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2013557
作者 : 陵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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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无倾向
原型 银魂 坂田银时,白夜叉
标签 银魂 坂田银时 白夜叉
状态 连载中
文集 坂田银时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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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9
9
2021-6-28 04:31
- 导读
- 坂田银时面前摆着二选一的难题:
自己去死或者世界去死。
坏消息是他选择了自己去死。
好消息是他没死成。
坏消息是虽然没死成但是莫名其妙回到了攘夷战场。
好消息是——
“银时,押送老师的队伍今晚会落脚在这里。”高杉神情凝重,“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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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坂田银时,你想要守护的,是过去,还是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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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线:死神篇后再见真选组前。
预警:人物和爱属于空知,OOC属于我。
坂田银时面前放着两个按钮。
红色的,代表自身的死亡。
绿色的,代表世界的灭亡。
身着黑袍的异教人怀抱着骷髅,声音柔和:“银时先生,请做出选择。”
坂田银时闭了闭眼,将手轻轻搭在红色按钮上,冰凉的按钮很快被掌心的温度捂暖,喉头滚动一下,他偏过头看向窗外。
湛蓝的星球静静悬浮在黑暗之中,大炮的炮筒已然充满能量,闪耀起刺目的白光。
他笑了笑:“能替我向他们带一句话吗?”
“就说,我已经厌倦带孩子的无聊游戏了,大把大把的美女在等着我,我才不会带着拖油瓶的未成年大胃暴力女和眼镜死宅。所以,万事屋就此解散。”
以及……谢谢。
他没能将那句感谢说出口,对异教人颔首后,他平静地拍下按钮。
坂田银时的世界暗了下去,因而并没有发现余光里,有一艘舰艇在极速接近。
在他摁下去的一瞬间,船尾砰地爆炸开来,身形小上许多倍的小型护卫舰强硬地嵌进飞船深处,船员的惨叫声与杂乱的脚步由远及近,黑袍人面色一变,扭头看向舱门位置。
浑身浴血的教徒在掌纹识别器上拍下枚染血的手印,舱门缓缓开启,白色的雾气涌入舱内,教徒跌跌撞撞冲进舱门两步,嘶声向黑袍人惨叫:“祭司大人,快走……!”
剩下的话断在喉咙里,教徒像断了线的风筝,整个人直飞起来,重重撞到驾驶屏幕上,在屏幕上撕开蛛网似的裂纹,张嘴喷出一口鲜血,教徒面色惨白,缓缓委顿在地:“……快……走……”
唐装少女与穿蓝白袴的眼镜少年喘着气闯进舱内,来不及观察舱内环境,余光已然扫到人影,神乐来不及细想,伞尖抬起连放三枪:“银酱呢!”
嗤嗤作响的白色雾气在舱内弥漫,视野模糊分不清是敌是友,新八怔怔停下脚步,看向伞尖所在的位置,似乎分辨出什么,瞳孔因为恐惧急速缩小,脚步踉跄后退一步,他不可置信的哑声道:“……银桑?”
就在此时,锐利刀尖刺破雾气,角度精妙力道精准,一举将子弹拦腰截断,持刀人甩血,动作散漫地收刀入怀,抬手挖了挖鼻孔,身形摇晃一下,后退跌坐在座椅上,他打了个酒嗝,自言自语,梦呓似的:“喂喂,小鬼乱玩枪可不行哦,哆啦A梦也说过吧,‘大雄,小时候乱玩枪,长大之后你的枪也会到处开枪,会分叉哦’,嗝……话说回来……这里……是哪?”
声音越说越低,那人不甚确定地顿了顿,四处张望片刻,额上噌得冒出冷汗:“唉?这里……唉?”
雾气逐渐散去,新八终于得以看清那人的脸,银白色的天然卷,死鱼眼,暗红的无神瞳孔,似乎是他们熟悉的坂田银时,然而他所着的浅灰小袖与草鞋,又将他与熟悉的那个,半穿白底滚流云纹和服的男人鲜明的区别开来。
志村新八沉默片刻,推了推眼镜,镜片闪过白光,他冷静地吐槽道:“所以,你谁?”
