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流传着一个故事，在未来的某一天，人们在沉睡中迎来死亡。陨石无情夺走这片土地，人们陷入绝望，为了自保厮杀战斗，直到这里毁灭。
海域在附近不远的地方，像往常一样收获满满的捕鱼者奏汰，按下随身携带的收音机，从里面缓缓传出好听动人的故事。
当地人已经听腻了，来此地旅游的游客从一开始的害怕逐渐变得无动于衷，还质问他真的见过大海的样子吗？大海怎么会拯救陆地上的人类，太荒唐了。奏汰有些伤心，自己作为一个故事家很失败。
于是他把经过流传后魔改的不同版本都重新记录了下来，带上录音机到海边坐下。
桶里的鱼儿跳跃着。怕鱼儿不小心重归大海，奏汰盖上了盖子。
“鱼儿鱼儿，你觉得今天的这个故事怎么样呢，其实我不太喜欢，故事太「悲伤」，我希望人类获得幸福。”
无人回应对于奏汰来说是最正常不过的事，跟以往稍稍有点不同的，是大海激烈的晃动着。
“今天会涨潮吗？我要赶快离开，否则被卷入海中，会丧命的。”
沙滩上一波又一波潮水扑打奏汰的脚底，他笑了出来，脚下却没有停止奔跑。
“跟被「鬼」抓住脚踝一样，差点「逃不掉」了，真是松了口气呀，咦，脚底也痒痒的，是被冲上来的生物？”奏汰捧起咬着脚底的东西，是不到半个手掌大的螃蟹。奏汰把螃蟹塞进水桶，笑着说今晚可以加餐了。
火红的太阳镶上了金黄色的光芒，投映在波光粼粼的海面，奏汰揉了揉眼，他仿佛看见了一轮太阳沉睡在海底。
“昨晚睡得有点晚，或许是这点令我「头痛」了。我还以为真的会有人睡在海里，又冷又孤独，虽然我也不是很排斥与水亲近，但能做到的只只是像这样垂钓，或者可以浸泡双手的程度。”
“「水」先生，如果你真实存在的话，要认真听我说话哦。”
奏汰朝着大海挥手，欢快的提着水桶奔往家的方向。
海中的‘人’朝着奏汰的背影挥手，他才醒过来不久，耳朵就被灌满了陌生又舒缓的声音。忍不住发了脾气，想跟岸上的人理论，所以抓住了脚不让逃跑，但对方的力气很大。逃跑就算了，还抓走了平时会跟自己一块儿看风景的小螃蟹。
愿上天安葬你的灵魂，小螃蟹。他双手合十祈祷着。
红色的瞳孔染上一抹忧郁，他抹了抹不存在的泪水，下沉到海底深处。
漆黑的颜色包裹着他，周围是海草、章鱼，它们自由的在海底摇摆或游来游去，但他只能日复一日的回到固定的位置。
温暖的感觉已经消失，海水森冷的裹挟着，应该到晚上了，他想着，闭上眼睛。
被熟悉的声音吵醒，昨天那个人说了好多好多他理解无能的话，还自报家门叫什么深海奏汰。
看起来你才适合在海里生活。
他不满的趴在珊瑚礁上，准备听上一天的唠叨。
“太阳先生，要晒到屁股了，你起来了吗？”
奏汰抬起手，今天的太阳好强烈啊，海水都沉寂了。
该不会被晒到「中暑」？
“我起来了，在你还没醒的时候，”他张着嘴吐出一串泡泡。
“今天，我想钓只鲨鱼。”
他气笑了，喂鲨鱼还差不多。
“你上来我们一起加餐。”
不了不了，他摆动着手，鱼尾扫过礁石，似乎不小心蹭破了皮，有点痛。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望着自己下半身鱼尾的形状，用人类的话说，自己是美人鱼，但名字，记忆中闪过残破的画面。
他记得有谁摸过自己的头，拥抱着自己，用很温柔的语言轻轻喊出那几个字。
守泽千秋。
“是吗？这个名字，是我的？”人鱼迷茫的捉住游到眼前的水母，水母并不懂他的意思，挣扎着逃掉了。
海面上漂过来一只玻璃瓶。
奏汰惊讶的捡起冲上岸的玻璃瓶，里面放着卷起来的纸条，字的颜色看不清，仔细闻还有大海幽兰的香味，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什么。
“看不出来啊，「海水」先生。”
