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187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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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同性(男)
警示 过激/暴力 , 非自愿性描写
原型 驯养关系 唐觉,唐绝,
标签 剑网3 明唐 唐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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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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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5-19 17:22
- 导读
- cp明唐
人物是苏苏的,ooc是我的,这是个人理解的同人,与原作无关!
……能写出画面感最好,写不出拉倒,反正我尽力写了。
蜀中唐门身处山涧江陵之处,山岚缭绕,薄雾弥散,连竹叶上都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在唐家堡中能看见太阳的日子也算屈指可数,阴蒙蒙的雾天才是这个处于山林间神秘门派的独特面纱。
午后的空气格外湿润,阳光透过重重雾气费劲地撒下一点光,让这个终日昏沉沉的地方也有一星半点日夜之别。
“嘀嗒——”
狭长的竹叶终于不堪重负,凝结下的水珠坠落在这僻静小屋门前的水坑里,发出一点打破宁静的声音。
纸糊的窗户上结着蜘蛛网,连一角的纸都破了个大洞,就着并不明亮的光往里看去,隐隐绰绰有一个人影抱膝坐在里面。
——为师果然没有看错,你的滋味当真好得很。
粗重的喘息,灼热的手掌触碰,一路带起燎原的火。后颈处腺体被咬住的刺痛,混乱的信息素味道,引得人分不清眼前晃动的人影。
但是他知道,这是他从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我们的后代会是最优秀的,会是最完美的作品……
完全被镇压的反抗,身体被彻底打开的痛楚,以及……生殖腔被一寸寸进入的明显抗拒,都在绝对的实力和药物作用下消弭。
第一的杀手?别开玩笑了。
唐觉第一次发现自己离梦想这么遥远,就像那真的只是一个触手可及、却又虚无缥缈的梦境一般。实力再强,地坤的身份就能将他的未来全然打碎。
他动了动手指,是被压迫太久的麻木。
他抬起手臂,没有完全装戴好的暗器碰撞发出噹啷声,唐觉将化血镖一个个按回暗扣中,眼神渐渐坚定起来。
——你还会回来的。
唐觉记得他的唇形,在那个混乱的夜晚,那是他失去意识前最后所见。
他自然必须回去,被标记的地坤有多悲惨不言而喻,暗杀组从不需要地坤也是缘起于此。可是,这次回去却不是去妥协。
唐觉抿着唇,喀拉一下打开手中的机关弩,丝绢的帕子一点一点擦过纤尘不染的弩身,萃着剧毒的箭头泛着冷光,暗绿的颜色昭显着不祥。
这次回去……是去取一些属于他的东西。
唐觉将擦净的机关弩合盖起来,挂在后腰,摸出了桌子暗格处的那一小瓶药丸。普通的白色小瓷瓶,甚至有些粗糙,倒出了几颗淡黄色的药丸,唐觉数都没数尽数投入自己口中。
空气中疯了一样到处弥漫的信息素骤然收拢起来。
微微垂下眼睑,和他性格截然不同柔软纤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睛,连日的熬夜让他亮金色的眸子几乎都转成了血红色。
阴沉了一整日的天空终于不堪重负,淅淅沥沥地飘起了小雨,和着冰凉的风一同造访这个僻静的屋子。
“阿觉!”