“坂田银时。”那男人没心没肺地摸了摸卷毛,“所以,这里是哪?”
“唉——?!”新八的音量键噌得开到最大,“银桑——?!有点奇怪吧,这绝对是哪里不对吧,总感觉我们认识的银桑应该——”
“更大叔一点?”神乐歪着头想想,补充道。
“喂喂,虽然我今年已经十九了,但是被这么说还是会伤心的哦,大叔什么的,我的枕头还香着呢!绝对、绝对没有大叔的味道!”
“十九……”新八一怔,“你……”
桂上下打量他片刻,沉声接话:“这不是银时。”
“桂先生……”
“他是……白夜叉。”
“哦假发!”死鱼眼亮起来,“你也在这,这是什么,深夜档的电视节目整蛊吗?”
他四处张望寻找摄像头,然而笑容勉强,背心被冷汗浸湿,男人咽了咽喉咙,酒精随着汗水一同离开,他彻底清醒过来,磕磕巴巴地自我欺骗:
“一定是吧,是那种最后会有人从屏幕后面冲出来的那种电视节目整蛊……”
“不是假发,是桂。”桂沉默片刻,“银时,现在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坂田银时嘟囔着,“晚上啊,不是为了给那个富少爷,什么桂滨之龙坂本辰马接风,一起去镇上喝花酒了嘛?”
酒精染上的淡红尚未从苍白的脸上完全褪去,坂田银时作势捏杯饮酒,色眯眯地感慨起妓院姑娘们的好姿色,直到桂忍无可忍地打断他,面朝新八与神乐,他神色凝重:“辰马是攘夷战争第三年加入我们的。”
“也就是说……”
“那我们的银桑呢?”新八面色苍白,呆呆地问。
“你们所知道的那个坂田银时已经不存在了。”祭司嗓音轻柔地接话,“除非通过神所给予他的磨练,但那几乎不可能实现。我们生生教曾在成百上千的星球停留,挑选出最符合神的旨意的候选人,但很可惜,没有人能通过试练。”
“……也就是说。”祭司的指尖温柔拂过黑洞洞的骷髅眼洞,言语却严酷如冰,“你们所认识的坂田银时,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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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田银时是被踢醒的。
屁股上挨了势大力沉的一脚,那脚顺势下踩狠狠在他的○○上碾了两把,他惨叫一声捂着裆部,痛得几乎蜷成一只虾,来人哈哈大笑,随手把什么东西砸到他头上:“滚起来,敌袭!”
那人匆匆走了,他愣愣把蒙在脸上的东西拿下来,展开细看,那是件眼熟至极的白色战袍,额带被抖落飘扬在空中,银时迟疑地张开五指,将它攥在掌心。
脚步声杂乱,隔着一面墙有人在大声呼喝,惨叫与炮火声一同在他耳边炸裂,坂田银时一动不动的躺着,几乎无法分清是昼夜纠缠他的梦境,还是现实。
一枚炮弹落在房顶炸开,剧烈的爆炸掀飞了半座土庙,他在几乎震聋耳膜的爆炸声中听见有人声嘶力竭地喊他:“银时!蠢货!你在干什么!”
斜刺里伸出两只手分开攥住他肩膀,来人一左一右险之又险地将他拖出爆炸,他踉跄被拖行几步,身体求生的本能在意识之前,坂田银时借力跃起,跟着他们拔腿就跑,右手下意识探向腰间——空无一物。
他一怔,不由自主地慢下脚步。
拖拽着他的人头也不回扔来把刀,刀身滑出半截,刃端锋锐闪出寒光,他头皮一紧,扬手将佩刀捞在手里随手插进腰侧,不满地嚷嚷:“不要乱丢危险物品啊,你小子是看不起禁刀令吗,哈?”
