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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戎今

春天是最好的结婚天
《春天是最好的结婚天》

  Whistler教授要和Riley警探结婚了。

  Root在学校论坛的八卦版块无意间得到了这个消息,顿时间火冒三丈。

  “Harold怎么会想和John Reese结婚呢?Harold怎么会想要结婚呢?”她难以置信地揪着Shaw的衬衫下摆,不知道在向谁发出质问。Shaw很少穿衬衫,所以她很无奈地想把为数不多的衬衣从抓狂的Root手中拯救出来。

  “你究竟是在对哪一点不满啊?”

  “每一点!Sameen,你难道没有一丁点想要冲到他们面前大喊‘我反对’的冲动吗?”

  “我从来不冲动。”Shaw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完这句话。

  Root怒气冲冲地来回踱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Shaw深觉委屈:“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小熊是个严守秘密的好小伙。”

  Root感到有颗咚咚跳动的小心脏在太阳穴处一疼一疼:“不,不是说你……这时候倒是像个傻姑娘一样吹起口哨了?!”

  无故受到责难的机器究竟说了些什么,Shaw并不关心。她也不在乎Finch和Reese是否真的要结婚,还是这一切仅仅是一个恶劣的玩笑。反正哪怕他们要乘坐宇宙飞船去塔图因渡蜜月,格兰德餐厅也不会因此倒闭。

  “不过除了John,还有谁能和Harold在一起呢?”

  Root没有立刻否认这一点。Reese比她早一步结识Finch,她曾因此隐秘地嫉妒过他。后来他们成了同僚,他们的工作也日复一日地变得风里来雨里去。Reese身手不错,性格也差强人意,后来他们屡次在枪林弹雨中大难不死,这让她不止一次暗自觉得Reese是个可靠的男人。但——那时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John Reese会成为Finch的丈夫,Harold的朋友与Harold的男朋友差别可不是一点半点。

  没有人配得上Harold,她想,就和没人配得上Shaw一样。

  彼时世界和平,距撒玛利亚人企图统治世界已经过了三年之久。短期之内再没出现过什么毁灭世界的大事,Fusco曾经吐槽如果复仇者联盟真的存在,此刻恐怕要集体失业。如今机器和生活一样运转正常,两个号码之间的时间间隔仍然长短不定,不过总体来说,是被或多或少的拉长了。这使得他们几人开始步入一种普通人的生活——她回头看了一眼Shaw,后者正叼着一个鸡肉卷单手拆卸点38,并且吃得专心致志,拆得心不在焉——好吧,一种贴近于普通人的生活。

  她们同他们上次见面是在一个星期以前。在处理完一个由于金融诈骗而债台高筑的号码过后,Shaw软磨硬泡地将小熊拐了回来。分别时Finch目不转睛地盯着小熊,像是担心下次见到它时它会不会变成一个狗肉火锅。Shaw对他的担心嗤之以鼻,小熊可是她的心肝宝贝,几乎可以和Root一争上下。小熊在她们的长沙发上画地为牢地待了七天,所以小熊是无辜的,也许它根本不知道这件事。Root毫无意义地遐想着。

  “我想我有必要关心一下Harold,也许他是太寂寞了。”她这样说道,Shaw哼了一声草率地表示她没有反对意见。Root在电子邮件上花费了十分钟后,认为也许手写的书信更加能表达出她的抗议和不满(是关心,她对Shaw反复强调着)。她跪坐在茶几前,摊开一桌子的信纸,摆出一副要长篇大论的架势。她绞尽脑汁思考着措辞,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她就如何下笔犹豫不决,Shaw抻着脖子望了一眼她脚下丢弃的稿纸,发现每一张都不尽相同。比如“亲爱的Harry”、“尊敬的Finch先生”、“我的上帝之父”,等等。Root烦躁地将手指插进头发里,那些句子在她脑中是一只只羽毛丰盈的小夜莺,然而等落到纸上,Root发现它们统统变成了平安夜餐桌上肥嘟嘟、光溜溜的圣诞火鸡。

  最终Root在揉掉第十张纸后若有所思地嘀咕着:“我得亲自去一趟。”

