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趣的家伙。”

台州坐在可转动的办公椅上，一只手肘撑着温州的办公桌，手架着脑袋，眯着他本来就细长的眼睛。他这话明是对着温州说的，视线却是落在亮着的电脑上，盯着闪烁的光标。

“无趣就无趣吧，彼此彼此。”温州回道，他刚打下一行字，皱皱眉头又把字符尽数删去，脸向台州偏了偏，眼睛瞥向台州眯起的眼，“不过我比较好奇的是，你所谓无趣是从何得来。”

“工作狂还会思考这么细节，我以为你脑子里只存着内卷呢，”台州戏谑他，“从各种方面。并且我把你的最后一个问题同样还给你。”

不知是哪个词点到点上了，温州干脆点击了文件的保存键并将其关闭，随后脚尖和手协作一拨，忽地将办公椅一转，整个面向台州，倒是将台州吓了跳，目光也从电脑转到了面前。“论建城，我比你早，论文明史，你我都五千多年这没什么可否定的。和杭哥越哥他们比不得，但要是你，整天窝大山里神出鬼没，前几年好容易脱离了浙城小透明队伍，别人连名字都念不对的家伙，竟是来说我无趣，你说说吧，你在哪比我有趣。”温州挑了挑眉毛，略有下垂的眼角此时竟使神态显得少见的嚣张。

“这么说，换个角度，我同样可以说你，更年长，因而也更无趣。”台州有些答非所问。他明白，温州的确是丰富多彩的。对于他们来说，以他们的历史，是不足资格用“老”字的，但是以温州的底蕴，的确是孕育出了些名扬天下的诸如永嘉学派此类文化。温州又怎会不明白，台州那名扬海外的佛//宗道//源，现在可不是在山中才可见到。

只是在这时“年长”一词反倒显得更为嘲讽。“莫说我在山中转悠，你那儿也并非没有谢公谢灵运此等文人墨客寄情山水，为何认为我常年居于山中即是无趣呢？”台州直起身，勾着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温和台身高相似，这样二人几乎是平视了。

“相反是你吧，千年商港，成天徘徊于商//业交//易上，你那儿的人民连‘东方犹太人’的美名都出来了。你着实觉得明/争/暗/斗是有趣的吗？”

“片面了，又不是只有明/争/暗/斗，又不只有商//业，况且你不也是有商港。”“可是郭嘉在改//革开放把你和甬作为了中国首批沿海开/放城市。说明你经//济上的成就无可厚非。”温州话音未落，台州就紧接上。

“你这是在夸我吗？作为沿海城市之一还真是运气好啊，”温州失笑，“不过以你这说法，你觉得甬无趣吗？我和他相比，到底是哪儿让你觉得我就比他无趣了。”

“你是温州，不是宁波，”台州摇摇头，“评判标准不一样，虽然你们真的很像，但兴许某一点给宁波来讲就是特点，放你这儿就是败笔了。”你是独特的你，台州心想。

“而且严格来讲，所有的成/就都是人民的努力得来的吧。”

“是啊，人民。”温州突然如同卸了力一样靠在了椅背上，神情似乎有些恍惚，“你们台州人还真是，团/结得很，温州人啊，一天天不让人省心。最具幸福感城市什么的，感觉是毫无意义啊。”

“我认了，我确实是无趣。”

台州似乎听到温州用他们当地的方言咕哝了一句骂/人的脏//话，心里想今天这个话题怎么会发展到把温州这样不堪的一面逼出来。自己的初衷只是想转移对方注意力而已。

他想和温州说，那些不守法的人毕竟是少数，相比边//境城市，温州已经是万分安宁。下辖县市的故名永宁、安固不是白叫的。他想说，你是南戏故乡，你是“东南山水甲天下”，你这样追求完美的好胜心，怎么会自认无趣。

“瓯啊，”他轻声开口，“改天带我去你们那儿逛逛吧。”

“你会没来我这儿过？突发奇想？我这儿挺无趣的，你自己那儿呆着吧。”温州的语气还是有些冲，讲完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视线有些尴尬地偏开。

台州啊，你也是挺神奇的。温州想。你作为浙南的江南水乡却是有些济公般的洒脱啊。“江南长城”这种东西，可以说是很能表现你了吧。

不过也可能是自己太在意、太纠结了罢，有些钻牛角尖了。

“你就当我在山里窝久了想看看敞亮的景吧——”台州将整个身子往后一仰，也靠到椅背上，“这么看来，我确实也挺无趣的。”

两市以不同的姿势靠在办公椅里，无言，相互瞪了会儿，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行哈哈哈，你最有趣行了吧。”

“承受不起，这名头还是给你吧。”

Fin.

————————————————————————

台：话说你给推荐下呗，去你们那哪里可去，江心屿？

瓯：……其实我们温州人出去玩都不会去江心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