几个人脚步飞快,眨眼间脱离了爆炸范围,侥幸逃脱的同志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浑身灰尘狼狈不已。
坂田银时撑着膝盖弯腰喘气,扔给他佩刀的男人嫌弃不已地瞥他一眼:“你穿的那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愣了一瞬,低眼看见自己沾满灰尘的长筒靴与破烂的流云纹和服:“我——”
漫山遍野的喊杀声由远及近,高杉晋助后撤半步,左手扶在腰侧拇指弹出机璜,刺眼的阳光在刃上擦出清辉,抹过坂田银时怔愣的眼底。
紫发的男人压低重心挥出长刃,目不斜视地沉声低喝:“发什么呆,白痴,拔出你的刀,要来了!”
滚烫的血泼在银时背上,高杉拧转手腕卸去尸体,坂田银时沉默不语,拔刀将高杉身后的敌人干脆利落地捅了个对穿,两人同时转身,背靠背地依在一处,面向各自来敌。
喊杀声震耳欲聋,高杉晋助哼笑一声,挥去剑尖血迹,傲慢地指向敌方将领的首级:“银时,263胜对263败,这一次战斗的胜者,会是我。”
“啊……”银时困惑地抓抓卷毛,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身处战场的错觉,他转过身掰正高杉的脸,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高杉瞪着两只黯紫色的眼珠,用看神经病的目光瞧着他,反手一刀撩过银时的胳肢窝砍死了他身后的敌人。
“不对吧,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高杉君吗?”他摸摸下巴,回手一刀捅进敌人背心,抽离时一串血迹溅在脸上,坂田银时似无所觉,仍在自言自语,“高杉君是独眼中二病才对啊……‘我想毁灭的是这个世界’,说着这样的话拿着烟枪,一点都没有传播二手烟的自觉性……”
他模仿身披紫色和服高杉的样子,半晌得出结论。
“果然是在做梦。”
高杉晋助额角蹦出青筋,抽回刀背的时候手腕一拧,刀刃朝向银时腰侧划去,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要发疯也等离开这里,你想在战场上长眠吗!”
刀刃浅浅割开肉皮,坂田银时嘶得抽了一口气,半信半疑地伸手一摸,掌心的血迹与刺痛终于带来实感,他此刻的确身处战场。
十年以前的……攘夷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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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围着大祭司和白夜叉摸下巴。
大祭司早在暴力少女拎衣领疯狂摇晃的拷问中晕了过去,白夜叉高举双手可怜巴巴地贴在墙角,试探的目光从左到右又从右往左,末了定在全场他唯一认识的青梅竹马身上。
“所以,这里是……未来?”白夜叉小心翼翼地问。
桂心事重重地点头。
卷毛精神一振,好像软趴趴的身体里突然多了根脊梁骨,把他的精气神从里到外地撑了起来:“老师呢?老师被我们救出来了吗。”
“松阳老师他……”桂的目光游移片刻,干巴巴的笑起来,“哈哈哈哈!话说回来,银时!你看!”
他无法对着那双眼睛说出任何安慰的谎话,更无法直言以对在未来的某一天,因为我和高杉的无能导致你被迫做出残忍的选择。
桂说不出来,逃避似的指向窗外:“有UNO飞过去了!”
白夜叉高扬的眉毛沉沉地压在眼上,他垂眼轻轻笑了一下,没说什么,跟着桂的手指看向窗外,一望无际的浩瀚宇宙中,蓝色的美丽星球静静悬在那里,近地轨道上盘旋着不同颜色形状来自不同星球的卫星。
他注视地球许久,长长叹了口气,整个人惫懒地往后一倒,双手架在脑后靠着舷窗,散漫极了:“算啦,没什么好问的。”
神乐瘪瘪嘴:“银酱……”
“看来未来的我过得不错。”他没心没肺地笑,“小姑娘,叹什么气呢,小心长皱纹,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你认识的银酱回到这里的。”
他语声低沉温柔,眼底浸着笑,像在哄孩子,也像在许下承诺。
神乐不知怎么的,想起初遇定春的时候,坂田银时,那个懒散的银发男人也是用这样柔和的语气问她:“小姑娘,你在为什么哭泣呢?”
