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1998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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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魔法使的约定/魔法使いの約束 Figaro , Faust
状态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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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7-4 15:42
- 导读
- 《命运石之门》pa,大部分关于时间机器、世界线等的设定都遵循原作。两个人的reading steiner都是普通人程度,Figaro的稍微强一点。魔法舍世界也被设定成为一条离现实世界比较远的世界线,现实世界的故事发生在秋叶原,两人的研究领域是脑科学(一种致敬原作),是教授和博士生的关系。另外,是没有sern和300人委员会的和平世界。
在文章里努力解释过相关名词了,希望没有了解过sg的读者也能读得尽兴。
也有部分致敬《蜂蜜与四叶草》的情节出现。
故事不可避免地存在漏洞,物理学的方面解释有错也请原谅,因为我是一名无助的纯文科生!
“一天有24小时,一小时有3600秒……我们说话的时候,已经又过去几十秒了。但是,河水单向流动是因为万有引力,时间呢,没有理由地无法回溯,不觉得很不公平吗?”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如果有时间机器的话。”
“那种东西是不可能的吧,虽然并不是物理方面的专家,最基本的常识还是……”
Faust盯着眼前的杯子。咖啡沫粘在杯壁上,形成一圈一圈的年轮。他实在不懂今天教授把自己叫出来的理由,在这种人多到分辨不出对方声音的闹市区,某个咖啡馆的角落,谈和自己学习领域完全没有关系的中二病妄想?简直太荒唐了,早知道这样,今天还不如在图书馆里,无视掉那封邮件……
不,那也是不可能的吧,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提前预知今天的谈话内容。如果真的有时间机器,倒不如先告诉昨天的自己,今天不要来应约好了。
“你肯定在想,堂堂大学教授居然会有如此的中二病妄想——之类的事吧?”
Faust哑口无言。
“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哦?请看。”Figaro举着手机。
确实是来自9月8日……也就是两天之后的邮件没错。不过,调一下手机设置好像也能做到。但是,对方是这么幼稚的人吗?
Faust皱起了眉头,斟酌着接下来怎么回复。还没等开口,Figaro已经先站了起来。
“去买一下,中奖了的话你总该信了吧?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很确定就是了……”
Faust跟在Figaro身后,走出了咖啡厅。已经过去好几年,他还是觉得东京的人群令人感到很不舒服。人,人,人,到处都是人,简直比老家丰收时的稻穗还要多。楼也有点太高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灯也有点太闪了,声音也太多太杂乱,站在街头,都很难听清楚对方的讲话声。
回过神来,Figaro已经马上就要消失在霓虹灯的一角,Faust赶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啊啊,可惜,刚好迟了一步。”
看着“停售”的字样,Figaro叹了口气。
“回去吧,反正在网上也能看到开奖号码。”
Faust正看着对面的报亭出神。霓虹灯的光影在他紫色的眼睛里静静流转着,像五颜六色的鱼。Figaro正想去拍拍他的肩膀喊他回去,Faust却忽然开口了。
“东京,不怎么能看到星星啊。”
“啊,抱歉,我刚刚走神了。”
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Faust赶忙道歉。
“你想看星星吗?下次有机会的话,去我老家看吧,在北海道,小樽。”
“好了,这下你该信了吧?没买到好可惜啊……不然已经变成后半辈子无忧的富翁了呢!”
完全一致的中奖号码,再怎么说,如果是偶然的话也太巧了。这下,Faust开始认真思考起时间机器的事了。以现在的理论,也并非完全没有实现的可能,只是……
“时间机器的难点是虫洞吧?准确地说是黑洞。人造黑洞的问题是怎么解决的……那个是连很多世界顶尖的研究所都没解决的难题吧?”
面对连珠炮一般的问题,Figaro笑了。
“啊啊,这个,要感谢我的老师们留下来的东西啊。明天你有时间吗,来我家就知道了。”
习惯性地想要敲门,才发现公寓的门并没有上锁。是忘记锁门了吗,还是……
不,没什么。Faust拼命甩了甩头,想把不好的念头从脑子里甩掉。
“打扰了。”
“啊啊,你来了,请进。”
“那个,门没锁……”
“因为马上你要来不是吗?”
东京很危险,一个人住的话绝对不能不锁门,也不能随便给陌生人开门,Faust想起了刚搬来时,同专业的前辈说过的话。
现在来看,并不是这样吗……不,也不能完全这么想。
“有陌生人忽然推门进来的话,会很危险吧。”
Figaro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有些太过分了吧,都站不稳了。
“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不,没什么。毕竟还从来没有人像这样担心过我的安全问题呢!”
“你之前问的问题,来这边吧。”
虽然是被称为杂物间的地方,摆放却并不杂乱,不如说,是有点过于井井有条了。该说是很有Figaro的风格吗……办公室也是,一整面墙的书全是按图书馆的分类方式排列的。
“这个,我的老师们留下来的42寸布朗管电视。之前想试试能不能用然后卖掉,结果放在另一个房间里,正在用着的微波炉意外地发生了奇怪的放电现象,虽然现在也并不明白其中的原理就是了。”
“放电现象……吗。”
不对,连导师都没有想出的原因,由自己来想什么的……肯定也是毫无头绪吧。
“比起用说的,还是实践来得快一点。你也发一条邮件试试就好了吧?”
Faust编辑起了昨天想好的内容。
“写了什么?”
“没什么。”
“绝对是有什么吧?不能让我看到的话……跟我有关的事?”
“不是。”
“算了,本来就说好让你试一下的,也没要求你必须给我看。”
“明天找借口推脱掉Figaro老师的应约,因为会很无聊”——发送。其实现在早就不觉得无聊了,只是一时之间也没有想出什么别的内容。微波炉带来的晃动让Faust一下子有些站立不稳,他赶忙扶住了桌子。这个,不管怎么看都不正常吧,姑且不说墙皮好像都掉下来了好几块,头晕眼花……不,该说是天旋地转……吗?像是真的要将时空撕裂那般,头痛得忍不住要叫出来了。
※
“咦,这是……”
睡觉之前,Faust习惯性地打开手机确认着邮件。有些陌生的号码,原本以为是广告之类的,可是邮件的内容……
“明天找借口推脱掉Figaro老师的邀约,因为会很无聊。”
这是什么,新型的诈骗短信吗?不,诈骗的话没有这么写的理由,而且,仔细一看,送信时间也有些诡异。
9月7日。那不是两天以后吗?会有这样的系统Bug吗?
试着给那个号码发了封邮件,没有回复。明早上试试看打个电话吧。
结果,第二天完全把这件事忘在脑后了,一直到了该应约的时间才想起来。没有提前告知的话,似乎不太礼貌。还是去一下好了,这么想着,Faust汇入了晚高峰的人流中。
“Figaro老师还真是喜欢咖啡啊……明明已经是这个时间了。”
“那些都是心理作用啦。不要想喝过咖啡的事,就很容易睡着了。”
“是这样吗?”