屋门忽然被大力撞开,柳柒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领边的白毛都因冒雨前来而浮着一层细密的水珠。
屋中杂乱的信息素已经让事情很明显了,柳柒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
“你想问那个人是谁……”唐觉继续收拾自己身边散落一地的暗器,灵活地嵌在衣服中,甚至让人难以察觉这削瘦的身体上到底藏了多少足以令人致命的东西。唐觉顿了顿,略微歪了歪脑袋,似乎在想该怎么表达。
“是我师父。”平静到近乎冷漠的语气。
“轰隆!”一阵闷雷响起,还带着天边连绵不绝的沉闷嘶吼。
“……”
柳柒眼瞳骤然收缩,长刀在地上划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不过很快就不是了。”
空气中的信息素虽然极为杂乱,但是却总是在某个不至于暴动的稳定值内,这在刚刚被标记过的唐觉身上是绝不该发生的事情。
“阿觉,这些抑制剂……”桌上的白色小瓷瓶,或者说唐觉本来就没打算掩饰过。柳柒自然知道这些是好东西,但就是太清楚这些极品抑制剂的作用了,才一样清楚后续的副作用有多可怕。“……你才刚被标记,本该好好养着,现在吃这么多……会让你信息素彻底混乱的,以后会很麻烦。”
“……”唐觉沉默,柳柒说的他非常明白,或者说,他已经在亲身经历了,“……但是我没有其他好选择的。”
一道闪电划破昏暗的天空,一闪而过的光也足以让柳柒看清,坐在阴影中的唐觉脸上已转为紫色的淤青。
“小柒,我不能这么活着,唐觉不能这样活下去。”
柳柒定定地看着唐觉握着药瓶的手,那个小小的瓷瓶已经深深陷进了黄花梨木的桌面里。
他慢慢地、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长刀,郑重地点了点头,“那我在堡外等你。”
“不见不散。”
就像这相交的十多年里,无数次约定下次见面时一样。
唐家堡一向是时至深夜也依旧热闹非凡的,或许是杀手们惯性的昼伏夜出、或者不规律的时间导致随时随地在唐家集都有集市。
但是今晚——
一朵妖异鲜红的烟火骤然绽放在唐家堡漆黑的夜空中,伴随着忽然从天空中滚落的巨大雷声,吵吵闹闹的集市仿佛被暂停了一样,忽然寂静了下来,接着所有人丢下了手中的东西往内堡奔走而去。
紧急事件!
而就在一炷香之前,被抑制剂掩盖住所有气息的唐觉悄悄潜进了唐家堡中一座显眼的宅子。
“外面去野了这么些天,还知道要回来?”
熟悉的声音,甚至是熟悉的、严肃的语气,在这十数年中无数次听到,有时候是因为练功的高要求完成得不好,更有时候是因为自己偷偷跑出去玩儿。
“弟子怎敢留师父一人。”唐觉扣紧了手中的化血镖。
对面坐在厅堂中等着的男人似乎嗤笑了一声,“那阿觉手里的化血镖……是为了送为师一份伴手礼?”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唐觉低头笑了笑,鞋尖踢了踢地上青石砖上的已经泛出黑色的血迹。
上次……时留下的。
“既然知道我要回来,师父想必早有万全准备。”见唐贯点了点头,唐觉微微一笑,打了个响指,“既然明知前面有龙潭虎穴,我……也不会简单的只身前往。”
显然没想到唐觉竟然会这么快动手,他提气,一招鸟翔碧空直接停在空中避过了打过来的几枚化血镖,上好的红木家具一下子在剧毒的腐蚀下融去了一块角。
“徒弟,过刚易折。”
见到仅仅几息就融穿台面的化血镖,唐贯也冷下了脸,拉动机关翼回身,直接向唐觉腿部打去一发迷神钉。
门外才刚停歇没多久的雨又重新开始下了起来,屋檐垂下一层幕珠,哗啦啦的声音盖过了这座宅子里掩藏在肮脏欲望下的占有和反抗。
烛火被劲风带着剧烈晃动,接着倏忽熄灭,一发夺魄箭带着半截蜡烛自窗户中穿出,一路折断了三根竹子,死死地钉在第四根竹子上,引得一片竹林尽数沙沙作响。
一发追命箭险险擦着唐贯腰侧过去,而唐贯的毒蒺藜却精准地打在唐觉右臂上。
“忘了你这身本事都是谁教你的?不听话的孩子就该受教训。”
即使已经隐身,身上大大小小伤口坠落的血迹也一样在地上标示自己的所在地,唐贯随着血迹的移动缓缓转身,“游戏结束了。”
为了避开要害,唐贯的追命箭是向腿部打去的,但是打中东西的声音却显然和预期的相差甚远。不是锐器入体的声音,反而是打中了什么钝物的沉闷声。
喀拉——