她借由这一句话将眼前更为年轻而暗藏锋芒的白夜叉,与那个散漫的大叔联系在一起,亲切与依恋油然而生,神乐扬起大大的笑容,用力点头。
“说起来,银时。”桂抱着胸倚墙,“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普通的和你们去喝了花酒。”他掰着手指数,“普通的回营地,普通的和高杉打架,普通的被那个很大嗓门的男人劝了。”
他仰起头想了想:“啊,很普通的抱着坂本辰马的时间机器吐了。”
“时间机器?!”新八抓到关键词,忍不住惊呼。
“对对对。”白夜叉竖起食指,“假发,你应该也记得吧,那个时间机器形状的马桶。”
“啊。”桂轻轻锤了一下右手掌心,“说起来,是有那么一样东西呢。”
两人点点头,丝毫没注意其余人的面色越来越诡异。
“是吧,你还在上面吐过呢。”
“啊,真是令人怀念,那个马桶……时间机器坐起来的感觉很好,之后我在bic camera找了很久也没找到那样令人舒适的感觉呢。”
“喂,你们真的有在好好使用那个时光机器吗?”新八神色复杂的插话。
“有哦有哦,”白夜叉笃定地点头,“用它做过这样那样的事情呢,是吧,假发。”
“不是假发,是桂。”桂怀念地点头,“是的呢,这样那样的事情。”
“这样那样是哪样?”神乐问。
“比如,用来冰镇养乐多啦,给辰马喝水啦,酒醉呕吐时候的垃圾袋啦,很实用呢,时光机器。”
“……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起。”新八推了推眼镜,“所以,这位银、白夜叉先生在醉酒后抱着时光机器呕吐来到了这里,所以找到那个时光机器,就能送银、这位白夜叉先生回到他的时代,交换我们认识的银桑过来了对吧。”
“桂先生。”靠谱的未成年人转向桂小太郎,“那个东西现在还在坂本先生那里吗?”
“嗯……”桂眉头紧锁,细细地回想一番,“我记得……嗯……似乎是……嗯……”
“那东西在一次敌袭里被炸坏了,辰马那家伙,伤心的哭了很久呢,哈哈哈哈。”
“唉……”新八额上滴下冷汗,“坏了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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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辰马,你的那个呕吐袋呢?”
好容易带领属下脱离战场安营扎寨的银时,缓过神后,看着那个大嗓门的男人好一会,终于想起了还有这个东西的存在。
“你不是一直很宝贝那个马桶的吗?”坂田银时比比划划,“就是那个这么大,这么宽,坐起来很舒服的那个——”
“哈哈哈哈,你的记性太差了金时,是时间机器!”坂本辰马笑起来,“那个的话,就在这里——”
他指向身后成堆的物资,高台跳水似的,一猛子扎进去翻找,银时紧张地看着他,盘算着如果能找到,他能回到自己时代的事情是否多了些希望。
他不知道生生教将他掳到那里,又以整个地球的安全逼迫他做出选择的目的是什么,在沙场上长大的坂田银时只知道一件事,只要他还有一口气,那么,他就该拼尽全力地活下去。
至于目的,那大可以在返回自己的时代之后,再去查探解决。
连日的疲惫与紧张让他在等到辰马的间隙里短暂地分了神。
高杉坐在廊下,胳膊肘架在膝盖上,低着头闭目养神,桂在指挥属下运送物资,打探敌情,坂本龙马笑得像个傻缺在物资海里畅游。
一切仍未开始,他的噩梦尚且只是虚妄的未来。
或许……
“金时!”坂本龙马大声叫他。
坂田银时回过神,攥紧拳头强迫自己挥去不该有的念想,他随口敷衍辰马:“是银时。”
“你那个时光机器呢?”
“应该是丢了。”坂本辰马面色凝重,回身看向远方,东南方向,风托举起渺渺黑烟,昨夜他们曾在那里安营扎寨。
“我刚刚问过看管物资的人了,他们说有一批东西因为无关紧要,就没有拿,我的时光机器可能也混在了里面。”
银时一怔:“那就是说……”
“可能已经被炸飞了。”坂本辰马耸耸肩,垂头丧气地,“不幸啊,那可是我从天人手里赢来的珍贵货物呢。”
“唉——?!”坂田银时抱着头惨叫,“唉——?!”
