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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鲁】赌约

作者 : 哦呵呵iami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鲁邦三世 鲁邦三世 , 次元大介

标签 次鲁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次鲁合集

486 13 2021-8-24 14:58
导读
别扭表白的次元
心知肚明的鲁邦
赌约
——————————
给佬次元(确信)
次元单箭头......吗23333
一个次元费尽心思拐弯抹角表白的故事
应要求鲁邦的屁股还是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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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赌
“我说,要不要打个赌?”说话的时候次元正在做汤,不停地用手中的勺子搅动着锅中奶白色的汤汁,还撇出来一些尝尝味道,觉得不满意,又加了少许盐进去,动作专业得像个大厨。但鲁邦知道无论这人操作看上去多么专业,加料的步骤有多么与众不同,做出来的汤跟平时做出来的都是一个味道。
“拿什么做赌注?”鲁邦正躺在沙发上看报纸,听到次元的话以后微微偏头看着对方。比起打赌的内容,他对次元会抛出来的赌注更感兴趣。如果这老东西拿他的臭袜子做赌注,那他说什么也不会参与进去。
“一个愿望。”次元气定神闲地说着,边说边关火盛汤,仿佛他在跟鲁邦开玩笑“输家要实现赢家一个愿望。”
“无论什么愿望都行?就像阿拉丁神灯那样?”鲁邦来了兴趣,把报纸合起来扔在茶几上,一骨碌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无论愿望有多么不合理?”
“毕竟这是赌博。”次元用肯定地语气回答着,端着两大碗汤从厨房中走出来“咱俩胜负五五开,谁都有可能输,所以一个任性的愿望还算值得是不是?”
“这个有意思,我要跟你玩一玩。”鲁邦从沙发上蹦起来,连拖鞋都懒得穿就跑到次元身边,像是个见到大人带新玩具回来的小孩那样围着次元直转悠“说说打赌的内容。”
“就赌明天的任务成果会不会被不二子卷走吧。”次元将两碗汤放在餐桌上,拉开椅子坐下,拿起来桌子上提前切好的蒜香法棍,将硬邦邦的面包掰成小块泡进汤里,用勺子搅合着,让它们慢慢变软“我赌肯定会被卷走。”
“哈!!!那我赢定了!!!”鲁邦兴奋地也拉开椅子坐下,甚至都不急着享用自己面前的汤,蓝眼睛里满是玩味“她对这次的任务内容可不感兴趣着呢!”
“那可不见得。”次元用勺子指了指他“只要是稍微值点儿钱的东西,那女人都一定会想办法搞到手。”
“你脑子糊涂了?”鲁邦伸手想摸摸次元的额头,但被次元拿手拍开“咱们要偷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唉,只是因为我喜欢罢了。”
“那她干嘛来掺一脚?”次元悠悠地问着,那口气好像他根本就不在乎答案是什么,反正他始终倔强地认定她是个会卷走他们战利品的坏女人。
“因为我答应之后送她那件会在市中心拍卖的粉钻项链啊。”鲁邦托着腮帮子瞧着次元,仿佛在看一个顽固不化的二傻子“所以她来帮忙嘛......大概顺便检查我下次行动的策划情况......”
“呵。”次元嗤笑了一声“再顺便把咱们这回的战利品顺走。”
“你尽管这样想好了。”鲁邦双手一摊,做出一副拿次元没办法的样子,继而拿起一片面包浸泡在自己的汤里“反正赢的人肯定是我。亏我还好心替你考虑一把,现在看来我倒应该想一想赌赢了之后该怎么使唤你。”
“别这么肯定,这还没开始呢,你就开始假设自己赢了?”次元口气略带点挑衅,他知道这样最能够激起鲁邦的斗志。鲁邦向来都还算客观冷静,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吃激将法,尤其是来自次元这种似乎没有那么聪明的人的激将法,这会让他生出来一种自己的文韬武略被小瞧了的不爽之感,因而一钓一个准。次元确信对方不会多想“她是什么女人你还不清楚吗?”
“那咱们走着瞧。”鲁邦那口气充满了胜券在握的自信。他用他那双漂亮而充满傲慢的蓝眼睛深深地瞧了次元一眼,似乎是想瞧瞧这看着老实,实则蔫坏的老狗逼到底在打什么鬼算盘,但次元表现地与平常没什么两样,神色从容淡定地喝着自己碗中那加了很多奶油的蘑菇汤,甚至有些不在乎,仿佛这赌约只是他一时兴起说出来玩玩的,反倒叫鲁邦认真参与进来了“到时候你输了可不许耍赖!”
“我何时耍赖过?”次元挑了挑眉毛,停下喝汤的动作,耷拉着眼皮子瞧着鲁邦。他在跟鲁邦待在一起无所事事的时候总是会显得很闲适,平时犀利的眼神也柔和下来,甚至有点死鱼眼,眼白多眼珠少的模样叫人看了想打哈欠“愿赌服输。但你不要得意得太早,按照那娘们的尿性,赢得肯定会是我。”
“次元呦~”鲁邦笑得相当坏,蓝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活像一只古灵精怪的猫“次元次元次元呦~~~你最好现在就开始做好心理准备。我一定会把这次机会牢牢抓在手掌心里的~~~”
“随你怎么做梦。”次元耸耸肩,仍旧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尽管这事是他先提出来的“赶紧把汤喝了,再不喝就凉了。”
“好,好,大厨师做汤,看我把碗都给你舔干净。”鲁邦说着拿起勺子盛了一勺汤放进嘴里,尝到了足量的奶油和鸡胸肉。次元做饭向来不会吝啬食材,鸡肉放得比蘑菇还要足,一碗汤的热量准是高得离谱。但鲁邦早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做菜风格了,每当俩人住在一个小安全屋里时,总是靠猜拳和打赌来决定谁做饭,多少年下来横竖都是五五开,谁也没比谁多做几顿,自然也没少吃出自对方手的食物。俩人一起吃的第一顿饭出自鲁邦之手,当时鲁邦对次元的厨艺根本连想都没想过,一个连胡子都不刮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做饭?简直是无稽之谈!因而起初次元着实是白嫖了鲁邦不少饭食的,当然也包括着他们相处初期鲁邦那略带讨好、给这匹认生的老狼顺毛的成分。而后一次行动中鲁邦伤到了手,厚厚的纱布裹着两只手,拿个锅铲都费劲,次元在给俩人连续吃了一周的快餐后终于也见着汉堡就想吐了,这才停止了自己假装不会做饭等着白嫖的弟弟行为,亲自买菜做饭,做了自己最拿手的豌豆熏肉杂烩和洋葱土豆汤,甚至还自己拿烤箱烤了一炉面包出来,盛上桌后还插着腰冲鲁邦嘚瑟,熟练的操作令鲁邦目瞪口呆,然后不顾手伤把次元狠狠揍了一顿。至此以后,次元彻底从等饭大爷的舒适圈中被驱逐了出来,被迫接受一日三餐的分配任务,并且逐渐被迫承担各种家务活,循序渐进地沦为鲁邦忙于任务时期扫地做饭的保姆级别人物。这件事同时也给鲁邦上了深刻的一课,那就这次元大介男人坏得很,看着沉默寡言老实巴交,实际上一肚子狗贼的坏水,能偷懒绝不出力。
“下一个任务你要不要也分杯羹?”鲁邦吃到一半的时候,次元已经把自己那碗吃完了,又去厨房端出来锅子,把锅里剩下的汤全部倒进自己碗里,看上去也没有要给鲁邦留点“虽然项链是要给不二子,但我们可以偷点别的。”
“拍卖会上还有什么值钱的玩意?”次元看上去心不在焉地吃着饭,实则把耳朵支愣了起来。
“你等着。”鲁邦像个吃饭吃到一半受兴趣影响撂下饭碗就不吃的小孩一样,光着脚丫子跑到里屋他堆放文件的地方翻找着,找出来之前搞到手的拍卖会内部的拍卖品顺序“看看这个,有什么感兴趣的没?”
“还真有。”次元接过那几张烫金的纸,粗略地浏览着“嗯,这套高尔夫球具就不错。”
“我更感兴趣那个老座钟。”鲁邦用手指着另一张纸上的拍卖品信息“据说这个座钟起初的主人是个伯爵,后来不知怎么着,伯爵家里惨遭灭门,全家上下十七口全部惨死,七窍流血,小儿子的眼珠都被挖走了。而唯一见证过这件事的,就只有这个老座钟,人们都说恶魔就潜伏在这个挂钟里……”
“噫——你少来这套。”次元最讨厌这档子灵异事件,不自然地动了动自己的肩膀,想把那些鸡皮疙瘩甩下去“我才不信这些玩意……要不你还是别偷这东西了吧,多晦气。”
“我不!”鲁邦故意吓唬他,像个拿毛毛虫吓唬怕虫小孩的小恶霸一样,刺激着次元的神经“我就要偷这个,我还打算亲自去那伯爵的老宅子瞧瞧!”
“那你自己一个人去吧。”次元说着将勺子扔进喝空了的碗里,好像只要他能够制造出足够的声响,那些个魑魅魍魉便不会上他的身一样,继而端起来空碗和空盘子就往厨房走,要把它们跟前一天的盘子堆在一起“我可不奉陪。”
“你会陪我去的!”鲁邦开心地冲他喊着“你总会陪我去的!”
“你想得美!”
——————————
第二天晚上偷东西的任务相当顺利,他们两个人合力轻而易举地将东西从博物馆中偷出来之后,像是交接验货一样将装箱的东西交给了装作路人等着接头的不二子,让她骑着摩托快速溜走,帮他们来保管东西一阵子,继而二人开着车吸引钱形等一干追赶上来的警察,像是溜傻子一样在错综复杂的街道中溜着这帮认为自己是在瓮中捉鳖的警察们,殊不知他们势在必得的两位逃犯早就改了面换了车,吹着口哨抛弃了原来的那辆车,坐在自家上了蓝涂漆的小黄车上,由鲁邦拿着遥控装置操纵那辆堆满大威力臭屁炸弹的诱饵车,将警察们引向离他们远远的郊区,然后在他们包围住诱饵车之后引爆了臭屁炸弹,把那群蠢条子炸得七荤八素的,离得最近的那几辆警车基本上可以报废了,车里的味道就像是有人往八百年没清理过的茅厕里扔了炸弹,屎炸得满天飞。钱形帽子都给炸飞了,骂骂咧咧往回走的时候,其他幸免的警员们都躲他远远的,气得他破口大骂,加快步伐要凑近他们,但他越是凑近,他们就越是跑,整个封锁道路上的警察们乱作一锅粥。而鲁邦跟次元这边,两个人已经开着车回到了安全屋处,看见不二子倚着摩托在他们家门口抽烟。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鲁邦停好车,拿胳膊怼了怼次元的胸口“我都告诉你她这回一定不会把东西卷走了。”
“不见得。”次元死到临头还硬撑着嘴硬“她说不定把东西调包了。”
“你少讲屁话。”不二子明显是听到了他们俩这番话,蹬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了过来,身上紧致的皮衣跟上下晃动的胸前双球害得鲁邦把舌头都伸了出来,转着圈跳着舞就要跑过去抱她,但她却直接将手中的箱子塞到他怀里,让箱子成为阻隔他们两人的障碍物,继而气势汹汹地走到次元身边拿手指戳着对方的胸口,恨不得把自己嘴里的烟捻到对方那个王八蛋的老脸上“混蛋次元!!!那些狼蛛标本是不是你放进去的?!吓老娘一跳!”
“我看挺好玩的就顺手拿走了,怎样?”次元懒洋洋地说着,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你还是把箱子打开了嘛。”
“还有这事?”鲁邦说着把箱子打开,果不其然在里面看到了几个挺大个的蜘蛛标本,跟他想要偷的那些漂亮的蝴蝶标本混在一起,冷不防摸出来确实能吓人一跳,便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行啊次元,你应该跟我说的,我没准还会摸个青蛙标本放进去哈哈哈哈……唔呃——”
“我走了。”不二子冲着他的胃狠狠来了一拳,打得他晚上吃下肚的那些白酱通心粉叮铃铛啷在肚子里直咣当“你们两个白痴男人跟那些不值钱的小标本玩去吧。”
“唉,不二子酱,我就开个玩笑你不要走啊……”鲁邦把箱子扔给次元,看样子还想要继续挽留已经跨上摩托车的不二子,三部并做两步跑到人家摩托旁边,可怜巴巴地扒着车把,但却被不二子油门一捏无情地撇下了,碰了一鼻子灰,吃了一肚子尾气,立在原地无奈地用手揉了揉鼻子,讪讪地看着女人绝尘而去的背影,继而脸上笑容突然变态,回过身不怀好意地看着正夹着箱子给自己点烟的次元。
次元点烟的动作一僵。
“某人是不是自掘坟墓啊~~~”他坏笑着快速走近次元,像条滑溜的水蛇一样缠着对方,胳膊揽住对方的肩膀,把次元往安全屋里拽“你说,这个赌我是不是赢了?你这老东西得愿赌服输!”
“……”次元没说话,似乎是还有点享受被对方揽着肩膀感觉,末了进屋给自己把烟点上,将装满标本的箱子放在地上后,挣脱开鲁邦的束缚,静静地瞧着对方那双蓝眼睛,末了嘴唇一卷露出来一个笑容,将嘴里那口烟喷在对方的脸上。
“对,是我赌输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地说着,帽子下的黑眼睛柔和地看着鲁邦的脸“愿赌服输。来吧,说说你的愿望。”
“这不急。”鲁邦没看他,反倒是蹲下来检查着自己的战利品,把那些稀有的蝴蝶标本拿出来欣赏着,因而并没有看到次元那双掩藏在帽子下面,柔情得出奇的眼睛“比起这个,我倒是更好奇,如果我输了,你会要我实现你什么愿望……尽管我是一定会赢的。”
“你想知道?”次元故意吊他胃口。
“当然。”鲁邦白了他一眼“我想知道你这老混蛋会提出来一些什么丧心病狂的愿望。”
“我嘛,两个,二选一。”次元想了两秒“第一个,让你当着不二子的面骂她臭婊子……”
“你不会这么说的。”鲁邦摇摇头“我了解你,次元,你不会让我这么做的。第二个愿望是什么”
“哼。”次元从鼻孔深处哼了一声,声音像是礁石上打喷嚏的海象。鲁邦说得对,他当然不会逼迫鲁邦去干这个,他只是嘴臭一时爽,一直嘴臭一直爽罢了“第二个愿望,后半年的饭全由你做,一直到明年二月份。”
“就这?”听鲁邦那语气,好像他还被小瞧了似得。
“就这。”次元耸了耸肩,意思是你还想让我说点啥你才满意?
“我还以为你会让我管你下半辈子的饭。”鲁邦咕哝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你倒还挺有分寸。”
管我下半辈子的饭,这听上去可真不错。次元想着。我倒是想哩,哪那么容易?你这嘴上说得轻巧,但也是说说罢了,我又怎么才能真正叫你给老子做一辈子的饭?妈的,难得很!
“废话,谁受得了吃那么久你做的饭,顶多半年,汉堡都比那个香。”想归想,次元大介这男人张嘴说出来的话跟心里想的半点关系都没有,甚至背道而驰“说说你的愿望吧,说完了我好看看自己需不需要收拾收拾东西逃难。”
“这个我昨天躺床上就想好了。”鲁邦冲他恶劣地笑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令次元突然生出一种自己的确是在自讨苦吃的感觉,似乎自打他提出这个赌约开始,这个结果就已经成了必然。但他并不后悔,倒不如说这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从他张开嘴吸引鲁邦的注意力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迈出了自己一直从未迈出去的那一步,以他自己的方式,缓慢而无声地做出改变。
“别卖关子。”次元催促着。
“我要你去女仆咖啡厅打一下午的工,穿着裙子给客人的蛋包饭上挤番茄酱。”鲁邦说完了就开始捧腹大笑,好像他已经看到了那场面“哈哈哈我好久没瞧见你穿裙子了哈哈哈……不许刮胡子……咳咳咳……”
“操你的。”次元本想骂点更难听的,但鲁邦由于笑得太过用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猛烈地咳嗽着,因而他不得不把从喉咙往上涌的那些脏话咽下去,狠狠地拍了拍鲁邦的后背给对方顺气,但是力道打得像是要把鲁邦整个肺都给拍出来,拍得鲁邦直觉得自己要被这力道扣到地上去。
“咳咳……好了好了你不要拍了再拍我内脏就出来了。”鲁邦扶着墙,把次元的大力魔掌拦下来“言归正传,我们这周六就去女仆咖啡厅好不好?”