咖啡因可不是什么封建迷信一样的东西,Faust在心里小声嘀咕着。
“对了,昨天晚上,收到了奇怪的邮件。”Faust举着手机。
“我刚想要说这个呢!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啊……”
“什么?”
“时间机器,我做的。看来也请你试用过了啊,这样就不用费力气解释可行性了……本来,我还想了好多次要怎么说服你呢!最后想了好久,果然还是买六合彩之类的东西比较容易。看起来未来的记忆并不会完整保留下来的样子……我自己试用的结果也差不多就是了。”
“等等,‘因为会很无聊’是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意思……”Faust忽然像被抓住作弊的学生一样结结巴巴了起来,“所以,是什么原理?”
“简单来说就是将信息压缩,通过微型虫洞传送到过去。虽然早就已经有设想了,不过还真是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啊……”
“虫洞吗……但是,是怎么解决的?迷你黑洞的问题。”
总觉得,好像有过似曾相识的对话。
“我的老师们留下来的42寸布朗管电视。我也没想到那个会是解决问题的关键,而且现在也不是很明白原理……对了,明天你有时间吗,来我家看看就知道了吧?”
“请坐吧。”
Figaro端上来了两杯咖啡。
并不是廉价的速溶咖啡的味道,和店里差不多……不,比店里还要好上不少。既然如此,就不用每次都把自己叫到咖啡店了吧?真是搞不懂他啊。
“其实,在给你试用之前,我似乎已经不止一次发送过D-mail了。有强烈印象的有三次,实际尝试的次数应该远远大于这个数字。当然,内容应该都差不多,也就是六合彩的中奖号码。但是,好像没有一次成功买到。也就是说,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暗中阻碍着‘买到能中头赏的彩票’这一行为吧。”
“D-mail?”
“发送到过去的邮件的名称。很好懂吧?那么继续。D-mail发送成功后,原本的记忆似乎会被覆盖掉,但是,也并非完全覆盖。Deja vu这个词,你以前应该接触过吧?”
“既视感……吗。但是,那不是因为知觉的残留,或者说是记忆的错误调动吗?”
“确实,教科书上是这样写的呢。但是,如果那是确实经历过的事呢?”
“证据呢?”
“事到如今还要说这个吗……D-mail,你也收到了吧?还是说,想要再验证一次试试?”
“不,不用了。”
Faust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像是要颠覆掉以前所有学过的知识一样的信息量。D-mail……有些一言难尽的命名品味,但确实简单易懂。除了最关键的D-mail,主观的成分也太多了,有点不像Figaro平时严谨的治学态度。是有什么原因吗,如此热衷于时间机器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然后呢,是我最近的想法。如果能把记忆也压缩到像邮件一样的存储大小,不就可以造出真正意义上的时间机器了吗?”
“Figaro老师……为什么会如此热衷于这个呢?”
这次轮到Figaro沉默了。
“啊,抱歉,是我太冒犯了。”
“不,没事。”
“怎么样?并不是强求你帮助我。就算你在这里拒绝了,我也会把你好好送到毕业的,毕竟这本来就不是你的义务。”
“容我再考虑一下……”
“啊啊,也是。什么时候答复我都没关系。”
Faust走出了公寓小小的门。被切割成一块一块的天空,一颗星星的影子也看不到。连夜晚都不肯放过眼球的灯光,到处都在闪烁着。从一间小格子里钻出来,又钻进另一间小格子,Faust终于安心下来,倒在床上,看着反射着对面灯光的天花板。
其实,内心早就有答案了吧。只是,要给出那个答复,还是……
“那个,发生什么事了吗?您看起来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同行的是本科时期的前辈,也是朋友的Lennox。明明他才是年龄更大的那方,说过很多次不要加敬语,却好像没听到一样,Faust也就只好接受了。到现在,反而有点习惯了。
“没什么。”
时间机器的事,虽然Figaro没说,不过还是不要告其他人……比较好吧,即使是值得信赖的朋友。
“老师,时间机器的事,我想好了。请让我来帮忙。”
短短两周,这是第二次……不对,是第三次拜访这间小小的公寓了吧。
“啊啊,你肯答应真是太好了。”
“首先,是要尝试将记忆压缩到能用邮件发送的大小。关于D-mail的事,我也有些想法。不觉得,发送过D-mail后的世界,好像跟原本的世界有着微妙的差别吗?”
“就算您这么说……我并没有太多发送之前的记忆。”
“但是,似乎也有些事件是固定发生的,比如买不到彩票的事。如果将世界比作一捆光缆的话,这些事件就是将光缆束起来的捆绳。相邻的世界线并非完全没有交叉点,不过,或许也有能买到彩票的世界线存在吧。”
“平行世界吗……”
“不对,是单一世界。没有被观测到的世界线是不会运行的,只是作为‘可能性’存在而已。”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Faust这才注意到,这间公寓没有一个房间有窗帘。直射进整个房间的阳光,即使已经到了九月份,还是有些难以忍受,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Figaro的表情渐渐地有些看不清楚了,声音好像也离自己越来越远……
“怎么了,昨晚上没睡好?”
忽然想起的声音让Faust浑身一激灵。
“啊,抱歉,阳光太刺眼,不由得就……”
“毕竟我没有装窗帘的习惯呢,没关系。”
十月,酷暑已经渐渐离去的季节。
“Faust,去开一下电视。”
“并不是不信任您……但是真的要用吗?那个。”
已经开学一个多月,除了学习和睡觉的时间,全泡在这间小公寓里。时间机器……原本听起来有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此刻却成了日常,聊起来简直像喝水那样自然。但是,做和用还是不一样的吧……毕竟是直接作用到脑的装置。
“总要有人用的吧?”
“那样的话,还是我来用比较好吧。”
“去开电视。”
不容分辩的语气,Faust只好照做了。瞬间放出的白光将微波炉和Figaro一起包裹住,像是魔法一样。就算真的是魔法也有可能吧,Faust想着。
“成功了!”
“什么?”
“我是从两天后来的。”
Faust停下了正在肢解头戴式耳机的手。
“两天以后……真的成功了吗?”
“当然。”Figaro的语气难掩兴奋,“你喜欢猫,对吧?两天以后的你告诉我的。”
“才、才没有喜欢!真是的,两天以后的我,都说了些什么啊……”
“今晚一起去Bennett酒馆喝一杯怎么样?”
“算了吧,明天还要继续工作呢。从两天后来的话,说明电话微波炉必须要在两天以后改造好不是吗?”
八月,仿佛没有尽头一般的酷暑。把作业场所安排在地下车库里还真是有先见之明,虽然只有这里能容得下那个庞然大物……冬暖夏凉,也很安静,是再理想不过的实验室了。从那以后,已经过去了四年,转眼间就要毕业了,如果把这个作为毕设作品交上去的话,任哪个教授都要吓一跳吧?