  “加油,代表小熊支持你。”Shaw毫无诚意地含着半块鸡肉含糊不清地说道。小熊嗷呜一声,表示自己永久中立。

  

  通常来说,Shaw给人的印象是个十足的行动派,事实上,Root在说干就干的方面也毫不示弱。当天下午,Whistler教授夹着讲义走进教室后便没由来后心一凉,他透过厚厚的镜片和阳光下金色的粉尘迷茫地环视一周,然后猛然打了个激灵。今日运气不佳,出行不宜。他的镜框挡不住瞪得圆溜溜的眼睛,Root好整以暇地坐在教室前排,一头卷发弯弯曲曲随意堆在肩头,整个人像是巧克力熔浆一般精致甜美,虽然她盯着他的目光就像旁边那位莫西干发型的男生凝视着她的眼神一样灼人。

  于是这节课Finch过的心神不宁、如坐针毡,好像他那双低调昂贵着的牛津鞋底长满了张牙舞爪的小钉子。

  最终捱到下课,他语速飞快地布置完作业,宣布本节课到此为止。教室前后皆大欢喜,除了教授本人正在一言不发地收拾着讲义。Root慢悠悠地走到他身边,一双眼睛流光溢彩咄咄逼人。Finch对于这位不速之客的来访没有心理准备,此刻几乎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

  “John Reese向你求婚了?”她怀着微弱的希冀开门见山地问道。以往他们的对话中,她的陈述句总是多于问句。如今她底气不足,语气几乎是小心翼翼了。

  Finch想是没有想到Root张口便问这个,他的双手悉悉索索地在公文包上磨蹭着,有点像只手足无措的豚鼠先生。

  “虽然我们很早以前就作出了一起度过余生的决定,不过我们想着有一个比较正式的仪式来确定关系也没有什么不妥——”他看着Root愈发暗黑的脸色,停顿了一下,阖上眼点了点头,“好吧,是的,Root,我们打算结婚。”

  亲耳听到Finch承认的感觉不太好,Root觉得自己仿佛在读一部非常富有想象力的超现实小说。她绝望地捂住额头,手肘在讲台上磕出沉重的声响:“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晚上……?”

  “不,我是说,什么时候开始的?”

  Finch思考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这可不是个好兆头,Root想,也许是他们的关系改变的太过自然而然,就像某一天突然把餐桌上的樱桃果酱换成了覆盆子口味的,果酱的主人还味觉迟钝懵懵懂懂。

  “大概是去年圣诞节?”

  去年的平安夜和平又安逸,Root抱着一大包零食进门时,Finch和Reese正在厨房忙碌。Shaw在这方面帮不上什么忙,被打发去客厅装饰圣诞树了。她和小熊,熟悉又诡异的组合,小熊不太喜欢这个活计,因为那棵冷杉和它的尖牙相性不好。Root走进厨房,Reese围着一条印满树袋熊的卡通围裙,Finch则正在全神贯注地磨碎一根胡萝卜,这个行为让他看起来像一只真正的兔子。她出来和Shaw坐在一起,将绣着锦葵的桌布熨烫平整。Shaw忙着用拐杖糖逗小熊,早把挂礼物的事情抛之脑后。圣诞树像个魁梧的士兵直挺挺立在那儿,看上去有那么点儿孤单。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了。难道他们同白磷和氧气一样,不需要催化剂就能反应吗?

  “噢,Harry。”Root懊恼地说,“这真是我听到的最荒唐、最不切实际的决定了。”

  Finch好脾气地问道:“那么,你觉得哪里不合适呢?”

  “哪里!Harry,我不相信你是会被这些事情蒙蔽了双眼的人!那是John Reese,虽然我承认,他在收割膝盖方面无人能及,但他——但他懂得什么是光学字符识别、深度神经网络和SPP算法吗?他明白各种DNS的区别吗?他会觉得这些在他眼中毫无规律的代码枯燥无味,你们坐在一起喝下午茶的时候该聊些什么呢?”