“不好。”次元脸拉得比驴还长“但我没得选。”
一转眼到了星期六。
鲁邦坐在女仆咖啡厅里一个不起眼角落里,脸上是难以抑制的笑容。但凡他想要控制住自己的面部神经,板起脸来,他的面部肌肉便会以眼睛为中心崩盘,先是眼睛,再是颧骨,继而波及到鼻子,最后向下到嘴角的弧度,整张脸就像是雪崩一样,从上到下崩得彻彻底底。最后他索性放弃了,蓝眼睛弯得像半月,嘴角高扬,笑容几乎要咧到脸颊上去,嘴唇翻出来讥讽的弧度。如果有人从他身边经过,准要觉得这人是面部神经出了什么问题,不然要么怎么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笑得如此放肆呢,笑得简直像个自己兄弟被抓上讲台做数学题的臭小鬼,幸灾乐祸,喜形于色,恨不得直接抱着肚子在地上蹬着腿哈哈大笑出声。
离他大概十米开外,次元正穿着一身女仆装,手中拿着一个可挤压的番茄酱瓶子,脸上带着和善得草你姥姥的笑容,动作略显粗暴得往一个宅男的蛋包饭上猛挤番茄酱,捏着软瓶子的手上青筋暴起,好像要直接将那可怜的番茄酱瓶子捏爆,使得里面的番茄酱全都炸出来,糊那宅男一脸才好。他头上戴着发卡,身上穿的是一件黑白相间笼统的女仆裙子,围着带着花边的小围裙,但是这裙子因为尺寸有些不对劲而显得紧绷绷的,尤其是胳膊和肩膀处,布料简直随时要因为他的动作而撕裂开来,胸口的扣子也像是随时都要崩开飞出去。这小裙子本来就是短款,穿在他身上更是短,几乎快要提到大腿根,露出他那条紧绷绷的四角内裤来。为了配合吊带丝袜,他特意穿了鲁邦给他准备的有提臀效果的四角内裤,但这并不能有什么改善,丝袜和绷带勒得他大腿上的肉疼,大腿根处也怪难受的,总想要伸手摸一摸自己的内裤调整一下,但碍于这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直接把手伸进裙子里,只能憋屈地忍着,把怒火撒在他负责点单的那几个宅男身上,脸臭得像是腐烂的榴莲,一连吓跑了好几个人。事实上自打他穿着这身出来,就有几个人心脏不适地跑了,剩下的大概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甚至可能还就好这口的。
对于这家餐厅的营业亏损问题,次元是要自掏腰包补偿的,过来应聘也是给人家店长倒贴钱,不为别的,就因为他该死的赌输了,得竭尽所能得满足鲁邦的恶趣味。鲁邦负责交涉,告诉店长他们是来做打赌了要做挑战的油管主,全程是要拍摄录像的,甚至还从自己西服外套里掏出来一个小录像机,意思是你这通丢人我会全部录下来,时不时拿出来回味一下,还冲次元抛了个媚眼,气得次元想一个上钩拳给他下巴打脱臼了。
这么个体毛茂盛的凶悍女仆大概是不讨大部分男人喜欢的,但次元觉得现在服务那个脸上带着痴迷笑容看着他挤番茄酱的眼镜宅男又着实有点恶心,便想赶紧结束这份工作,毕竟鲁邦还算够意思,只让他丢三个小时的人,而他已经磨磨蹭蹭耗过去了近两个小时,期间站在门口中气十足地拿他那男低音说了几句“主人,欢迎您回来。”吓走了好几个准备登门的男人;给一个看着挺好欺负的瘦弱男人摆好华夫冰激凌后,抢了人家的手机帮人家拍照,故意忽略了对方眼角被吓出来的泪水;意外地吸引了几个女人进店,然后还算快乐地给她们在蛋包饭上拿沙拉酱画了小猫,还被这帮叽叽喳喳的女人要求这一起找合照,姿势摆多了就烦了,营业用的笑容变成了臭脸,但她们还咯咯咯地笑,甚至还给了他小费;在店里没什么人的时候一边拖地一边偷偷瞄坐在角落喝咖啡的鲁邦,发现鲁邦也在看他,老脸一红,便扭过脸不去看鲁邦,尽量让自己的脸色很臭,以掩盖自己微微上翘的嘴角;最后接待了这个带着笔记本电脑,一脑袋炸毛胡乱扎在脑后的眼镜宅男,应对方要求在蛋包饭上画了根抽象的几把,觉得自己好像被性骚扰了但又找不出来具体证据,只能试图躲这变态远一点,决定在这混蛋一有什么出格的动作时就立刻掏枪,但宅男只是吃完了饭,要了个合照,就很识趣地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来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松了口气,满身的鸡皮疙瘩可算是慢慢消下去。
“这里,加个单~”角落里一直面带笑容看着这一切的鲁邦用快活的语气说着,冲他招招手。
“请问主人有什么吩咐吗?”次元走近他,故意用女子高中生般的娇嗲口气说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自己先在心中喷射性呕吐了几回“我可以给主人往咖啡里加冰激凌球哦~”
“呕——”鲁邦干呕了一下“有时候我真的低估你不要脸的程度。”
“少他妈讲屁话,女仆陪聊按分钟收费。”次元恢复了平时讲话的语气,腿一岔腰一插,一副要坐地起价的架势“你要点点儿什么?”
“这里的沙拉是不是女仆现挤酱?”鲁邦用手指点点桌子,保养整齐的指甲与桌子相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给我来一份沙拉。”
“还要点别的吗?”次元学着他小时候见过街角小餐馆凶悍老板娘的语气说话。
“再来杯橙子冰沙,要你亲手放炼奶哦~~~”鲁邦冲他无耻一笑“快去吧次元酱,我给你小费~”
“干你的。”次元一边转身离开一边冲鲁邦比了个中指,去到后厨下单准备食物和饮料,忽略了路过几个女仆小妹和店长憋笑的脸,也不想再出去伺候除了鲁邦以外的其他去,就站在后厨的门口等着厨师准备沙拉,期间厨师好几次都因为憋不住而笑出声,借着洗手的名头去洗手池那里小幅度抽搐闷笑,但最终还是把准备好的东西交到这五大三粗的女仆手上,由他用托盘带给鲁邦。
他带着东西走出后厨,顺便从收银台边上的花瓶里捡了一枝修剪得整齐的玫瑰带在身上,把橙子冰沙和沙拉放在鲁邦面前的桌子上,一抬脸瞧见鲁邦正手持小型录像机拍他的脸。
“笑一个呀次元酱~”次元还没笑呢,他自己倒是先笑靥如花了。
“主人您点的餐齐了。”次元皮笑肉不笑地咧了一下嘴,便立刻恢复到平时那种面无表情的臭脸上来,拿起装炼奶的迷你小杯子,把白色的浓稠液体倒进鲁邦的冰沙里,掐着嗓子口气棒读地继续他的任务说辞“请问主人需不需要我给您挤沙拉酱呢~”
“差不多得了,次元。”鲁邦投降了,冲次元摆了摆手。他不得不承认,次元狠起来真的是自己都咬“再多就恶心了。”
“那主人是想要什么酱呢?”次元才不鸟他。如果他在现在就停下来,那么他就前功尽弃了,俗话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恶心人也要做全套“是想要奶香酱,千岛酱,番茄酱还是酸橙酱呢?”
“奶香酱。”鲁邦不自然地讪笑着“说真的,次元,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主人既然让我给您挤沙拉酱,就也要做好这种心理准备哦~”次元觉得自己真的快要到极限了,不能再多说了,再说他怕不是要跟鲁邦一起呕在桌子上,于是他准备见好就收“我要挤了呦。”
他拿起来准备的奶香酱瓶子,想把酱挤在沙拉上,但是瓶子里的酱似乎见底了,像是躲在罐子里不肯出来的章鱼一样粘在罐子底部,因而他不得不晃动着自己的胳膊,轻轻甩着口冲下的沙拉酱罐子,但还是甩不出来,这令他感到有些气急败坏,抓着瓶身的手猛地用力,像是个投掷棒球的职业运动员一样大力地甩着这倒霉的瓶子,手劲大得好似在进行握力测试,就这么一捏一甩一腾空,那沙拉酱便像是泄洪似的从瓶口处喷涌而出,随着他甩动的离心力而飞向空中,划出完美的喷溅弧度,最后射了鲁邦一脸。
“你是跟沙拉酱有仇还是怎么着。”鲁邦伸出舌头舔舔自己嘴角处的浓稠白色酱汁,使得这本来就很糟糕的画面更糟糕了几分“怎么能喷客人一脸。”
“我给你擦掉不就完事了。”次元说着打身上围裙里掏出来一块布,扣着鲁邦的肩膀就往他脸上糊,大手有力地用布在鲁邦脸上揉吧,活像个给孩子洗脸不走心的老爹,揉得鲁邦脸上的肉都堆在了一起,伸着胳膊挣扎着,但是却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被迫接受次元粗暴的服务。
“烂女仆。”擦完了鲁邦自己又抹了把脸,咕咕哝哝地抱怨着“我要找你店长炒你鱿鱼。”
“那我谢谢你。”次元又把酱拿起来,这回容易挤多了,但他挤酱的时候鲁邦始终缩着脖子把脸离他远远,样子像个谨慎的王八“赶紧炒了我,我想换衣服出去抽根烟。”
“还剩下半个小时。”鲁邦看了看手表“嘛,那我就仁慈点好了,你后半个小时伺候本大爷一个就成了。”
“你还想再尝尝沙拉酱糊脸?”次元恶劣地说着,捏了捏手中的瓶子。
“就女仆陪聊吧。”鲁邦说着冲餐厅里另外一个工作的女仆小姐姐招招手“美女,给这边加个蛋包饭和热巧克力,番茄酱他自己挤就成。”
“你还挺好心管我顿饭嘿。”次元说着撩起裙子坐下了,岔开腿借着桌子的掩护猛挠自己的大腿根,他觉得那紧绷绷的内裤快在他屁股上留下半天也消不下去的红印子了。
“反正是你买单。”鲁邦用勺子往嘴里送着冰沙,嘴一咧露出一个无耻的笑容。
过来送餐的女仆小姐姐发誓他没看到那个穿着女仆装的胡子男人把他的男朋友(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按在沙发上蹂躏的更多细节。
次元数着秒度日,时间一到就立刻飞奔到更衣室换掉自己这身无论从感官上还是舒适度上都无法接受的女仆裙。这玩意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站着上厕所的时候不用拉裤门,但却还要小心翼翼地掀开裙摆,防止尿到裙子上,简直是麻烦他妈给麻烦开门,麻烦到家了。换好衣服后他在裙子侧身的小兜口里发现了那支自己带在身上的玫瑰,便将它拿在手中捻弄着,单手插兜从咖啡厅的后门走出去,看见鲁邦已经在门边靠墙处等着他了。对方靠着墙,嘴里叼着一支燃烧到一半的香烟,蓝眼睛没有什么焦距地看着身边矮墙边飒飒作响的梧桐树,似乎是在神游天外。但当他察觉到次元出来以后,便像是被次元从飘忽的宇宙中拉回了地球那样,原本冷漠的蓝眼睛里一下子就亮了,像是有人把他眼睛里小灯泡的开关给打开了,而那个开关就是次元。伴随着发亮的眼睛,是他嘴角勾起来的招牌笑容,一笑起来他整个人都像是在下午的阳光中闪闪发亮,像个顽皮的小孩一样将自己的欢心与喜悦写在脸上。
“玩的真是开心啊。”鲁邦说着伸了个懒腰,像是猫咪一样拉伸着自己修长的四肢,继而过来把胳膊亲昵地搭在次元的肩膀上“我满足了,我们回家吧。”
我还能怎样呢?次元偏头看着鲁邦那双有神的蓝眼睛,在心里悠悠地想着。我就栽在这小子手上了。哪怕我自己像是个笨蛋一样陪着他玩,哪怕我自己用这种蠢到家的、明知道自己会输的赌约来主动满足他任性的要求,但只要他揽着我的脖子冲我笑一下,我竟然还觉得值得很呐!真是蠢到无可救药了,像个白痴一样......妈的,我还能怎样呢?我爱他,我认栽,我甚至还有点快乐,这简直......简直像个受虐狂!受虐狂......是啊,受虐狂,但每一鞭子都会伴随着糖是不是?老天!这简直叫人上瘾。
“今天宵夜你做炸鸡。”然而内心的波动并不能改变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表面上的态度,他仍旧用着自己一贯会用的臭屁语气说着,好像他正在把女仆装这段不愉快的记忆从脑子里删除掉“一会儿顺道去买啤酒。”
“好好。”鲁邦心情大好,乐得迁就他“做你最喜欢的口味好不好?”
“那可要谢谢您老人家大发慈悲了。”次元口气讥讽地说着,将那枝被他拿来拿去久经风霜显得有点蔫吧的玫瑰从自己身后拿了出来,递到鲁邦身前叫他拿着,自己则压了压帽子以掩盖面颊上微微泛起的红晕。他从来都是很少主动,内敛的性格叫他在这种表达感情的事情上格外容易害臊,因而即便是想要送给鲁邦一束玫瑰,他也要装出来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仿佛他只是在不经意间随便在路边捡了块石头给鲁邦玩玩,像是小孩分零食那样随意,以此掩盖住自己任何可能流露出来的感情,仿佛在自己跟自己较劲。但这样就够了,他不在意对方是否能够体会到礼物上蕴含的感情,况且这份感情还藏着掖着上了八道锁,神仙也不能轻易看穿这个老别扭的真心,所以这样就够了,他满足于自己含蓄的表达方式“给你个这个。我跟你学的,贼不走空。”
“挺浪漫啊。”鲁邦挑挑眉毛,将那朵玫瑰拿在手里把玩端详着“但你对她太粗爆了,她花瓣都要掉了。这可不适合用来做礼品。”
“这玩意算哪门子礼品。”次元嗤笑了一声“我看挺好看就拿来了,哪管那么多。你爱要不要,不要扔垃圾桶。”说着还要从鲁邦手里把拿枝花抢回来。
“不。”鲁邦说着,把花茎折断,然后将连着花的那部分插入自己胸前的口袋中“还是挺不错的小装饰品的,谢啦~”
“嘁。”次元把脸瞥了过去,但帽子底下眼神还是止不住地往鲁邦胸口瞟。
“不过说真的,次元。”鲁邦偏头看着他,蓝眼睛里满是那种令他看不透的意味“你今天表现可太好了,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喜欢穿女仆装。”
“想屁呢?!”次元给了他脑袋一拳“你才喜欢穿!”
“不过呢,这打赌简直就像是你给我准备的礼物。”鲁邦没有看他,眼睛看着人行道尽头高楼间的云“这种事情真是不嫌多,我可等不及要玩下一次了。”
“那下一次准是我赢。”次元掏出来香烟叼在嘴里,管鲁邦借个火抽着,把烟气吐向前方“我们走着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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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赌
次元开着小黄车在凌晨空旷的公路上飞驰着,恨不得把油门踩到最大,让指针从显示速度的仪表里面崩飞出来,恨不得把小菲亚特开成超音速飞机,恨不得自己手里握着的不是方向盘,而是能够空间跳跃的穿梭机,挂完了挡就能直接穿越到自己想去的地方,省时省力,还不用像现在这样急得额头上青筋都爆了起来,感觉随时会脑溢血暴毙。
他之所以会急成这样,都要拜鲁邦那个小混蛋所赐,这家伙尝到了赌博的甜头,便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次元打各式各样的赌,但次元却一直不依他,拒绝了那些日常生活中有些无关紧要的赌约,比如赌一把罐装啤酒上的日期,猜测一场球赛里究竟哪支队伍会赢,或者索性选择一枚抛出去的硬币的正反面。这种没有营养的赌约并不是次元想要的,他要的是那些更有挑战性的,更有趣的,也更能够吊起鲁邦胃口来的赌约,能够让鲁邦为之兴奋的,并且无论输赢都能够让两个人尽兴的。次元也在赌,赌自己会不会在这未知的赌约之中赢过鲁邦一次,尽管他在心里清楚自己大概会挑一些自己输的概率较大的赌约,借机来行使自己那些别扭的温柔。他不知道该怎么向鲁邦传达自己的感情,也没有那种像鲁邦那样坦率的作风,直接通过言语来传达爱意是根本行不通的,张口之前他便会先给自己一拳,把所有想说的话硬生生打回去。况且在鲁邦面前直白言爱,这未免有些太过于班门弄斧了,难道他还要嘴里叼着一枝玫瑰给他弹吉他,或者到餐馆订个烛光晚宴?那可太蠢了,根本就是从一开始就输给鲁邦了,怕不是还要换来对方一阵嗤笑,嘲笑他对浪漫的理解过于老套。所以他选择通过这种赌博的方式来拐弯抹角地诉说着自己爱,比起言语更青睐行动,无论对方能不能理解他这种行为下的含义,他都决定赌一把,赌的不是胜负,而是可以正大光明对鲁邦表达爱意的机会,润物细无声的示爱方式。如果鲁邦能够察觉并接受,那固然是好的,但凭借着他对鲁邦这么多年的理解,他多半是不会那么容易察觉的,鲁邦的人格过于外向,以至于他有时候会觉得这个世界应该按照他处事的方式来运作,以至于无意或者故意忽略一些无法用语言言说的、甚至在行动上都过于内敛的细节,而恰巧次元是典型的内向型人格,可以熟悉可以亲昵但是绝不轻言爱意,所以才造成了现在这种一个想要表达却无从下口,另一个云里雾里又嘻嘻哈哈的局面。
长久以来,次元也不是没有努力过,甚至在一次喝得酩酊大醉后揪着鲁邦的领子亲吻他,但效果总是甚微,但鲁邦似乎就是有意无意地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就当是次元糊里糊涂的一时兴起,也从来不会对次元那些别扭的示爱行为有太大反应,反倒是他自己,经常把对爱挂在嘴边,对次元张口闭口就是爱,但次元清楚鲁邦的爱向来是一视同仁张口就来的爱,他谁都爱,这等同于谁都不爱,况且友情的爱也叫爱,次元本该满足于此,但他着实贪婪地想要更多,想要鲁邦那颗真心,哪怕需要用自己的真心来换。
次元很清楚或许他的努力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毕竟即便他把自己的感情传达到位了,鲁邦还有拒绝这种选项,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次元并不那么在乎最终的结果,假使被拒绝了也没关系,他们两个的关系早就并非朋友或搭档这么简单了,他很清楚鲁邦不会因为拒绝他的表白而对他敬而远之,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找出来比彼此相性更好的人了,鲁邦不会放弃他。那会尴尬吗?当然不会,只是把心里想的事情通过不同的机会慢慢表达出来罢了,他能够接受失败,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轻易放弃,即便是鲁邦拒绝他,他大概也会一笑了之,然后揽着对方的肩膀问他想不想去喝杯酒。毕竟这日子还长着呢,鬼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况且他觉得鲁邦这人既然会在平日将爱字不离口,尽管并非爱人之间的意味,但是并不是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不管结果如何,他觉得自己和对方都会享受这略带点博弈意味的过程,而且既然是赌博,那么他就有赢的机会是不是?当他带着主动权撬开鲁邦心房的门时,事情可就不能全由着鲁邦了。
但眼下打的这个赌有些玩脱了,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因而他才会这么着急地开着小黄车疾驰在公路上,拼老命地赶着去救鲁邦。
事情得从他们俩干完拍卖会那一票说起,鲁邦带着项链开开心心地去找不二子约会去了,剩下次元一个人在安全屋喝闷酒,一边在心里骂着鲁邦一边跟着另外一件战利品——那件灵异的大座钟大眼瞪小眼。那座钟被鲁邦摆在柜子上,样式很是笼统,檀木外壳下是机械齿轮与玻璃表盘,下面是金属制成的钟摆,尽管经过了岁月的洗礼,却仍旧运作如初,时针分针慢慢转动着,在画着罗马数字的表盘上慢慢做着圆周运动。次元喝酒喝得醉醺醺的就睡着了,结果午夜十二点听见有钟表报时的声音,吓得他一个激灵就掏枪毫不犹豫地给那个倒霉的座钟一枪,直接就把它打得稀巴烂,然后才发现这是座钟上方那个装饰用的小孔洞在作怪,随着齿轮的运作,座钟里面的那做工精巧的小报时匠被弹了出来,小人做工精致,身上还镶嵌着钻石,但却让次元一枪给轰成了三块,脑袋跟身子都分了家。
“妖魔退散!!!”次元一边默念心经一边举着枪慢慢走到座钟残骸边上,结果发现根本没什么妖魔鬼怪,这就是个普通的古董座钟罢了,现在倒好,他一枪把还挺值钱的艺术品似的玩意给崩得七零八落的,活像刚刚有人拿棒球棍狠狠锤过它,里面零件都飞了出来,像是内脏一样散落一地。