“那不就是说,我回去的希望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可恶!这个时代有源外老头吗!”他哀嚎起来,在原地转圈,“啊啊,究竟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啊……”辰马挠挠棕色卷毛,摸着后脑勺哈哈哈哈地笑,“什么啊金时,那么喜欢那个马桶吗,下次出门喝酒的时候再找天人买一个好啦。”
“喂,不是时光机器吗!”
“虽然说是时光机器啊……”辰马嗯嗯地点头,“不过给我的天人说,因为没有电池所以开不了机,是坏掉的垃圾。”
“电池?!”坂田银时愣了好半晌,“那种东西的话去711买一个不就好,五号吗,还是七号电池。”
“不是那样的啦,说是特制的,很稀少的电池什么的。”辰马笑着摆手,“我记得确实是……那个天人说是从什么教里偷出来的圣物,因为没钱喝酒,所以我用一杯啤酒买下了。”
“宗教?”坂田银时心里一跳。
“嗯嗯,确实我记得是叫生……,生……”辰马露出便秘似的表情努力回想,神情越来越凝重。
“生……”坂田银时神情紧张。
“生——”
“生……”银卷毛挨近一步,紧紧盯着辰马的嘴巴,生怕漏过他说出的每一个字。
“生……啊!”辰马恍然大悟地一锤手心,“生○器教!”
“生○器你个头!”
坂田银时黑着脸一巴掌狠狠挥上他后脑勺,坂本辰马惨叫一声,捂着头蹲下去,半晌眼底含泪,委屈巴巴抬起头:“金时你打我干嘛!”
“是生生教吧白痴。”坂田银时挖挖鼻孔随手弹到辰马身上。冷哼一声,“说来说去只说对了开头的第一个字啊。”
“啊哈哈哈,是这样吗?”
身边陆陆续续有士兵三三两两合力将东西抬进新搭好的营地中,抖开防窥视的防水布将物资谨慎遮好。
指挥到嗓子沙哑的桂仰脖一气喝空了水壶,手背蹭去嘴角水渍,心里正盘算着后续事宜,耳边总有吵吵嚷嚷的说话声让他一直分神。
额角青筋蹦了蹦,桂忍无可忍一把攥瘪水袋,砸到吵闹的两个白痴脑袋上:“你们两个!没事做就滚去帮忙!”
“知道了知道了。”银时当空捞住水袋随手扔到一边,打着哈欠和辰马一起去帮忙。
稀里糊涂忙碌到傍晚,炊事营开饭,他没心思吃饭,抢了两个甜点布丁抱着边走边吃,盘算着一会再找辰马套一下生生教的话。
或许他的穿越和那个他们从未在意过的马桶有关,但如果是白夜叉与万事屋交换,无论如何,他该有穿越到未来时候的记忆才对。
余光里突兀地闪过一抹红色,那是他惯常见到的,唐装的少女踢踢踏踏地走在他身边,欢欣又天真地哼着荒腔走板的歌。
“神、”他下意识要叫出她的名字。
穿着破旧小袖的女人用绳结绑起袖子,怀里抱着一盆脏兮兮的衣服,停下脚步对他笑笑:“怎么了呢,银时大人。”
“不……”坂田银时的声音低下去,他顿了顿,“没什么。”
他站在原地自嘲地笑,仰头看向天空,黑烟之上,湛蓝的天空一碧如洗,撕碎的云絮漫漫地飘荡在风里,吹起他蓬松的头发。
十年前的天空与十年后并没有任何区别,但人和事,都天翻地覆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他自言自语,低低地笑,“那些自说自话的家伙,居然擅自闯进别人的噩梦里。”
是的,他的背上已经不再是那些枯死哀嚎的骨骸了;他的双手还能握住剑,还能背起两个从未放弃他的孩子;他的眼睛还能看见血与尘灰的战场之外,那栋破旧的小楼,混乱肮脏的街道,看见陪酒女与流氓们的丑态。
即使松下书塾已经燃成了记忆中的灰,坂田银时,仍有他的归宿。
所以,他一定要回去,回到他的归宿身边。
他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默念,嗅到风里久违的淡淡硝烟。
有人拍他肩膀,坂田银时回过头,看见桂严肃的表情。
“假发。”
“不是假发,是桂。”桂看他一眼,“感觉你今天有点奇怪。”
“是吗?”坂田银时顿了顿,“或许是喝多了吧,我做了一场梦。”
“梦见老师了吗?”