离开了三天,忽然觉得时间机器的存在变得有些可怕。但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也只能再继续走下去了吧。
时间不能倒流,即使有了时间机器也是这样。
“那么,我出发了。”
“一路顺风。”
雨。像是要穿透时空一般的雨,像是要将全部声音吞噬掉一般的雨,像是银河洒落一般的雨。
Faust拼命压着帽子。水顺着帽檐的弧度滴下来,眼前的世界变得有些模糊了,像隔着雨做的帘子那样。没有带伞,去什么地方买一把好了。不过,只是确认一下时间的话,或许也不需要吧。
红灯,又变成绿灯,随后又变成红灯。街上的广告牌看起来有些破旧,是不在市中心的缘故吧。雨水敲击着的易拉罐,是没见过的牌子。浑身淋湿的猫。蔫头耷脑的,不知道谁家忘记收回去的花。说起来,这里真的是两天以前吗?两天以前,在日本的某处,下着这样的暴雨吗?
对自己和那个人的事一无所知。不知怎么乘上了时间机器,不知怎么出现在了陌生的街道上,又不知怎么在雨中奔跑着。过去的事,父亲离开家的事,被挚友抛下的事,简直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一样没有实感。
现在,连自己在哪个时空,都搞不清楚了。
“为什么会选择脑科学专业呢?”
一般这种时候都应该回答“想要成为优秀的医生”,“想要在研究领域有所建树”吧。
“我……不知道。”
“是吗?跟我一样啊。没关系,以后就两个人一起探索吧。”
连约定都称不上的话语,擅自欢欣雀跃的我,一定显得很傻吧。什么“跟我一样”,不是早就已经成为卓有成就的教授了吗,那种话,只是说着好听罢了。
“那个,请问,现在是什么时间?”
少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下午,两点五十九分。”
像是应和少年的声音那样,钟声拨开雨幕,掉在地上,砸出一串水花。
“不是……我是说,现在是多少年?”
雨声掩饰着沉默。少年盯着顶棚上落下的水珠,用脚轻轻地踢着。水钻进棉布做的鞋子里,又顺着鞋底滑落,在地上和其他的水珠汇到一起。
“1999年。”
“是吗?谢谢你。”
“大哥哥,你迷路了吗?”
Faust抬起头来,凝视着少年有些特别的瞳孔。
“原来如此,跟我一样啊。”
“你觉得……时间旅行是可行的吗?”
……
应该是过去了很久吧,久到雨已经永远地停留在上个故事中了。蝉鸣声显得有些聒噪,像老电影底音的白噪声那样,渐渐地将两个人的话淹没。
“我该走了。好了,你也快点回家去吧。”
“等等!”
Faust笑着回过头去,少年眼中的迷茫,似乎也被雨后的烈日晒褪了几分。
“你一定能造出很厉害的时间机器的。”
二十三年以后,在秋叶原的某个地下车库里。确实很厉害,我都忍不住要惊呼了。
不然,我现在怎么出现能在这里呢?
把时间调到2021年8月17日。按下确认键,然后,闭上眼睛。虽然不知道是哪里出错了,这次应该不会再错了。燃料也还很充足,接下来,只要回到那个地下车库,告诉Figaro“你成功了”,就好了吧?
“发条D-mail,告诉自己不要抽烟喝酒,或许……”
“不……再怎么说也不会有人信这种莫名其妙的短信吧。这个,还是不要用来改变什么人的命运比较好。”
Faust品味着对方自相矛盾的两句话。几天以前,也是从同一张嘴里毫无波澜地说出“我得了癌症”这种任谁听了也要动摇好久的句子。
“没关系的,别太担心,我只要完成这个心愿就好了。再说了,我也没有孩子,没有亲人,无牵无挂的,死了也不会有什么啦。”
总觉得,刚刚的话听起来有些寂寞。Faust垂下眼睛,盯着地下车库已经有些发霉的墙角。
“不会那么快死的,跟你约定。”
※
打开舱门的那一刻,简直像要被寒冷击垮一般,Faust向后退了好几步。随后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雪,刺得眼睛有些发痛。这个温度出去的话,没多久就会死吧,但是没有水和食物也撑不了太久。
不知道是哪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连是不是有人存在都不知道。
姑且检查过燃料,再跳跃一次就是极限了……不,准确地说,再跳跃一次都有些勉强了。等到明天正午的时候,到外面确认一下时间吧。
Faust闭上了眼睛。地板有些硬,但早就已经习惯了。以前,在那间小公寓里,已经睡过好几次了吧?明明是不久前的事,却好像已经过去了几个世纪那样。
“做好了……这次终于……”
好像已经很多天没见过阳光了,但是,完全没有庆祝的心情,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什么也不想,就那样倒在地板上。
“喂,别在这里睡啊。虽然是夏天……会着凉的吧?”
“没事。”
眼皮已经开始招架不住了。
“去睡床吧,沙发也行。”
没有回应。Figaro有些无奈地笑了,仔细一看,这间屋子对两个成年男性来说确实有些局促了,家具也破破烂烂的。从自己刚进大学开始,已经过去了二十几年,那也是当然的吧?虽然一直觉得没什么必要换掉,连学校分配的房子都拒绝了。不过现在来看,或许还是抽个什么时间,搬个家比较好。
耳边传来Faust均匀的呼吸声,很快,又被窗外响起的蝉鸣取代了。
“Faust……别在这里睡啊,会着凉吧?”
“没事。”
并不是没事。肩胛骨被地板硌得生疼,手和脚也早就变得冰凉了。刚刚还以为是睡到了早晨,回过神来才发现,是夕阳西下的时候。母亲做的饭的香气悠悠地飘来,是自己最喜欢的炖菜。妹妹和朋友在院子里玩着跳皮筋,笑声也顺着风飘过来了。
“叮铃,叮铃——”晚风轻轻地抚着檐下的风铃。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没事”好像成了自己的口头禅。是父亲离开家的时候吗,还是祖母去世的时候?
对了,是那个时候吧,Alec出车祸骨折的时候,总是会用“没事”来敷衍自己,不知不觉就被传染了。
不对,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提那个名字了吗?
“已经下午四点了哦,年轻人真是能睡啊。”
“是吗。”
“哈哈,骗你的,现在是早上七点哦。”
“哦。”
“再多给些反应啊。”
“老师在紧张吗?”
“要说没有,那是骗人的……”
“又不是你坐。跟你没关系吧?”
脱口而出的话把自己吓了一跳。好像有些太累了,居然对老师说了那样没大没小的话……
“对不起。”
“怎么了?忽然道歉。”
“刚刚我说得太过分了。”
Faust用毛巾随意地擦着脸。刘海被水打湿了,一缕一缕地粘在额前,他随手把头发往后一捋,露出光洁的额头。
“不会出事的。”
因为是我信任的导师……这样的话,没办法说出口啊。
“对了,最近我想请几天假。”
“可以啊,原本最近就没打算有什么安排。要去哪里,见女友吗?”