等鲁邦回来这一通骂是肯定少不了要挨。次元悠悠地想着,拿扫把清理着座钟那些碎得不成样子的零件,想把它们好歹聚拢在一起,鲁邦回来也好有个交代,结果却意外在残骸里面发现了一枚小小的金色钥匙,像是给小孩子玩的玩具里才会出现的那种小钥匙,不知道究竟能用来开些什么。于是他便把钥匙拿了出来,等鲁邦回来后拿给对方看。
鲁邦第二天早上才回来,面如菜色,走路都打晃,也不知道究竟在外面干了些什么,回来以后冲次元讪讪的笑了笑算作打招呼,继而连衣服都不脱就直接倒在沙发上睡得稀里糊涂的,好像他这一晚上是被人叫去当了一晚上的会计做了一晚上高难度的假账,次元废了一番功夫才给他搬到床上,脱掉他的衣服给他盖上被子让他好好睡。下午鲁邦醒来以后次元才把钥匙的事情告诉他,这想一出是一出的小混蛋还怪他为什么不在他一回来的时候就把这么有趣的事情告诉他,然后被叼着烟拿吸尘器打扫的次元敲了一个爆栗,揉着脑袋开始研究起那枚钥匙来。
如果时间能倒流的话,次元一定要把那枚钥匙藏起来,或者干脆顺着马桶冲走了事,绝不亲自把它交到鲁邦手中,甚至都不会让鲁邦瞧见它,因为这金灿灿的小东西更加坚定了他要去座钟原本的主人的老宅瞧一瞧的打算。鲁邦的好奇心总是相当旺盛的,任何一点小小的契机都有可能引起他那宛若猫咪般的好奇心,激发他那满足自己旺盛好奇心的欲望,以及他那永无止境的冒险精神。因而他当天就决定要到那座被十来年前的大火烧得只剩一半、另一半变成断壁残垣的大宅院去看看,想看看能不能用这枚小小的钥匙打开某个隐匿的门,找到那些被房子主人隐藏起来的东西。他向来热爱寻宝,这或许是他打小时候就热衷的活动,是刻在骨子里的爱好。如若他想去的是什么丛林深处的神殿,是什么沙漠中未被发掘的金字塔,是什么未开发的蛮荒之地的古代遗迹,那么次元都乐得陪着他,但他这回偏偏要去闹鬼的凶宅,而次元向来忌讳这些个灵异的鬼地方,以前也不是没陪着鲁邦去探索过这种地方,不是被吓晕了掉线就是为了壮胆喝酒喝到断片掉线,根本就是个人形大累赘,还要鲁邦拖拽着沉甸甸的他走,往往都是事情结束了他才睁开眼睛,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换来鲁邦嘲讽似的解说,么了还不忘恶劣地添一句“你睡得可真香啊,叫都叫不醒。”
因而次元是一百个不愿意到这可能有妖魔鬼怪出没的吓人地方的,但他又不愿意叫鲁邦小瞧他,因而从前都是硬着头皮上,尽管再害怕也会跟鲁邦一起去,最后败给自己的应急反应机制。但这回他耍了小聪明,拿赌约来当挡箭牌,跟鲁邦打赌说对方没有他陪着肯定没法一个人寻找到宝藏,想借机摆脱掉倔强使然的责任,在家里躺着睡大觉,然后等鲁邦回来后再许诺对方另一个愿望。反正鲁邦也不会惧怕这些灵异现象,也总有能耐一个人去冒险,所以次元觉得这次行动少他一个也没什么,不过是少个会晕倒的累赘罢了,鲁邦独自一人去没准反而还能轻松不少。
但显然事与愿违了。届时他正在跟鲁邦通话,鲁邦独自一人打着手电探索着那坐大得像城堡的老宅子,口气听上去很是悠闲,完全没有任何惧怕的感觉。次元一边吃橙子味的乳酪蛋糕一边跟鲁邦闲聊,反正鲁邦是在大白天去到的那个鬼宅,他觉得光天化日之下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便很闲散地跟鲁邦聊着无关紧要的话,还想让对方给他传点宅子内部的照片来看看,结果在吞咽一大口蛋糕的时候听到对面传来的清清楚楚的断裂声,以及鲁邦的惊呼声,而后通话就断了,无论他怎么回拨,死活也打不通对方的号码,就好像那边没有信号似得。一整天他都在不断地给鲁邦打电话,用尽千方百计试图联系上对方,但是却都失败,因而在因为极度后悔与担心而坐立难安了一整天,不断告诫自己鲁邦非常强大,一定能自己解决问题,一定不会有事之后,在晚上九点钟时他终于实在无法忍受这种心脏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扭着的感觉,下定决心亲自去找鲁邦,将这个安全屋囤积的大部分枪支弹药全部带上,开着鲁邦留给他上街买菜用的小黄车,一路朝着位于另一个城市的闹鬼老宅疾驰而去,也顾不上自己到底怕不怕鬼了,那些个鬼东西哪里有鲁邦重要,它们要是敢叫他碰见,那就要食他几发物理驱魔。他甚至还带了从安全屋里翻出来的十字架,尽管并不信上帝,但他还是打算把上帝暂时拉出来说事,将那枚从装饰品硬生生拆下来的银十字架放在手里攥得紧紧的。
他循着跟鲁邦最后一次通话时对方的定位来到了那座位于荒郊野岭的阴森森宅邸,那地方虽说有人看管,但是政府派来的管理员在他的小房子里呼呼大睡着,就连他的看门狗也睡得死沉死沉的,似乎是被鲁邦下了二十四小时后才会醒来的药。次元将车停得稍远,并且看到了鲁邦开来的那辆偷来的车,继而只身带着枪支弹药准备独闯鬼宅,走了几步立刻转头想临阵脱逃,但又咬着牙捏紧了手中的枪,强迫自己转了个圈转回来,迈开步子朝着破旧的镂空铁门走去,一个闪身走进这座大小堪比城堡的大房子的前庭里。
庭院里有不少大理石雕像,还有鹅卵石堆砌而成的小径和已经长得看不出原型的灌木墙,甚至还有一大片杂草丛生的草坪和长着荆棘的玫瑰园,如若仔细打理收拾,应该是一片大而漂亮的美景,映衬出后方大宅子的阔气,天气好的话一定会是叫人看了羡慕不已的气派豪宅。但眼下是一片荒芜与脏乱差,庭院后的那座独栋的房子有一半被烧毁了,只剩下惨兮兮的断壁残垣,房屋被烧穿后剩下的结构就像是一具被啃食殆尽的尸体,突出的粱木与斑驳残缺的墙面就像是尸体胸腔中凸出来的肋骨,看上去怪渗人的。
次元打着手电筒看着这座阴森森的房子,继而偏头从侧面看看房子的后面,这座宅邸似乎并不是独栋式建筑,而是一个建筑群,后面还有其他稍微小一些的房屋,通过小径与走廊连在一起,但得穿过这栋主建筑才可以到后面去,其他的通道都被政府设置了路障,而那些路障也整整齐齐的,没有被鲁邦翻越过的痕迹。况且他在主宅的门口瞧见了鲁邦留下来的面包外包装和酸奶盒,对方很有公德心的把这些东西装在一起放在角落,看样子是想等离开的时候一并带走。似乎对方是坐在这台阶上吃了一顿简易的午饭,填饱了肚子才继续他的探险。
于是次元深吸一口气,握好手中的手电筒,端起自己挂在身上的冲锋枪,紧了紧身上的子弹,算是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准备步了鲁邦的后尘,从正门进去瞧瞧。
主楼入口处没有门,兴许是被大火烧掉了,也可能被政府人员给拆掉了,总之次元端着枪直接就走了进去,皮鞋踩在被烟熏过的大理石地板上,声音像是封闭的黑屋子里的水滴那样细微却明显,音域奇广,在空旷而杂乱的大堂中不断回响着,也让次元那颗原本就悬在胸腔的心脏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大厅里到处都贴着封条,似乎是严禁任何人进入到宅子里,但这些封条在次元眼里形同虚设,他只要稍微动动腿就能轻松跨过去。
次元非常紧张,只要这地方闹鬼,那他就一定会紧张,只要他还身处在这只有月光的照进来的古怪老宅中,那么他怦怦跳的心便会一直处于加速状态,源源不断地将全身的血液送往各处,让身体好歹能够勉强运作起来,迈开步子向前走,而不是顺从本能扭头就跑。可他越是努力让自己不要多想,儿时那些对鬼怪的深层恐惧便像洪水那样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所有令他害怕的场面便一股脑地刺激着他的神经,令他更加紧张起来,像一匹落单的狼一样,快步走在雪地中,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竖起耳朵留意着任何诡秘的行迹与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他也知道或许自己只是在吓自己玩罢了,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的鬼怪,又哪来那么巧会偏偏让他撞上呢?但他就是止不住的害怕,像一个刚看完恐怖片,觉得自己家里阴影掩盖的地方全都是妖魔鬼怪的小孩一样,觉得这静悄悄的、只有他脚步回声的宅子里肯定有鬼。
一些悉悉索索的细小声音都能让他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起来,腿上的腿毛立起来甚至都能顶到裤子,便猛地端着枪用手电筒照射声音来源,发现不过是一只路过觅食的老鼠罢了,那小东西被人发现后愣了一下,继而拖着长长的尾巴迅速消失在墙缝中。
我或许有些神经质过头了。次元掏出来烟盒给自己点了根烟抽着,顺便把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擦掉。别自己吓自己了,次元大介,这世界上没有鬼的……可是鲁邦到底怎么回事呢?他已经渺无音讯快半天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这宅子里到底有没有什么不得了鬼东西?!
操你妈的!想到这他又打了个寒颤,咬了咬烟蒂,继而加快了脚步声,端着枪小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小声呼唤着鲁邦的名字,希望能够得到回应,但又不希望是什么见不得光的脏东西回应他,因而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音量,觉得大了就硬生生把尾音憋回去,但又觉得喊小了鲁邦听不见,又把声音放大,但又怕惊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又把声音放低了,几个来回下来声音忽大忽小像是救护车喇叭,最后干脆把嘴闭上了。
他在一楼大厅转了几圈,除了看到一些断壁残垣和熏黑的墙壁以外,并没有看到什么其他的东西,这宅子在失火之前已经被政府人员搬空了,能拍卖的全都拍卖了,剩下的不过是些搬不走的骨架和一些不值钱的玩意罢了。
这地方真是处处都贴着封条,这真的很令人不安,仿佛他是个法阵里的献祭品。他几次都路过了餐厅和厨房,但是都没有进去,觉得鲁邦不可能闲得没事探索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也没有去看那些门紧锁着的房间,鬼知道门一打开里面会窜出来什么东西。
于是他决定去二楼看看,便迈过封条,顺着那被大火烧的有些摇摇欲坠的楼梯向上走,来到了空荡荡的二楼走廊处。二楼大部分的房间都是紧锁着的,他没有钥匙也进不去,觉得鲁邦要是拿他那些小贼的功夫打开门的话,那门怎么也不会是锁着的,便直接穿过走廊朝着尽头的露台走去,想从外面的旋转石梯走到三楼去。
顺着石梯他走到了大宅子的背面,果不其然后面还有几栋稍微矮小一些的房屋,估计是仆人之类休息居住的地方。靠着围栏站在石梯上,他又给鲁邦打了个电话,但是意料之内地无法接通,便摇摇头,继续沿着楼梯上三楼,却敏锐地用余光察觉到了下方星星点点的火光。
火光?这鬼地方怎么会有火光?!他的第一反应是害怕,害怕这火光是鬼火,但鬼火不一般都是蓝色的吗?那火光可是实打实的黄红相间的火焰,带着热度,似乎还有火星子溅出来,像是人为点燃的火。
权衡了一下利弊后,他还是决定去下楼过去看看。毕竟涉及到人的话他也就没那么怕了,况且那火说不定是鲁邦点的,而那吃瘪的小东西说不定就在烤火,以烤干他因为出事故而湿漉漉的衣服之类的……如果那是真是鲁邦点的火那就最好了,他会立刻揪着对方的耳朵把对方拎走,去他妈的赌约吧,去他妈的鬼宅吧,这地方绝不是什么该多留的地方!他宁愿白给鲁邦一个愿望,也不愿意在这窗户会嘎吱嘎吱响的破地方多停留一秒钟!
他一口气下到一楼,从楼梯后面的后门走了出去,端着枪朝着火光的方向快步走去,果然在一个转角后的背风处看见了一个燃烧着树枝和木炭一类的燃烧物的大铁桶和三个坐在火边烤火的人,他们身边还散落着不少啤酒瓶子,几个人也是衣衫褴褛的,像是尽可能地把所有能穿的衣服都穿在身上的流浪汉一样,其中一个戴着不合身份的棒球帽,下巴上的胡子快长到胸口了,另一个衣服里塞着报纸,最后那个下身裤子外面似乎还套了一条挺厚的长裙子。
三个人看见转角蹿出来的次元也是吓了一跳,纷纷紧张地站起来跟次元对峙着,甚至还有一个人拿起了身边放着的撬棍防身,但在看到次元手中那沉甸甸的冲锋枪以后就又把撬棍放下了,看样子是怂了。
“老兄,你是政府的人吗,别开枪别开枪,我们没有恶意。”其中一个人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是无害的“我们也是没地方去……”
“你们是……流浪汉?”次元见对方是人,也就把枪放下了“什么时候到这儿来的?”
“那可早哩……反正这地方也没什么人来……”戴帽子那个人咕哝着“你来这儿又是干嘛啊,还拿着枪。”
“我来找人。”次元言简意赅地说着“你们瞧见过一个身材比我稍微细瘦点儿,一头黑色短发,眼睛是蓝色的男人没?我急着找他。”
“你要杀他吗?”
“不!他是我……呃……朋友。”次元有些烦躁“你们看没看见过他?!”
“没有。”衣服里塞报纸那位摇摇头“这地方除了时不时有野猫经过以外,没别的活物了。”
“怪事。”次元为难地嘬了嘬牙花“我在那宅子一楼二楼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人。”
“那你倒也不用去三楼了。”流浪汉给出可观的建议“那房子早就叫我们仨搜刮遍了,三楼没什么东西,倒是有个房间里的玻璃叫我们卖钱换酒了。”
“那他还能去哪?”次元急头白脸的摘下帽子挠着自己的头,口气有些气急败坏“他不可能就凭空消失啊?!难道遇到鬼了???!”
“你瞧过厨房后面杂物间里地下室没?”其中一个流浪汉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拍了拍大腿“我去瞧过一次,下面黑咕隆咚的,好像还有什么驱魔法阵似得东西,吓得我赶紧就跑了。”
“有可能……”次元一想自己确实没去过那里,便转身就朝着宅子后门跑去“谢了!”
他一口气跑到那个地下室门口,好像只要他跑得够快,魑魅魍魉就追不上他一样。杂物间说是杂物间,但其实叫之前那火烧得屁也不剩了,空荡荡地贴着封条,被他看也不看地越过去,果不其然见到了小地下室的入口,通往地下室的活板门是打开的,还用工具固定住了,一看就是鲁邦的谨慎手法,因而次元确信鲁邦就在下面。
事已至此怕也没用了,但他还是感觉一股子尿意顺着膀胱往上爬过大脑,中途还饶了个弯路去了趟屁眼,害得他菊花一紧。那下面是真的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即便他拿手电筒向下照,也仅仅只能照亮一隅,看清楚那黑如深渊瞧不见底的地下室表面的小皮毛罢了。
但鬼跟鲁邦之间他总得选一个,不会因为怕鬼就不去救鲁邦。因而他抽干净嘴里那根香烟后又点燃了一根,有些后悔自己干嘛不随身携带点烈酒壮壮胆子,然后像个义无反顾的革命烈士上刑场那样大义凛然,将冲锋枪挂在身前,嘴里吐了烟叼着手电筒,沿着地下室墙上的那些生锈的梯子一节一节向下慢慢爬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地,生怕自己踏错一步整个人掉下去。
但是那地下室意外地没有很深,他没爬几下就踩到了嘎吱作响的木地板,自己都不相信,还使劲跺了几下脚,确信脚下瓷实的触感不是虚假的,这才肯双脚着地,拿着手电筒照着这小地下室里的场景。
小地下室似乎是被政府人员忽略了,没有在上面的门上贴封条,但次元打着手电筒环顾了四周一圈,发现这小地方除了有裂缝的墙壁以外也没什么了,小得像个铁轨附近才会有廉租房隔间。于是他便稍微将手电筒冲下照了照,照着身前的地面。这不照还好,一照吓了他一条,只见地下室这木质的地板上被人用血一样的红色颜料画着诡异的阵法,中间的木板还裂开了一个参差不齐的大洞,似乎是刚裂开不久的,而阵法的中央则是一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头盖骨一样的骨头(次元决定就当它是动物头骨了),四周还有蜡烛托,似乎有蜡烛在里面燃尽过。于是次元大概明白了,鲁邦大概就是在这里跟他断了联系。
这地方太过诡异了,次元甚至怀疑有人用这法阵召唤过恶魔。就在他沿着地板上那个深不见底的打洞转圈,想要研究该怎么走下去时,他突然看到那半扇头盖骨动了一下,尽管并不明显,却逃不过他那双动态视力奇佳的眼睛。于是他狠狠地盯着那块骨头,想要看出个所以然来。
然后那块骨头在地上朝他快速移动过来。
“操操操操操操你妈我日你大爷的啊啊啊啊呃呃呃我他妈啊嗷嗷嗷呃呃呃——”次元吓得一蹦三尺高,一边往后退一边嗷嗷大叫,骂着最顺口的脏字,身上那卓越的神经反射已经在大脑能冷静思考之前捷足先登了,毫不犹豫地扣动了自己手上冲锋枪的扳机,举着枪冲着那块骨头就是一阵突突突,把那块骨头打得稀巴烂,碎成了四分五裂的小碎片,也露出来骨头下面的东西,原来是一只大老鼠,已经让他拿枪给打成了一摊看不出原型的肉酱,只有那条长长的大尾巴说明了它的身份。
“啊哈……啊哈……哈哈哈……”次元像是吓魔怔了似得,盯着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神经质地怪笑了几声“哈!原来是老鼠!老鼠……操你妈的!!!哈哈!老鼠!”
但他随即就笑不出声来了,因为本来就腐朽不堪的木质地板禁不起他这几发火力十足的突突突,以极快的速度崩塌着,从原本那个洞开始,迅速裂到他脚下,在他还没来得及转身跑向梯子时便塌以及连着他一起塌落到下方未知的深渊里,只留下来他啊啊啊啊啊啊的惨叫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墙壁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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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元,次元,醒醒。”
朦胧间,他似乎听到了鲁邦叫他的声音,但却又像是鬼压床一样有些动弹不得,只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个飘忽的梦,身体和意识的连接不是太明确,也不是很想睁开眼睛。
但冲在脸上的一瓢水呛得他垂死病中惊坐起,整个人从地上弹了起来,一边挥动着胳膊蹬着腿挣扎着坐了起来一边猛烈地咳嗽着,想把鼻子里那些水全都咳出来,并且反手就拔出左轮对着那个在他脸上泼水的罪魁祸首,在看到是鲁邦之后把枪放下了,重新倒回了地上,长长地舒出来一口气。
次元大介,停止了思考。
“你怎么会跑到这地方来。”鲁邦蹲下来看着他,用手指戳着他的胡子尖玩“我还以为你现在会在家睡大觉。”
“还能有啥原因。”次元气呼呼地说着,抬手用枪托砸了砸坚硬的地板“除了为了你以外,我怎么可能会跑到这种鬼地方来……”
“我对你而言这么重要哇。”鲁邦轻轻笑了,坐到次元身边,继而也躺下了,两个人像是从前躺在草地上看星星那样躺在一起,看着上方黑洞洞的穹顶“老实说,次元,我很开心你能来找我。”
“你小子讲话讲到一半突然没了信号……”次元咕咕哝哝地说着,用口齿不清的发音来掩盖自己因为脸发烫而有些混乱的思维。他就这么气呼呼地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为了鲁邦,当然是为了鲁邦,就算鲁邦去地狱里探险,他也要跨过冥河把这小子给揪回来“所以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咱俩都掉到那个地下室下方来了。”鲁邦耐心地给他解释着“那木板被老鼠给啃得松动了,因而我一脚踩空就掉下来了。这下面一点信号都没有。”
“这下面有什么?”