随着闪电的降落,雷声也随之而至,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师父。”
唐贯听到了一个声音,紧贴着自己的耳朵。
又一道闪电划开天空,他看到了和身后影子重合的唐觉,也看到了面前还在摇摇晃晃的武木童,以及——上面还在滴血的半幅袖子。
他想躲。
“弟子送您上路。”
唐贯胸口一凉。
他看见一把匕首,他从自己胸口,看到一把匕首透体而出,带着淋漓的鲜血。
唐觉惯是会笑的,或许是他过人的天赋,从不需要对练功有什么过多烦恼,而在同辈中永远是佼佼者也让他从来骄傲。无论是不是真心的,师兄弟们都是对他极为友善,师父也是那样可亲。
只是这一切都是假的。
无论是血液的急速流失,还是心脏被捅穿的冰凉感觉,唐贯也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败了,竟然败在了自己一手教导的徒弟手中。
他张了张嘴,翻涌而上的血腥气让他什么都说不出来,抽搐着咳了两声,星星点点的血迹散落在青石砖上,和上次留下的黑色印记混在一起。
怎么甘心……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他……
唐贯背着唐觉,慢慢咧开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脸。
下来……陪我吧!
唐觉只觉得面前身体忽然飙高的体温,天乾的信息素气味几乎浓重到令人难以呼吸,哪怕事前服过这样多的抑制剂也一样让人躁动。唐觉晃了晃脑袋,将手中的匕首转了个圈,然而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唐贯后颈腺体处渐渐鼓起一个大包。
合着血的液体淋了他一头一脸。
唐贯引爆了自己腺体。
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毫无意外的——
强制发情。
面前的人脸模糊不清,但是有人影在晃动,谁在接近……
唐觉用力晃了晃脑袋,却觉得更晕了。
裹挟着屋外冰凉雨气的脚步声忽然停止,接着是抽气声,显然来人被屋内血腥的样子震惊到了,浑身是血的唐觉,胸口被开了洞,后颈腺体又整个炸开的唐贯,浓重信息素混杂在这个屋内的味道。
不妙……
唐觉还来不及出声,就看到那个人影又跑了出去。
他认出来了,是他的师弟。平平凡凡的样貌,普普通通的武功,或许是唐觉这个弟子实在太过出彩,连师父对他的关注都少得很,更多是在师父的宅子里看到他在打扫端茶。
……不能现在让人出去!
唐觉第一次连千机匣都端不稳,颤抖着举起,瞄准了面前惊慌跑远的背影。
——那是师弟。
他眯了眯眼睛,指尖扣动,弩箭带着劲风射出,牢牢将前方人影的下摆钉在地上,那人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扑起地上一层雨水。唐觉摇摇晃晃站起来,端着千机匣一步一顿地往前走。
前面的师弟自然不会等他,惨死面前的唐贯和一支直射向自己的弩箭显然已经吓破了他的胆子,费力地掰着箭头都牢牢嵌进青石砖上的弩箭,许是看到唐觉提着千机匣又向他这边迈步,整个人都不自觉地瑟瑟发抖。
“别……别杀我……”师弟胡乱地挥着手,因为恐惧蜷缩了起来。
唐觉张了张嘴,话还未出口,一枚化血镖迎面而来。几乎已经能感受到化血镖划破皮肤的冰凉,上面抹着的毒液蜇痛的感觉。
极近的距离,只来得及偏过头,躲开了要害。
唐觉捂着脸,踉跄地后退几步,眼前一片血红。还来不及说点什么,雨露期过高的体温和混沌的脑子让他双腿一软,又摔了回去。
地上的唐门弟子小心地看了看跌坐在地上的唐觉,终于不再管衣袍,直接撕开下摆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唐家堡雾雨蒙蒙的天空上方绽开一朵鲜红的妖异烟火。
糟糕了啊……
跌坐在地上的唐觉望向那朵烟火,抽了抽嘴角,似是想笑,终于还是无力垂下了头,有血珠顺着尖削的下巴往下淌进贴身的衣服里。他闭了下眼睛,握着的匕首一把扎在门框上,一手扶着匕首一手握着千机匣,冲进了雨幕中。
豆大的雨点砸下来,冲散了地面上蜿蜒开去的淡淡血迹。
出事了。
柳柒自然知道唐觉回去要做什么,从看到唐家堡中升起的信号烟花的时候他就知道,唐觉这次行动定是出了岔子。
“七少爷……”身后侍卫在叫他,“唐觉少爷这么久没来,天色也暗了,我们是不是去找个地方躲雨?”