“好久没回过老家了,忽然想回去看看。”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Faust看着时间机器冷冰冰的天花板,一瞬间有些恍惚。
“我为什么在这里来着……”抱着这样的疑问,他打开舱门,再一次遇到了茫茫的雪。
“是在北国啊。”
有用的、亦或是无用的信息,一下子涌进了脑中。与此同时,时间机器和另一条世界线上的事却变成了异质的存在,简直就像被卷入了哪条湍急的河流一般,怎么握也握不住了。
对了,是从1999年来的。是时间机器出故障了吧。
但是,那真的不是自己做的一场梦吗?
不对,看看这个铁皮做的家伙,怎么想也不是能从梦中带出来的。很自然地念起了咒语,施加了保温魔法,然后将时间机器远远地抛在身后。
不知道现在是多少年。或许,还是先回东国的家一趟比较好吧,这样想着,Faust开始朝着记忆中的方向飞去。
远远地,雪原上出现一个黑点。有些看不清是人还是动物,如果是什么人在这里迷路了就不好了。Faust缓缓地降落下来,脚印叠在前面的人留下来的脚印上。看体型,应该是个孩子,不对……该说是少年比较合适吧。也有魔力的气息,是魔法使吗?
听到有人靠近,少年转过头来,像是警惕着危险的小动物那般,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看到那张脸,Faust吃了一惊。虽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姑且还是问一下名字好了。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Figaro。”
没有问回来真是帮了大忙。也就是说,这里是两千年前……没错吧?没有什么岚之谷的家,也更不会有魔法舍。Faust叹了口气,这下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大哥哥,你迷路了吗?”
忽然有很强烈的既视感,像是在哪里听过一模一样的话。
但是,怎么也回想不起来。
“啊啊,是这样。”
是在名为“时间”的城市里迷路了。
一望无际的雪,像是能将这个世上所有声音都吞食掉一般。两人的对话中断在许久以前,Figaro什么也没问,只是沉默着,拖着有些艰难的步伐,在雪地上留下一串又一串的脚印。是还没学会飞吗……不,明明魔力已经比自己还要强上不少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渐渐暗下来了。几乎是还没反应过来,太阳就刷——地没入了地平线。Figaro停留在了一间勉强能称之为庇护所的小屋前,念起了解除结界的咒语。
“你是魔法使吧?吃这个就够了吧……”
屋里没有点灯。月光反射着窗外的雪,顺着小小的窗户溜进来,房间倒也并不十分昏暗。Figaro捧过来的,是颜色各异的Mana石。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话,会觉得像糖块一样吧。“小孩子不能只吃这个”,话到嘴边,Faust却又咽了回去。对了,这里是北国,除了雪,什么都很难得到的北国。
石头并不是很顺畅地划过食道,带来的也并非能称之为饱腹感的东西。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都没什么差别,日复一日,重复着相同的事。起床,在雪中漫无目的地行走一天,回到小屋,吃石头,睡觉。有时候,好几天也不会跟Figaro说上一句话。
“你不会问我从哪里来呢。”
“没什么问的必要。”
“也不会想要杀掉我。”
“感受不到敌意……而且,现在Mana石的储备还很充足。”
渐渐地,连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都有些搞不清楚了。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来到了完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又好像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日子像是走在一条莫比乌斯环上一般没有尽头,Faust看着渐渐变暗的天空,叹了口气。
“对了,有个地方想带你去,跟我来吧。”
Figaro乖乖地坐上了扫帚。以前的他,是这种安静的小孩吗,简直就像人偶一样……Faust第无数次感叹。但是魔力的气息,确实是他的没错,长相也没什么变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很了解Figaro,但是这次来北国,却更觉得自己对那个人一无所知了。
本来就是这样吧,连自己的事都没有了解清楚。
“多注意一下自己的事吧,你这个样子,虽然多担心别人是没错啦。”很久以前,母亲这样讲过。
并不是不在意自己,相反,是太在意自己了吧,在意得无暇顾及其他人的事了。
虽然早就已经有些适应了,北国的风还真是不得了,尤其是晚上,还夹杂着雪的时候。Faust想起Figaro的话:“不用保温魔法,在北国的海边漫步的话……什么时候你也试试看吧。”
什么啊,不到两分钟就冷得好像快要死了。
和那时候不一样,现在好像是比较暖和的季节。海水没有结成块状,普通地流动着,轻轻拍打着沙滩。如果忽略掉温度的话,似乎和任何一个温暖国家的海边别无二致。
“以前,你也来过这里吗?”
“我想想……确实是很久以前了吧。修行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会死呢。”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不……我还能……”
“好了,Faust,下次再来吧。反正还有很多时间呢,你太着急了。”
“对不起,Figaro大人,是我太愚钝了。”
“不要总是道歉,并不是你的错。”
“但是……”
Figaro的手轻轻抚过Faust的伤口,是有些暴力的治愈魔法。
“Faust,抬起头来吧。一直低着头的话,会错过很多美景的。”
满月的月光洒在黑黢黢的海水上,像是能延伸到另一个世界一般。
“怎么样,很美吧?”
“嗯……”
“以前,听说有人被这幅美景吸引到海里,淹死了。”
“是吗,那还真是……太可怜了。”
“你不觉得很傻吗?”
“为什么?”
“追寻着永远不可能得到的东西,甚至连命都搭上了……之类的。”
“是这样没错,但是,在世人看来,我们也是一样吧。”
“你刚刚说什么?”
“不,没什么……”
今晚是没有月亮的晚上。Faust觉得有些可惜,却又忽然想起,这幅光景,他之后想必会独自看很多次吧。
抬头一看,是满到要顺着天际流淌下来的星空。
“我喜欢星星。”
“星星是魔法使的好伙伴呢,一个人的时候,看着星星,总能平静下来。”
“你也这么觉得吗?”
“是啊……”
“对了,之前不是说过,去我老家看星星的事吗?这两天刚好有事要回去一趟,有时间的话一起来吧。”
“啊……是夏天的事了。”
窗外的风景渐渐从高楼大厦变成了刚刚泛青的麦田,又变成了人迹罕至的荒野。Figaro少见地没怎么说话。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自己故乡的事,以前一直以为是土生土长的东京人。上次的话,也只是以为是为了不让自己感到尴尬才那样说的。五个小时,不算长也不算短。外面的天一直灰蒙蒙的,这样的话,今晚能看到星星吗?
