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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磨损加诸我身
磨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但当你不去在意,便会习以为常。
钟离坐在吃虎岩吃午饭的时候,听见旁边一桌的人正在讨论各国的现状。
“至冬有位执行官死了吧,这不会打起来吗?”
“那是冒犯了稻妻的雷神吧,小伙子。”一个人挑了一颗花生米,模样随意地说道,“至冬不会为了一个执行官打仗的。”
另一个人摇了摇头说:“我可不觉得太平,听说至冬之前想插手蒙德的管理,现在还呆在蒙德的歌德大酒店里,而且这阵子须弥那什么不是也和愚人众有关吗?至冬难不成是想向其他国家宣战啊?”
“对啊!”之前那个开口的那人拍了一下桌子,震得其他桌的人吓了一跳,说:“之前凝光大人要用群玉阁击败魔神的时候也是至冬的执行官搞的鬼。他们肯定图谋不轨!”
“那个执行官我也听说了”,吃花生米的喝了口酒,用筷子点了点空了的碟子又继续说“那个执行官已经离开璃月了吧。凝光大人出马,群玉阁都砸过了,还有什么管不了的?不会有什么大事了。要我说凝光大人才是……”
钟离喝了一口茶。
今天是个好日子,不仅香菱当厨,下午云堇还要登台表演新改的戏。钟离回往生堂小憩时,站在桥上望了望万民堂,却发现天开始下雨了。
唉,戏看不成了。
中午的往生堂很安静,虽说平时有人喜欢在正中午来谈生意,但今日下雨,关上窗就只剩下雨滴模糊不清的坠落声。钟离坐在圈椅上头靠着墙闭上眼。窗外的雨胡乱地下着,落在屋檐上留人一口呼吸的时间又紧接着肆意飘落在窗棂与道路上,各自交杂在一起,等着水洼越来越大,新的雨滴又落在水洼里,响起杂乱不堪的噪音。
滴答滴答。
嘀嗒嘀嗒。
“钟离……”
“……钟离……”
谁?
“摩拉克斯!”
蓦地睁开眼,金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流动,绕过对面的火焰停靠在眼前人的身上。白云亲吻草地,清风拂过脸庞,蒙德的风吹向他的身后,红黑色的火焰在阳光下挣扎着枯萎。
“巴巴托斯?”
巴巴托斯直起身来笑了笑说,“哎呀,也不至于睡着吧?我可是喊了你好一会。”
“只是小憩了一会。”摩拉克斯站起来,“怎么了?”
巴巴托斯说“他们都到了,就等你了。”
谁在等我?
钟离没太明白,远方的火焰还在燃烧着最后的生命,身边的那个人已经往远处走去。这不像是在做梦,空气里甚至有着很多年都没有感受到的气息。
坎瑞亚。
怎么会梦到这?
他们在远离人烟的山丘上行走。巴巴托斯自顾自的说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想着今天喝酒,我昨晚还做了个梦,梦见许多有趣的事情,说不定布耶尔会感兴趣,不过,梦里也不是什么都好呢。”巴巴托斯突然站住,看向地平线的一方,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等风安抚身后火焰的悲咽。
“我看到个孩子披着红围巾拿着钓鱼竿在一旁看着我,他原本有很好看的眼睛,清澈的蓝像蒙德雨后的天空一样,真是可惜……我看见他像是回到了最后一次看见一大片塞西莉亚花的时候,他问我说……”
钟离盯着巴巴托斯,一动不动。
安静的风,温柔的风,搅动钟离的发尾。
“说什么?”钟离问。
“神是爱人的吗?”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橙黄色头发的少年左手拿着他的钓鱼竿,右手提着装了一半水的小桶,仰头看着他。
神是爱人的吗?
钟离听到自己的声音。
“当然。”他说。
“那神为什么要杀掉我们呢?”
火焰扭曲了声音,草地猛地燃烧起来,雷光与洪水,连同身后远处红黑色的火焰混合在一起,岩枪自大地拔地而起形成岩壁。没有退路的厮杀,几百年前的故事重现在眼前,咽喉里面似乎有异物堵住了气息。
“咳咳……”
“钟离先生。”
至冬的青年突然越过岩壁出现在他的眼前,戴着黑色手套的手附上他的臂膀,红色的围巾在他的眼前飘动着。“现在,你是一个人了。”
“哈!”
突然的喘气把眼前的人吓了一大跳。
眼角似雨似汗珠的水滴簌地滑下脸庞。钟离感受着自己逐渐恢复正常的呼吸,看清了眼前人的脸。
“老爷子?”胡桃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你做噩梦了?”
“堂主?”
“哎呀呀,我刚才可是怎么喊你你都没反应,很让人担心哦。没事吧?”胡桃坐回另一边的椅子上。
“没事。”
胡桃又看了钟离两眼,确定他没事后伸了伸腰又靠在桌上,“你如果不是做噩梦鬼压了床,那我可得反省反省我最近是不是让你忙活过头了,才让你刚才睡成那样。”
“或者,”胡桃停了停,像是在思考,“你就是最近没有和本堂主一起出门宣传本堂主的新方案,所以觉得无所事事,开始懈怠了。”胡桃伸出右手,从身上摸出她最近设计的,据说拜托了行秋一起研发的,图文结合吸引人的新优惠劵出来。“要不,你明天和我一起出门去走走?”