奏汰很挫败的垂起钓竿，托着腮回想自己看过的无数字体，拼凑着或许是「未知」先生告诉给他的名字。
千秋鼓着嘴吐出更多的泡泡，他已经很努力去写自己的名字了，结果那个人，还是看不懂吗？
“乌贼君，帮个忙。”
乌贼喷了千秋一身墨汁，游走了。
那个人今天也是在要天黑的时候走掉，千秋的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奏汰离开，就没人跟自己讲故事了。
他想听很多从古至今的故事，是事实也好，是编撰也好，总好过一眼望到头的未来。
接连几天，奏汰没有来，千秋在海底盯着游动的生物，脑中空白一片。
回归日常了啊。
“千秋～久等了，我回来了，你是叫千秋对么，很美的名字，听起来像是女性，”海水扑腾着，但比起第一次的样子已经算平静了。
“生气了吗？对不起，原来千秋是男孩子啊，那么说来，我们应该会有相同的兴趣，你喜欢什么呢？特摄文化在我们这很流行呢，不过他们的表演又有趣又有点幼稚，我想象不出来千秋会沉迷其中的样子。”
瓶子再次漂了过来，奏汰忘记钓竿上的晃动去看千秋的回信，等他注意到的时候，鱼已经跑掉了。
“大海里有不少被扔掉的特摄碟片，通过它们我了解了许多，所以你嘲笑我，我也不会放弃喜欢。”
“啊，千秋原来不喜欢啊。”
不一会儿又漂来一个瓶子，奏汰捂住嘴小声的说，“刚才是骗千秋的，我学习了不少你的语言，大致能了解你的意思。那位老先生送了我不少书，是很宝贵的东西呢。”
“不过，碟片怎么会在海里呢？泡了水会坏掉，千秋在海里的世界也那么丰富吗？我很好奇。”
奏汰的问题太多了，千秋回答不上来，瓶子已经寥寥无几，要珍惜仅剩的。
“千秋没有回应我，是不开心了？”
千秋摇摇头，只要告诉了奏汰，就能理解自己的困难吧。
咬牙送出了瓶子，还有一个就没了，如果奏汰不能理解，在此之后，就无法再聊天了。
奏汰也有自己的生活，把自己忘掉回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我明白了，千秋只能靠它们跟我取得联系是么，我先回家一趟，千秋不要睡着了。”
无所事事肯定只能睡觉，千秋揉揉眼睛，他会尽量听奏汰的话。
脏兮兮的奏汰拖来一麻袋的瓶子，瓶子是从垃圾站跟工作人员买下的，所以也很脏呢。
千秋透过海水的映射看到奏汰洗了一下午的瓶子，最后听到奏汰猛地起身跳跃的声音，“千秋，我们可以一直聊天了，不管黑夜还是白天，只要想联系，我都会在。”
什么？莫非不回家，住在这儿吗？
奏汰在海边搭了帐篷，工作完后就会拖着一长串的瓶子往海面放。
“好像星星啊，它们会实现愿望吗？”瓶子一个接一个沉入海面，那幅景象，就像千秋在海水急迫的往下扯。
“不会，但它们会实现我的愿望。”千秋收到奏汰寄来的瓶子，亲吻了下，露出笑容。
通过跟奏汰的聊天，千秋了解了很多。
当地人讨厌大海，这其中原本会有一个奏汰。
奏汰应该像大家一样对海水感到恐惧甚至是厌恶，然后将自己不要的东西通通扔进海里。
海会用时间吃掉垃圾的，大家都这么想。
从小就不被允许靠近海，奏汰长到青春期，反骨到家人压也压不住，结果差点在海中溺亡。
他们望着奄奄一息的奏汰流泪，嘴里不住念叨这是古老的诅咒吗？
热爱大海的孩子终其一生不可以靠近海，否则会消失在整个世界。
奏汰想当潜水员的梦想就此夭折。
他一时间找不到未来的方向，于是搜罗书籍、听大家口口相传的故事，他将美好的心愿寄托笔尖。由于文风优美，真实性又太强，很快就被传谣，由此诞生了更多古老故事的荒诞版本。
他将其记录下来，久而久之，连自己也忘了最初的故事到底是什么。
奏汰喜欢垂钓，是听说那个故事中，有人钓到了海里沉睡的美人鱼，最后一起拯救了被陨石击落的世界。奏汰没有伟大的抱负，他只是来这个地方找或许存在的生物听自己的故事。
跟千秋的相遇是他迷茫中看见的一束光。