车厢也渐渐变得空了,下车之后,好像还有两个小时的车程。沉默,只有沉默。弥漫着的灰蒙蒙的空气让Faust没什么开口的勇气。眼皮困得打架,但也不敢合上,简直像入学之前的面试一样……不,比那时候还要紧张吧。
“你之前没来过北海道吧。”
“是。”
“跟紧我,手机没信号的话,迷路了很危险。”
明明没有下过雨,土却有些湿湿的。与东京完全不同的、寒冷的空气正顺着每一个毛孔渗透进身体里,Faust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阴沉沉的天空,和两小时前刚下车时也没什么区别。在这片群山环抱着的土地上,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
“到了。”
是另一片潮湿的土地,与刚刚的别无二致。Figaro打开包,拿出了几块做工精致的点心,摆在碟子里,又跪下来,放在土地上。
“以前,村里的小孩曾经问过我,东京有什么特产。其实现在我也不知道,东京有什么能被叫做特产的东西。”
风越来越大,天也逐渐黑了下来。有一肚子疑问,但是问出来的话,绝对会显得很失礼吧。
“走了。”Figaro抓过Faust的手。Faust被那只手的温度吓了一跳。
“我没有亲人。都死了,很久以前就死了,连痕迹都没留下。”
理所当然的,这样的夜晚也不会有星星。回去的路上,天已经完全黑了。车窗半开着,冷风顺着灌进来,把两个人的头发都吹得乱七八糟。现在要去哪里?今晚要住在哪里?疑问又增加了。远远的,前面好像有星星点点的灯光,Figaro放缓了车速。
“啊,自动贩卖机。只有咖啡啊……要喝吗?”
不仅只有咖啡,而且保温系统还坏掉了。在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里,晚上十二点,喝着冰咖啡。应该是此生难忘的经历了。
从札幌到东京的豪华双人卧铺……大概也是此生唯一一次了吧。
“你要睡靠窗那边吗?”
“我,我都可以的,不用顾虑我。”
虽然没有星光和月光,外面还是亮得有些难以入眠。刚刚拉窗帘的请求被Figaro不动声色地拒绝了,“就这样放着就好”,不容置疑的陈述句。合上双眼,外面的光还是透了过来,映得眼皮上的血管像海里的浮游生物那般晃来晃去的。
床很宽,装下两个人绰绰有余。但是这种情况下没人能睡着吧,Faust想着。他索性睁开了眼睛,看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没过一会儿,耳边传来了Figaro均匀的呼吸声。
是累了吧。Faust蹑手蹑脚地从床上起来,在靠窗的位置上又坐下来。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雨丝。透明的,混杂着冰晶,撞在慢悠悠开着的列车的窗户上。啪嗒啪嗒的声音,雨奔向死亡的声音,或许只有在这样的夜里才能听到了。
没能见到星星有些可惜。而且,应该也不会有第二次了。
“那个,我要走了。”
“去哪里?”
“去哪里呢,我也不是很清楚……”
时间机器还原原本本地停在那里。本以为对方会说“那样的话留下来便好了吧”之类的话,或是像其他小孩子那样,好奇地指着时间机器问“这个是什么”。
但是,Figaro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仿佛被施加了什么让人只能将目光汇聚在瞳孔上的魔法一样。
Faust打开舱门。时间机器的操作方法似乎并没有被遗忘,只是被放在了某个不常去的角落。
“要去哪一年呢……这样的话,没办法回原本的世界线了吧。”
正在犹豫的时候,一抬头,淡绿色的瞳孔,像幽幽的鬼火一般,飘在时间机器的角落。
“你怎么也来了……”
Figaro没有答话。
“不行哦,你不能来。好了,快回去吧,回你该去的地方。以后还会再见面的。”
并不是安慰小孩子的谎话。因为,是我用这双眼确认过的,“已经发生过的事”。
时间机器的轰鸣声很快就将雪原抛在身后。接下来会去哪里呢?是要独自度过几十年,还是上百年、上千年?不过,已经没办法回去了吧,那些原本以为最平凡不过的日子。
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还真是浪漫又伤感的理论啊。
“是您的熟人吗?”
“啊啊,是我学生。”
“本科生……不是吧。这么年轻就开始带博士了,虽然有些迟了,不过还是恭喜您。”
Figaro没有回应对方的奉承话。酒吧里昏黄的灯光照在老板的脸上,虽然有些看不清楚,不过应该是个美人,Faust想。早就听说读博的话,大概要被迫出去陪导师应酬,只是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来酒吧这种地方,只有两个人,该说是难应付,还是万幸呢?
“Faust,你怎么了?啊啊,难道说是第一次来酒吧吗?”
“是这样没错……”
“给这孩子一杯无酒精的吧。”
“酒,酒的话!姑且还是喝过的……”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提高了音量,又忽然泄了劲儿。Faust觉得有些丢脸,还没等喝,脸就有些红了,还好光线很暗,应该没人能看清自己的表情。
老板笑了笑,说道:“那就这个吧,度数不会太高。Figaro先生还是老样子吗?”
“嗯,拜托你了。”
说起来,那天之后怎么样了来着。没喝太多,还是喝得太多,第一次留宿到老师家里了?Figaro没喝醉,这是唯一能确认的事。他从来没在自己面前喝醉过。那个人喝醉的样子,还真是很难想象啊……
“只有我们两个人,还要装作喝醉了的样子?”
“这么快就被识破了?”
“真是搞不懂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月光今晚也准时地在魔法舍中庭赴约了。满月的月辉,实在是很好的下酒菜,Faust想着。
只是酒友不尽人意而已。
“以前明明很可爱的,第一次喝醉的时候,强撑着不想睡的样子,我还记得哦?”
“别说了。”
以前的话,好像曾经醉到过不省人事来着,前阵子刚刚听Lennox说过。到了现在,倒是能享受微醺的感觉了。像这样两个人的话……
※
晃动渐渐地停下,是平稳着陆了吧。Faust的目光集中在了舱门上,如果是有人的时代就再好不过了。不可能没有不安,是个人都会紧张的,但是也没办法不是吗,他这样安慰着自己。眼睛被门外世界的阳光刺得睁不开了,有些看不清外面的样子。
好了,接下来等着我的,是哪里?应该……还是在地球上吧?
“星星的位置并不是恒定不变的,虽然很微弱。也有一生都在研究星星位置变化的魔法使。”
“那现在的星空,跟Figaro大人小时候比,已经有肉眼可见的变化了吗?”
“是啊……那边那颗,好像以前要更偏南一些的。世界上原本就不存在什么固定不变的东西。”
三万年前的世界,连星空的模样都和原本的世界大不相同了。
我还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
Figaro躺在沙发上,电视上播着什么关于的人造卫星出现在科技馆屋顶的新闻。又是什么超自然现象爱好者p的图被当成真的,在网上传播开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有些提不起劲来。虽然前几日体检时的结果有些不太好,但也并非完全没有设想过那样的情况。身体好像还是一如既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也因此拒绝了医生早期积极治疗的请求。总不会是“暑期综合征”之类的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种病啊。
不过,这个暑假本来就没什么安排。不用带博士生就是这一点比较好,本来当大学教授就是想要清闲度日的。拼死拼活带学生、做项目,最后也不会有什么好处。是啊,自己原本就对这个专业称不上热爱,不如说,确实也想不出有什么真正热爱的东西。到头来,好像连为什么活着都有些搞不懂了。
咚、咚、咚,想起了敲门声。不算急促,应该不是快递员或者推销的人。但是,除此之外,这个时间点,会有谁来呢?总觉得,不久以前确实是会有人来的。
“请进。”
“Figaro老师,您好。”
“你是……”
是本科的学生吗?好像有些太年轻了,脸甚至都不太熟悉……从哪里知道的这个地方?
