面,风淡云轻地谈起那段石破天惊的过往。
他几乎是要对命运生出一种感恩,让他暌违多年还能见到那位少年时期就念念不忘的女孩子,并让她完好无损地降落到自己身边。
他一时心神激荡,被太多种感情缠绕包裹,但最终还是低下头,把眼角的滚烫化为几乎无意识的一笑。
面对宫野略显不解的眼神,他深吸了一口气,陆陆续续地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了她。当说到警视厅那次几无交集的会面时,她果然完全不记得了。
她也把自己曾经对在那个视频会议上总是说不流利日语、夹杂着个别英文单词的少年的回忆告知了他。
白马闻言有着显而易见的欣喜,却又在下一秒讪讪地说“居然是这么丢脸的印象”。
“所以明显,是我对你的印象比较深吧?”
“那可不一定。”
他们一直坐到了临近深夜,透过高层巨大的落地玻璃可以看到远处通红剔透的东京塔。
不得不说,从这里看出去,东京的夜景的确非常迷人。
两人坐电梯下去,宫野下意识要揿B1的键钮,被白马轻轻按住手腕:
“听说今晚台场会有跨年烟火,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他们走到江畔的时候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漆黑的夜空中零星绽开丛丛璀璨烟花,引发阵阵惊叹。
白马展臂虚揽住她的后背,一边叠声说着“借过”,替她分开两边的人群。两人好不容易挤到江边的护栏前,他的双臂撑展在自己两侧,从旁边看过去俨然将她圈在怀里。从这里能清楚地看到对岸正在燃放的盛大烟火,宛若流星迸裂,岩浆奔涌,喷泉升空,照亮了深冬的沉湛夜幕,五光十色,美不胜收。
“你以前在伦敦的时候会去看跨年烟火么?”她问白马探。
他为了听清她的话语低了头,两人脸颊贴得很近,几乎能察觉到彼此的呼吸。
“说实话……不会去。”他抬头打量着漫天流光,“小时候父亲来看我,我们全家去过一次。结束回去的路上实在是太堵了,接近天亮才到家,我都在车上睡着了。”
周围俱是欢呼雀跃的汹涌人群,伴随着每次样式各异的烟花绽放爆发出应景的赞叹,一瞬间她有种虚实难辨的错觉,仿佛自己已经远离了这普世的烟火气太久,或者说,从未靠近?
宫野忍不住侧头去身边的白马,却意外地发现他也凝视着自己,不知多久。她望见他不时被焰火照亮的侧脸,明灭丛生,就如同平安夜那晚一般触手可及。宫野一瞬间感觉自己心脏骤停了一拍,原本含笑欲言的神情瞬间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你……”她下意识地脱口道,并祈祷他能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相当暧昧旖旎的氛围。
他是那么一个能说会道擅长制造话题的人,此刻却罕见地失语,就这么定定地同她对视。
耳畔烟火绽裂的声响猛然间被拔高了数个分贝,变得盛大密集起来。她猝然转过头看去,对岸已是万焰齐发,无数轰然迸裂的焰球和滑掠而下的流光将天幕映照得宛若白昼。
白马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被淹没在焰火重重的爆裂声里。
“你说什么?”她在周围人群倒计时的最后一喊里大声问他。
而他已经低头吻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他打电话让家里的司机来接,两人坐在宾利宽敞的后座上,宫野摇下车窗,径自望着窗外的江景出神。
他望见她被夜风吹乱的发丝,遮住了大半边脸颊,分辨不出此刻是什么情绪。
“把窗关了吧,冷。”他温言哄道。
她闻言转过脸来看他,带着揶揄的神情:“你冷?”
“嗯,我冷。”他覆上她垂落在身侧的手,“所以关了吧。”
宫野的手被他握住,忍不住偏头扫了一眼前排的司机,后者目不斜视地开车,展现出强大的专业素养。
她叹了口气,正要回过身去关窗,白马已经倾身上前按动了电钮。
他的肩膀同她相抵,侧脸在她耳后,俨然又是一个亲密的姿势。宫野有些不自然地往后靠去,却在下一秒被他拥在了怀里。
她的脸颊贴上他高领毛衣的柔软质地,望见近在咫尺的与她同色的发梢,温暖厚重。
“真暖和。”她听到他在耳边喃喃地说。
尾声
宫野生日那天正好是个周五,他去研究所接她下班,开着标志性的Aston Martin。
把车停在马路边没多久,就看到冢本从大门口晃了出来,看到他一愣:“唷,你来干嘛?”
“接人。”
“Siobhan?”
他摇头。
“该不会是我吧?”冢本显出很惊讶的样子。
“那你真是想多了。”
冢本刚要继续开涮他,就看到宫野从门口款款而来。
“冢本前辈。”她走到两人面前,和冢本打招呼。
“宫野君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么?”冢本嬉笑着问她。
“是。”她朝冢本微一颔首,便径自越过他俩,白马忙一转身,帮她拉开副驾驶的门。
冢本目瞪口呆地看着宫野无比自然地一弯身坐了进去,白马刚替她关上门,就被好友一把拉住。
“你等等,这什么情况?”
“这不是很显然么。”
“你俩在一起了?”
白马探意气风发地点头。
“你不是和Siobhan——”
“别瞎说,人家都有男朋友了。”
“那是Siobhan介绍你俩认识的?”
“说起来,这还多亏了你。”白马说完挥手潇洒离去,留下满脸问号的冢本尚在原地消化。
宫野微侧过头来问他对下周上映的音乐剧《麦克白》感不感兴趣,他说可以,她就在旁边开始订票。等她放下手机,白马说自己有个外交官朋友和分隔多年的恋人重归于好,最近也来到了东京,到时有没有兴致大家一起吃个饭,宫野思忖了片刻说我再想想。他应了一声专注地开车,身旁的副驾驶上是心仪的女士。他们就如同一对结婚已久的夫妻,一起下班,一起融入东京傍晚的滚滚车流里,在一个寻常的周末去吃一顿寻常的晚餐。
他无端想起自己那个连绵多雨的故乡,开车独自穿越大半个市区从学校回家,家里只有仆人和管家,妥帖地安顿他消磨掉一个个冗长无趣的周末。后来去大洋对岸的另一个国家留学,从布鲁克林大桥上抬眼望去,盘踞在哈迪逊河上游的自由女神像,孤独地举着那支永远不会点燃的火炬。他居住过的城市大多有河,流淌着洞穿城市的灵魂,低诵着被光阴席卷而去的往事。
而此刻的都市天际线壮丽辽阔,深冬傍晚的劲风有着罕见的柔和,隅田川静默地蜿蜒而过,他望见了尚未褪散的万丈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