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1909235
作者 : 万则
-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Assassin\'s Creed - All Media Types Haytham , Kenway,Shay , Cormac
标签 海鲜组 刺客信条
-
61
0
2020-5-19 13:42
- 导读
- *“那些听不见音乐的人认为那些跳舞的人疯了。”*
·
酒吧新来的那个钢琴师从不说话。他穿着过于合身的礼服,搭配一天一换,从袖扣到领针都闪着谦逊内敛的光泽——再内敛也是光泽;就连褶皱也显得一丝不苟,让人怀疑他走进这个酒吧之前是不是刚从某个亲王的茶会上回来。但他只是坐在钢琴前,手臂优雅地移动着,弹奏一些属于上个世纪、或者更久之前的音乐。
“他很特别。”
当我说起这位员工的时候,吧台前的调酒师低下头若有所思。随后我发现他只是在为自己冲泡咖啡。
“我当然知道他很特别。”他说,“你看他那样,他就差把‘我不是人类’的声明写在脸上了。”
“……也不至于。”
我微微扭过头向酒吧中心的钢琴那里投去一瞥。他甚至留着长发,用细长的红绳束在一起拖在脑后。曲目是《裸体之舞》第一号,听得人懒洋洋的。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调酒师回忆了一下。
“一周前吧。最近你不常来?”
“这个月忙,今天刚闲下来。”
我拿起他推过来的一杯莫吉托。夏日的阳光在人行道投下耀眼的金辉,透过玻璃窗反射到了钢琴上,在钢琴师的手指起落间一明一灭着。
酒吧从午后三点开始营业,我在下班后的回家路上经过它。偶尔,我会推门进去坐坐,和那个调酒师谈天说地。他操着一口爱尔兰口音,见闻却遍布世界各地,与右眼上的那道疤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不同,是个温和而有趣的人。
如果是周末,我倾向于在晚上十点过后踏入这家酒吧。在周边霓虹彩灯的包围下这里显得过于幽暗。暖黄的灯光洒在吧台,从外面就可以看到那名调酒师摇晃着调酒壶,他的同事在另一边和顾客说着什么;钢琴师并没有在弹奏,他的手轻轻搭在大腿上,视线聚焦处似乎不在钢琴,等我进了酒吧才意识到他目光的延长线上正站着调酒师。
他注意到了我,眼眸一转,随意地瞥了我一下,把手放上了琴键。
“晚上好。”在肖邦某一首夜曲——我可不记得那么多编号——的陪伴下我坐在了调酒师面前,“你把头发扎起来了?”
“晚上好。”调酒师歪了歪脑袋,“对,毕竟天气变热了。来点什么?”
“一杯马天尼。”
这家酒吧不大,装潢却很有格调。在吧台的旁侧放着一个从地面顶到天花板的展示架,上面陈列着各种酒瓶、富有设计感的摆件、几本不知是真是假的书籍,还有一个看起来十分古朴的小盒子。听调酒师说,以前这里还放过两把有几百年历史的燧发枪,居然还能用,他试过一次之后就被店主收起来了。
某个提前收工的下午我迈入酒吧时钢琴师正坐在吧台前。调酒师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低垂着眼帘擦着玻璃杯,做一些准备工作。玻璃门被我推开之后钢琴师似乎察觉到了涌进来的外头的喧嚣与闷热,他起身下了吧台凳,留下一杯见了底的长岛冰茶。
我在离那个杯子五个座位远的地方坐下了。
“下午好。”调酒师向我问候,“今天来得比较早啊?”
“下午好。”我点了一杯龙舌兰日出,“最近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他笑起来。
“你好像休息得不太好。”
调酒师眨了眨眼。
“有这么明显吗,”他无奈地耸了耸肩,开始准备酒和器皿,“最近夜长梦多啊……或者应该说夜短梦多?”
“确实,毕竟夏天才刚刚开始。”
“总之,梦的多少跟睡眠时间没有关系。”
我们像往日一样品酒聊天,直到他忽然抬起头来:“哎呀,好像要下雨了。”
我转过身,这才注意到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昏暗了下来。我出门时并没有看天气预报,现在临时一查,果然宣告了将近五个小时的降雨。
“哇,”调酒师也从吧台后走了出来,“这可不妙。你带伞了吗?”