“那个……要多打扰一会儿,我可以进来吗?”
“所以说,你是来自2036年,被我照顾过的孩子。刚刚人造卫星的新闻也是真的,而且还是我造的?等等,我的脑子好像要运转不过来了……虽然确实是对时间机器很感兴趣没错……”
也就是说,2036年,我还活着吗?一直到那时,也像无根的浮萍那样,漂泊在世间吗?
玻璃杯里的冰已经从棱角分明的正方体融化成了近似球体的形状。如果是平时的话,Figaro肯定中途就会说“水唧唧的咖啡太浪费了,趁着冰没化,赶紧喝掉吧”之类的话。两个人好像谁也没注意到,夕阳早就将钟拨到了五点的位置,电视机也早就因为开得太久而发烫了。
“虽然一下子可能难以接受,不过都是真的。我是接受了15年后的Figaro老师的委托,来这里请这边的老师找到重要的学生哦。”
“真了不起啊,Mitile。”
Figaro笑着摸了摸Mitile的头,对方似乎并没有抗拒的样子,想必15年后的也经常被做类似的事吧。
“对了,今晚你住哪里?”
“时间机器里……吧。身份证……虽然听哥哥的话带了,但是应该也没办法用,而且未成年没法一个人住旅馆的吧?”
“那样的话,要不要住我这里?虽然两个人可能有点挤了,以前也不是没有别人住过……”
是谁来着。真的有人住过这里吗?
“所以,老师有什么头绪吗?关于Faust的事。”
“就算你这么说……”
找遍大脑中的每一个角落,也没办法搜寻到一点关于“Faust”这个名字的记忆。不知为何,Figaro感到有些烦躁,明明早就已经将名为烦躁的情绪永久剔除了不是吗?
“姑且问一下,2036年的我,是什么样的?”
“啊啊,听说是从大学辞职,来到我的老家冲绳当医生哦。不过,我和哥哥从小就很受您照顾,也教了我们很多,所以一直以来都是用老师称呼您的!”
虽然刚来一个小时,却已经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图书馆里也渐渐变得有些吵了。在Mitile的建议下来到了图书馆,查着关于时间机器出现的资料。如果是乘坐着时间机器回到过去的话,那样的庞然大物……应该有什么人目击到才对。当然,这是最好的情况。如果是降落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或者是回到了大众媒体还没有问世的时候,就难办了啊……
Figaro有一搭无一搭地翻着眼前堆成小山的报纸,从字海里寻找着有用的情报。什么也没找到,和原本想的一样,本来就没有抱什么期待。也翻过大学的录取记录,那时也没有什么收获。Mitile倒是干劲十足的样子,太划水的话,总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下午开始稍微认真一点吧。不过是查文献而已,跟以前学生时期通宵住在那两个魔鬼老师的实验室相比,也不算什么。
Faust……那个名字,确实有些耳熟,是所谓“既视感”的东西吗?
“Faust·Lavinia,22岁。来自,那个……”
“好了,别紧张,我看过你的论文了,写得不错哦,考试成绩也不错。”
“啊……谢谢。”
“这五年,有什么规划?”
“那个……”
又开始支支吾吾了。看起来是个有些腼腆的学生,或许还是不要逼得太紧比较好。
“都说过了,别太紧张了。第一次见面,只是想了解一下而已。”
“对不起……”
“别道歉啊,也不是想责备你。”
“这不是讲得很好吗?比我那时候强多了。”
从刚刚开始,Faust的眼睛就盯着玻璃杯上缓缓流下的水珠。四月,明明是还有些寒意的天气,自己却习惯性地点了两杯冰咖啡。可能是顾虑到老师吧,Faust也并不是一口未动,只是从刚刚端上来开始,就只啜饮了两小口而已。
不管怎么说,确实很久没有跟人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了。浅尝辄止的关系不算,跟那两个老家伙还有Oz那种非常识性人类交往不算。“四月的话要点热咖啡”,Figaro默默地在心里记下了。
谈到专业的领域,没想到那孩子意外地还挺能讲的。不过,或许也不能算是意外吧。
Figaro看了看手表。
“剩下的下次上课再讲怎么样?啊,对了,我只有你一个学生,所以上课时间也随你的安排就好。”
“唔……我没什么安排。”
Faust举起杯,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豪爽地一饮而尽。如果是喝酒的话,Figaro可能要忍不住赞叹几句吧,现在只是觉得有些想笑。并不是嘲笑,更像是发现了什么可爱的小动物那样的……
傍晚时分,连过个马路都可能被挤散的时间。Figaro时不时回头,确认着Faust的位置。看到对方努力拨开人群跟上来的样子,嘴角又忍不住要泛起笑意了。
“刚刚的咖啡,剩下也没关系的。”
“但是,浪费还是不太好吧?”
“喝坏肚子更不好。”
“不会喝坏的……大概。”
“老师,别睡了,已经要到闭馆的时间了哦。”
为什么会忘记呢,自己重要的,第一个学生的事。
“Mitile,我要回一个月前一趟。”
直接乘时间机器的话,遇到以前的自己恐怕会发生时间悖论吧。
四年的时间,完完整整地堆积在电话微波炉上。Figaro小心翼翼地将它搬出来,微波炉上立刻落下了一个手印。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不能用的话就糟了。
“Mitile,去开一下隔壁房间的布朗管电视。”
“老师?啊啊,是太累了吧,好久没睡过了。”
“不要做了,时间机器。”
“什么?”
“我现在……不是很想做这个了。”
“您在说什么啊……不是马上就要做好了吗?再加班加点一下,三天……不,两天就差不多了吧。”
“不,不用了,现在没那个想法了。”
“是有什么地方出错了吗?我把哪个零件装错了?”
“不是……”
算了,只要到时候制止他坐上时间机器就好了吧。
“完成了!”
“啊,辛苦了,回去休息一下吧。”
顺着地下车库的楼梯回到地上,一下子有些无法适应,Figaro眯起了眼睛。
“那个……老师,最近想请个假,很久没回过老家了。”
“啊啊,当然没问题,想休息多久都可以哦。”
Faust走后的公寓忽然显得有些空旷。明明刚开始嫌它小的也是自己,Figaro笑了笑。现在是该思考怎样阻止他吧。Faust不在,连晚饭都只有最朴素的泡面了。昏黄的灯光映在碗里,像满月时的圆。房间里安静得有些难受了,Figaro打开了电视,新闻频道正放着烟火大会的介绍。其实什么都无所谓,只是想听听人说话的声音罢了。
三天的时间,一眨眼便过去了。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Figaro才缓缓睁开眼睛。三天,电视一直开着,现在想必已经烫得能烙熟鸡蛋了吧。
“老师……要休息的话,电视关掉比较好吧?”