柳柒摆了摆手。
唐觉的武功出自于唐贯,不说能不能真的解决他,就是解决后如何不被人发现,如何全身而退来这里,都是未知。而时间拖得越久,这次的事情便越是危险。
见他无动于衷,侍卫复又劝道:“要不少爷先回成都客栈去,我替少爷在这候着。”
“不必。”
话音未落,身边的树丛中发出一阵异动,随着一股扑面而来的浓重信息素味道,唐觉跌跌撞撞地扑了出来。
“是阿觉。”柳柒接过扑向自己的身子,阻止了侍卫的动作。
“人解决了,但也被发现了……”唐觉勉强压制着信息素混乱的感觉,只觉得脑子里都和倒了浆糊一样,低低地喘了几口气,极力平稳住自己的声音,“我们赶紧离开。”
柳柒扶起他,横贯脸上的一道深刻的伤疤直冲入眼,过高的体温,莫名来临的雨露期,还有这满身的伤痕。
“阿觉……”
唐觉的脸……
“没事……”唐觉用力闭了闭眼睛,声音沙哑而冷漠,“他……死前引爆了腺体。”
这世间最无常的不过是从前最美的愿景,此刻所有的话语都是苍白的。
柳柒抬了抬手,摸了摸唐觉被雨水沾得冰凉的高马尾,雨水从他的额头顺着脸颊往下淌,赶走了体内一部分燥热,被标记自己的天乾强行激发的情潮来势汹汹,何况还是以生命为代价的引爆信息素。
所有的抑制剂都已经失去了作用,更别说还是以前在不知情的状态下吃下了许多抗抑制剂的唐觉。每一个从唐贯手中接过的东西,都仿佛是为了在今天狠狠抽打自己的脸,本来就强烈的信息素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得不到标记只怕……
只怕有性命之危。
——可是他的天乾已经死了,他亲手杀的。
是这样疼,是这样昏昏沉沉。
每一次的信任目光都是以鲜血淋漓的背叛收场,每一声清脆的师父都换来今天针锋相对时扣动的扳机。
“他们在追过来。”这是唐觉见到柳柒的第一句话。
“……我不能被他们带回去。”双颊通红,金色的眼睛却亮得发光,自始至终都是清醒的。他紧了紧自己被淋透的蓝黑色披风,手指痉挛地扣着弩箭机关,皱着眉头喃喃道:“我绝不能现在这样被他们带回去。”
“我带你回霸刀。”
柳柒解下自己干燥柔软的披风覆上唐觉肩头,一把将他抱起,却在掌心处感受到一阵濡湿,指间略微粘稠的触感……
盯着白色披风上渐渐晕开的暗红血迹,柳柒抿紧了唇。
阿觉……为了保持神智,竟然在自己的腿上划刀子……
他也不过才十六岁啊。
那是极为惊险的一夜,唐门杀手组的负责人之一唐贯被自己的徒弟兼地坤刺杀,死在自己的屋子里,这对于以接单暗杀为业的唐家堡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