  Finch哑然失笑:“就算我们有一个悠闲平和的午后,我也不需要和Reese先生在吃点心的时候开研讨会啊。”

  “没有共同语言,你们怎么能共度一生呢?”Root怒其不争地轻轻一跺脚,像个痛心疾首的瓷娃娃,“总之,我不会就这样把你让给他的。”

  她忿忿不平地甩头离开,满心都是对Finch的抱怨。她刚走出教学楼,便和刚刚踏入校园的Reese撞了个正着,他们的影子被傍晚的太阳懒洋洋地拉了老长。

  是他的错。Root忿忿不平地想。她的主观意识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她的偏见——Reese有些茫然地看着她,像头冬眠过久、睡意朦胧的熊。

  “我还以为过了这么久,你我已经不会一见到对方就想拔枪了呢。”他打趣道,语气该死的轻松。

  “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她想说Finch,又想说Shaw,舌头又企图引导她去说“机器”。Finch兴许觉得Reese是个稀奇人物,一个退伍的美国大兵,前CIA特工,却喜爱吃甜甜圈,灰白的头发像落了雪的山毛榉。“你来这里干吗?”

  “我以为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

  “看来你在NYPD的工作很轻松嘛,还有时间来这里闲逛?”

  “我来接Finch回家而已。你见到他了吗?”

  Root将这句话当作一个洋洋得意的挑衅。John Reese用一条马里努阿犬俘虏了Harold,多么不光彩的方式。他说的家就是Harold所需要的那种吗?“我不会接受你寄来的请柬的。”Root恨恨地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她的内心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样所向披靡。夜里光线昏暗,她在玫瑰色的地毯上烦躁地走来走去,像个夙愿未了重返人间的幽灵,一心一意地酝酿着复仇计划。Shaw见她这副坐立不安的模样,一筹莫展地和小熊面面相觑。她搂着小熊,深情款款地用一口不入流的荷兰语和它小声聊天,冷不丁听到Root的声音。

  “维持感情需要什么?”

  “……饱腹感?”

  “没错,就是足够的陪伴和良好的品行!”沉浸在自问自答中的Root根本不在意Shaw的回答,立刻颠颠地跑到电脑前一头扎了进去。Shaw发自内心地觉得她已经走火入魔,她惆怅看着小熊,搜肠刮肚也没能想出一句它能听懂的话,最终她只好长叹一声,郁闷地说道:“他们为什么不把婚礼定在今天?”

  

  星期五,一轮浓烈的落日。冬日里很少有这样鲜艳的太阳,大多数的傍晚都是一片灰蒙蒙的暮霭沉沉。Root邀请Finch和Reese共用晚餐,最后坐在餐馆里的是三人一狗。Finch很端庄地坐在那儿看着Shaw来回翻阅着那本薄薄的菜单,双手丝毫不为所动地置于桌上。这个小动作总让他看起来不是那么严肃,小熊学着他的样子将两只爪子搭到他的腿上。Root维持着一个亲切的微笑,似乎在等着什么。过了一会儿,Finch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表情平静地陈述道:

  “Reese先生说他会晚些到。”

  Root抬手看了看表,状似无意地问道:“我们约的几点来着?”

  “六点半。”现在已经是六点四十五分。

  “真正的绅士是不会随便迟到的,Harry。你也许应该重新考虑更好的人选。”

  “他要加班。”

  “他比起你来更看重工作,你还这样偏心他。我们等着瞧吧,他至少要晚到三十分钟。”

  Root的预言准之又准,直到分针再次指向十二,他们才看到落地窗外Reese大步流星的身影。他灰白色的头发风尘仆仆,充满歉意地解释下班前Fusco突然丢给他一大摞文件,说是队长交代他走之前必须看完。Reese隐约觉出有些不对劲,可惜无从查起。近来他的工作量毫无理由地陡然上升,有时候本不该由他来审的文件千回百转地落在他手里。Reese倒是没有对此大发牢骚,不过多少有点无奈。

  “最近纽约的犯罪率有点高啊。”

  Root举起开胃甜酒慢吞吞地抿了一口:“或许是你的长官对你大为器重,也或许是神盾局集体罢工。”

  “我想这不会恰好和你有点关系吧?”

  “你那聪慧的小脑瓜是这么告诉你的吗?”