“没事,现在不困了。时间机器的试验明天再说吧,今天有点累了。抱歉,让你白跑一趟。”
“不,并没有……”
结果,就那么在沙发上躺着,待到了吃晚饭的时间。Faust从书房里出来,问着“晚饭的话奶油炖菜怎么样”,然后,随便应付着回答了。
这样就好,跟四年以来的任何一天没有什么区别。两个人在也能充当茶几的餐桌上吃过饭,然后Faust回自己家,说着“明天再见”。只是将时间机器这个异质的存在将日常生活中剔除掉而已。
啪嗒。锅铲掉到地上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Faust?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回应。厨房里空无一人。
打开42寸布朗管电视,戴上头戴式耳机,把电话拨给自己,全都是三天之前刚刚重复过的工序。
“老师,我很久没回过老家了……最近想请假回去一趟。”
放着不管的话不行,还是要采取点什么措施才可以。对了,去把时间机器破坏掉就好了,还有三天时间,一定没问题的。
“Faust,试验的事可能要推迟了,你不在的时候,好像有谁来过地下车库的样子。”
“报警……也是不行的吧。”
“今天先回去吧。”
“嗯……”
Faust拖着长长的影子从地下车库离开了,好像也忘记说“明天见”。第一次见他那么失落的样子,Figaro忽然觉得有些愧疚。明明一开始只是因为自己的任性,不知不觉间他也迷上了吗?
其实,不过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理想罢了。
躺在沙发上,终于安下心来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消防车的声音。是谁家失火了吗……上一次好像并没有发生这种事。紧接着,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啊啊,太好了,Garcia先生,您在家啊。”
“发生什么事了?”
“您家的地下车库好像着火了……接下来,请冷静下来听我说。”
消防员的声音渐渐消散在某个角落。接下来,跟着赶来的警察和医生确认了遗体,又去做了笔录,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但是,一点困意也没有。Figaro拿起电话微波炉上挂着的耳机,机械地重复着那些程序。
原来这个也是无法改变的,就像那时的彩票一样。明明早就知道了,世界线的理论,不也是自己以前假设过的吗?
看着躺在地板上睡得正香的Faust,Figaro叹了口气。
“老师,时间机器的事……到时候还是我来试验吧。”
“为什么?”
“很危险吧?万一遇到以前的自己,发生时间悖论的话……”
“只要把坐标调整到东京以外的地方就好了吧?”
“但是……您如果出事的话!虽然现在说这个有些不吉利……之前电话微波炉的时候我就很后悔,这种事情,原本就是应该由学生来做不是吗?”
“没人规定你那么做啊……算了,如果你很想试试的话。”
简直是像逃难一样的行为。坐在新干线上,看着窗外完全陌生的风景,Figaro自嘲地笑了一下。三天以后,名为Faust的存在将从这条世界线上永久消失。但是,那跟我没有关系。原本就是毫不相干的两条河流,只是在某段时间,偶尔交汇在一起罢了。
再过一个月,应该会在哪里遇到Mitile吧。不想让他伤心啊,要撒什么谎呢……
2021年10月16日。
为了防止自己再失去关于Faust的记忆,开始写这本日记了。比起日记,更像是记录一样的东西。记录是有意义的,能清楚直观地看到事物的变化。
花了很久才回想起Faust的事。之前早就验证过,世界线的改变会导致记忆覆盖。也就是说,Faust此刻已经不在这条世界线上……应该是事实吧。不知道时间机器出了什么故障,亦或是从一开始就存在没有发觉的漏洞。也想过用电话微波炉回到以前,想办法阻止他。但是双子老师留下来的布朗管电视已经不在了,是被自己处理掉了吗?
2022年1月13日。
是Faust的生日。虽然本人没有告诉过我,之前查看个人资料的时候无意中瞥到了。或许也有哪条世界线,此刻是跟他一起边吃着蛋糕,边喝着葡萄酒度过的吧。但是,实在是有些累了,想到他的事,胸口就隐隐作痛。
事到如今,被自己扔掉的东西,还想再捡回来吗……
2023年3月31日。
原本是Faust应该毕业的日子,想象了一下他捧着花,穿着博士服,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站在台上发言的样子。“想继续留在研究所里深造”,之前他是这么说的。虽然一直在帮我做时间机器,但是学业方面也一直没落下过。同事偶尔会对我说,“真羡慕你啊,第一次带博士就遇到Faust这样乖巧的学生”。也有了想辞职的想法,但是,也没想好除此之外自己能做什么。
2027年9月8日。
前几天辞职来到了冲绳,是很适合修养的地方。几个月以前收到了旧相识Chiretta小姐的信,知道了这个地方,但是来得好像有些晚了……不过,世事就是这样的吧。暂时买下了一间带院子的小屋,打算作为诊所使用。也去拜访了Chiretta的两个孩子,都是很可爱的好孩子。现在两人还沉浸在失去母亲的悲痛之中,单亲家庭很不容易,偶尔也去帮衬一下比较好吧。
2028年4月1日。
意外地遇到了Faust的旧友Lennox。被他追问着Faust的去向的时候,我又吃惊,又感到有些头疼。惊讶于他对Faust的记忆如此深刻的事,明明连存在都被抹消了,却还能相信自己的记忆的事。没能对他说出事实,尤其是在听说他找寻着Faust的踪迹,近十年来都在全日本旅行的时候。“也许……是时候放弃了吧”,总觉得他那么说着的时候,眼神有些落寞。
是我的错,如果能坦率地说出来就好了。
2028年9月27日。
买的房子里有很大的地下室,诊疗之外的时间,又开始复刻时间机器了。这次完全是一个人,在小岛上,材料也有些难筹备,大约5年以后可以完工吧。
2031年10月16日。
在冲绳复刻的时间机器也完工了。已经过去那么久,居然完全没有忘记构造,进度比想象中快了许多。那时候没能解决的问题也被修正了,只是……就算做好了,也没什么成就感,更没有过自己亲自去找Faust的想法。
总觉得有些空虚,像是被神玩弄了一般。明明无力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一切,为什么又要将时间机器做出来呢,越来越有些搞不懂自己了。
2036年8月17日
很久没有打开过这本日记了,已经整整过去了15年。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想要珍惜最后的日子,作为一名南国小岛上的医生。所以,这几年来,给那个房间上了锁,也给自己记忆的房间上了锁。确实偶尔也会怀念起以前的日子,但是现在这样才是最好的……大概吧。
日记被Rutile和Mitile偷偷翻过了。“为什么不去找Faust先生呢,明明已经做好了时间机器?”被Mitile那样天真无邪的脸质问着,我一时无法回答。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他乘坐时间机器的请求,Rutile和Lennox虽然有些担心,但也是支持的态度。就算出问题了也不是我的错……这样想着的自己,真是太糟糕了。
Mitile出发之前已经仔细调试过很多遍了,记忆也并没有消失,应该是顺利抵达了吧。简直觉得有些好笑了……事到如今,指望着过去那个自己能够做出什么改变。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吧。
在旅馆里习惯性地打开电视,人造卫星的新闻已经看得有些腻了。Figaro把电视关掉,躺在床上,满月的月光顺着窗户流泻进房间里。
Mitile这次好像来得晚了一些,应该只是暂时找不到自己了吧。
“请问……是Figaro老师的房间吗?”