“不,梦见很久以后的事情。”他的声音轻地像梦呓,又像一声叹息,“是个好梦。”
“是嘛……”桂若有所思地端详他片刻,换了个话题,“对了,关于高杉的提议,你怎么想?”
“什么提议?”银时怔了怔。
“就是那个啊。”桂皱起眉,“今晚夜袭去救老师的事情,你不会喝酒把这种事情都忘了吧?”
记忆的浮灰被吹散,破碎的画面里大火无穷无尽,灼伤了他的眼睛,坂田银时瞳孔倏然紧缩,脱口而出:“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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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系过源外先生了。”新八的声音远远从舱门后传过来,“说是把生生教的仪器传给他之后,他能够拆解原理,并仿造出一个新的,只是需要时间。”
新八边说边迈进舱门,刚一进去就被屋里古怪的沉默气氛吓了一跳,忍不住推了推眼镜,新八的目光扫过围观白夜叉的众人:“……所以,你们在干嘛?”
“不。”土方吐出烟雾,掸了掸烟灰,“只是在想如何能把这条大鱼带回组里受审罢了,攘夷志士白夜叉,抓住他,我们今年的目标也就达成了,年底可以买堆成山的蛋黄酱回来做蛋黄酱浴了,是吧,总悟。”
“土方先生请安心在蛋黄酱里溺死吧。”冲田总悟漫不经心,“我会好好继承你的副长之位的。”
“喂,切腹吧冲田。”
“去死吧土方。”
两人面无表情地打了两句嘴炮,总悟将目光转向被他们看得有点头皮发麻的银时,忽然笑了:“不过旦那他,根本没什么变化嘛。”
“是啊。”神乐接话,两人难得在一个话题上达成一致,“银桑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一脸废柴样的死鱼眼大叔呢。”
“leader说得没错。”桂赞同地点头,“银时从小到大差不多就是那样的存在吧,鼻屎之类的。”
“把你的假发扯下来啊混蛋。”白夜叉作势要踹他。
“不是假发,是桂。”
银时没理复读机竹马,只看向新八:“所以,你们说的那个‘源外老头’,怎么说。”
“唉?”新八愣了愣,磕巴一下才道,“因为这个飞船上有远程传送装置,所以只要他那边做出来了就联系我们。”
“是嘛……”白夜叉意味不明地接话,他抓抓头发,目光转向窗外,“……不知道能不能在晚上之前回去。”
“是战争的问题吗?”
“不,是老师。”白夜叉闭了闭眼,“鬼兵队的情报,今晚押送老师的队伍会经过我们驻地附近,想救老师,这是唯一的机会。”
“是那天吗……”桂微微睁大眼睛,在白夜叉的提示下很快想起那天的事情,面色难看起来。
“怎么?”白夜叉看出他情绪波动,愣了愣,心里跟着浮起不安,“……我们没做到吗?”