  Shaw闷声不响地往嘴里扒饭,她对饭后甜点觊觎已久,根本不理会身边某种意义上的剑拔弩张。Finch单手托腮,一脸的无可奈何。好在Reese看上去心情不错,并没有想和Root一争高下的意思,他在Finch旁边坐下,仿佛事不关己似的开始和Finch闲聊。他的语速一向不紧不慢,说话时略带些粗哑的鼻音,像只慵懒的灰猫。Root一边听一边恶狠狠地切着牛排,仿若同它苦大仇深似的。没有哪顿晚餐令她觉得如此沉闷又冗长,虽然在Reese说出一些新奇的俏皮话时她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走出餐馆后,她和Shaw在前面走,Finch和Reese并肩在后。Shaw牵着小熊,很想再吃点什么来减轻压力。她摸了摸口袋,只摸到一块半融化的松露巧克力,只好恹恹作罢。Root竖着耳朵警惕地捕捉着身后的交谈声,多数时候是Reese在讲,Finch在听。她敏锐的感受到他们各自的独特气息轻慢又舒缓地缠绕,这令她十分扫兴。像是一滴柠檬水掉入威士忌,你没办法将它们轻易分开,只能默默接受这一结果。令人沮丧的是,那味道并非想象中的糟糕。交谈声渐行渐止,她敏感地一回头,Reese扶着Finch的腰漫不经心地冲她一挑眉,满脸的无辜与懵懂。Root愤怒地转过身去,脚下踢到一颗不平滑的白色石头,它像一只惊惶的小鸟落花流水地飞了老远。

  于是当天晚上,Shaw盘腿坐在沙发旁的蒲席上看着Root像钟摆似的一刻不停地来回踱步。小熊被Reese牵回了家,Root又整晚魂不守舍。这个夜晚十足寂寞。

  她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忍无可忍地哈欠:“你就让他们想怎样就怎样吧……”

  “我看起来像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吗?”

  Shaw看似认真地想了想:“我想你可以再制造一个号码,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士,虽然想引野蛮人先生上钩确实不易,不过我听说你曾做过类似的事情?”

  Root停下来,蹙眉望着她:“但那是错的,机器不能这样用,甜心,你想让我重蹈覆辙吗?”

  “你哪次成功说服了Finch呢?再说了,这也不是件坏事儿啊。”在Shaw看来,Reese这个人间祸害早一天被人收服,世界就早一天获得太平,她也乐得轻松。

  “这不是吗?好吧,我不知道。”Root深吸一口气,又缓慢地吐出来。她从这次深呼吸中得到了短暂的宽慰,支撑着她一头倒在Shaw腿上,“亲爱的,我不知道怎样做才是最好的。”

  Shaw没见过她这么颓靡的样子,很觉稀奇。她还想再说什么,Root的手机嗡嗡地震动了起来。她抬手看了一眼简讯,表情立刻从愁云密布转为难以置信。Shaw不解地问:“怎么了?”

  “Harold邀请我们周末一起喝……下午茶?”

  “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好像……”好像所有事情都不太对。金棕色的黯淡灯光下,有棱有角的雕花玻璃杯折射着琥珀色的光辉,床头的一对陶制布偶猫爱娇地发出不可听闻的叫声,地板上奶油饼干的碎屑像是乳白色的干花花瓣。周遭的一切都显得有些陌生。她茫然地注视着这一切,还有Shaw。也许这股陌生感并非来自光线,而是源于生活。

  

  Shaw是发自内心地不愿意掺和这趟浑水,所以当天到了Finch的住所后,她随便找了个不太走心的理由便带着小熊溜之大吉了。Finch和她一同坐在阳台上,一只手放在膝头,Root百无聊赖地拨弄着铁盒里的方糖,看着Reese从厨房走出来,她便直勾勾地盯紧了他。

  “咱们有话直说吧,”她严肃地说,“我不同意你和Harold。”结婚。她甚至不愿意说出这个词。

  Reese毫不意外地点点头:“当然,我早就想到了……不过你现在在这里说出来,总比到时候突然从哪里冒出来跑到神父面前乱喊一通要好得多——说起来,顾及到我们行事不能太过张扬,我和Harold正在考虑要不要让Tao来做证婚人。”

  “简直荒谬得可笑,你——这是什么?”