千秋又何尝不是？他忽然强烈生出了想去见奏汰一面的冲动，可很快又清醒过来。
“千秋的世界有多美呢，可能直到死亡，我都见不到海里的景象呢。”
手中的纸变得沉重，海底，是什么样呢。万年不变的深色世界，将人们的污垢全然容纳，千秋睁开眼睛，看见了一片黑色。
“大海是个可怕又可敬的地方，我觉得它黑暗，看不见未来，浊臭的气味会渐渐填满我的身体，被遗弃的骨刺会穿透我的皮肤。但是我又从来不会受到伤害，只要不游到另一边，我会永远安稳的生活。”真这么写，奏汰的梦会被他碾碎的，他不想看见忧郁的颜色，不想被奏汰远离。
“鱼儿、水母常常钻进我的怀里，它们游动的样子像一幅画，珊瑚的味道不错，就是总会枯萎，海底长着一株我看不出是什么的花，经过多年，已经顽强的快抵穿我的腰背。每天醒来，身上都不会脏。无聊的时候我会摸着碟片在脑海放映特摄英雄战斗的画面，或者坐在礁石上抬头仰望天空。天空离我很远，但温暖穿透海面，让我觉得很充实。唯一苦恼的，大概就是没有衣服穿吧。”
“呵呵，原来海里的世界这么有趣啊，千秋过得真「幸福」。”
“没错，奏汰也会获得幸福！”
千秋对奏汰的生活感到好奇，他对奏汰的了解只是坐在沙滩上，从海底看见的一抹蓝色。
奏汰的家离海不远，但是要游到另一个稍微危险的地方，才能较为清楚的观察到。
因为想看看奏汰的日常而冒险，千秋觉得自己昏了头。
鲨鱼呼呼大睡，千秋放缓了速度，从记事起，鲨鱼总会横冲直撞的吃掉猎物，好几次千秋差点成为盘中餐。
后来他沉入海底，那里有不少的垃圾，鲨鱼吃饱了会很嫌弃的躲开这种地方。
千秋顺利抵达靠近奏汰家的海域，往上游了游，他不能离开大海，但通过大海特殊的映射可以看到自己想看的画面。
奏汰脱掉鞋子，跪坐在充满木头和雕刻品的房间的榻榻米上雕刻水生动物。
“深海哥哥好厉害，这个是给我的吗？”
“当然，你喜欢就再好不过了。”
“很喜欢很喜欢，深海哥哥，我还想要个美人鱼！”
“唔，有点为难，我并没见过...”奏汰翻开孩子递给他的画册，上面的美人鱼奇异美丽，千秋也会是这种样子么，好漂亮，尾部的鳞片透明又艳丽，在阳光下发着光。
孩子开心的用透明盒子装上奏汰的雕刻品，随后又犹豫了很久。
“美人鱼太漂亮了，看着压力好大，好像在盯着我说，照顾不好它就会把我吃掉。深海哥哥，这个能还给你吗？”
“没问题～”
小孩捧着盒子跟奏汰道别。
奏汰整理好房间，将美人鱼换了好几处，然后走出房间，顺着走廊走到尽头的房间。
从床头放置的相片和交错的瓶子来看，确实是奏汰的房间。
千秋好奇的打量着，他伸出手这瞧那摸。纵然手上的是空气，但他可以假装自己置身其中，像一个真正的，被奏汰邀请的客人，肆意的赞叹和艳羡。
美人鱼放在相片的旁边。相片里的奏汰微笑着，手捧着一抔淡蓝色的水，水从指缝向下流淌。
“我们都在向往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呢。”千秋把手放在相片的下方，伸出手，他知道从奏汰手中的水不会流到自己的手上，现在的大海，颜色要比这黯淡的多。
千秋看到奏汰做好了饭，对着空气说‘我开动了’沉默的吃饭，之后又翻开书，学习人鱼的语言，奏汰皱眉的时候，千秋伸出手，试图去抚平。
一天过得很快，温度的变化又让千秋意识到天黑了，但这次，他想看看人类的休息和自己有什么不同。
奏汰换了一身衣服，又薄又透，千秋试图读懂这种衣服人类怎么去称呼，还没等他思考完，奏汰就打了打哈欠睡着了。
奏汰睡觉的时候表情极其柔和，似乎在做很美的梦，嘴角的弧度上扬。千秋伸出双手比划奏汰嘴角的弧度，自己只要也能露出这样的弧度，就不会厌烦在大海的生活了。
返回途中，鲨鱼微微晃动，千秋提心吊胆的回去，还好无事发生。
奏汰雕刻了美人鱼，那自己就雕刻一只生活在大海的小鱼吧。