“一个巨大的地牢。与上面的宅子并不是同一个时代的地牢。”鲁邦说着将自己手中的打火机打开了,让次元看着四周那些洞窟似得的牢房“这下面是一个大型的私刑地牢,看看这些关人的地方,看看那些墙上腐朽的刑具,这只是其中一小点,你来之前我探索了很久,这地方大得离谱,甚至有个堆满尸骨的万人坑。至于年代嘛,我还真不好说,但大概可以推溯到罗马人还在的时代……”
“所以上面怎么会建那么个大宅子?”次元觉得这鬼地方就尼玛离谱。
“谁知道呢,兴许是为了掩盖罪恶,掩盖暴政,掩盖这下面无数冤死的灵魂。”鲁邦说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我大概明白为什么会有伯爵一家惨死的传说了,说不定就是那些怨魂干的。”
“……”次元一骨碌从地上坐了起来,打了个寒颤“我们想办法上去吧。”
“瞧你吓的,哈哈。”鲁邦嗤笑出声“明明都为了救我一个人跑过来了,怎么见到我以后反而更害怕了?”
“你放屁,我没怕。”次元死鸭子嘴硬“我只是尿急!”
“嘛,反正我也是准备上去了。”鲁邦耸耸肩,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把次元也拉了起来“这底下已经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了,你要想参观参观我可以带路。”
“我没有兴趣。”次元只是把【我怕的要死】这几个字说得更加硬气些“我只想赶紧离开这邪性的地方。”
“那就上去吧。”鲁邦说着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来了钩锁枪,冲上扣动了扳机,使得钩锁牢牢固定在了上方那结实的铁质梯子上,继而单手向次元张开一个怀抱“你最好抱我抱得紧一点。”
也不知道我使全力了你这小身板受得了受不了。次元有些恶劣地想着,继而用双臂环抱住鲁邦的身体,略微有点享受这种亲昵的肢体接触,感受着鲁邦也用他的手臂环住他,继而便在呼啸而过的风声中腾空而起,俩人一齐飞向上方的梯子处。
好在他们掉下去的地方只是地下一层,并没有特别深,因而俩人都没受什么伤,次元之所以晕倒了,是因为在掉下来以后被一块从天而降的大木板砸了脑袋,当场失去意识。因而他们没费多少劲就顺着梯子爬出地下室,爬到杂物间,然后将那扇沉重的活板门关上。
“就让这地方再沉睡一阵子吧。”鲁邦在胸前比划了个十字“愿所有枯骨得以安息。”
“你像个半路出家的神父。”次元说着,从裤兜里掏出来那枚带来也没啥卵用的十字架,压在活板门的上方“就这样吧,走了,上帝比我们会除妖斩魔。”
“你还带着这玩意。”鲁邦挑挑眉毛,继而嘿嘿笑着揽住次元的肩膀,俩人一齐朝着外面走去“明明就怕得要死,还是要来找我?”
“一码事归一码事。”次元把对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扒拉下去,口是心非地说着“你还欠着我钱呢。”
“……”鲁邦把嘴撅起来“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毛病?明明就是在意我……”
“呸。”次元啐了他一口。
“哼!”鲁邦从兜里把那枚小钥匙拿了出来“你这老东西别太嚣张!你可别忘了咱俩还在打赌呢!”
“哦?”次元抬了抬额头,瞧着那枚金色的小钥匙“你找到宝贝了?”
“这是三楼主卧室里阳台门的钥匙。”鲁邦说着,拉着次元的胳膊,顺着那嘎吱嘎吱响的楼梯把次元拽上三楼,当着对方的面打开了那扇只剩下边框而没有玻璃的门,把对方拉进阳台里,指着天上那轮圆月“钥匙大概是这家小孩玩游戏的时候藏进座钟的。我上来闲逛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这扇门,只有这个锁孔是金色的。”
“所以,宝藏大概就是这月亮吗?”次元倚着墙看着那轮悬挂在深色夜空中,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月亮,然后接过一罐鲁邦从包里拿出来的黑咖啡“真是瞎忙活。”
“这地方看夜景还真是不错。”鲁邦拉开拉环喝着咖啡“你瞧,那边的山被月亮照得多通透,还能看到左边的湖。明天天气一定不错,要不要去划船?”
“那挺浪漫。”
“是啊,挺浪漫。”
“愿望想好了没有?”次元点了根烟,偏头看着鲁邦。
“啊。”鲁邦也偏头看着他,由于背光,蓝眼睛被那轮月亮映得格外流光溢彩,看得次元直觉得自己心脏跳得快要飞出胸膛“我的愿望就是,要你这家伙别再那么口是心非,真正把自己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一次。”
“你想听什么?”
“就之前那句被你咽回肚子的话。”鲁邦露出来一个狡黠的笑容,眨了眨眼睛。
“啊——真是败给你了。”次元也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笑容里多少带着点无奈,靠着墙仰头缓缓吐出来一口烟“我当然在乎你,在乎得要死。”
“我也一样在乎你。”鲁邦也靠着墙,隔着次元的帽子揉了揉对方的脑袋“这点咱俩是一样的。”
大概。次元想着。大概一样,又大概不太一样。
俩人一边喝着咖啡抽烟,一边看着远处那些静谧的夜景,感受着这位于高地的宅子那得天独厚的观景角度,以及二人之间那不明不白难以言说的情感。咖啡喝完了,也就离开了,顺便很讲公德的把来时的垃圾带走。
回到车上后次元开车,鲁邦坐在副驾驶上舔着嘴唇修理自己的通讯设备,那玩意被他一屁股坐得有点不灵了。
“对了。”次元突然想起来了那三个流浪汉“这宅子里还不止咱们俩,还有仨来过夜的流浪汉。”
“哦?”鲁邦来了点兴趣,把目光从机械零件上移开“怎么讲?”
“我找半天找不到你,还是他们建议我去地下室瞧瞧。”次元回忆着那几个流浪汉的模样“他们围着一堆火堆坐着烤火。”
“这天有冷到需要烤火吗?”鲁邦皱了皱眉毛,摇开车窗感受了一下“现在才刚入秋啊。”
“对哦。”次元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他们这大热天的干嘛烤火。”
“我有跟你说过关于这个宅子失火的故事吗?”鲁邦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偏头认真地看着次元。
“呃……没有?”次元觉得一股不好的感觉攀上脊梁骨。
“那我跟你说说。”鲁邦开启了职业讲故事大师模式“大约十来年前,这荒废了的宅子失火了,大火烧了一个晚上才被扑灭,但宅子也被烧去一半了。”
“这些我知道。”次元咬了咬下嘴唇“你想说啥?”
“失火的原因就是因为有三个流浪汉在这里过夜,睡觉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他们取暖的炭火将窗帘引燃了,紧接着就是木制的地板,墙壁,大门……那三个流浪汉也没能幸存,在睡梦中就被烟熏死了,消防员只找到了他们如同焦炭的尸体……”
“停停停。”次元觉得自己正在裂开,排山倒海般的后怕正在疯狂地向他袭来“别跟我这扯这些灵异事件!老子不信这个邪!”
“好好好,哈哈。”鲁邦笑得像个调皮的小恶魔“反正我也是道听途说,真的假的还不知道呢。”
“就是。”次元捏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你别想编故事吓唬我!”
“不过也没什么可怕的嘛,流浪汉的灵魂~”
“闭嘴!”
“好好~”
二人一阵沉默。次元埋头开车,鲁邦嘴角带笑继续修理他的设备。
“那啥……”次元突然欲言又止。
“什么?”鲁邦挑挑眉毛。
“……就……咱今天晚上睡觉……开灯吧。”次元老脸通红,拿烟的手微微颤抖,支支吾吾说出来真的怂了的话。不管鲁邦是不是开玩笑逗他玩,他是真的后怕了,真的裂开了,与那三个流浪汉邂逅的事情他真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小时候那股怕鬼怕到尿裤子的劲头又他妈的逐渐苏醒了,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就跟看完贞子闪灵山村老尸混合体后差不多,刚喝下去的那罐咖啡急着往外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妈的不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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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赌
两个男人一齐坐在他们喜欢的那个小酒吧里喝酒。
小酒吧是这座城市里小众但口碑奇高的清吧,里面暖色调的灯光暗度适中,木质的座椅散发着淡淡柠檬的味道,复古的墙纸上挂着老板中意的画作,有着烟嗓的女歌手在钢琴的伴奏下唱着节奏缓慢的爵士乐,调酒师在吧台前不紧不慢地忙活着,为慵懒的客人们调制鸡尾酒。这是一个让人身心全部都放松下来的地方,没有吵闹的音乐和乱窜的灯光,也没有穿着暴露的人和扭动的身姿,有的只是闲适的心和闲聊的情,淡雅,风趣,柔和,舒适,是最好也最安静的消遣场所。
更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小酒吧不禁烟,因而坐在吧台处的两个男人人手一根烟,一齐吞云吐雾着,时而聊聊天碰碰杯,觥筹交错间已经喝了不少酒下肚。
他们俩坐姿各异,方向也是相反的。次元坐得很规矩,面对着吧台坐着,略微弓着背,胳膊以吧台桌子为支撑点,闲散地放着,一只手里拿着燃烧的香烟,另一只手里则扶着自己那半满的酒杯,轻轻晃动里面琥珀色的液体,时不时抿一口,手边还有一瓶喝掉一般的波本瓶子,杯子空了他就自己续,绝不多麻烦侍者。他帽子下的脸上已经攀上了些许红晕,周身的气息也柔和了许多,没有像独自一人时那样生人勿近,这或许是他身边鲁邦的功劳。鲁邦则背靠着吧台,将转椅转得冲外,翘着二郎腿一副相当放松的样子,左手拿着一杯带橄榄的马天尼,右手则夹着香烟抽了两口,微微偏头把烟气喷到次元后背上。他没有像次元那样钟情与一种酒,而是喝了不少不同种类混合调制的鸡尾酒,而喝混酒的下场就是他有点上头了,脸红得跟猴屁股似得,略微有些醉眼迷离地冲路过吧台的女人们笑着,跟次元聊天时抖包袱的频率提高了一点五倍。
“来杯海岸。”鲁邦将小杯子中剩余的马天尼一饮而尽,继而回身把余留橄榄的杯子放在桌上,冲着调酒师比起一根手指“橙汁别按配比放……多加点。”
“你这已经是第几杯了?”次元瞥了他一眼,把手中的香烟塞进自己嘴里“五杯?六杯?”
“第六杯。”鲁邦冲他笑了笑“三杯苹果马天尼,两杯玛格丽塔,我要再喝几杯海岸。”
“那我可得把你扛回车上。”次元嗤笑了一声。
“不见得。”鲁邦亲昵地揽过次元的肩膀,像个醉汉一样嘿嘿笑着“倒时候我们都醉了,一起睡在街角小巷的垃圾桶里边,醒来后发现自己钱包被扒走了。”
“那可够衰的。”次元抬着眼睛想了想那副场景,俩人靠在一起,挤在两个散发着臭味的大垃圾桶旁边,身前还有不知道谁吐了一地的脏东西,然后一觉睡得稀里糊涂的,醒来后头疼得找不着北,勾肩搭背一瘸一拐往家走,倒也不失为一种乐趣“我钱包里可还有信用卡呢。”
“就你那信用卡,里面一分钱都没有。”鲁邦手指动一动就在一眨眼之间把次元的钱包扒了出来在手上把玩着。次元的钱包是贴身放的,因而感觉敏锐地他非常清楚地感受到了鲁邦的指尖在他胸口那微妙的触感,但他只是笑笑,抽了口烟,没有阻止那勾人的小扒手淘气的行为。鲁邦拿过他的钱包,打开后看着里面薄薄的钞票,以及好几张已经作废的信用卡“你这些够付今天酒钱的吗?”
酒保闻言,调酒的动作一滞。
“我还有钱。”次元舔着嘴角翻找着自己身上的每一个兜口,最后在屁兜和西服夹层里都找到了钱,足足三张百元大钞,对于连新西服都买不起的他来讲是笔阔气的巨款。继而他像个明明穷得快要吃不起饭了却还要死要面子装阔气找排面的读书人一样,排出那三张大钞,将它们压在桌子上,抬眼看着酒保“这些够把我们俩灌醉了吧?”
“那要看你们之后还会喝点什么了。”酒保不动声色地把钱收走了。这种装阔气的穷鬼他见多了,小酒吧里的大部分酒都很平价,这些钱差不多能让这俩买醉的男人喝个爽了,而且对付这种先付账的醉鬼有一点好就是,她甚至不用再给他们找钱,反正他们烂醉如泥后也不会想着要那么点儿找零,除非他能小气到即便醉得腿打软也不忘那么点小零头,小气得跟个犹太商人似得。但酒保认识这两个男人,他们是小酒馆的常客,经常结伴而来,买醉而归,或者独自前往。如若是独身,蓝眼睛短头发的那个便总喜欢去搭讪女人,为她们买单,然后用他的小把戏逗得她们哈哈笑,一看就是个多情的色胚子,而戴帽子留胡子的那个则总喜欢一个人待在安静的角落里自斟自饮,但他偶尔也会吸引一些同样独身的漂亮女人,或是……漂亮男人,但他只会搭理漂亮女人就是了。
“海岸再多加点橙汁,宝贝儿。”鲁邦像是没听见酒保的话一样,看着对方手中的活计,督促着对方多加点他喜欢的东西“我一直觉得你们这配方该改改了,酸味再浓些会更好。”
“但大部分客人还是喜欢原本的配方。”酒保将摇好的酒精饮料倒进装了冰块的杯子里,然后递给鲁邦“尝尝这次的,我加了柠檬汁。”
“味道不错,你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鲁邦接过酒后抿了一口,毫不吝啬他的夸耀之辞,继而将杯子递到次元脸边上“你也尝尝。”
“我不爱喝鸡尾酒。”次元嘴上说着,但是却用手握住鲁邦的手,一抬手一仰脖子把那杯鸡尾酒喝下去一半,完了砸吧砸吧嘴“但这个还不错。”
“不爱喝你喝这么多。”鲁邦调笑着用手掌糊了次元的脑袋一巴掌,继而拿回杯子小口抿着“相信我的品味,准没错。”
“我也来一杯这个。”次元指指酒保身前还没收起来的杯子“不要冰块,橙汁减半,利口酒加倍,不要加柠檬汁。”
“我真服了你们俩了。”酒保翻着白眼继续她的工作,利落地将酒调好递给次元“你们就对我的配方这么不满意的吗?”
“哪有。”俩人异口同声地说着,继而看着彼此的脸笑了。
“他跟我作对而已。”鲁邦叼着烟指了指次元的胡子“他还在生我的气。”
“我没有。”次元矢口否认“你少扯犊子。”
“我冒昧地问一句,你俩之前闹啥矛盾了?”酒保跟客人闲谈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她是个健谈的女人,喜欢这些捕风捉影的八卦事,自然对面前这两位称得上是老常客的男人抱有好奇心。这俩人十有八九会是结伴而来,举止似密友而胜过密友,她总觉得这两人的关系多多少少有些暧昧,他们会抽对方抽过的烟,喝对方喝过的酒,虽说男人不在乎这些,但她还是觉得他们俩的亲密程度早就超过了一般朋友,尤其是当他看见那个戴帽子的男人又在偏头看着对方的侧脸,近乎深情地看着对方的蓝眼睛时的时候,她百分之百确定,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这男人对他朋友绝对有点意思。
况且这两个男人对她来讲称得上是神秘。他们俩是很多年的常客,但来得并不频繁,应该是有其他消遣娱乐的地方,但这不妨碍在这打工多年的她牢牢记住他们俩,并且好奇着。这两个男人似乎总是在缺钱,他们在一边喝酒一边拌嘴的内容四分之一都跟钱有关,剩下话题里还有四分之一是关乎女人,另外一半则是些无关紧要的醉话闲话。可是虽然他们总在缺钱,却从来没见过他们赊账赖账,他们总有法子从身上搜罗出来几张大钞付酒钱,似乎他们关于钱的斗嘴内容不过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情趣罢了,因而女人便越发好奇起他们的关系来。好奇是女人的天性,但她是个酒保,所以她有分寸。
“嘛,这就得从一个赌开始说起了。”鲁邦将烟灰掸在手边的烟灰缸里“我们俩打了个谁也没赢的赌。”
“是啊,谁也没赢。”次元摇摇头,深深地抽了口烟,眉宇间满是沧桑,仿佛他是个刚刚经历过瘟疫的破产牛贩子“落得如今身无分文的地步。”
“哎呀!我们再去干点别的,钱不就回来了嘛!”鲁邦掐了他脸一下,硬是将对方苦大仇深的表情掐散了“你看中那套纪梵希我会买给你了啦!别臭着张老脸!”