  Reese将托盘里的东西一个个放下来:“如你所见,草莓塔和锡兰茶。”

  “你该不会在里面放了氟地西泮吧?”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可是警探哦?”

  Root咬了一小口点心,味道很好,看来这位Riley警探在孔武有力之余兼之心灵手巧。Finch正专注于做一位缄默的旁观者,所以只是拉开椅子让Reese坐下,没有说话。一时之间房间里静的出奇,只偶尔会有勺把碰击瓷杯的声音。过了半晌,Root随口问道:“你为什么要继续做警察?已经不需要掩饰身份了不是吗?”

  “非得要个理由吗?”

  “我也不指望你说出什么来。”

  她下意识觉出自己戳到了Reese的痛处,无非是替什么人坚持一些微不足道的正义。Reese表情平淡又坦然地看着她,她不知怎么有一点浅淡的悔意。Finch将他拉过来耳语,Reese犹豫着点了点头,仍是心不甘情不愿地低声问道:“你要单独和她待在一起吗?”Root肯定Reese正在脑补他回来时面对着一个人走茶凉的空房子,而她早已经轻车熟路地将Finch绑架到天南海北。她轻哼一声,她才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做那种蠢事,如果Finch不是自愿跟她走,那么最终场面总会一团混乱不可收拾。

  Reese被支走后,Finch捧着茶杯小口啜饮,像只安静又惬意的鸟。Root假装不经意地环视四周,这间房子光线明亮,阳光充盈,墙是新刷不久的,和其上挂着的安格尔画作一样色调温柔。Finch一个人做不来这个,十有八九也不会让一个陌生人来做,想必是John Reese完成了这项工作。

  Root眯着眼看向Finch,他的鬓角从侧面看蓄得既整洁又锋利,却依然看上去温和无害。她摇摇头,想让自己看上去意志坚定:“Harold,有时候你真的让我捉摸不透。不,我从来就没有真正看透过你,你为什么继续做一个平庸无奇的客座教授?又为什么选择了John Reese?”

  Finch放下茶杯,将一块方糖轻轻投进去。搅拌的时候有几个小气泡咕咕冒出。“很多事的理由并非简单的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如果你还要追问下去,我想我还是无法给出一个令你满意的答案。很多事,就像我当时问你你为什么反对。这件事本来不会影响到你和Shaw,不是吗?”

  想想你和Sameen。他的言外之意这样说。Root一时无言,她们是否有过多的共同语言?是,或者不是?她们偶尔会聊起枪械,暴力美学,或者性,但那似乎并非常态。

  “我们都太习惯围绕着机器的生活了。”他说。

  但正因如此你们、我们才相互吸引。她无助地想道。在她的少女时代过去后,她不相信任何男人,除了Harold。Harold是个意外。她不喜欢Harold之外的意外。

  然而John Reese凭空出现了,他虽然不是专门为了抢走Harold而来,最后却精准无比地达到了这个目的。起初的时候并非如此,Finch说,这种变化非常抽象,而在某一天,它们突然就栩栩如生地站立起来,极具存在感地将他们拖拽到它的红心中。后来它们具象化成一杯热茶,一碟海鲜炒蛋,一把雪中的伞。再往后它还会变成什么,谁也不知道。

  她努力回想着那个神秘又渺茫的平安夜,那些被遗落的细节便鲜活地苏醒了。空气中充斥着焦糖和甜酒的味道,她喝醉了,或者说有些微醺。在起身时感到两腿发软,于是从善如流地跌回沙发。她侧目看到一缕乌黑的长发滑落至她肩头,在金黄色的、糖浆一般粘稠的灯光下那光泽柔和又轻盈,完全不像Shaw本人应有的样子。Reese和Finch还在餐桌前,一个影子包裹住另一个。她眯着眼看着他们,在沙发上打着拍子哼唱:

  “猎鹿的人好幸福,

  穿它的皮顶它角。”

  深红色的镶木地板映照出他们的影子,像一个醉眼朦胧的人在悄无声息地窥视一切。多么不可思议的夜晚,她恍然间想。奶白色的小熊。戴着鹿皮帽的Reese。醉醺醺的地板。她听不清Shaw在说什么,也听不懂自己唱的歌儿。她看到John Reese靠近Harold,有点像个坠入爱河的猎人。  

