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ter坐在钟楼的顶端。

鬼知道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刚刚跟Harry结束一场争吵，像是想到了什么很可笑的事情，Peter仰起头往嘴里灌了一口啤酒，然后轻轻地笑出了声。

已经很晚了。

今天的月亮很圆，店铺都已经关上了门，街上只有路灯还亮着，偶尔走过一两个醉汉。

Peter不想回家，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他甚至不知道那样一个冷冰冰的房间是否能够被称之为家。

其实在Harry发现Peter是蜘蛛侠之前他们之间就已经存在矛盾了，如今这矛盾只不过是进一步激化了。

Harry的父亲去世，Peter却并不常陪在他的身边，他太忙了，记者的工作，实验室的实习，还有那不为人知的纽约义警的工作。

作为Harry最好的朋友，他冷落了Harry，毫无疑问。

他一门心思都扑在了蜘蛛侠上，一天到晚追在蜘蛛侠身后。

他最好的朋友Harry的杀父仇人的，蜘蛛侠的专属摄影师，起码Harry是这么认为的，不是吗？

Peter又笑了，见鬼的最好的朋友。

他将钥匙还给了Harry，带走了几件衣服，搬出了他们的公寓或者说Harry的公寓？他们都需要独自冷静一下不是吗？

然后他就被抓住了。

Harry的手在抖，他把匕首扔下，然后放走了他。

Peter又笑了，何必呢，当初直接杀了他不就是了？现在这样不停地追杀他不是很浪费时间吗？

他将喝空的啤酒罐丢到一边，又开了一罐啤酒。

钟楼很高，Peter可以看到市郊的墓园，他的思绪飘远，晕晕乎乎间甚至想到了钟楼怪人和吸血鬼之类的东西。

远远地他可以看见Harry的公寓，周末的时候他和Harry会彻夜不眠地看电影，在他们还在上大学的时候。

他们会看各种各样的不同类型的片子，美国的科幻片，法国的爱情片，德国的纪录片甚至于丹麦的童话。他们会看恐怖片，尽管Harry非常怕鬼，但是他们看的最多的的的确确是恐怖片。

这很有趣，看电影的时候Harry会很害怕，他并不会大声尖叫，他会紧紧地抓住Peter的手臂，一副要叫不叫的样子就像真的有什么东西扼住了他的咽喉。

毕业了之后他们就不大看电影了，Norman去世后Harry接手了Osborne工业，Peter致力于蜘蛛侠的工作，他们都很忙，忙到有时候半个月见不到对方一面，明明住在同一间房子里，却连坐在一起吃一顿饭都做不到。

Harry曾试图让Peter去Osborne工业帮助他，Peter拒绝了，他没有办法在Harry的眼皮底下做蜘蛛侠，他并不想用这个形容词，但这的的确确太危险了。

Harry对此有点不高兴，拍蜘蛛侠的照片然后卖给报社，拍那个杀人凶手的照片？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他无权干涉Peter的工作，无论他们多么的亲密，但他们只是朋友，见鬼的朋友。

Peter和Harry的感情很好，好到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影响他们的。所有人都这么认为，这个所有人里甚至包括了Peter自己。但是事实证明再亲密的感情都是需要维护的，Peter忽略了Harry，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在不满与委屈累积到一定值之后，Harry爆发了，他们的感情出现了裂纹，他没有尝试去弥补这份感情而是疏远了Harry，将他独自一人留在了那间公寓里，充斥着回忆的公寓。

他不是不想修补这些裂纹，只是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他们之间的维系就像一块脆弱的掉在地上的玻璃一样碎了一地，变得破碎不堪，乱七八糟，让人心痛的仇恨取代了他们之间亲密而又持久的朋友关系，还有他那一份未曾宣之于口的爱恋。

他试图去解释，却没有这个机会，争吵，除了无休止的，歇斯底里的争吵以外，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

也许还有一场又一场的谋杀未遂？Peter讽刺地笑笑，Harry试图杀死他，这多可笑，他们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

他灌下最后一口酒，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被冷风吹得有些僵硬的身体。

他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喝醉了，但奇怪的是他的思维异常清晰，头脑也很清醒。

清醒到他能够很清楚地回忆他刚刚与Harry打起来之后的每一个动作，和两人说的每一句话。

他对Harry说，Norman不为他而骄傲，他鄙视他。

他知道这句话伤害了Harry，但他却并不特别后悔，这很奇怪，也可能是因为共生体的关系。

Peter知道这种寄生物影响了他，使他变得暴躁易怒，并且，极富攻击性，他对此并不在意，他其实并不确定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是否是因为受了共生体的影响，也无意对此深究。

但今天这件事却让他感到难受。

他还记得Harry反驳他时的那种愤怒与难过，他不确定Harry是因为被妄加评论的人是他的父亲而难过，还是因为对他造成伤害的人是Peter而感到难过。但Harry当时看着他的那种充满了不敢置信的眼神让他感到难过。

他并不后悔说出这句话，但深层意识却为这种不后悔而感到羞愧。

不管变成什么样，Peter都是不愿意伤害Harry的。

他懒懒地坐在钟楼上，心绪不宁，想着刚刚的事情。

钟声敲响了，共生体看起来有些躁动，走神间，Peter从钟楼上跌落，他条件反射地抬起手来自救，最终却什么也没做。

如果他死了，Harry是不是就可以从这段糟糕的关系中解脱了呢？

还没等他晃过神来，他便落入了一个怀抱，温暖而熟悉。

他笑了，有些轻佻，有些漫不经心：“你可以不接住我的。”

“你是个混蛋，Peter。”Harry咬牙切齿，声音中带着一种疲惫的嘶哑，他低头轻轻地吻了Peter的嘴唇。

“是呀，我就是个混蛋。”Peter朗声笑了起来，泪水却打湿了Harry的肩膀。

那天之后，小绿魔再也没有找过蜘蛛侠的麻烦，而Peter也再也没有见过Har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