“老板大气。”次元嘴皮子一卷露出来一个不输给鲁邦的贱笑。
“看来你们是做生意亏本了。”酒保一边擦杯子一边遗憾地说着。
“嘛,可以这么理解。”鲁邦轻笑出声“我们俩打赌做竞争对手,抢同一笔生意,最后全都赔得血本无归。”
“眼瞧着钱没了。”次元话说得有些痛心疾首,好像有人正在当着他的面烧他的钱一样“再给我来一杯海岸。”
“你喝混酒上头比我还厉害。”鲁邦用胳膊肘怼了怼次元的胸口“悠着点。”
“一杯而已。”次元耸耸肩“醉不了。”
酒保心说你们俩说话舌头都大了,怕不是两个人全都已经醉了。
但次元巴不得自己麻利的赶紧喝醉,这样他好借着醉酒的名头亲鲁邦两口,或者再更进一步做些更加出格的事情。俗话说酒后吐真言,上头的酒精对他而言就是一剂情感的助推剂,让他的克制变成冲动,让他的含蓄变为主动,也让他暂时抛却骨子里与生俱来的那种别扭,让加快流速的血液主宰他的大脑,促使他用身体来向鲁邦表达他的爱。
事实上,这种事他已经着实做到底一回了,并且真切实意地好好尝到了一次甜头。就在两周前,他们俩之间就出过这么一次看似无意实则有意的小事故。事情开始于鲁邦被一个富家女甩了,对方不仅刷爆了他的信用卡,还开走了他新买的一辆跑车,害得他只能随便偷了一辆车灰溜溜地开回家,扑在次元身上嗷嗷哭着,说着他有多么爱那女人,而对方又有多么绝情。但事实上他信用卡里那点钱对那位财阀大小姐来讲不过是点心钱罢了,这次被甩了只不过是让两个男人本就不富裕的日子更加雪上加霜罢了,但他俩谁都不会在乎没钱就是了,捉襟见肘的日子是常事,谁叫他俩都是有钱就花的大手大脚呢,没钱就再去干一票从资本家手里捞钱就对了。
因而对于鲁邦这次意料之内的失恋,次元嘲讽了几句之后就去开酒了,没有什么伤心事是一瓶酒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来两瓶,三瓶,直到火辣辣的烈酒灌在胃里,上到脑袋中,像是大洪水一样彻底把关于那女人不愉快的记忆冲走。况且他知道鲁邦不过是在例行跟他闹,像个玩具被抢走的小孩一样在地上打滚发泄罢了,给他灌够了酒之后他自然就会把这事抛之脑后,开开心心享受酒精带来的眩晕快感。
因为难过,鲁邦喝酒喝得非常快,像是喝可乐一样握着瓶子将烈酒灌进肚子,没一会儿便上头了,晕乎乎地靠着次元傻笑,说话间都带上了酒嗝,嚷嚷着说自己再也不会被女人骗了,然后醉醺醺地倒在沙发上,把腿搭在次元身上,继续往自己嘴里灌酒。
次元也在不停喝酒,只不过没有鲁邦喝得那么猛罢了,那小子简直像是要把肝喝炸了一样在灌酒。但次元也喝了不少波本下去,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酒精使得他也稍微有些微醺了,身体有些不受脑子控制,但意识还是清醒的,肉体跟精神略微有些剥离,大脑无法准确判断自己行为的正确与错误性,因而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在将喝得软趴趴的鲁邦扔在床上解他的衬衫扣子。
次元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同性恋,他甚至有些排斥,有些恐惧同性恋这个称号,比起那些搔首弄姿的男人,还是花枝招展的女人吸引力更强一些。但鲁邦是个例外,虽为同性,鲁邦对次元的吸引力远凌驾在女人之上,但次元却又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这并不是同性恋,即便女人跟鲁邦比起来毫无趣味可言,但这并不是同性恋,这只是某种,某种特殊的爱,仅仅只针对鲁邦而言,而不涉及某些群体。我爱鲁邦跟我讨厌基佬有什么关系呢?爱鲁邦怎么能叫同性恋呢?他对鲁邦以外的所有男人都没有兴趣,所以觉得这根本就不能算得上是同性恋,而应该叫做鲁邦性恋,毕竟这么多年来,他只对鲁邦动过如此深沉的感情,深得像是声音传不到的海底,在时间的流逝中缓慢地涌动着。
所以,当他发现自己正在解鲁邦的扣子时,他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屏住了呼吸,继续用粗糙而微微颤抖的手将鲁邦的扣子一颗一颗解开,将手探进去抚摸着对方的胸口,摸到了对方胸口的绒毛。手上传来的触感说明这是一具男人的身体,消瘦,紧实,没有女人的柔软,而且跟他一样有属于男性的体毛。毋庸置疑,这是男人的身体,但是次元却并没有这是同性的身体而打退堂鼓,正相反,他硬了,性器快速充血挺立,勒在裤子里,抵在鲁邦的大腿根处。即便面对着的是男人的身体,但他却觉得自己像是被魔力蛊惑着一般兴奋着,尽管仍旧残留着清醒的意识,但却也无法控制住自己进行下一步的动作,双手下移在鲁邦平坦的小腹处来回抚摸流连,继而将鲁邦的皮带解开,一发力将对方的裤子连同内裤一齐扒下来,用粗糙的手略微有些粗暴地套弄着对方的性器。
差不多该停下来了。他清醒的意识一遍又一遍地告诫着自己,差不多就该停下来了,再做下去就要亲手把那层窗户纸捅漏了。现在是一时爽了,而后鲁邦醒来该怎么面对他?停下来吧,不要再继续了,再继续就过头了,再继续就没有回头路了,再继续就是趁着人家醉酒馋人家身子了。
但他撸弄鲁邦性器的手却迟迟没有停下来,上下其手来回套弄着,用拇指在鲁邦铃口处轻轻画着圈刺激着,爽得鲁邦直发出来满意的小鼻音。鲁邦并没有醉得彻底瘫软,他还仍旧有说胡话的气力,只是在过量酒精的作用下身体有些无力,陷在柔软的床垫中不想动弹。他并不想去思考次元的行为有什么意义,只是觉得自己的身体此刻非常舒服,次元手指灵巧的撸弄令他很受用,被酒精浸泡过的身体更是一点就着,欲望源源不断地顺着身体流出来,他希望这种快感再激烈些,渴望舒爽的高潮。
次元手上撸弄的速度不断加快,又腾出来一只手继续抚摸鲁邦的身体,像是占便宜吃豆腐一样将这具他垂涎已久的身体摸了个便,揉捏着鲁邦的乳尖,听着对方因为上下的刺激而发出来紊乱的喘息声。男人的喘息声,当然不如女人叫床那样甜腻尖锐,但是却实打实地撩动着次元的神经,叫他脑袋里本来就没剩多少的血液全部向下涌,性器涨得更大,难受到他不得不拉开裤链把大兄弟放出来,让它蹭着鲁邦的大腿根,把前液全部蹭在鲁邦大腿根处的皮肉上。
他着了魔似得看着鲁邦的脸,发现鲁邦也在看着他,眼神迷离满是醉意,蓝眼睛像是猫一样眯着,看上去非常享受他这种侵犯行为,甚至主动将腿张开,以便次元能够更好地服务他。酒精和性欲使得他脸上蒙上了一层红晕,耳朵也泛着不自然的红,舔着嘴角看着次元,满眼都是欲望,伸出舌头轻喘着,脸微微上仰,似乎即将高潮。
次元觉得自己彻底醉了。尽管意识仍旧清醒,但他还是醉了,醉在身下这小婊子勾人的表情上。
剩下的过程他就因为气血上涌外加酒精上头而有些记不清了,只隐隐约约记着鲁邦的蓝眼睛,天旋地转的快感,耳边性感的喘息声以及后背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感,而后便是筋疲力尽一眼到天明。
他醒来之后不敢动,继续侧着身躺着装死,静候鲁邦的下一步动作,像个等待最终审判的苦刑犯一样战战兢兢的,闭着眼睛,打心底里生出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的无所谓之感。他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知道是鲁邦起来了,但对方却没有下床,而是起身从地上捞起来次元的裤子,从里面掏出来香烟和打火机,点火后靠着床头抽着。
“醒了就别装死。这床上地上全是安全套,你装死也没用。”鲁邦吐出来一口烟,然后踹了次元的屁股一脚,次元这才不怎么情愿地从被子里钻出来,也靠着床头,侧身从鲁邦腿上把自己的烟盒和打火机拿过来,也点了根默默抽着。
“真够行的。”鲁邦叼着烟掀开被子探了探自己下身,结果拽出来一只灌满精液的安全套“我还以为我屁股会被什么抓了我的人开苞,结果倒好,折在你这根鸡巴上了。”
“啥玩意?”次元心下一惊,继而狂喜,但他相当努力地使出吃奶的劲来控制自己的表情,让自己摆出平时那张臭脸,而非喜形于色“你屁股是个雏?”
“啊,不然嘞?我看起来像是会特意出去找操的人吗?”鲁邦说着从床上跳下来,伸了个懒腰,检查着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和牙印。他就连嘴角都被次元给吻破了“你可真是条老疯狗。你就这么跟女人做的?她们第二天早上不会狠狠踩你的蛋?”
“大概……不会。”次元回想了一下,确实不会,他对女人一向还算温柔,似乎只有骑在鲁邦身上这回才这么疯狂。
“我洗个澡去,你自己擦擦吧。”鲁邦把话撂下后就一瘸一拐地跑进浴室了,好像他跑慢了一步次元就会跟他抢一样。次元在他进浴室后独自一人在床上叼着烟又发了一会儿呆,脑袋里闪回的全是前一天晚上鲁邦在他身下扭着腰呻吟的浪荡样,一低头发现自己又硬了。
操,这下可真捅娄子了……各种意味上的捅了娄子。次元觉得自己就像个搭积木搭得好好的,结果自己一个喷嚏把八层积木全搞塌了的笨小孩一样,又急又恼又后悔。明明之前已经努力了这么久了,费尽心思想要巧妙地为自己创造一表真情的机会,结果却让自己下半身这根不受控制的鸡巴捅得前功尽弃了。是继续装傻充愣当做无事发生过,还是索性自暴自弃一口气向鲁邦说明白他的心意?他真的能就这么说出口吗?在鲁邦洗完澡之后,像是个处男一样跟他讲我会负责任的?淦!那绝对是要被揍脸的!鲁邦又不是什么娇嗲的黄花大闺女,这样说简直是侮辱人,可又该怎么变着法子含蓄地将那句要人老命的【我爱你】说出口?!这太强人所难了,时机也太过微妙,无论怎么处理都是个烫手山芋,实在是令他进退两难。
对于不愿去考虑的事情,次元很擅长自闭不去想它,停止思考真的是很简单省力的事情。因而他甚至从床上跳下来,开始找纸巾给自己擦擦屌,对着床头柜上的镜子看着自己背上那些结痂的抓痕,以及肩头处被某只小猫咪狠狠咬出来的带血牙印,然后把自己那些散落一地的衣服捡起来穿好,将床上和地上那些用过的安全套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但他怎么也找不着自己的帽子,在屋子里兜兜转转好几圈之后才发现它挂在窗户外面的树枝上,鬼知道他昨天晚上是怎么做上头了把帽子扔了,但他得把他的帽子拿回来,头顶上空空如也的感觉令他很没有安全感。因而他趴在窗台上,费劲地伸手想要够他的帽子。窗外那棵大梧桐树足足长得得有十六米高,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四层楼,他的帽子就挂在其中一根树杈上,光是趴着还够不着,因而他再一次感叹自己精虫上脑后的降智水平,一个人究竟得嗨成什么样才能在干炮干到一半的时候把自己帽子摘了扔出去?
为了拿到帽子,他决定爬到窗台上去,跪在窗台上,扶着窗户边框伸手去够他的帽子,甚至将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
“次元!!!”当他终于拿到帽子,把帽子戴在脑袋上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鲁邦有些慌张的喊声,便单膝跪在窗台上,微微回头瞧着从浴室出来的鲁邦。对方腰间围着一条浴巾,湿漉漉的头发还没有擦干,身后还拖着一条水渍,看样子是刚从浴室出来就冲了过来。
“我……这……”次元想说我是来拿帽子的,但不知道怎么着,宿醉过后舌头打结说不清楚话“你……”
“我懂,次元,我懂。”鲁邦看上去很紧张,死死盯着窗台上的次元,摆出来一副值班民警劝轻生者的架势“我知道这事儿对你打击可能有点大,但你好好想一想,也没有那么严重对不对?”
“啊?”次元觉得如果疑惑有实体,那他脑袋上一定悬浮着好几个倒悬的问号。
“你现在肯定很难受,但跟我做一次也不至于糟糕到这份上吧?”鲁邦一边说一边缓缓朝着次元移动,看样子想掐准时机把次元拽下来“我知道你讨厌同性恋,但这次只是意外,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这是个意外……”
“……?”次元的五官拧巴成一个巨大的迷惑“……你啥意思?”
“我是说……”鲁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希望次元跟他一起做深呼吸“你冷静一点,先从窗户上下来好吗?别想不开……”
“我想不开啥?”次元一回身从窗子上跳到地上“你觉得我要跳楼?”
“毕竟你一向不太接受这种事……”鲁邦见他下来了,松了一口气“……跟男人上床什么的……”
“我只是拿我的帽子,它挂在外面树杈上。”次元觉得有点傻眼,心里却又不可抑制地狂喜起来。明明是他前一天晚上精虫上脑管不住下半身上了鲁邦,第二天鲁邦却反过来想法子安抚他,仿佛亏欠了他什么似得,这天底下竟然还能有这等好事“事故而已,我没那么脆弱。”
“我想也是。”鲁邦给床上清理出来一块勉强能坐人的区域,然后一屁股坐在上面,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不过我还以为你会狠狠揍我。”
“为什么?”
“毕竟……”鲁邦把嘴撅了起来,看起来着实委屈巴巴的“是我先喝醉了,还拖着你酒后乱性。”
“没想象的那么糟。”次元说完了就发誓自己一定会把嘴闭得紧紧的,但话却仍旧顺着嘴皮子滑出来“呃……我是说……我心态挺好。”
何止心态挺好啊,简直高兴飞了,就差把高兴写在脸上了。趁着醉酒给鲁邦把屁股的瓜给破了,醒来后对方还主动表示问题不大,这简直爽爆了好吗,次元甚至还想再来几次。况且他从这件事上也多多少少试探出来了鲁邦的态度,如果对象是他次元大介的话,鲁邦似乎没有那么排斥,也并没有生气,反倒是担心他的情绪。这着实是个好兆头。
这场次元单方面人为造成的事故就这样很轻松地被翻过片去了,鲁邦不追究,次元也就当无事发生过,俩人权当一起做了个瞎掰的梦,照样一起喝酒搭档抢银行。次元在这之后着实安生了一阵子,甚至没有再继续他的赌约计划。谈情说爱这种事急不得,得一步一步慢慢来,况且他实在不想打草惊蛇。他跟鲁邦的关系如今又微妙得上了一个层级,虽然鲁邦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在意,但是次元却很在意,并且暗搓搓地等待着一个好的时机,一个让他拿得出足够的勇气的好时机。
但这次事故着实让他尝到了甜头,一个人一旦尝到了甜头,便不会满足于现状,因为他像个第一次吃蜂蜜的贪吃熊那样,期待着再尝一次这甘美的味道。人类本性贪婪,况且次元是不会对自己的欲望置之不理的人,因而他总想着能不能有一个美妙的机会能让他既得到鲁邦的身体,又得到鲁邦的心,虽然前者相较后者难度低一些,而且后者实现了前者似乎也不是问题。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他是懂得的,任何事都有相应的风险,就看他敢不敢下赌注了。不过不碍事,只要他赌赢了一次,那他横竖都不亏。
已经心甘情愿地输了两次了,他想赢鲁邦一回。
这机会很快就来了。那天他正躺在沙发上吃一牙热乎乎的披萨,把装着剩下披萨的纸盒子放在肚子上,像个漂浮在水里的海獭一样享受着美式披萨上浓厚的芝士和番茄酱,然后就看到一边保养脚趾甲一边跟不二子煲电话、穿着浴衣活像个包租婆的鲁邦从里屋屁颠屁颠的跑出来。
“快起来,别像头猪一样窝着吃了。”他跑过来过来把次元手中的披萨打掉,然后把披萨盒子抱起来放到茶几上“我们来活儿了。”
“那女人又叫你偷什么啊?”次元嚼着嘴里的披萨,咕咕哝哝地说着,把披萨盒子抱起来继续他做猪做到底的行径。
“她说如果我能把那颗即将运到那不勒斯展出的钻石偷给她,那她就答应跟我一起去塞舌尔度假。”鲁邦一副发春样儿,笑嘻嘻地说着“嘿嘿,在海边别墅待一整周呐。”
“她干嘛不直接自己去偷。”次元嗤之以鼻。
“她有事走不开嘛,正好我们也闲着。”鲁邦拍了拍次元因为休假休得太久了而滋生的小肚腩“你看你胖成什么样了,正好来个活儿让你减减肥。”
“有事走不开。”次元把披萨送进嘴里,吧唧吧唧地嚼着“我看她就是跟别的男人如胶似漆离不开……呕!你别在我吃东西的时候锤我的肚子!”
“你到底干不干?”鲁邦继续用手指戳他肚子上的肉“我可记着某个人跟我抱怨他一冲动买了两辆新车,现在身无分文来着?”
“钻石给她拿走了,我上哪拿钱去?”次元挑挑眉毛,示意自己现在资金周转有问题,不跟着做这回不了本的赔钱生意。
“我给你发工资啊。”鲁邦说着做出来一个捻钞票的动作“你开个价。”
“不如这样吧。”次元把披萨放下了。一看到鲁邦为了不二子的事情这么上心,甚至愿意自掏腰包做着赔本买卖,他就觉得来气,甚至连披萨都不想吃了。况且他也是真的没钱了,信用卡一张都没法用了,买了新车却也因为躲警察而炸了一辆,另一辆还停在另一个城市里,一时半会儿开不回来,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搞来那颗大钻石,然后卖了换钱请鲁邦喝酒“咱俩来打个赌。”
“赌啥?”
“这回我不跟你搭伙。”次元看着鲁邦那双蓝眼睛,觉得此刻或许就是个实现自己愿望的时机“我们来做对手,赌最终谁能偷到那颗钻石。”
“仍旧是赌一个愿望?”鲁邦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瞧着次元,仿佛在瞧一个不自量力的傻子“你确定要跟本大爷赌这个?”
“对。”次元有点后悔,跟鲁邦比偷东西那简直就是班门弄斧,他那三脚猫的偷东西技巧还全都是跟鲁邦学的,简直就是还未出师就要跟师傅叫板。但夸下海口后气势不能输“你别小瞧我,”
“哦嚯,你挺厉害啊。”鲁邦看了他的脸两秒,继而笑了,那样子就像顽皮的小孩看见爸爸给的圣诞礼物盒里有条狗“那就这么定了!这回我要你在塞舌尔给我当一周的管家,每天给我倒香槟!”
“你就得意吧!等我拿到钻石的时候你就傻眼了!”次元不甘示弱地回嘴着,但在心里已经开始默默盘算着该怎么请动五右卫门帮忙了。毕竟偷东西仍旧是鲁邦的专精加点,次元虽自诩在开枪这项事情上是绝对一流的,但在偷得过鲁邦这件事上自信没有那么足。
于是他特地坐飞机去了趟日本去找五右卫门,鲁邦还非要跟着他一起,似乎算准了他要丢脸。届时五右卫门正在日本北方的一个小城附近,俩人费了半天劲才找到了正在深山老林子里拿着铲子挖东西的五大师,对方活像个工地搬砖的民工,脱了羽织光着膀子,就穿着下身的袴,灰头土脸满身是泥。而令次元最意外的是,他身边的一块大圆木上坐着当监工,手里拿着一份老旧图纸的不二子。
“在下有活了。”五右卫门如是说道“不二子请在下一起挖金块,正好在下也缺钱。”说着还挥了挥手中的铲子。
“你这娘们儿,贪得无厌,两边通吃啊?”次元气急败坏,看着鲁邦笑嘻嘻地跑到不二子身边,像猫一样求抚摸,五右卫门也走到这女人身边立着铲子,一副谁也别想动咱老板的架势。
“现在加入还来得及哦。”不二子冲他招招手“我给你算工钱。”
“我呸!”次元一口老痰啐在地上,继而看向五右卫门“我说,还是跟我去偷钻石吧,偷到了咱俩平分钱,不比跟着那女人当苦力挣得多?”
“……”五右卫门沉默了一下“在下说句不好听的,咱俩搭伙虽然一向很默契,但不知道怎么着成功率就是不行……”
次元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他们俩除非是一起合伙整鲁邦或者救鲁邦,不然搭伙总是要出问题。无论俩人心态多棒,配合多好,但就像磁铁相斥的同一极那样,总要出点岔子,好像是老天爷见不得他俩成功一样,不是丢了这个就是少了那个,计划也总是不够缜密,俩人谁也不愿意听谁的,成功率是真的低得吓人。
那跟谁搭档成功率是最高的呢?