倾巢而动。
几乎所有的精锐都扑了出来追捕唐门叛逃的弟子唐觉,而唐觉其名也在一夜间传遍了大唐的大江南北。
“唔……”唐觉的指尖已经用力到发白,简陋床铺上的稻草在他手下被扯烂。
已经几天了?被强制引动的雨露期,得不到安抚的信息素,都让他精神越发消沉。
“阿觉,醒醒,喝点水么?”是柳柒熟悉又柔和的信息素气味,一只手掌温柔地拍了拍自己肩膀,唐觉稍微放松了一些绷紧的身体。
带着一个进入雨露期的地坤,前不知路多远,后难数追兵几何,连侍卫都因为受伤接二连三地留下在当地治疗,眼看着才刚过午阳岗,身边可用之人已然所剩无几了。
柳柒的白色披风几乎被染成了黑红色,柔和的绒毛被干涸的血沾成一缕一缕的黏在一起,伤口即便是涂了上好的金疮药,也因为长途跋涉有些发炎。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柳柒发愁地看着床铺上战栗地打颤的唐觉,已经四天了,再这么下去,还没能赶到霸刀,人先自己撑不下去了。
这几天极品抑制剂不要银子一样一瓶瓶灌下去,也只能换得他片刻安宁,不到一炷香便又难受地醒过来。但是不能再加大药量了,柳柒轻轻抚摸唐觉滚烫的额头,半昏迷中依旧紧皱着眉,咬着牙也不愿发出一点呻吟。
手掌偏凉的温度给唐觉带去一丝舒适,他睫毛颤了颤,迷茫地睁开了眼睛,盯着面前的柳柒反映了会儿才认出来,“小柒……现在外面……”
“没事,我们已经到枫华谷了,只要取道洛阳,经过太原就能到霸刀了。”柳柒将边上温度正好的参汤端来,碗沿轻轻碰了碰唐觉的唇,“到了霸刀就会有最好的大夫,一定能让你很快好起来的。”
唐觉抿了几口参汤,枕在柳柒大腿上,向来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第一次饱受颓唐的滋味,看着每次醒来屋里的人都越来越少,他也心知肚明唐门的杀手有多难对付。
“小柒,你的那颗药呢?”
“什么……”柳柒疑惑,继而脸色大变,手指不自觉地扣住唐觉的肩膀,警惕地问:“你要那东西做什么?”
“我们怕是走不到霸刀山庄,”唐觉微微抬手制止柳柒着急的样子,声音都透着难得的虚弱,“唐门的实力我比你清楚,这次原计划普通出行,你我皆没料到会出这种事情……如果、咳咳如果真的抵挡不住,你务必保护自己,把药给我,然后将我交给唐门。”
“……”柳柒微微撇过头,以沉默抗议。
“我知道只有五年,但是好在什么伤都能治好……”唐觉慢慢握紧了柳柒的手,“再说了,只要活着,还有五年,五年中我们能找其他的法子。”
“可是——!”