“没有,恐怕我得先告辞……”
“没事,你就先拿店里的伞吧。”他走到正站在落地窗前的钢琴师身边,“夏季的天气真是反复无常啊。”
钢琴师仍然闭口不言。
外面也许充斥着降雨前特有的闷热,也许因为正劲吹着树梢的狂风变得凉爽,不过冷气系统永远会让酒吧里保持着宜人的温度。他们仰头望着黑沉沉的天空。风把地上的落叶与絮团往上席卷吹去,它们杂乱、漆黑而渺小,隔着一层玻璃看,像是惊慌失措的鸟群。
团状乌云的边缘被风扯散。风呼啸着往前吹,片刻后又带着云朵翻滚着下沉,在地上望去就像被撑开的泡芙。从稀薄的云层处透出白光,只不过照亮了这阴惨的场景。
所有人都在期待暴雨的来临,但是乌云被这样的狂风吹着,反而渐渐有消散的趋势。云层的开口越来越大,甚至可以看到背后的天空。钢琴师率先收回了目光,活动活动发僵的脖颈,回到他的座位上草草弹了一首《六月船歌》了事。
等他离开之后,乌云才重新聚拢,几滴雨从天上落下,在玻璃窗上留下细细的划痕。当第一声雷鸣响起时,我告别了调酒师。那天的雨后来下得很大。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第二天是个周末,我到这里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钢琴师正在位置上弹奏着一首轻快而富有节奏的曲子,听起来像是流传已久的民谣。店里并没有其他顾客,也没有其他员工,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打扰到什么。
“这是哪首曲子?”我来到了吧台前,细细回想着,没有找到有关它的任何记忆。
调酒师罕见地没有回答我。
“我就应该把吉他和小提琴带过来。”他不满地咕哝着,一边擦拭桌面,“可恶,他怎么能用钢琴弹这首歌?对了,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
“下次用香槟杯装威士忌给他好了。”
“……也不至于。”
我想钢琴师听到了这句话,不过他依旧没有任何表示。
“我来还伞。”本来还想顺便喝一杯,但是我最好放弃,“走了,晚安。”
“哦,谢谢。不多坐一会儿?”
“不了,想早点休息。”
“好吧。晚安。”
我转身往外走。曲子已经换成了更为耳熟能详的《月光》,不知道是不是受心情影响,他弹得偏快。直到我走到街道拐角,似乎还能听到酒吧里传出的乐声。
忽然有一天,钢琴师不再出现了。
我向已经称得上熟识的调酒师问起对方,后者看起来没什么反应:“听说他上周就递交辞呈了。”
“他没跟你提起?我以为你们关系不错。”
“哈?不,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调酒师的眼神往旁边瞟,“只是大致有一些想法。”
“噢,比如?”
他没有往下说,而是开启了另一个话题:“月底我也要走了。”
“嗯?为什……等等,”我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说出最有可能的猜测,“你要去找那个钢琴师?”
“是的。”
“你疯了?他看上去真的有点……”我斟酌着自己的措辞,毕竟那确实是一位行为举止无可指摘的绅士,但正因如此才显得不对劲,“……我形容不出来,举个例子,就像那种会在杀完人之后顺便把他家收拾整齐如果有猫可能还要给猫洗个澡之类的,你懂。”
调酒师发出几声大笑。
“我怀疑他跟猫哪个先变得浑身湿透。”他说,一边收拾着杯子,“我没疯,这只是一次选择。”
一次疯狂的选择。我腹诽。
“而且,”他漫不经心地补充,“这个选择早在今晚……早在他离开之前就已经做出了。”
这句话听起来非常奇怪。我本来还想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很快谈起他之前的几次工作经历。我们聊航海技术直到深夜,我已经忘记了我最开始在好奇什么了。
互道晚安之后我站起身准备离开。调酒师低下头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朗姆,从酒吧的播放器中传来了《告别奏鸣曲》第三乐章,比起实际演奏还是差了点,那位钢琴师的水平确实很高。我路过那架被布盖了起来的钢琴。就在这时我听见有人在叫调酒师的名字,那个拄着拐杖的店主出现在吧台旁侧,招招手把调酒师叫到了后头。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调酒师混杂在钢琴声中的回答流利得出人意料,透不出一丝紧张或恐惧来。
我注意到展示架上的那个小盒子似乎不见了。
*如果你在别的地方看见这句话,它可能被冠以尼采的姓名。这句话的原始版本出自法国哲学家亨利·柏格森的《笑:论滑稽的意义》一书,原意大致为“在有人跳舞的房间里,我们只要竖起耳朵听音乐就足够了,这样跳舞的人就会立刻显得滑稽可笑。(原文不放了,英译:It is enough for us to stop up our ears to the sound of music, in a room where people are dancing, in order for the dancers to at once appear ridiculous.)”经过国内外的翻译后误传为了这个版本。但是没关系,它仍然戳到我,所谓“网络讹传的版本往往比原文更加睿智深刻”。
*戳到我也没关系,我写不出感觉来。
*原本有另一个更为刺激的结局,但论文期的刺激已经足够了……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