“请进。”
“原来老师这个时间点在旅行啊……我找了好久呢!”
“就算你这么说,可是对我来说完全是陌生人……”
面不改色地撒谎了。Mitile垂下了头,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随后,像是在给自己打气那般,又抬起了头,露出笑脸。
“没办法了啊……虽然燃料有些不够了,再试试看找更早一些,还没忘记的Figaro老师吧。”
等等,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样。如果世界线理论没错的话,在这条世界线上……应该是做不到的吧。”
“但是……”
“好了,Mitile,谢谢你。回去吧,哥哥跟那边的Figaro老师还在等着你呢。”
“那样的话,只要换条世界线就好了吧?老师刚刚也说过,只是在‘这条’世界线上应该是做不到的……”
是啊,靠D-mail的话,确实并非做不到。
再回去一次吧,只不过,这次是最后一次了。
“老师,试验之前,我想请假几天。”
“啊啊,当然没问题,是要回老家吧。我也跟去可以吗?”
Faust有些吃惊,微微睁大了眼睛。
“但是,没什么有趣的东西,老师来的话,肯定也会觉得无聊吧。”
“坐新干线的话,只要两个小时就能到了吧?”
“太贵了。”
“嗯……不过这样也不错,有一种小学生郊游的感觉!”
是工作日的缘故吧,车上人很少,一点也不像小学生郊游。空气有些沉重,或者说,只是单方面的沉重。Figaro看着窗外,绿油油的稻田,像一块块切割整齐的抹茶蛋糕,天空也和东京永远泛着白的不一样,总觉得,像是世界的饱和度忽然被拉高了那样。
“我说,Faust。为什么要选脑科学专业呢?”
“因为……想让人们过上更好的生活吧。”
“你的回答,和刚见面的时候不一样了啊。”
“老师呢?为什么对时间机器那么着迷……”
“啊啊,这个啊。很久以前遇到了一个有些奇怪的人,一上来就跟我说这个。虽然被吓了一跳……”
长途巴士的突突声把对话带得很远。下车后,又转了一辆车,这次压过的是乡间的土路。鸟鸣声的存在感渐渐强烈了起来,每开过一片稻田,就有一群被惊飞的麻雀。虽然也没什么人的样子,和自己的家乡还真是完全不一样,跟东京更不一样。正当这么想着的时候,车忽然停了下来,最后的几名乘客也一起下车了。Faust走在前面,提着两人份的行李,停在了一间小院前。
“我回来了。”
“没有人在吗?”
“啊啊,母亲前几天来电话,要去亲戚家住几天。刚好错过了有点可惜……老师请随便坐吧。”
“那个,之前跟老师去小樽的时候,不是没能看到星空吗?有个地方想带您去一下。”
Faust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在前面走得很快,渐渐有些看不清他的身影了。正当稍微有些担心要走散的时候,却又发现他等在路边。
“抱歉,老师,没有顾虑到您。”
“年轻真好啊……”
Faust想要说什么,微微张了张口,随后,好像忽然顾虑起别的东西,垂下了眼睛。
“到了,小时候经常和朋友来这里玩……”话说了一半,Faust忽然又泄了劲,“没什么,算了。”
对他的事也并非完全没有好奇。一直戴着平光镜,应该不是单纯为了好看吧?跟青梅竹马的朋友有什么不愿说的秘密吗?以前在本科的时候遇到了什么事?但是,人与人的交往就是这样吧,浅尝辄止就好,这样谁也不会受伤。说到底,也不过是学生和老师的关系,原本就不该走得那么近。如果从一开始就保持距离的话,应该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了吧?
“那个,老师……有没有把时间机器的存在公开的想法?”
“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如果有这个的话……虽然可能实现起来还很困难,世界一定会改变的吧?变得更好。比如,可以见到已经去世的亲人之类的……”
“是吗?你是这么想的啊。”
东京此刻一定还是灯火通明吧。夜晚的风带着些许的凉意,只是稍微站了一会儿,已经感觉有些冷了。Figaro看向村庄的方向,灯光在黑黢黢的群山环抱下显得格外明亮。另一边是无尽的夜空,洒满黑色画布的星星浸染着宇宙的颜色,闪闪地发着光,像是呼应着另一边的灯光那般。
“回去吧,好像有点冷了。”
“这里的星空,并不比小樽差呢。”
“老师是这么觉得的吗……有机会的话,还想再去一次啊,在晴朗的日子。”
“老师,明天见了。”
“明天见。”
第二天,乘着夕阳回到东京,和Faust在车站分别以后,天已经完全黑了。面不改色地说着“明天见”的谎言,然后钻进人流里。
电话微波炉,上一次用来发送D-mail,是几年以前的事呢……
“Garcia教授的名额已经满了,请报考其他教授的博士生吧。”
这样就设置好了吧,接下来,只要按下发送键的话——
永别了,Faust。
※
“谢谢各位导师的宝贵意见。”
“Lavinia同学,已经决定好将来的意向了吧?”
“嗯……姑且算是,会去已经联络好的研究所实习一阵子。”
栗色的卷发随着鞠躬又起身的动作晃来晃去。脸真好看啊……以前怎么没注意到有这样的学生呢。论文写得不错,应答也很流利,各方面都堪称优秀。不过,那都怪自己拒绝了收博士的请求。只有一两个名额的话,不就搞得像收徒弟一样吗?最后总归还是要送走的。那份独自留下来的寂寞,光想想都要叫出来了。
但是,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了。都已经要毕业了,那么优秀的孩子,会留在实习的研究所吧。人的一辈子,说到底也不过百年,在大学这种堪称牢笼的地方,能接触的人更是少,这次说不定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Figaro目送着那个走出教室的背影,站起身来,将刚刚收到的论文随手塞到了公文包里。
后记:※的符号是表示换了一条世界线,没有采用原作用拉丁文字母命名的方式,而是将世界线模糊化处理了,因为个人觉得在哪条世界线的问题在这篇作品里没那么重要。事实上可以大致分为时间机器存在(除了结尾之外的部分)和不存在(结尾部分)的两条世界线。
因为想表现“既视感”的跳跃性,用了很多插叙,但是写完以后,以自己的阅读体验来说,好像有些影响观感了。人物的性格好像也和原作出入太大了,总之以后会努力做得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