“银时。”桂踟躇半晌,“……其实我们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无所不能。”
刚离开松下书塾时每个人心里都意气风发,觉得三人背靠着背手握刀剑,便能保护住背后的一切,然而并不行。
纵然你的剑术已经登峰造极,能手劈能量源,与斩断战舰的怪物打得有来有回,夜兔之王也败在你的刀下。
刀刃滴下的鲜血汇聚成血潭将你淹没,脚下无数尸体托举住你堪堪呼吸。
挣扎在尸山血海中,我们都被血迷住了眼睛,丢掉了要保护的人,要保护的归宿,要保护的朋友,要保护的国家。
直到我们像败犬一样跪倒在地嚎啕哭泣,泼天的火烧去一切,连脚下的尸体与剑都尽付一炬,禁刀令与新时代来临。
我们两手空空,带着干涸枯萎的身体走向不同的路。
于是终于,我们连未来也一并失去了。
……要如何跟你说起这些呢。
“我知道。”白夜叉像是看出他的想法,伸了个懒腰,浑不在意地笑,“但我们总要试试。”
他沉默许久后说:“……因为那是老师啊。”
“你们说的老师,是吉田松阳吗?”一直状况外的山崎退眨巴眨巴眼睛,“唉,我只知道桂是吉田松阳的学生,旦那也是吗?那位很可惜呢,在宽正大狱中——”
“喂,阿崎!”土方面色一变,匆忙截下山崎的话头,然而来不及了。
一瞬间爆发的白光冲天而起,顾不得去想山崎的话中含义,白夜叉下意识抚上腰间的刀,然而并无作用,眨眼的功夫,他便被白光彻底吞没,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了。
直到刺目的白光终于褪去,白夜叉才缓缓移开遮目的手臂,看向周围。
强光之后的黑暗深不见底,视野尽是昏沉的夜,连轮廓也分辨不清,更遑论判断自己身处何方。
他眯起眼睛费力地辨认身周事物,试探性迈出一步时踩进滑腻水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太安静了,空气中漂浮着血与硝烟的刺鼻气味,远远近近的地方传来断续破碎的呻吟,他听出这是死人的声音。
约莫是肺被捅了个对穿,呼吸的时候像个破风箱在拼命工作,然而无论如何张大嘴呼吸,空气也只会徒劳地从破口泄出去。
白夜叉于瞬息间做出判断,他会在呼吸中窒息而死。
然而此时,身后袭来一缕尖细杀意,身体比意识更快,他抽刀扭身,仓促间挡下极凶狠的下劈一刀,上举的双臂剧烈颤抖,白夜叉咬紧牙关,从牙缝里迸出嘶哑的咆哮,肩膀略低转移重心,刀刃跟着卸力上滑,摩擦声锵然刺耳,沉沉屏息,他撤刀矮身,刀刃重新回到身侧,白夜叉染血的瞳孔中闪过凛然杀意,凝神吐息——
居合斩撕开黑暗,刃上清光染满血色,尽数抹在他沉沉眼底,势大力沉的一刀几乎斫断来敌半身,敌人一声不吭地仰倒,肉体沉重的摔在地面。
白夜叉漠然睨他一眼,站直挥刀甩血,收刀回鞘,锵地一声轻响。
此时,眼睛已然适应黑暗,他环顾四周,终于看清自己身处何方。
遍地都是死状狰狞的尸体,有同志们的,他甚至依稀分辨出几张熟悉的脸,他们曾一起守夜,在火堆旁扯淡聊天。
现在他们都死了。
也有敌人的尸体,他用刀尖划开敌人的衣袖,看见皮肤上狰狞的暗青色八咫鸟。
……输了?
输了。
假发呢,高杉呢?
……未来的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松阳老师温柔的眼睛盈盈在黑暗中浮现,注视着他,语声温和:“银时。”
“老师……”他垂下眼去,攥紧了手中的刀。
那双眼睛弯出笑纹,像是一个安慰,随后,松阳转身,被捆在身后的小指轻勾:“那么,约定好了。”
“啊啊……老师。”白夜叉怔仲片刻,轻轻笑了一下。
他望着自己的掌心,空空荡荡的风从指缝里溜走,五指合拢像要捏紧什么,他伸直手臂,在黑暗中与那人勾住小指,轻声说,“嗯,约定好了。”
那人侧过脸对他静静微笑,身影散在了尸山血海的黑暗里。
山崎的话在他心头沉沉浮现,坂田银时从来都不是一个迟钝的男人,尽管语意未尽,他仍从桂的顾左右言其他,包围地球的他星卫星,以及种种细节中得出结论:
那并不是他想要的未来。
思绪转动之际,白夜叉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后半夜,他回到驻地,火堆哔啵作响,颤悠悠的火光只照亮了一小块沙土地,在火光边缘隐没的黑暗里,一只伤痕累累的手丢来一小瓶酒,他扬手接住,闷不吭声地走到火堆面前盘腿坐下,仰脖将瓶中残酒一饮而尽。
“你去哪里了,银时。”桂皱起眉问他。
“我——”
他抬眼看向桂,张口正欲回答,猝不及防斜刺里有人一拳挥上他颧骨,他闷不吭声地受下这一拳,侧过脸擦去嘴角渗出的血迹。
高杉阴冷的目光自黑暗中显现,领口被揪起,白夜叉阴沉着脸毫不示弱地瞪回去:“找茬吗?”