  如此想来,那个平安夜,那个朦胧又深沉的夜晚,有什么发生了,又有什么改变了。

  是否有一种不可抗力在其中作祟呢?她说不清楚。正因她无法说清楚她和Shaw为何一路火光带闪电地相互吸引,所以她开始逐渐明白Finch的心思。那是多么难以捉摸的东西啊……计算机代码再复杂也是有迹可循,而她所想要解决的这个命题,千百年来都没有人能够做出一个板上钉钉的答案。她想,她并不是敌视Reese,或者希望Finch孤独终老。Reese关心的不是Harold的才情,而她所期盼的事情也并非多么复杂难懂,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的希冀在某种程度上微妙地重合了。

  “你过得好吗,Harry?”

  Finch的镜片在日光下温和地一闪,声音永远不急不缓:“如果我只回答你一个‘好’,你会不会觉得我在敷衍你?”

  Root长长地舒了口气。这么久以来他们在纽约自成一体,像是社会边缘人,却又偏偏处于一切的正中央。她曾以为他们悬浮在人类的正上方,后来她知道自己错了。Finch透过鼻梁上的镜框来看她,那是个温柔朦胧的表情,Root知道Finch曾决定终其一生来让自己变得铁石心肠,然而至今他周折百尽,那颗心锈迹斑斑,却仍然很难平心静气地任其石沉大海。

  “Harry,你知道……我是一直希望你能够幸福快活的。”

  Finch沉默地望着她,那一瞬间方糖在他的茶里悄无声息地融化了。他微微一笑,点头说道:“……是的,我知道。”

  

  Finch将她送出门时,路灯刚刚点起,Reese正好回来。他顶着一头毫无新意的发型,穿着数年如一日的黑色风衣,和Root站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你知道我们的住址,”最终Root开口道,“到时候可不要老眼昏花到填错邮编。”

  Reese很明显没有预料到她会说这样一句话,他迟疑了一下,举起手中的购物袋:“不留下来吃晚餐吗?”

  Root有些好笑:“你不是早就祈祷着我赶紧回家吗?”

  Reese义正言辞地说:“基本礼节还是要有的。”

  “再见,幸运儿(Lucky Dog)先生。”她潇洒地一转身,留下一抹栗色的剪影和一个不明所以看着Harold的Reese。星星稀稀拉拉地升起来,夜风从月亮上吹下,将她的忧郁吹散成一片淡蓝色的粉尘。
  

  

  “不如我们也结婚吧。”Root说,“和他们一起。”

  前一句让Shaw嘴里的华夫饼一下堵在了喉咙里,后一句让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行啊。”Shaw默默吞了口口水,看上去十分忧心忡忡,“不过,会不会有哪个小混蛋以为你要和Harold结婚、而John是我的新郎?”

  这简直是无理取闹。Root向她翻了个白眼,伸手将一颗樱桃投喂到她嘴里。她们正处在婚礼布置现场,Tao正在对小熊抱怨他无论如何不能将证婚词一字不落地背过。Finch正在强调不要弄那么多花花绿绿的气球,于是Fusco警探尴尬地将吹了一半的长气球拿了下来。Morgan女士冰雪聪明,快速将其余气球挽成兔子老鼠和猫咪,适时地堵住了Finch长篇大论的唠叨。Reese搬着一篮子鲜花走过去,他在穿着方面马马虎虎惯了,此刻光鲜照人,反倒有些腼腆。春天,天蓝成一片水汪汪的湖。Root咯吱咯吱地走在铺满石子的花园小径上,心情像花朵一样。

  她笑着问:“你愿意替我们见证吗?”

  这次耳机里一片静默无声,Root纳闷地歪了歪头,难道是她不合时宜地闹起了别扭?她刚打算依样学着Reese的俏皮话调笑一下机器,一旁的Fusco突然闷声闷气地嘀咕道:

  “这投影怎么了?”

  那是来自谁的祝福,如一篇写给春天的献词一般安静轻盈。她猛然回头,听到Finch轻轻念出屏幕上的那句话——

  FIN

  “In the spring time,the only pretty ring time.”

 *题目取自《第十二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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