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卜家是一个不增加肉体强度的辅助序列，这点伦纳德知道得很清楚。

　　但“知道”和“了解”是两码事——比如当午夜诗人将新晋“小丑”先生压在床上的时候，就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对方被魔药改造后更显柔软的身体，但他力气还是没我大。伦纳德有些自得地想，而且他还挺敏感……

　　然后克莱恩动了动。

　　伦纳德险些从床上弹起来——他终于回想起前一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同事的求助、来自魔女的奇特污染…还有，他俩睡了。呃，时代的主角会有这种奇遇吗？

　　廷根的气温不算低，但克莱恩睡着后总无意识把自己往被子深处埋过去。伦纳德清醒后发现的便是他的同事毛茸茸的发顶蹭在自己颈窝，发出了一点像是没太睡醒的嘟哝。有点可爱…等等，又跑偏了。所以人应该怎么在第二天清早面对莫名其妙睡了的同事？

　　伦纳德.exe.停止响应。

　　克莱恩醒过来的时候险些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窗外阳光正好，透过拉上的窗帘洒了一些在地板上还挺好看…等等，克莱恩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没穿衣服。

　　对哦，昨天晚上他哪来得及换呢，睡衣都没带。克莱恩麻木地想，然后房间门被敲了敲，一个头发有些凌乱的脑袋探进来：“克莱恩？你醒了？”

　　早饭是伦纳德买来的，克莱恩食不知味几乎不敢抬头地吃完了伦纳德分给他的一半，然后抢先把吃完后的些许垃圾收拾起来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就有点尴尬了——克莱恩在沙发上简直正襟危坐，不自觉咳了一下：“总，总之…谢谢你，伦纳德。”他停了一下，颇为羞耻地想到这个影响似乎会持续一段时间，该怎么开口……在窒息的沉默里，伦纳德先说话了：“你不用太紧张的，克莱恩。”他笑了一下，“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同事陷入危机……而且事实上，我对你很有好感。”

　　克莱恩：？

　　卧槽哥们你是真gay啊……克莱恩陷入了恍惚，而伦纳德看起来像是准备一鼓作气把话都说完：“我想你至少不排斥我……不然昨天晚上不会来找我了不是吗？…克莱恩，”伦纳德原本还挺坚定的语气在克莱恩瞳孔地震的时候突然虚弱下来，他顿了一下，起身坐到了克莱恩旁边——中间隔了一点距离。他也没敢转头看克莱恩，但克莱恩感觉到有什么在碰自己的手，低头一瞧，诗人同学正悄摸摸把手指往自己指缝里钻。

　　“总之……我真的挺喜欢你的，克莱恩。”伦纳德目视前方，“如果可以…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

　　克莱恩没办法第一时间回应这个问题，在好好休息过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伦纳德家，前往黑荆棘安保公司——克莱恩还是有点腿软，但好在这几天都没有什么活动量太大的工作。他的占卜和日常冥想在克莱恩的有意控制下，暂时没有再陷入过如遭遇雪伦夫人那时一样的灵性枯竭的危机。

　　但他的灵性依旧没有太多恢复的迹象——或者说，有一点，但不多。

　　只知道会随着时间消散，但不清楚到底多长时间……从一次梦境占卜中醒来，克莱恩摆弄着自己的黄水晶灵摆，感觉要被良心谴责——他真的没想过当一个渣男，但接到告白却无法回应而且还要继续拜托人家帮忙……克莱恩攥紧了银链，简直想回到一天前，把做过占卜的自己好好晃一下，再想想清楚——不，你很清楚没有比伦纳德更好的选择了，能直白说出原因、不用担心泄密、而且可以坦荡提供帮助的……还能有谁呢？

　　“克莱恩？”

　　克莱恩迷茫地抬头，后知后觉自己在下班后跑到了伦纳德家门口——黑发有些凌乱的诗人紧张地把他迎进家门，在玄关把人上上下下摸了一遍——克莱恩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伦纳德检查了一通：“今天有哪里不太舒服吗？”

　　克莱恩卡了一下壳，不太用力地挣了一下：“不，没事…我今天很好，感觉好了一些。”克莱恩停了停，“你吃饭了吗？”

　　伦纳德显然属于不常开火的人，但家里意外还有些食材。克莱恩掂量了一下份量，在心里迅速规划出食谱——他做完饭还要回家呢。番茄，可以和菌菇一起做一份汤……土豆适合和牛肉一起炖，可惜这里没有孜然粉，不然做炒菜也好吃……克莱恩一边想着一边把大块的牛肉切成小份，小块的牛肉需要先煎熟，之后吃着才不会咬不动，也算是一点社畜经常自己做饭得出的心得了。后面伦纳德看起来想帮忙又不知道怎么做，眼巴巴地看着克莱恩，无法，只能喊他处理一下菌菇和土豆。