特摄片中有一部好像出现过人类戴着的项链，因为对人类很重要的水生伙伴死掉了，就做了项链怀念，每次遇到问题的时候就会摸摸项链，好像这样他的伙伴就不曾离去。
千秋并不希望奏汰死掉，但是做有象征意义的项链，或许会让奏汰离大海更近一点。
白天他们用瓶子交流，晚上千秋会用断裂的刀片去雕刻小鱼，然后找链条做项链。
正因为大海什么杂物都有，千秋的想法才能得到实现。
不过，这样的东西，奏汰会嫌弃吗？
“这次的瓶子不一样呢，里面在发着银色的微光。”收到了千秋的项链，展开纸条，千秋诉说了这段时间自己的见闻和想给奏汰的心意。
“我会珍藏的。”
千秋画了很多五角星，似乎真的很开心。
“不过，我也想让千秋看我戴上的样子呢。”
奏汰在沙滩小跑，他故意让千秋看不到，在看到海面漂起一个漂流瓶，才放弃了捉弄的想法。
“很漂亮，奏汰。”
“很高兴你能喜欢！”
“我们可以一直快乐的生活下去吗？”
奏汰把瓶子贴上项链，回复他，会的。
千秋第一次因为看到这种画面紧张的心怦怦直跳。
“奏汰，你再这样，我会喜欢上你的！”
“我也喜欢千秋，一直一直。”
意外不期而至，两颗心逐渐靠近的同时，奏汰又失踪了。
千秋每天都在用奏汰给的纸写东西，潦草看不懂写的什么的字迹如今已经体面的可以拿出去给人类欣赏了，千秋思念着奏汰，心变得不安。
人类死亡的时候，就会失踪吗？
笔断了铅，千秋忽然痛苦的掐住自己的喉咙，一阵强有力的压迫感正在朝他逼近。
张大着嘴的鲨鱼偷袭了千秋所在的地方，特摄片和瓶子都被碾碎了，被流动的海水冲向四面八方。
他跟奏汰的联系被迫终止。
奏汰回到沙滩时，闻到了很重的血腥味，他很担心千秋出了事。
被投放到海里的瓶子过了一两分钟重新回到奏汰的身边。
“千秋，你在睡觉吗？”
海里动荡不安，正上演一出血腥的追逐。
鲨鱼游动的速度比千秋快上百倍，很快就撕咬下肩膀和后背的皮肉。
不找个地方躲藏起来，会被啃咬殆尽，奏汰见到丑陋残缺的自己，会吓跑的。虽然让奏汰见到他，是这辈子都不会实现的幻想。
蜷缩在垃圾堆放的地方，千秋的身躯显得相当小，鲨鱼迟疑了几秒，转动着身体游走了。
这里的味道和环境太臭了，海水也掩盖不住。
这几天有陨石预告，专家说着，电视机忽然猛烈的晃动，砸落在地上。
当时奏汰正要去服装店买衣服，大家尖叫着逃跑。抱着衣服，奏汰被人群挤到趴在地上，衣服也脏成一大片。
陨石坠落，伤亡无数。
奏汰亲眼见到鲜活的人在自己面前渐渐失去生命体征。摸了摸脖子，千秋送给自己的小鱼项链还在。
奏汰跟着幸存的大家寻找较为安全的地方生活了几天，又想起了千秋，于是回来了。
遥想这样的事再次发生，陨石落入海中，不知情的千秋恐怕会没命，就写了让千秋也离开这个地方的话。千秋的音讯断掉了，瓶子也没了作用，他都想去海里看看情况了。
不久后海面传来了讯息，千秋忍着疼痛，尽量平稳的回应，“我还好，有点睡过头了，奏汰呢，等了多久？”
“我才来，千秋，你要尽快换个地方生活，陨石砸下来「很痛」。大家逐步考虑要去别的地方生活了。”
“奏汰什么时候走呢。”
“可能在跟你告别后吧，千秋，我买了很适合你的衣服，身材什么我无从得知，但我买的衣服尺寸很大，就当做临别礼，希望你收下。”
那么久的事情也会被记住啊，奏汰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
千秋收到衣服，穿上后有些不适应，总是想脱下来，而且穿上也会被海水弄湿。
奏汰探身抬手遥望海面，似乎觉得这样能看到千秋穿上衣服欣喜的样子。
“我很喜欢，奏汰，谢谢，这份心意很宝贵，我会好好珍藏。”
“太好了，我也能放心的离开了。”
“奏汰，再见！”
“嗯，再见，千秋。”
人鱼的生命有多久呢，千秋并不清楚，从此以后，奏汰不会来找他了。