不是鲁邦,跟鲁邦搭档也总会因为鲁邦的性格而出纰漏。
那是谁呢?
是不二子,但凡双人搭伙,没有失败的时候。
次元骂骂咧咧地就扔下三个人走了。
去你妈的!他想着。老子一个人也能干翻你们三个!!!
“在下是不是说得有些过火了。”五右卫门挠挠头,偏头看着鲁邦。
“我倒想看看他准备怎么搞我。”鲁邦饶有兴趣地看着次元逐渐远去的背影,拍拍五右卫门满是尘土的肩膀,转身看着不二子“不二子酱,把小五右卫门借给我一阵子如何?”
“你要借多久?”不二子像是护住什么传家宝一样,拉住了五右卫门的袴“我们俩这还找金块呢!”
“就一天。”鲁邦把胳膊肘搭在五右卫门的肩上“钻石后天要从米兰空运到那不勒斯,我需要一个在空中接应我的人,但次元罢工了。”
“可次元为什么罢工呢?”五右卫门觉得很不解,他不觉得这俩人像是有什么矛盾的样子,一路走过来的时候还在互相有说有笑的“他一向口是心非,你们俩看着也不像吵架了。”
“谁知道呢,他这人好猜,但也难猜。”鲁邦笑了笑“不过我们就钻石这事打了个赌。”
“赌注是什么?”不二子好奇地问着。
“秘密~”鲁邦笑得神秘,却什么也没透露。正如他所言,这横竖都是他跟次元两个人的事情。
之后次元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失踪了,鲁邦也没有刻意去找他,自顾自地忙活自己的计划,成功化身为那班钻石拥有者的私人喷气式飞机里的空姐,并且在登机后毫不意外地瞧见钱形的身影。这钻石本来是要跟着另一架飞机飞走的,对外的消息也都是另一架飞机,因而鲁邦确信次元那笨蛋已经去另一架上守着了,但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他,鲁邦三世大爷,则会美滋滋地亲吻这颗漂亮的钻石,然后看着次元愿赌服输的懊恼样子大笑。
钱形在这豪华的私人飞机里看上去就像是个误入豪宅的流浪狗,很是不自然,但又很警觉,反倒是钻石拥有者——一个和善的老收藏家,拍着他的后背叫他别这么紧张,还差点被钱形一个背摔扔出去。但他似乎并没有认出鲁邦来,甚至还在鲁邦跟他倒饮料的时候说了声谢谢。
鲁邦的计划相当缜密,他早就计算好了航线与时间,叮嘱五右卫门在准点启动另一架飞机来接应他,自己则看好时间,数着每一分每一秒,卡着点戴好防毒面具,释放了自己胸前的气体储存罐,将里面那些高浓度昏睡气体释放了出来,让它们们迅速与空气结合产生反应,因而收藏家跟他的保镖们没有一秒就睡着了就连钱形都倒在了放钻石的大玻璃罩边上。但鲁邦并没有让这些气体进到驾驶舱,而是在看人倒了之后就回收了它们,要让飞机驾驶员也吸到这气体的话,那飞机十有八九是要坠毁的,那可就太糟糕了。
他摘下面罩,美滋滋地走到放钻石的大钢化玻璃罩前,轻车熟路地用小工具割开玻璃罩,继而拿出那枚漂亮的粉钻,放在指尖把玩欣赏着,但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些不对劲,似乎有一股了不得的煞气,便有些僵硬地回头,发现钱形人高马大的正站在他身后微笑着看着他。
“不是?”他一时间有些蒙逼,昏睡气体的剂量足够迷晕一头大象,钱形没道理还立着“老哥?你怎么回事?”
“你那点小伎俩我还不知道?!”钱形不跟他多废话,直接拿手铐给他铐上了,像是拎小鸡仔一样拎着他的脖领子,然后揪着他的脸把上面的人脸面罩和假发一并往下扯“你小子这回变装还挺香艳啊?!”
“谢谢夸奖。”鲁邦龇着牙讪笑着,一个回身就挣脱了手铐,像条滑泥鳅那样跑到飞机机舱边上,将安全门打开,准备带着钻石跳机跑路,五右卫门应该已经开着直升飞机来接他了,只要能跳出去他就安全了。但钱形哪依他,两个飞锁手铐甩过来,像是甩什么独门暗器一样,一下子就把他的手跟脚全铐上了,再被钱形一拉扯,他就一个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不甘心地准备偷偷再次释放被回收的气体,却被钱形一个擒拿将两只手全都擒住,即便他利用外层的假手挣脱了三次,但架不住钱形眼疾手快的武力压制,被狠狠拧着胳膊压在钱形屁股底下,被这死沉死沉的男人坐着后背,直觉得要喘不过气来。
叫五右卫门帮忙是不可能的,对方没办法一边控制飞机一边过来救他。鲁邦脑瓜子飞速地旋转着,思索着任何可能的脱身之计,但眼下钱形伸手把他胸前那两个气囊全部掏了出来,空留着一个女士胸罩羞辱他,而他身上那些其他小玩意又在机舱这种狭小的空间使不开,他总不能把这架飞机给炸了吧?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但不到最后一刻他不会使这么穷途末路的招数,眼下摆脱了钱形的控制才是首要的。
“拿来吧,你个小贼!”钱形从他胸前的口袋里把那颗钻石也拿了出来攥在手心里,继而拉着绳索手铐,像是骑马一样骑在他身上,样子称得上有些耀武扬威“别想耍花招,臭小子,你那个同伙呢?”
“外面开飞机呢。”鲁邦没好气地说着。钱形闻言向机舱外面看去,气流把他的帽子吹得快要起飞了,但他却只看到了开直升飞机的五右卫门,对方正一边操控着遥控杆一边往这边看,俩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之后五右卫门突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缓缓竖起了一只中指。
“你妈的!”钱形也回了他一个中指,还觉得不解气,给了鲁邦脑袋一巴掌打得他嗷嗷叫“你们谁教他竖中指的?不是?怎么是他?次元呢?”
“我不知道。”鲁邦挨了他一巴掌,没好气地说着,又开始挣扎起来“次元失踪好几天了。”
“我信你就有鬼了!”钱形拿手铐给鲁邦铐得更结实些“如实招来!他人呢?!”
“这儿呢!”鲁邦就听见一声清脆的金属制品与人类脑壳子相碰撞的声音,像是有人拿高尔夫球棍狠狠敲了铁质的高尔夫球,听着都觉得疼。于是他趴在地上回头瞧着,看见一个飞行员打扮的男人手里拿着个灭火器,而钱形似乎是被这男人拿灭火器狠狠地打了脑袋,当场翻白眼失去了意识,缓缓朝后倒下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次元!!!”鲁邦热泪盈眶,扭着脖子眼巴巴地看着次元“你竟然也在!快帮忙把我解开!!!”
“你忘了吗,鲁邦。”次元摘下飞行员头盔和墨镜,拿出自己的帽子戴上,不紧不慢地从钱形手里拿走那颗钻石,放在手心里端详着,然后用钱形自己的绳子把他捆了个结实“我们现在是对手。”
“嘿呀什么对手不对手的。”鲁邦打着哈哈,企图蒙混过关“打赌啥的之后再说。”
“没门。”
“那我自己来。”鲁邦说着,手指灵巧地运作着,没几秒便把身上那些手铐全部解开了,从地上站起来整整衣服,继而瞧着次元“你挺行啊,竟然混到这架飞机上来了。你不用开飞机啊,大驾驶员先生?”
“驾驶员有两个。”次元恶劣地说着,回头看着门打开的驾驶舱,里面另一个驾驶员正在战战兢兢地开飞机“我把枪抵在他脑袋上那一刻他就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了。”
“你这为了拿钻石还劫机了。”鲁邦好笑地看着作风粗旷,写作偷读作抢的次元“你打算飞到哪去??”
“维苏威火山边上。”次元倒也不避讳,冲着鲁邦量出来他得手的粉钻“怎么样,这回打赌是我赢了吧?”
“没落地之前分不出胜负!”鲁邦说着一个猛扑,像是一只捕猎的狐狸一样将次元扑倒在地,抢夺着对方手中的钻石,次元这次也不依他,坚决地反抗着,二人在机舱的地板上抱在一起滚来滚去,但比起真正的厮杀抢夺,更像是一齐倒在地上的小打小闹,似乎拿到钻石是次要的,像是两个长不大的小孩一样互相摔跤才是他们俩真正想做的事情。
在外面开着飞机目睹全过程的石川先生表示如果给他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那他一定不来搅这趟浑水。
钻石至少在他们俩手里滚了三五个来回,最后被鲁邦攥在手里,但他本人却被次元紧紧地攥住了,仰面朝上被对方狠狠压在身下,瞧着次元那张憨憨似得笑脸,自己也笑出了声。
“来啊,你死我活啊!”他嚣张地冲次元嚷嚷着,然后被次元掏胳肢窝挠得喘不上气,握着钻石的手也因为笑得岔气而松动了,被次元一发力将钻石抠了出来,用食指和拇指捏着,还挑衅似得亲了那石头一口。
“嘚瑟!”鲁邦一抬腿狠狠地拿膝盖顶了次元的裤裆一下,顶得次元一口气上不来咬着下嘴唇无声地尖叫着,身体前倾猛地一个趔趄向前倒去,捂着大宝贝想缩成一团,手里的钻石也因为疼痛而一下没拿稳,掉落在机舱那铺着绒布的地板上。
鲁邦仍旧被次元那体重给压得动弹不得,但还是想伸手去够那颗钻石,甚至努力地翻了个身,让捂着裆检查情况的次元坐在他后腰处,他则像是屁股被卡在猫洞里的猫一样伸长了身体去摸那颗掉落在门边上的钻石,却被一阵突如其来气流颠簸给颠得猛地弹起来,身上的次元也被颠了个跟头,差点一屁股把他的小腰坐断了。结果这场半喜剧式的打闹就以两败俱伤收场,次元捂着裤裆仰面蜷缩得像个西瓜虫,鲁邦则像条翻不了面的咸鱼一样脸冲下倒在地面上,手指还保持着想要摸那颗钻石的样子,倒成了道路不断延续的希望之花。
“啧。”石川先生想把这俩憨批扔下自己走了。
“你他妈怎么开的飞机!”次元冲着驾驶舱吼着,但回复他的是又一次的气流颠簸,似乎飞行员本人也拿这玩意没办法。这回不仅仅是颠簸,飞机甚至还倾斜了,好像操作台出了什么故障。但随着飞机的倾斜,那颗钻石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敞开的机舱大门滚去,眼瞧着就要掉出去了。鲁邦着急忙慌地想要扑过去抓住那颗钻石,但是却因为动作猛烈,本来就疼的腰更是雪上加霜,疼得他感觉有人正把针管插进他的脊柱吸他的骨髓,却又不肯眼睁睁看着钻石就这么从眼皮底下溜走,憋着一口气卯足了劲向前爬去,眼瞧着手指就要够到那颗钻石——
咣当!倾斜的飞机又颠簸了一下,一股从机舱外面涌进来的气流直接将钻石连带着他半个身子一齐卷了出去,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割得他耳朵生疼,却仍旧不肯放弃,用脚勾着机舱板想要最后拼一把,却因为板子打滑而出溜了下去。
完犊子!他想着,迅速调整着自己手上的手表,想要回身发射钩锁,却感觉到有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他的脚腕子,速度缓慢但是却相当坚定地把他往回拉着,最终把他拉回了机舱里面,把他扔在地板上。
“你是笨蛋吗?”次元把鲁邦扔在地上之后自己也一屁股坐下,摘下帽子擦着头上的冷汗“你不要命了?”
“钻石……”鲁邦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顺着打开的舱门看着机身下面那波光粼粼的地中海,天气好极了,到处都是一片眼光明媚,海水反着光格外刺眼,因而鲁邦把眉头皱了起来,显得有些委屈巴巴的“我本来能拿到的……”
“他妈的钻石能有你重要?”次元气急败坏地给了他屁股一脚。鲁邦摔出机舱的那一刻他几乎是心肺停止的,想都没想就直接扑了过去,死命抓住对方的脚腕子,哪怕自己会因此被带出机舱“算你赢好不好?别他妈的再给老子干这些蠢事了行不行?”
“不好。”鲁邦回身朝他吐了吐舌头,虽然他想说你不救我,我也能自己上来,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让这话烂在肚子里“这回我们俩平局,谁也不欠谁的。”
“成吧。”次元向后躺平,抬起手仿佛在看手里那不存在的钻石“那么大一颗钻石啊,全是钱,就这么喂鱼了……”
“也不知道是谁的问题。”鲁邦从地上站起来,插着兜居高临下地看着次元“不过谢了。”
“你倒还知道谢谢我。”次元气哼哼地说着,把帽子往下拉了拉,不去看鲁邦那双亮晶晶的蓝眼睛。
“你别生气啊。”鲁邦蹲下来用手咯吱次元“我现在知道对于你来讲我比钻石更重要了,你别生气啊。”
“爬开!我没生气!”看次元那德行,他要是没生气就有鬼了。但事实上他只是借着生气的名头掩盖自己的脸红,刚才那着急忙慌的情况下,他口不择言把自己心里话讲出来了。钻石重要还是鲁邦重要?这是废话,八百颗鸡蛋大的钻石也顶不上一个鲁邦。
“起来吧,咱们该走了。”鲁邦起身半蹲着向他伸出一只手“虽然白忙活一场,但咱们该溜了。”
“是啊,白忙活一场。”次元抓住对方的手,被一使劲拉了起来“我真是身无分文了。”
“我要被不二子骂死了。”鲁邦皱了皱脸,随即嗤笑出声“要不咱们两个去塞舌尔度假一周好了,哈哈哈。”
“噗——”次元也笑了,为这鲁邦随性的念头感到好笑“咱们哪来的钱?”
“总能赚到的是不是?”鲁邦扒着舱门冲五右卫门打着手势,示意对方可以靠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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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我们俩谁也没赌赢。”当鲁邦把他胡编乱造的故事给酒保讲完后,她脸上的表情摆明了她是不会相信醉鬼的屁话的。
“挺精彩。”酒保一边将调酒杯中的液体倒进放满冰块的玻璃杯中一边敷衍地说着“我信了。”
“别小瞧我们,我们可是从米兰回来的。”次元又抿了一口波本,口齿不太利索地说着“意大利,欧洲,懂吗?”
“我懂,我懂,最时尚的地方。”酒保敷衍地应和着。凡是去过欧洲的美国佬,总感觉自己高人一等,要是能学个欧洲人说话的腔调,讲几句法语什么的,那还要上天了。她这样想着,把手里新调好的鸡尾酒递给脸红得像猴屁股的鲁邦,鲁邦用法语说了句谢谢,用吸管搅动着里面的冰块,样子像个在麦当劳不好好喝杯装可乐的臭小孩。
有新客人坐到吧台这边了,酒保就忙了起来,没有再去管这两位熟悉的老常客,而两个男人也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离开了,还在桌子上留了小费,但不是美元,而是平平整整的欧元大钞,压在喝空了的酒瓶底下。
嘿,他们没准还真去过欧洲!她想着,准备去查查汇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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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赌
“聋了。”耳科医生语气严肃地说着,好像这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容不得质疑。
“什么?!”次元一嗓子吼得医生茶杯里的柠檬茶都泛起了涟漪,震得诊室外面排队候诊的中耳炎病患掏了掏耳朵,然后疼得一个激灵。
“只是暂时性失聪罢了,我开个玩笑。”医生说着自己笑了,但只有他一个人以鬼畜的声音笑了罢了,三十来岁的人笑得像个英国老头子,笑声回荡在安静的诊室里,笑得次元直起鸡皮疙瘩。末了他收放自如地停止笑声,恢复到平时那不苟言笑的工作状态,推了推眼镜继续说着“他因为受了外界的巨大声音刺激,有被击中了头部,导致神经受压迫,鼓膜也稍微有些穿孔,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很正常。不过不严重,一个月内听力就会慢慢恢复。”
“虽然外面护士提醒过我说您笑点清奇,但果然还是吓我一跳。”次元咕咕哝哝地说着,松了口气“他现在真的啥也听不见了?”
“也不是什么都听不见。”医生俯身给坐在椅子上的鲁邦在耳朵上戴了个小助听器“这是他自己要求戴的,如果你说话声音足够大的话,他应该能听到一些。”
“喂!!!鲁邦!!!听得见吗?!!!”次元深吸了一口气,继而像个扩音喇叭一样大声喊着,口水喷溅在鲁邦的脸上,声音震得医生眼镜玻璃都快裂开了。
“你吼辣么大声干什么嘛。”鲁邦把脸皱了起来,用小指掏着耳朵“我这没聋也要让你震聋了。”
“他妈的,我就说你没事!”次元见状放心了,稍微把音量降下来些,学着钱形平时拿着大喇叭劝降时候的语气了,用手给了鲁邦后背狠狠一巴掌“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这小王八蛋聋了!”
“诶你的态度能不能好一点哦?!”鲁邦挨了他那大力一巴掌,差点把肺吐出来“我现在是伤员,是病号,你对我温柔点!”
“总之他仍旧生龙活虎的。”医生把病历放下了,示意二位先生可以去交钱滚蛋了“但我的建议是去到比较安静的地方静养一段时间,免得受到二次伤害。”
“懂了。”次元点点帽子“还有什么其他需要注意的事情吗?”