　　用足了香料的土豆炖牛肉和翻炒出浓郁番茄酱的菌菇汤上了伦纳德家的餐桌，克莱恩本打算做完饭就回家去，但被伦纳德留下来一起吃饭。他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满意的，汤底鲜香，牛肉松软，土豆炖得入味后其实比牛肉要更好吃一些。只是可惜没有米饭，诗人同学家也是面包……克莱恩悄悄怀念了一下，面不改色地用面包就着土豆吃。

　　他吃得算不上多，一荤一汤倒是有三分之二都是被伦纳德吃完的。和他估算得差不多……克莱恩悄悄在心里对比了一下，大概像之前聚餐的时候观察到的份量，可以参考……他愣了一下，要记住吗？

　　记一下吧，克莱恩沉默看着面前吃得很开心的伦纳德，他惊叹于克莱恩的手艺，漂亮的绿眼睛像是要发光一样。记一下吧，记住同样喜欢这些食谱的梅丽莎和班森，记住黑荆棘的值夜者队友们，记住现在这么开心的伦纳德。克莱恩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还是想回家，但廷根现在也有他牵挂的朋友家人。

　　他抬起头：“伦纳德，”克莱恩感觉自己的嗓子有些发抖：“我们试试吧。”

　　伦纳德被一口面包噎住了。

　　伦纳德经常会错觉克莱恩像是一只猫。

　　这种既视感在他成为“小丑”以后更加强烈——走路几乎没声儿的、敏锐的占卜家先生，伦纳德曾经恶作剧一样突然在克莱恩不知道想什么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拍了他一下——然后他目睹了克莱恩整个人往前一窜，差点飞上黑荆棘休息室的凳子。从此之后每次他想靠近，克莱恩总会警觉地先侧头看一眼，伦纳德怀疑他用灵性直觉作弊了。

　　在夏日也裹得严严实实的鲁恩绅士看起来正经又温和，至于衣服下面藏了什么无人可知——对比下来伦纳德更喜欢看克莱恩领口散落的样子。他有一次没忍住一口咬在他锁骨上，第二天清早就是小占卜家一边叹气一边小声嘟哝着把领口扣上了最上面一颗。克莱恩藏在衣领后的半截脖颈总让伦纳德看着有些牙痒，不知道是不是他盯太久了，克莱恩时不时就会不自在地理一理衣襟。

　　然后是被正装勒出来的腰。

　　也许和莫雷蒂家拮据的经济情况有关，刚刚成为文职人员的克莱恩看着简直瘦得过分，后来才长了些肉，在参加格斗训练后也结实了些。但伦纳德还是觉得他太瘦又有点小只，在几次帮助后开始捏着克莱恩的腰试图丈量——克莱恩对此反抗有点激烈，总要扑腾两下，但又只能不情不愿在不眠者手下被按住。这么几次以后，不知道为什么，伦纳德发现每次聚餐或是在休息室——如果他靠太近，克莱恩会显得非常紧张，如果他再得寸进尺一点有些接触——会得到一些很有趣的反应。没有其他人在场的话克莱恩会默许两个人有一些亲密的行为，比如会主动吻他，会在被伦纳德探进衣服抚摸仅被薄衬衫包裹的腰腹时发抖——不能太过分，太过分会被恼羞成怒的占卜家使劲往鞋上踩。来自午夜诗人的血泪教训。

　　还有什么呢。伦纳德反着跨坐在靠背椅上，撑着椅背托腮观察半开放式厨房内正忙碌的克莱恩——两人难得共同休息的日子，伦纳德软磨硬泡硬是把克莱恩拉到了自己家。虽然在餐厅吃过了午饭，但克莱恩说自己最近学到了一个新的下午茶制作方法想试一下，然后便钻进了厨房开始捣鼓。伦纳德的目光从被围裙系带勾勒出的腰线滑到克莱恩毛茸茸的头发边，滑过了他的耳朵。

　　对，还有耳朵。

　　从第一次开始，伦纳德就发觉克莱恩的耳朵似乎很容易红——占卜家的非凡能力将表情控制得很好，但耳廓压制不下的红晕还是出卖了他并不安稳的内心。这实在是很可爱，伦纳德也试过几次贴着克莱恩说悄悄话，然后便能欣赏到神色如常的占卜家先生耳朵红红地继续工作，但会瞪他一眼。但这很可爱，只会让伦纳德更想亲亲他。

　　厨房里的克莱恩似乎忙好了什么，一边解围裙一边往客厅走：“好了，再等一会它烤好就行……”他放围裙的手停了一下，“伦纳德，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伦纳德眨眨眼，伸手拉了拉克莱恩的袖子，自己直起身在弯下腰有些疑惑的克莱恩脸上亲了一下：“没什么，只是突然想亲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