“你不愿放弃我,我又何尝想连累你。”
枫红如火,一片如血的枫叶顺着半开的窗户荡悠悠地飘进来,忽然像是被什么击中一般,整齐地裂成了两半,一枚银针泛着血色从枫叶中穿过,牢牢地、连根钉入了床沿。
“来了。”
唐觉手指拂过那根暴雨梨花针,肯定道。
柳柒一把抓起放在边上的长刀,衣袖却被唐觉扯住了,“保全自己,把药留下。”
柳柒低头,两相对望,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自衣襟中摸出一个碧玉小瓶子,塞进了唐觉手中,才拉开门出了屋子。
门外是团团包围的唐门精英,有面熟从前一同喝酒聊天的,也有从未见过的,但相同的是,手中千机匣对准的,都是自己这边的这座屋子。
屋内唐觉沉默地平躺着,一点一点攥紧了手中的碧玉瓶,雨露期的反应令他连屋顶都看不清。
今年的枫红似乎更胜往年,传闻多年前在此地与西域明教有过一场大战,是无数江湖人士的血染红了这片枫树林,也染红了这片凄凉地。柳柒长刀出鞘,绝世神兵也是不输枫华的殷红光彩。
唐觉慢慢扶着床沿坐直了身子,将脑后的头发尽数扎起,绑成马尾衔在嘴里。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地上的枫叶被两方的气劲振起,复被绞成残片,零零散散地宛如空中未战便落下一阵血雨。坚壁清野阻止了唐门弟子的靠近,但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他缓慢摸索着自己的后颈,揉按着那个异常敏感的地方,这是他的腺体,那个决定了他成为地坤的信息素所在地。
铺天盖地的暴雨梨花针——融去了一层气墙,又顶上一层气墙,但终究是节节后退。唐门擅长的从来都是机关术,是远距离暗处的攻击。
就是这里了。唐觉眨了眨酸痛的眼,过分的专注已经令他额头布满了汗珠,此刻正顺着刘海一点一点地滴下。
他们的人数就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佐以机关,根本不需要所谓的暗处攻击。连弩来,汉界破。
一刀划下,唐觉眼前一黑,竟没觉出痛感。许是已经过了头,反倒是自己冰凉的手指在后颈处摸索的感觉清晰而透骨。
西——楚——悲——歌——
原来活生生将自己的一部分拉出来也并没有多疼,也更可能是疼过了头,只剩脑袋中嗡嗡作响的杂音。唐觉割下腺体牵连着的几丝皮肉,觉得从未如此清醒过,只是血淋淋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拔开了那个小小的碧玉瓶。
“你们输了。”
柳柒擦了把嘴角溢出的血丝,追命箭已经近在眼前。
“我跟你们回去。”身后传来的声音。
一个逐星箭将当前的人打退,唐觉握着千机匣走出屋子,“让柳柒离开,想来唐门也不愿和霸刀柳家结什么怨……至于我,现在就跟你们回去。”
他最后见到的,是柳柒难以置信的眼神,也同样痛心无比。
唐家堡他来去过无数次,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是这样被熟悉的师兄弟们押送着进来,这个在雨幕中朦胧而庞大的建筑,仿佛张开了嘴巴等待着吞噬什么,喀拉喀拉转动的机关声,好似也在悲悯的叹息一般。
“我会证明,比起唐贯,我更有价值。”单膝跪地,四周有无数对他恨之入骨或者幸灾乐祸的天乾,唐觉目光坚定而认真,“我会证明,地坤也一样能当杀手。”
一阵噪杂的议论声,窃窃私语中伴随着瞟向唐觉带着各种神情的目光,或许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又或许是对他的异想天开嗤之以鼻。从来没有地坤能做杀手的,在出任务的时候万一进入发情期不说,对方是个天乾,即便不是标记自己的,也能用信息素进行一定程度的压制。
唐门向来多雨,堡外的雨珠密集地打在墙壁上,混着风吹过竹叶的声音,沙沙沙的恍如那一阵指向柳柒的暴雨梨花针,惹人心里凭白焦躁了几分。
——真吵。
唐觉斜眼瞥去,一众天乾皆在交头接耳。或者说这样的议论,从他当众分化成地坤开始就一直萦绕在他身边,他不愿搭理,而他们的咄咄逼人却从未停歇。
“你还有脸提唐贯,杀了自己的天乾很光荣么?”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声音,格外刺耳,却足够吸引人们的注意力。
“对啊对啊,这种连自己天乾都能杀的叛徒怎么能就这么放了!”
“连自己的天乾都能杀,天知道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还打伤了这么多弟兄们!不杀怎么平众怒!”