“按时上药。”医生想了想“让他尽量戒烟,鼻腔跟耳朵相通的。”
“听见没,戒烟。”次元拿胳膊怼了怼鲁邦的胸口。
“我听不见。”鲁邦故意捂着耳朵装傻。
他们付过钱拿过药之后没有直接离开,次元顺势去瞧了瞧他的牙,他那颗之前补过的老后槽牙因为他喝完可乐嚼冰块玩而再一次裂开了,之前补上去的东西掉了下来,疼得他在沙发上捂着腮帮子直打滚,最后决定在跟鲁邦一起看耳朵的时候顺便也瞧一瞧。
鲁邦的耳朵是被一座大钟震得暂时性失聪的。他们在一次行动中被敌人围堵在了一个有年头的废弃修道院里,由于敌人人数太多了,他们俩迫不得已分头行动,次元带着大部分枪支弹药走后路,相靠一己之力杀出重围把他们停在隐蔽地方的车给开过来接鲁邦逃走,车里有一个火箭筒和足够的弹药,只要他能活着扛起火箭筒,那这盘他们就输不了。鲁邦则担负起来吸引火力的职责,蛇皮走位自带嘲讽,奔跑躲闪着敌人的攻击,一路顺着修道院那斑驳的院墙往里跑,最后跑到了位于后方的钟楼处,四面环敌走投无路被逼得爬上那座不算高的钟楼,在心中催促次元赶紧带着家伙赶过来,最后被猛烈的火力逼得钻进钟楼中心的铜制大钟里躲着,子弹像是放鞭炮一样噼里啪啦地打在大钟身上,听得他觉得脑壳疼。不知道是哪个家伙一直在用大口径手枪打这个大钟与上方悬梁的连接处,把承重用的插销钮给打掉了,大钟便直接掉了下来,连带着里面的鲁邦一起从层层叠叠的钟楼台阶上一路滚了下来,滚得鲁邦直觉得自己的脑浆都快被甩均匀了,但这大钟不仅以极快的的速度从站在楼梯口处的敌人身上碾过去,还每碾一下都要被磕绊一下钟身磕在坚硬的台阶上,就像是有人狠狠地用棍棒不停地敲击着大钟,震耳欲聋的钟声响个不停,连远处发动车子的次元都能听见这宛若和尚撞钟般的声响。因而被困在钟里的鲁邦不仅要忍受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还要忍受一下又一下对鼓膜的折磨,一路从塔楼滚到底下,却仍旧没有停下来,一路沿着布满草甸的山坡继续往下滚,被草甸上的石头给硌得咣咣响,最后落入了山下的一条大河中,声音大得让对岸的好事者都跑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次元开着车也从山上冲下来后,看见鲁邦正艰难地从水中爬上岸,倒在长满苇草的河堤上就一动不动了,吓得次元赶紧开车门把对方拽上车,探了探鼻息发现没大问题,便给他扔到车子的后座上,然后一踩油门逃之夭夭,花了几个小时才彻底甩掉身后的追兵,躲回他们自己的小安全屋里。
鲁邦一直晕到了晚上才醒来,届时次元正因为牙疼而倒在沙发上翻滚,蹬着腿嗷嗷叫唤着,吵得隔壁邻居都砸墙以示警告了,因而当鲁邦穿着拖鞋从卧室走出来时,次元还以为对方是被自己吵醒的。
“我也不想这么大声。”次元一边捂着肿了半边的脸一边说着,眼泪因为神经疼痛而不受控制地从一只眼睛里流出来“但我牙是在太疼了。”
“你刚刚是在对我说话吗?”鲁邦一脸疑惑地反问着。
“对啊。”次元也有些疑惑,鲁邦飘忽的表情令他感到有些不对劲“我当然是跟你说话,这屋子里也没别人了啊。”
“次元。”鲁邦看着次元的脸,表情显得有些凝重“你能大声喊我的名字三下吗?”
次元很疑惑,但还是照做了,招招手示意鲁邦坐到他身边,然后提高音量大声喊了三遍对方的名字。
“你真的喊了?”他喊完了之后鲁邦狐疑地看着他。
次元点点头,耸了耸肩,那意思是我骗你也没人给我钱。
“不得了。”鲁邦得出了他的结论“我听不见声音了。”
“啥玩意?”次元用手扣住对方的肩膀,继续提高音量大声说话“我这样说话你还听不见??!”
“别那么使劲,次元。”鲁邦抹了一把脸上次元的口水,摇了摇头“你冷静点。我打算明天就开车去市里的医院看一眼。”
“那我跟你一起去,正好我顺便去看看牙。”次元皱着眉头,神色复杂地看着鲁邦。他觉得在鲁邦的耳朵听不见这件事上,自己至少也要负起一半的责任来,如果他能再早些杀出重围把车开过来的话,鲁邦也不会被困在那个大钟里面吃了那么多苦头,还把听力给留在里面了。但他突然想起来鲁邦听不见他讲话,便随便从茶几上拿起来一张报纸和一支马克笔,在上面写上自己想说的话给鲁邦看。
而后他们一直用这种书写的方式交流。第二天次元特意起了个大早做早饭,把还在被窝里面赖床的鲁邦给扒拉起来伺候他穿衣吃饭,一边用冰块敷自己肿起来的半边脸一边像个老父亲一样监督睡眼惺忪的鲁邦把炒蛋和烤面包吃完,继而开车直奔医院给鲁邦看耳朵,甚至都顾不上自己那已经肿得像是挨了一顿毒打的半边脸。
所幸没有什么大碍,鲁邦只是暂时失去听力,一个月内便能逐渐恢复,而且在助听器的作用下也勉勉强强能听见一些声音,只要次元卯足了劲喊,喊得像隔壁邻居家装修时那么大音量的声音,他多多少少都还是连蒙带猜听明白的。因而次元一颗悬着的心才逐渐放下,安心给自己挂号看牙,把枪交给鲁邦保管,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去面对拿着滋滋作响的小钻头的牙医。
鲁邦发誓他虽然听力弱化到这个地步,但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次元在诊室里那宛若杀猪般的惨叫和混杂在口水之中的、含糊不清的脏话,以及最后隐约带着哭腔的乞求。最后诊室里面出来一个吸着鼻子用袖子抹脸的次元大介,似乎这男人尽管老大不小了,但在看牙这件事上跟小时候没多大区别。
“他们把漱口水喷我脸上了。”他一边吸着鼻子一边跟鲁邦悠悠地说着,鲁邦则耸耸肩瞧着他,那意思是你爱怎么找借口都可以,反正爷也听不见。
鲁邦耳朵出问题并没有给他的日常交流带来太多的不便,除了在给不二子打电话这件事上着实出了大问题以外(这让次元着实小小地高兴了一下),没有其他交流上的障碍,毕竟既然聋了,那么干脆装聋作哑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人甚至真的在酒吧假装自己是个听不见也不会说话的残疾人,还用手语勾搭女人,效果出奇地好,尤其是他在打手语的途中还变出来几朵小花来,微笑着递给看他耍把戏的女人时,她们简直眼睛都要看直了。只是酒保有些不理解这原本话多得跟树杈上叽叽喳喳的麻雀似的男人怎么突然又聋又哑了,但喝闷酒的次元也不肯多做解释。
当然,耳朵受伤听力弱化也成了鲁邦在生活中偷懒的一大借口。正所谓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你也永远无法让一个装聋的人听你的话。由于鲁邦好歹也算是个伤员,因而次元很负责任地主动担负起承担家务的责任,像个尽职尽责的老父亲一样每天照顾鲁邦起居,洗衣做饭买菜拖地都由他一个人包了,比平常自己猜拳输了被迫做家务的时候还要勤快,甚至连外卖都是他自己屁颠屁颠跑去取,把鲁邦伺候得像个卧病在床的伤寒患者,以此减轻自己的愧疚感。尽管已经过去几天了,鲁邦也没有任何要怪他的意思,他还是觉得这场事故多多少少是自己的错,如果他能早来两分钟,不在与敌人僵持的时候犹豫,而是果断地冲出去,或者干脆由鲁邦去开车,而由他来吸引火力,那鲁邦便也不会受这份耳聋的罪。尽管鲁邦本人似乎并没有被困扰多少,甚至还以自己耳朵为借口,像个资本家一样美滋滋地压榨次元的劳动力。
几天后次元发现,鲁邦只会听到自己想听到,至于他不想听到的,他就权当耳旁风,无论次元在他耳朵边上念叨多少遍,他都以听不见为理由不搭理次元。例如次元希望一直戴着眼镜对着电脑噼里啪啦从早上一直敲打到晚上的鲁邦稍微起来喘口气歇一会,别再跟个工作狂似的那么废寝忘食,但无论他怎么喊,哪怕凑到鲁邦脸边对着他耳朵喊,鲁邦都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睛都不带转一下的,死死盯着屏幕继续他的工作,直到他干完了他手头的活计,伸一伸懒腰,拿起身边次元早就给他倒好的咖啡喝时,次元从厨房里探出脑袋来,用比之前小好些的声音说着:“饭好了,吃饭了。”
“吃啥?”鲁邦猛地回头瞧着他。
“吃你奶奶个腿!”次元冲他竖中指“你这不是听得清清楚楚吗?!少给老子装孙子!”
同理还有次元要他自己把袜子手洗了的时候,次元要他好歹也在做饭时帮忙打点下手的时候,以及次元叫他别去赴女人的约会,老老实实在家养病的时候,鲁邦就像一只不愿营业给次元看的猫一样,就是不搭理次元,也不会因为次元的话而停下来自己手中要做的事,这令次元着实是有些郁闷的,但也没鲁邦什么办法,毕竟鲁邦很懂得分寸,也只会在一些无关紧要的日常事上偷懒耍滑罢了,次元倒也乐得宠着他,就当顺着伤病患者的小性子了,反正他也不是第一天惯着鲁邦了,鲁邦这么喜欢撒泼打滚使小性子十有八九全是他长期以往惯出来的,还能怎样呗,自己宠的宝贝,跪着也要继续宠下去。
事实上,这些日子鲁邦虽大多待在家中,却并没有停止他的工作。他一直在忙着调查那伙不仅抢了他们看中的宝物,还仗着人多势众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的敌人的底细,那帮家伙来无影去无踪可叫他恨得牙痒痒又没办法,只能从头开始调查起来,搜查着从敌人身上看到的徽章的信息。期间次元充当了他的副手和接线员,一边帮他查资料,一边帮他处理那些需要听力才能得知的信息,跟他们的线人们联络。线人们都很好奇怎么是次元跟他们联络,毕竟这男人向来是甩手二掌柜,啥也不管,这下子突然出来营业了,反倒搞得他们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流言蜚语传了出去,说是鲁邦三世死了,次元大介正在暗搓搓地策划着给他复仇。这流言甚至一路传到了在日本快把一座山凿穿了也没找到金块的不二子和五右卫门耳朵里,不二子打鲁邦的电话又没人接,打次元的电话次元又故意装看不见,害得俩人着急忙慌地赶过来,结果看见鲁邦好端端地正坐在家里吃着次元做的汤饭,勺子还叼在嘴里,正在试图趁次元去开门的当用筷子把锅里最后一片猪肉片捞走,结果被次元拿漏勺敲了脑袋。
“你不是死了吗?”五右卫门开门见山就问。
“他说啥?”鲁邦叼着勺子看着五右卫门,偏头象征性地询问了一下人工翻译次元大介先生。
“他说你死了。”次元把眉头皱起来,不悦地看着五右卫门“你能不能盼点好?”
“你才死了。”鲁邦从嘴里拔出勺子,冲五右卫门吐舌头“爷这不生龙活虎的吗?”
“那为什么外面传你死了传得风生水起的?”不二子气哼哼地走过来,用手揪起鲁邦脸颊上的肉,像是揪一块橡皮泥一样拉扯着“结果你倒好,在这里吃饭吃得挺美啊?老娘为了赶过来可一天都没吃饭了!”
鲁邦抱着不二子的腰吃她豆腐,顺便看向次元,意思是你大点声给爷翻译一下。
“她说外面传你死了。”次元气哼哼地走去厨房,末了又把脑袋探了出来“你们俩要跟他讲话得跟我似的,靠喊,不然他听不见。他之前耳朵受伤听力出了点问题,不过一个月能好。”
“你耳朵出了问题?”五右卫门做深呼吸状,闭上了眼睛,继而眼睛猛地一睁,喊话喊出来了空手碎大石的架势,震得不二子觉得脑壳疼“在下这么大声音你听得见吗?!”
“你比次元还憨憨。”鲁邦用小指掏着自己的耳朵,龇牙咧嘴地说着。
次元虽然嘴上骂骂咧咧的,但还是亲自下厨给过来串门检查鲁邦到底死没死的两个人做了饭,伺候着二位祖宗吃饱喝足了,再把二位祖宗给送走。临走的时候不二子还给了鲁邦的屁股一脚算作自己放弃了进行到一半的淘金计划、以及鲁邦把之前那颗粉钻给弄进地中海的补偿,顺便带走了鲁邦的那枚镶嵌着小钻石、花里胡哨的新领夹。
“嘿!这娘们,贼不走空!”次元一边像个秘书一样给鲁邦老板整理自己新归纳的敌方信息一边小声咕哝着,继而提高了自己的音量“刚刚我有个老朋友联系我,说这事可能跟俄罗斯那边一个组织有关。”
“对。”鲁邦一边说着一边把电脑转了过来,让对方看他在暗网上查到的信息“他们的基地在西伯利亚。能不能找到还得看咱俩的运气。”
“你真的打算去?”次元摇了摇头“要不算了吧,等你耳朵好了再说。”
“那本大爷可就要让他们看扁了。”鲁邦郁闷地说着,把脸鼓了起来“他们敢从我手里把红宝石夺走,那我就要把宝石夺回来!!!”
“可是他们要那玩意干嘛呢?”次元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你又要那玩意做什么?”
“丽莎想要个红宝石项链......”鲁邦原本气不打一处来的口气突然软了下来,讪讪地瞧着次元,甚至玩起了自己的手指头“就那个,长头发的冰美人......”
我要那块宝石做成肛塞,然后塞进你的屁眼里,你个小王八犊子。次元在心里骂着。
“妈的,我还以为你要那玩意当钥匙开启什么神殿之类的。”次元骂骂咧咧地说着“算了,先说说敌人吧。我朋友,那家伙你应该也认识,他告诉我说这组织老大名叫安东尼奥.索科洛夫。”
“安什么尼奥?”
“安东尼奥。”
“安东什么?”
“安东尼奥!”
“什么尼奥?”
“达达尼奥。”
“不对!你刚刚说的明明是安东尼奥!”
“臭小子!”次元像条大狗一样扑在鲁邦身上,将人压在身下揉搓着“你明明就是听得见!少跟我这儿装孙子!!!”
“嘿嘿。”鲁邦被次元拿胳膊勒着脖子,却仍旧皮兮兮地冲次元笑着“别生气嘛,次元酱......唔你稍微松点力道我要喘不过来气了......好了,咱们言归正传。你觉得这个索科洛夫,他要这个红宝石有什么用呢?”
“我哪知道。”次元松开他,没好气地说着“兴许他墓地里烂了一半的老祖母给他托梦说要这玩意。”
“噫呦。”鲁邦皱了皱鼻子“那她老人家可要失望了,我会把那宝石送给更年轻漂亮的。”
五天后他们坐了从波士顿飞往莫斯科的飞机。鲁邦在弄假身份以登机的时候甚至还给自己整了个以假乱真的残疾人证,看来是要装聋作哑装到底了,就连空姐给他倒饮料他都是微笑着用手语冲人家道谢,活像个虽然身有残疾但是却家庭教养良好的绅士。次元打趣地说他兴许应该再戴上一副墨镜装瞎,这样没准便能成一个男版海伦凯勒,又写书又演讲,不比现在成天做贼光彩。
敌方组织的基地在森林深处的底下,天知道他们是怎么在西伯利亚的深山老林子里建了那么庞大又隐蔽的地下基地的,现在又正值寒冬腊月,天冷得能冻死熊,积雪厚地能压断松树,次元甚至怀疑这帮人有外星人帮助才在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建成了这么大的一个军事基地。但鲁邦告诉他这帮人是臭名昭著的军火贩子,冷战的时候发的家,之后海湾战争的时候狠狠捞了几笔,生意越做越大,逐渐发展到了现在这种规模,明面上做的却是正经生意,政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实说次元很讨厌跟这种茅坑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的组织打照面,这也是为什么他在遇到鲁邦之前总喜欢做独行侠,就是因为他受够了之前当佣兵时那种乌烟瘴气的氛围,以及明知道过于没道理的烧杀抢掠和没原则的无恶不作不符合自己的道义,却还要被迫为组织服务的恶心感。所以他宁愿一个人做杀手,孤零零地为自己的生计而开枪,直到他遇到了鲁邦。归属感也好,安心感也罢,信任感也好,快乐感也罢,只有跟鲁邦待在一起的时候他才是最逍遥自在的,也是最舒服的,没有戒备也没有警觉,只有实打实的信赖,将后背托付给对方的信赖,将姓名托付给对方的信赖。这么多年了,他确信鲁邦跟他的想法是一样的,再也没有一个人能替代得了他们在彼此身边、在彼此心中的位置,毕竟时间从来不会说谎。
所以他到底爱了鲁邦多少年呢?谁知道呢,或许从见第一眼开始,这颗种子在就在他心底生根发芽了吧。它一直在以他无法察觉的速度缓慢生长着,直到迟钝的他终于发现的那一刻,早已根深蒂固了。他甚至有些惊讶于自己竟如此之迟钝,竟然用友情这种噱头来自欺欺人了那么多年,直到大约一年前才终于放弃跟别扭的自己作斗争,真真正正缴械投降了,向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投降,承认那就是超越友谊,超越喜欢,早就已经在时光的沉淀中转化为羞于启齿的爱。在感叹自己这颗又别扭又迟钝的心如此慢热之余,他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因为他这样外冷内热的性格就像是一块里面燃烧着火焰的冰块,不管里面有多火热,外面就是冰冰凉。这样的性格多少总会让他走弯路,口是心非完了又后悔,但后悔完了下次也不会有太大改观,所以他才会一直像这样,一片赤诚之心被压抑在胸腔里发酵,无法传递给鲁邦。但他也有在以他自己的方式努力着,这是他自己的浪漫,走弯路绕远路的别扭浪漫。浪漫对他而言或许就是明明该做的事情没有做,没必要做的事却做了,尽管忙活或许无用功,尽管仅仅是陪伴不足以让鲁邦明白,尽管从前打的那些赌都只是为鲁邦的任性服务,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能看见鲁邦的笑脸就足够了。
因而他欣然陪着鲁邦来到位于西伯利亚山林里的一个小安全屋里,顶着凛冽的寒风,下身甚至穿了两层毛裤才保住了他那两条老寒腿,即便这样却也在那冷冰冰的小屋子里被冻得瑟瑟发抖,一边把自己头上的帽子换成针织帽一边戴围巾,从小房子后院那堆得高高的柴火堆处捡来木头放到小房子正中的壁炉里,点火让它们慢慢燃烧着,摘下手套把手放在壁炉前烤着火,回头看着正盘腿坐在长沙发上捣鼓自己手表的鲁邦。
“你不冷吗?”他看着只穿了简单的羽绒服的鲁邦,实在不明白对方究竟为什么不来烤火,还有闲心整手上那小玩意。
“还好。”鲁邦像个街角变态狂一样冲次元嘿嘿笑着,继而用手抓着羽绒服的下摆,微微岔开腿一拉,就让次元瞧见他羽绒服里面的场景,只见那衣服内侧贴满了暖宝宝,持续给他提供着温暖“你个穿两层毛裤的老大叔,我穿一层保暖裤袜就可以了。”
“嘿,年轻个几岁就是了不起嗯?”次元撇撇嘴表示不屑,继而虎视眈眈地看着鲁邦的行囊“暖宝宝还有没有了?”