“奏汰，这件衣服我已经穿习惯了...人类勤换衣服的习惯，我也可以做到吗？你会在平安后，抽出时间来看我吗？虽然鲨鱼有些可怕，但它最近不怎么来找我麻烦了，真想去你所在的地方看一看，陆地上的风景肯定很迷人。”千秋恍惚着，他说着只有自己能懂的话。
近些时候，海水翻涌的有些反常，千秋大声呼喊着，无助地挥舞着双手，他感觉到胸腔被强烈的挤压，透不过气，眼睛也渐渐花了。
“千秋～我回来了。”
靛蓝色的影子张开了翅膀，温柔的把千秋纳入自己的羽翼。
奏汰比起自己更像一条灵活聪慧的人鱼，在海里不断掀起狂潮，千秋好奇的问奏汰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大海并不像小镇那样从东走到西，难道有什么心灵感应？
奏汰神情专注的向上游动，千秋在他的带领下浮出海面。
一接触到海平面，千秋的脸色苍白起来，他拽了拽奏汰的衣服，这才发现，奏汰的状态有些不同。
体温低的过分，脸上也没有血色，甚至那双眼睛，也没有任何的光彩。
千秋见过奏汰的任何一面，却不会像现在这样感觉陌生，他的心中渐渐升起不好的预感。
“千秋，你认识的那个人，已经死了。我只是一个灵魂，在最后的时刻，来看看你。”
“什么，奏汰在开玩笑，我们有好好告别过的。”
“当然啊，逗千秋真有意思，千秋生气的样子还真是可爱啊。”揉了揉千秋气鼓鼓的脸，奏汰的眼神无比认真，指尖从千秋的眉心处划到眼角。跟自己一直聊天的人鱼原来有这样帅气的一面，自己出现在海里的时候，千秋完全没有震惊的样子，恐怕早就知道自己的模样了。
“千秋真是不乖，明明答应要离开的。”
“我也想，但离开这里，我能去哪儿呢。”
“千秋不离开也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尽管放心吧。”奏汰慢慢凑近他的脸。
清甜混着血腥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千秋再也没有方才突然的悸动，猛然睁开眼，却发现身边没有任何人。
千秋咬破嘴唇，试图用疼痛提醒这一切并不是梦。
跟奏汰的接触明明那么真切，如果是梦，那么自己已经想念到出现幻觉的程度吗？
回到海底的时候，千秋无比疲惫。他想，无论生死，也要好好睡一觉。
海里的动荡和鲨鱼随时的攻击让他一直睡不好，所以才做出那些荒唐又合理的事吧。
“真想醒来后可以见到你啊，奏汰。”
海水肆意蔓延。海水的冲击让千秋不能再蜷缩在一个地方，他在游动的时候看着每个人死亡着的脸，为他们祈祷。
千秋在污浊的海水中瞥见一抹靛蓝色，握住尸体冰凉僵硬的手，千秋扶住他的腰，在考虑怎样让对方安息。
“奏汰，你受了很重的撞击伤，我摸到你脑袋后面都凹陷了一块，肯定很痛吧。你真是个笨蛋，干嘛要回来同我告别，送我临别礼，就算我把它好好的穿着，你也不是像这样再也看不见吗？那条项链也被你抓的很紧，我已经帮你紧紧抓住它了，不会被冲走。”千秋任水灌进自己的喉咙，他原本不会有任何危险，就算在海水更深的地方。可见到了奏汰的样子，他难受的抓住自己心口的地方，手毫不留情地落下刮痕，血印越深越麻木就不会感到痛。
拥抱着永远不会睁开眼，不会回抱着自己，不会温柔喊着自己名字的奏汰，千秋带着奏汰在湍急的海水中俯冲。
“我记得你想当潜水员，这个梦很容易实现呢，你放弃的太早了，就由我来实现吧。”
在海底埋葬了奏汰，鲨鱼追了上来，千秋知道迟早会死在它的手上，但好在奏汰见不到自己被蚕食的画面。
千秋等待着死亡，却又目睹鲨鱼在近他一尺的地方被陨石砸中挣扎、停止呼吸。千秋的尾骨也被坠落的陨石压断了，血染红了这片水域，他颤抖着将尾巴盘在埋葬奏汰的地方。
假如那不是梦，奏汰在死后也没有放弃忘记他，真是太好了。
“我也想陪着奏汰，一直走到最后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