……
“都安静。”
大堂屏风后面走出一个威严的老太太,明明满头银发,走路倒是稳健,阴沉木的龙头拐杖“笃、笃、笃……”一下一下敲着地板。
一张名单出现在唐觉面前,他抬头,是一只枯皱的手。
“既然你这么说,就给你这个机会。”唐老太太柱了柱拐杖,将那张名单递给唐觉。“杀了这些人,你还是唐门的杀手。”
“老太太!这不合规矩!”不出所料的一片哗然。
“安静!”
伴随着一声响雷。
“唐家堡向来凭实力说话,老太太年纪大了,眼睛却没花!你们底下有些什么事儿,我也明明白白的,唐贯作为师父,未尽师责,技不如人,本是唐门内部的事情,你们还要将脸丢去哪里?!”
唐老太太慢慢踱步上前,坐下在当中的位置上,指了指地上跪着的唐觉。
“小娃娃凭自己的实力,报自己的仇,又有何不可。再说了,若你们是他,能在信息素压制下杀死对方?能在搏命的时候依旧不杀一人,却从唐门一路跑到枫华谷?”
“既然现在信息素已经不再是他的弱点,那就给他这个机会。”
唐觉慢慢抓紧了手中的名单,上好的宣纸被捏出道道褶皱,他垂下眼帘,低声而坚决,“唐觉,定不负所望。”
打开大门走出堡的时候雨已经停了,空气格外的清新,带着蜀中特有的竹叶清香。地面还是湿漉漉的,映着灯火反出莹莹的光,空中星子点点闪烁,这处唐家堡堡垒的机关依旧在夜空下缓缓转动,终年不变。
可这夜空,才方雨停,竟即万里无云。唐觉抬头看了会儿璀璨星空,笑了一下,扯动了横贯脸上的伤疤,他摸摸鼻梁,在腰后别上千机匣,一步一步走向出堡的驿站。
这天,也是该晴了。
“听说了吗,这次杀手排行榜的榜单出来了。”
“怎么,这么个见鬼的表情难道还能有变动?”
“可不是么!你猜猜谁上榜了?是那个唐绝!那个唐家堡通缉过的地坤!”
“他?他怎么还能上榜……没死?”
“是啊,也不知道是什么神通广大,不仅没死,竟然还在唐家堡活得有滋有味……这次都上了杀手榜第一了。”
“这……地坤也能这么强?不应该在家好好生孩子么?听说是个有潜力的,只是分化以后没消息了,我还以为早已经嫁人了……”
“哎,谁知道呢,反正这杀手榜我们也就看个热闹哈哈哈……”
新一次的杀手排行榜排名震惊了大唐地下暗杀圈子,在没有人注意的街头巷尾议论声从未停过。随着如过境春风一样的谈话,唐绝的名字也一下子传遍了大唐。
“你们……说得可是唐觉?”一位头发略微卷曲的高大男子忽然出声,充满异域风情的深邃五官,如同海洋一般蔚蓝的眼睛,以及那一身红白色坠着金饰的衣服都显现出他来自西域。衬着黄昏时候斜照的暖阳,整个人美得出尘。
“在下来自波斯明教,初至中原……请问,你们说得可是蜀中唐家堡的唐觉?”
——以后你要是分化成地坤……算了,泽兑也行,如果觉得自己容貌算得上是上乘。
——那就来蜀中唐家堡找我唐觉。
我真的好喜欢柳柒答应唐觉那句不见不散,即使像十多年中每一次分别和等待下次约见时一样,但他们谁都知道这次这四个字有多少重量。
这就是以命相托的信任啊,是把后背都交给对方的朋友,感谢苏苏创造了阿觉和柳柒,让阿觉在被师父背叛欺辱的绝望中依旧有光。
即使真的只有五年,阿觉遇到了柳柒这样的朋友,拥抱了大橘这样的爱人,此生也该不悔了。
就像曾经见过一个弹幕“做第一的杀手,睡第一的美人,你都做到了啊宝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