“最底下还有。”
于是次元心满意足地在自己身上贴满了暖宝宝,三十分钟后被热得像条大夏天坐在太阳地底下的狗,还被鲁邦无情地嘲笑了一番。
他们的小安全屋位于那个基地以外很远的另一座山脚,中间隔着三个村子和一座市镇,很是隐蔽安全只要能够撤退回来,就应该不会被发现,况且逃回来以后他们也不会多做停留,直接启程跑路飞回美国,或是顺道去鲁邦老家看看,鲁邦还有一笔老账要跟他那屑哥哥算一算,自然不会放过这种顺道复仇的机会。
他们的计划也很简单,那座大型地下基地里会有专门的运输车开出来,到最近的那个市镇去采购,保证基地的正常运作,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在市镇提前埋伏好,再混进车队中,一路见机行事混进基地,找到他们被抢走的那颗红宝石,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悄咪咪溜出去,偷一辆基地里的雪地摩托,一路跑回市镇,然后再坐上早早停在市镇的雪地越野车扬长而去,回到他们的小安全屋里,即刻收拾东西跑路去机场,不出一天便能够消失得无影无踪,让敌人只有气得跺脚的份。
他们的计划在一开始着实相当成功,俩人顺利将基地里的人员拖进小巷打晕捆起来再塞到垃圾桶里,这样第二天凌晨四点收垃圾的车来之前不会有人发现有人在垃圾桶里,然后换上对方的衣服,伪装成组织成员的样子回归车队,成功开着车混进那个大得像个巨型造船厂的基地。这地方不仅大还深,鬼知道那深不见底的升降梯到底能通往地下几层,这帮人简直就像是巨型鼹鼠一样在地下扩建这个地方,形成了一个防御力可观的地下要塞,再加上这地方的外部景观跟一座布满积雪和松树的小山丘没什么区别,甚至还有鹿群在上面觅食,而且基地本身就带有很强的反侦察系统,不得不说,这地方这么多年还没被发现真是有原因的。
但鲁邦跟次元并没有什么来参观的闲心,俩人像是误入大脚怪居住的登山客一样小心翼翼的,虽然身上穿着组织成员的衣服,但还是尽量避免跟对方打照面,踮着脚尖溜墙根走,一路顺着之前鲁邦探查好的路线,坐电梯缓慢朝着实验室走。就鲁邦所得到的情报来讲,那群人似乎是要用这枚宝石来完成一项什么新型武器的实验,这枚看似像是红宝石的石头实际上不是红宝石,而是一块陨石碎片,渊源甚至可以追溯到远古时期,里面蕴含了巨大的能量。这着实更加激发了鲁邦的兴趣,这块石头的价值远大于将其制作成项链上一块石头所能实现的,他要将它得到手,好好把玩研究一番。
实验室在地下三层,但他们所伪装成的这两个人的权限不足以让他们进去,被看门的壮汉拦在了外面。鲁邦向后缩了缩,暗处给了次元一脚,示意对方自己耳朵不行,让他来摆平,次元只好挡在他身前讪讪地笑着,谎称他俩不是新来的不熟悉路,想要找人帮忙搬运新采购的东西,但误打误撞走到这里来了。
“让我看看你们的ID卡。”壮汉向他俩一伸手,俩人便乖乖把东西呈上,反正伪装得天衣无缝,无论怎么核对相貌都是没在怕的。但壮汉却从手里拿出来一个手机大小的机器,将次元的那张卡片贴在上面,看着那张卡片里的信息。
“你叫奥列格.利沃夫金?”他瞥了次元一眼。
“对。”次元狗腿子地笑了笑,鲁邦见他笑了,也冲着那壮汉笑了笑,俩人尽可能显得人畜无害。
“信息上写着你是五年前入职的。”壮汉说着将那片ID卡在手中捏断,继而掏出枪来“好一个新来的!”
“妈的!”次元在他掏出枪的那一刻便秒拔枪打中了对方的肩膀,把对方的枪打掉,继而像个金腰带冠军一样一拳打在对方的下颚上,直接送对方进入梦乡。但同时监控室里的人也察觉到了他俩的不对劲,按下了警报键,俩人瞬间便暴露了,只能纷纷拔枪,搜出壮汉身上的ID卡开门,硬生生地往实验室闯。
“你瞅瞅你这找的是什么借口,你就不能说是来带个话或者什么的把他支开?非得说你自己是新来的干嘛。”鲁邦一边开枪打爆了最近的监控摄像头一边冲次元吐舌头“这下倒好,这么快就让他发现了!”
“我讨厌信息化时代。”次元郁闷地说着,转角给了一个听见警报过来查看情况的安保人员一枪“不过你怎么知道我说了啥?我声音有那么大?”
“……嗯……啊……对……”鲁邦移开视线不跟次元对视“啊……那个啥……我改进了一下助听器……就……能听见一点。”
“你倒还挺心灵手巧,这玩意都能改造。”尽管鲁邦支支吾吾的,但次元也没多想,现在这情况也容不得他多想,只知道跟着掌握平面图构造的鲁邦一路狂奔来到了实验室,中途像是个打移动靶子的气枪设计运动员一样,无论什么东西闪现出来,统统打掉,甚至还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顾着点身后。
好在他们速度够快,一路上没碰到几个带枪的人,顺利来到主实验室,隔着钢化玻璃看到了里面进行的实验,不,与其说是实验,倒不如说是手艺活,因为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手套的人似乎刚刚废了很大劲,将那块红宝石镶嵌在一个不知道材质的皇冠底座上。
次元用特质子弹三枪打爆了那片钢化玻璃墙,直接硬闯实验室,解决了几个掏枪的人,鲁邦则戴好手套,从那倒霉的科研人员手里抢走了皇冠,还给了人家一脚,像个土匪一样嚣张。
“说!为什么把它镶在皇冠上?”趁着次元解决门口几个想要闯进来干掉他们的人的当,鲁邦用枪抵着那个吓坏了的研究人员,口气不善地问着,尽显恶人本色,试图把对方吓得全招了。
“这这这这是老板的恶趣味……”实验人员吓得结巴,但还是不敢不说,只是声音称得上是颤抖“皇冠是稳定器,这块石头是用来做激光武器的增幅器的,只要将这东西安放在大型激光武器上,能量甚至可以穿破地幔……”
“你们老板这里是不是有问题。”鲁邦点了点自己的脑壳子“神经病,他是想穿破地球去对面吗?”
“鲁邦!”次元大声吼他“走了,门口人我解决完了!”
“来了。”鲁邦将皇冠拿在手中掂量掂量“东西我就拿走了,告诉你们老板,做梦最好还是闭上眼做。”
他们俩不敢坐电梯,而是顺着逃生出口的楼梯往上跑,结果在一楼的楼梯口遇到了猛烈的火力压制,次元拿着拆下来的楼门板当掩体,好不容易才解决掉对方那两个端着重机枪的敌人,俩人得以越过这个坎,朝停着雪地摩托的外面跑去。
尽管他们已经将作案时间压缩到最短,五分钟之内就拿到了东西跑到外面,却还是被几个敌人堵在了门口,躲在门后的缝隙中躲避子弹,眼瞧着后方也有敌人涌了过来,堪称是被前后夹击断了去路和退路。
“淦!火力真够猛的。”次元一边给枪上弹一边骂着,继而一枪打得敌人手里的枪炸了膛“妈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我当诱饵。”鲁邦把皇冠扔给次元“你去开雪地摩托,直接开到镇子去,然后回安全屋,我能想办法脱身。”
“不。”次元说着。
“什么?!”鲁邦怀疑他出幻觉了。
“我说,不!!!没门!!!”次元揪起鲁邦的耳朵在他耳边吼着“这样够清楚了吗?”
“你在这节骨眼犯什么病哦!”鲁邦给了他一拳,好像是在打精神病患者,但被次元躲过去了“快点走!”
“你去开车。”次元笃定地说着,黑眼睛笃定地看着鲁邦的蓝眼睛“这回我来当诱饵。”
“可是……”
“鲁邦。”次元手速很快地给自己点了根烟,冲着鲁邦莞尔一笑“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赌我能不能成功脱身。”次元喷出来一口烟,目光坚定地给抢来的步枪上膛,然后瞄准了一个敌人,一枪毙命“赌注是一个愿望。”
“这根本不能算赌,笨蛋。”鲁邦看着他,先是愣了一秒,继而笑了“那我赌你能,你这个老赌狗。”
“巧了。”次元挑了挑眉毛,因而鲁邦看见了他帽子底下的眼睛,看到了那双含着热忱的眼睛“我也是赌能。”
“那你就必须得逃出来。”鲁邦揽过次元的脖子,用额头碰了碰对方的额头,用充满信任的目光看着对方的眼睛“我等着实现你的愿望。”
“我会的。相信我。”次元温柔地说着,继而动了动嘴唇,说出了一句没有发出声音的话,继而把手中的皇冠戴在鲁邦的头上“快去吧,我的国王。”
而后鲁邦把他们最后一枚烟雾弹扔了出去,借着烟雾的掩护迅速移动着,像是一只来无影去无踪的猫一样灵活地闪避着敌人的乱枪,在十秒钟之内就开走了一辆雪地摩托,顺着山坡一路往下俯冲,灵活地在密林之间蹿动着,驾驶着摩托躲避着树木,将身后的追兵甩得远远的,头也不回地一口气将摩托开到市镇。既然次元那样笃定地说了,那么他所能做的最好的事情便是相信他,相信次元无论如何也会回到他身边来。次元向来说到做到。
到达市镇后他没有开他们藏在那里的雪地越野车,而是随便偷了一辆其他的越野车,把那辆车留在了镇子,留给次元。
他开着车回到了他们的小安全屋,将壁炉里燃烧了一半的木炭点燃,看着火苗像舌头一样舔舐着木头,使得整个小屋子里充满了暖和的空气,又煮了一壶热咖啡放在桌子上,抱着一杯加了奶的咖啡,蜷缩在沙发上,盖着一张能盖住两人的大羊毛毯,像是往常一样静静地等着次元回来。
第一晚,次元没有回来。
第二晚,次元也没有回来。
第三晚,次元还是没有回来。
第四天,太阳西斜的时候山里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等太阳完全落山后,原本就被积雪覆盖的地方又增加了半个手指头那么厚的雪,因而鲁邦拿了个铲子出门,想将门口那些堵住房门的积雪清理掉,好方便次元回来时开门。
当他干完活回到小房子里,正准备去壁炉边上烤烤火,暖一暖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时,他听到了一阵雪地吉普车那防滑的轮子刹车的声音,声音虽然很细微,但吉普车那大得跟铜铃似得两个车灯可是实打实的,从窗户照进来照得他直觉得晃眼。于是他便知道是某个失踪了整整三天的男人终于回来了,嘴角上扬,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容来。
“你可算是回来了。”他笑着打开房门去迎接凯旋归来的次元,看着对方像个英雄一样从车里走出来。次元身上的衣服不是原来那套了,而是那个基地里另一种组织成员的衣服外套,似乎是他现抢过来的。这男人也没带帽子,头发东一撮西一缕贴在脑门子上,炸得像是鸡窝,胡子也好几天没刮,疯长得像个野人。他戴着一副不知道哪搞来的墨镜,背着一杆步枪,身上还零星挂着子弹。鲁邦注意到对方下车的步调有些不利索,似乎是伤到过腿,而且最值得注意的是,次元整个脖子处全部都缠着纱布,裹得像个半竣工的木乃伊。
次元看见他出来了,没有说话,而是冲他招招手,继而快步冲他走过来,一把紧紧地抱住他,像是要把他揉碎在胸骨种那样使劲,简直就像是个从二战战场上经历九死一生的美国大兵回家抱自己恋人的时候那样使劲,恨不得再也不松手。
“好啦好啦,回来啦。”鲁邦像是拍小孩一样轻轻拍打着次元的后背“进屋子吧,外面齁冷的。”
于是仍旧不肯松手的次元就这样态度相当强硬地直接把他抱回了屋子,然后才把他放到地板上,扶着他的肩膀仔细地看着他的眼睛,末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一只漏了气的气球一样慢慢放松下来,脚步虚浮要往后倒下去,被鲁邦眼疾手快地扶住了,然后把他搀扶到沙发上,让他靠在柔软的海绵垫上休息。
“你身上哪受伤了?我给你处理一下。”鲁邦帮脱力的次元把身上的枪拿下来,又把他的外套脱下来,检查着对方缠满了纱布的脖子。次元手有些颤抖地把自己脸上那副墨镜拿下来,鲁邦便看到对方那乌青的左眼,而他的脸上也有不少伤痕,似乎次元是狠狠地被人揍过。
“受了不少苦啊。”鲁邦像是抚摸什么好狗子一样抚摸着次元脏兮兮的脑袋“但你倒是说句话啊,哪伤得最重,我先给你处理。”
次元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摇了摇头。
“你伤到喉咙了?没法讲话?”
次元点点头,一副被上帝操了屁眼的悲苦表情。
“很严重吗?”
次元摇了摇头,继而又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嘴唇动了动,好像是在骂人。
“嘿!那咱俩还真是好搭档,一个伤了耳朵一个伤了喉咙,以后就叫聋哑残疾组合得了。”鲁邦有点自嘲地说着,起身去烧热水,想先给次元擦擦身子。
他像是个对付没腿毛的猪的厨子一样对付着次元,把这男人浑身上下的衣服全部扒光,然后把壁炉里的火弄到最旺盛,烤着次元,防止他冷,然后用蘸着热水的毛巾给次元全身做了一次清理,又用消毒药水处理着对方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期间次元倒是乖得很,真的像是一只软趴趴的猪一样任他宰割。他不是不想反抗,他是真的没力气反抗了,三天多了,他就只喝过点水,又流了不少血出去,挨了好几顿毒打,现在连个放屁的力气都没有了,被消毒水弄疼了也就只能哼哼两声,听上去昏昏欲睡的。
鲁邦给他检查了喉咙处的伤口,那伤口看着像是被碎弹片划伤的,很长,不算太深,没有伤到气管和食道,但似乎伤到了声门,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有些发炎,甚至还有些许细碎的弹片卡在次元的喉咙里,被鲁邦小心翼翼地取出来,然后仔细上好药,开始给次元处理腿上的伤口。次元腿上中了一枪,子弹卡在里面了,但很幸运地避开了动脉,也没有伤及骨头,所以外科大夫鲁邦三世先生做了个简易的小手术,给他把子弹取了出来,放在次元眼前晃了两下,被次元拿去扔进了壁炉里。
当把次元全身都包扎处理好之后,鲁邦拍拍他的后背,然后用羊毛毯把人给裹了起来,次元就露出来和毛剌剌的脑袋,坐在沙发上乖得很,活像个三角形的粽子。
鲁邦几趟烧水下来顺便也煮了点牛奶,然后将速食麦片泡进牛奶里做成燕麦粥递给次元叫他吃,饿了三天半的人狼吞虎咽地往下吃,每吃一口都疼得一激灵,但还是坚持不懈地在吃,让鲁邦感叹这老东西求生欲真的不是一般的强。
次元吃饱喝足之后恢复了些力气,满意地靠在沙发上,将脚丫子从毯子里伸出来,凑近壁炉烤着他冰冰凉的脚,舒服得眯起眼睛,然后看看身边没有毯子的鲁邦,用手把毯子打开,然后把鲁邦也给卷了进来。
“你还是臭哄哄的。”鲁邦并没有抗拒对方这种亲昵的行为。事实上,次元主动亲昵的时候可并不常见,他甚至相当享受这种跟次元裹在一张毛毯里,依偎在一起烤火的感觉。外面的大雪还在下个不停,但是小小的房子里却很是温暖,两个男人热乎乎的肉体贴在一起,似乎再寒冷的冬日也被融化了。
次元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是他立刻意识到这样的交流根本就是一个说不出一个听不见,便想起身找能打字的平板电脑来,却被鲁邦拽回到了沙发上。
“你尽管动嘴唇好了。”鲁邦说着“我能明白意思?”
【啥?】次元把嘴张开了。
“啊,本来还想再多骗骗你这个老傻子玩的。”鲁邦坏坏地笑了“我一直能读得懂唇语。”
【不是,你小子?】次元皱起眉头来,继而脸噌一下子就红了【所以从一开始,无论我说啥,无论我多大声,你都知道?】
“当然。”鲁邦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着,随后又靠在了次元身上“我什么都知道,包括你那句极不合时宜的表白,以及你这个笨蛋那点小心思。”
次元下巴合不上去,还是鲁邦帮忙把它合了上去。
“你想好了愿望了吗?”鲁邦笑着揽住次元的肩膀“别忘了我还欠你一个愿望。”
【你觉得我会想要什么愿望?】次元反问着。
“你从前说过,我管你半年饭。”鲁邦眨了眨他那双俏皮的蓝眼睛,偏头看着次元“但我猜你现在会想要干我屁股。”
【就像咱俩喝醉了那次那样?】
“事实上,那次我没那么醉。”鲁邦耸了耸肩“但鬼使神差,我就放任你对我为所欲为了。不得不说感觉真的棒极了。”
【啊——————】次元有些气恼地向后躺下了【他妈的,老子真是败给你了。】
“但你这家伙也真够可以的,表白也这么拐弯抹角的。”鲁邦伸出一只手揪他胡子玩“你怎么这么别扭啊,真会挑时机。”
【你这算是答应了吗?】
“那次不算,你得再来一遍”鲁邦恶劣地说着,蓝眼睛带笑看着次元“来,我爱你。你跟着我重复一遍,动动嘴唇就可以。”
次元表情不善,嘴唇抿得死死的。
“别那么害羞嘛,我爱你。”
次元脸上的红晕从鼻子向外扩散,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成了一片,红得像熟透了的虾子。
“我爱你,次元,我爱你!”
【闭他娘的嘴!!!】次元面红耳赤,无声地骂骂咧咧着,扣着鲁邦的脸吻上了他的嘴唇,气急败坏地把舌头探进对方口腔里,侵略性地搅弄着鲁邦的舌头,把之后的所有我爱你全部吞进了肚子。鲁邦则眯着眼睛回吻着,舔着次元的嘴唇,挑逗似得加深这个气息相融的吻。
“所以,你的赌约愿望是什么?”一吻过后鲁邦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看着次元那张通红的老脸,觉得戏弄他简直有趣极了。
【就这个。】次元移开视线看向墙角。
“就这?”鲁邦看着这个谈恋爱意外是纯情派的男人“只是接吻?”
“嗯。”次元发出来一声骡子卸磨时的哼声,继而动着嘴唇【我想一步一步慢慢来。】
“你啊,就是慢热,跟一只坏煎锅似得,半天那温度才上去。”鲁邦笑着抱住他,感受着这男人因为害羞而更加热乎得像个大狗子似得身体“不过我倒是很喜欢,你这种老别扭的浪漫。”
【如果有能耐的话,我说不定还会给你带一支花。】次元也笑了,气息喷在鲁邦的脸上,弄得他痒痒的【但现在外面天寒地冻的。】
“花的话,我倒是能给你来一支。”鲁邦说着打了个响指,一朵紫色的塑料小花便像魔法一样出现在他手指间。他把他别在次元的耳朵上,次元皱了皱眉头,斜眼瞧着那朵花,但是没有拒绝。
【亏你还能整出来个这玩意。】他懒洋洋地半躺在沙发上,看着被壁炉里的火光照亮了半边脸的鲁邦,看着对方那双流光溢彩的蓝眼睛,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从身体里飘出去,困倦感席卷了全身。但他现在却很幸福,幸福得要死,觉得自己就是这天底下最快乐的人。没有什么能胜过劫后余生又跟鲁邦裹在一张毯子里看着彼此,在冰天雪地的世界中守着壁炉里的火光,守着彼此身上的热度,温暖,舒适,整个胸腔都流动着一股暖流,心脏像是被填满了那样充实。
末了他动了动嘴唇。
【我爱你。】
“我也爱你。”鲁邦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看着疲倦的男人最终在他身边合上了双眼,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沉沉睡去,继而俯身轻轻吻上了对方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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