“胡堂主。”钟离觉得自己得转移一下话题,“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呀?”胡桃点点下巴想了想,“确实是有事的,刚才差点忘了。外面的雨太大啦,本堂主没带伞,来问问你上次买的那把好伞在哪,物尽其用嘛。谁知道怎么喊你你都不答应。”
雨吗?
这个时候钟离才听到外面的雨声,和最开始能听清一滴滴雨滴落地时的声音不同,哗啦哗啦地,像是天上裂了个大口子,老天爷的烦恼与愁苦都做成雨水一下子倾倒了下来。不过这才是属于璃月的夏季,雨水带走空气中的热气,这应该是今年夏天的最后一场雨,在这场雨之后,可能就要入秋了。
钟离起身将那把伞拿给胡桃。
“那我就回去啦,钟离你等会可别又一个人蒙头睡得不省人事!”钟离点头应下,挥挥手和胡桃道别。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子走了两步,突然回头说:“我给你放两天假吧,你可以随处逛逛。”顿了顿,又睁大了眼看着钟离说,“堂里最近收益不好,你要是赊账,回来可得陪我出去宣传业务,不能抵赖。”说完也没等钟离回答就踏着水流走了。
放假吗?去哪呢?
夜晚在高山俯瞰璃月港的时候,雨已经停了。达达利亚坐在石头上,用布裹紧了伤口。在璃月港的时候,夜晚只看得见远近的灯火,但在璃月的高山上,星空在头顶上也在远处的云来海里。看着清晰的星空,就好像更接近了家乡一样。
不过,听这声响,似乎不止他一个人想来这呢。
当钟离登上山顶的时候,棕色头发的青年正举起弓箭瞄准着,水元素凝聚的箭头闪烁着微光,恰如夜空上闪烁的明星。“钟离先生,”青年的语气很是轻松,“大晚上的,你怎么在这?”
钟离视若无睹的向前走,登上山顶的时候,达达利亚收起了弓箭。钟离看了看不远处的璃月港,说:“胡堂主给我放了假,我出来走走。”
“是吗?”达达利亚随意地坐在地上笑了笑。“我确实没有想到公子也在这。今早才听说公子已经走了。”钟离看了看还湿润的地,决定还是不坐了。达达利亚叹了口气,有点无奈地看着钟离:“我已经离开璃月有一段时间了吧,这两天才回来。钟离先生这消息怎么不灵通了。”钟离笑了笑:“确实。”
钟离不知道为什么达达利亚在这,不过他也不想知道。至冬和璃月现在已经没有利益冲突,七星也会打理妥当正常的国家往来。至于他为什么会在这……
月亮的光辉薄纱似的浮在山顶,钟离的脚下一片黑暗,金色的瞳孔里只有一半的月亮。
达达利亚看着钟离,说:“钟离先生有没有安排?没有的话,不如在这些天里陪我走走。”钟离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达达利亚:“公子不会觉得,有我相伴行事不便?”
不会!说不定还能趁此机会和你来一战,体会体会和神战斗的乐趣,而且……嘶,肚子上的伤口在湿润的空气里有些疼。达达利亚动了动,站起来。
“钟离先生只要答应,就不会有什么影响啦。”
钟离和达达利亚回到璃月港的时候,夜已深了。债务处理人沙威将他们带去了住宿的地方。尽管钟离提过回往生堂休息,但是达达利亚坚持和他一起。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钟离先生已经答应之后就一起行动就算是签订了契约,为了让第二天能够一起出门,还是一处休息比较好。
钟离并没有什么认床的习惯,索性答应了。他和达达利亚分别之后就进房睡了。
此刻的达达利亚坐在床上换药,脑子里滚动着其他的东西。他想起前两天遇上的怪事。那个地方,确实值得再好好探索一番……不过在此之前,得先安排好其他事。月光从他的屋里退出,厚厚的云层终于找到那轮明亮,将它圈养起来。
达达利亚又想起刚才安排住宿的时候。“公子大人要和钟离先生一起?”沙威听到消息的时候微微惊讶了一下。毕竟之前在璃月时候,公子大人也不过是和钟离先生闲暇时一起逛逛。不过执行官大人的安排,愚人众向来是遵守不过问的,所以他点了点头,安顿好了两个人又把药拿给达达利亚后就悄无声息地回到之前的地方去了。
带上钟离这件事和完成女皇陛下的任务并不冲突,所以达达利亚并不觉得不妥。当他看到那双眼眸在黯淡月光下望向璃月港的时候,琥珀色的瞳孔比一路走过来的月光还亮,像是小时候在积雪初融的小河流旁坐着看到的从地平线升起的太阳。真是奇怪,到底是什么让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神的眼睛蒙上遮蔽云海的迷雾呢?
达达利亚在床上躺下,如果把钟离带去那个地方,会不会发现什么?他闭上眼睛,听见云来海的波浪轻轻地靠近陆地。在那云层之上,是暗淡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