“找茬的是你吧?”高杉气笑了,“你到底当不当自己是松下书塾的学生!晚上你到哪里鬼混了?之前已明明已经商讨好作战计划,白夜叉大人,晚上集合的时候,你到哪里去了?”
“下午神神叨叨地跑来找我说肚子痛不能去,去不了,甚至还让我们不要去,银时,你的脑子已经被糖分糊满了吗?宁愿花费整晚的时间去找辰马的那个时光机器,也不愿意跟我们去救老师。”
白夜叉染血的瞳孔倏然缩成针尖,不可思议地反问:“你说什么?”
高杉冷笑着甩开他:“银时,你要是害怕就退出吧,松下书塾不缺你这样的半吊子,我也不需要你这样半吊子的队友。”
“好啦好啦别吵架了。”辰马左觑右觑好言相劝,然而两人僵持着全当成了耳旁风,桂神情凝重地抱胸在一旁,没有像往常一样参与他们的无聊吵架。
气氛一时僵冷沉默。
半晌,白夜叉慢腾腾地爬起来,没有回答高杉的问题,只转向辰马:“你的马桶呢?”
“唉?”辰马一怔。
“你还在惦记那个!”高杉火了,拔出刀来直指辰马,眼底闪过冷光,“辰马,交出来。”
“唉……唉?”他声音更弱,缩着脖子往后退一小步,赔着笑,“有话好好说嘛,晋助君,金时君。”
远处的士兵们沉默着,惴惴不安地以余光观察他们的争执,攘夷四天王是他们的主心骨,突袭失败是常有的事情,可爆发争吵到拔刀相向却并不常见。
“没什么好说的,辰马。”银时哼笑一声,同样拔出刀来,刀尖抵着刀尖,他盯着高杉晋助,两人眼底的锋芒比刀光更盛,也比月光更冷。
“我想做什么是我的事情,高杉,你们想被八咫鸟骗得团团转也好,失败到坐在这里抱着膝盖哭泣也好,都无所谓,我只要贯彻我的想法,我要以我的方式去保护老师,保护我的武士道,挡在我面前的——”
他发难的猝不及防,刀身贴着刀身相互碾磨,金铁刮擦声刺耳激越。
“喂!”桂面色一变,站起身来要拦。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两柄长刀抵着对方喉结,坂田银时低低地笑,刀尖划破皮肤沁出血珠,他逼近一步,凶狠的目光紧咬着高杉不放,抬手攥住刀身,锋锐割破掌心,鲜血横流,而白夜叉似无所觉,眼底闪过讥讽笑意:“怎么,高杉君,你要想拦的话就拦好了,挡在我的面前的——”
“即使是你们,我也照杀不误。”
高杉晋助满眼戾气,丝毫不顾坂田银时的手,手臂用力,两人以刀刃做残酷的角力,刃端一点点横向挑破他脖颈,留下长长一条血线,血滴滴答答从银时掌心流下,滴在地上汇成一小摊。
两人的争执最后以桂与辰马的阻拦做结,高杉被辰马架着胳膊拖进营房,而银时低着头站在原地,刀丢到一旁,额发遮住眼睛,看不清神情。
桂叹了口气,强硬地把他拉到火旁坐下,倒了些酒在纱布上给他包扎手。
“银时,我从从前开始,就一直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他轻声说。
冲洗掉掌心血迹,酒精滚烫地灼痛伤口,指尖搐动一下,银时轻轻抽了口气,沉沉笑了一声:“假发。”
“嗯?”
“不。”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夜空,语气怅然,“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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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白夜叉带着时间机器去找了鬼兵队的三郎,作为江户首屈一指机械师的儿子,他对机械的天赋与热情并不输给父亲。
“东西是没问题的,只是没有动力。”三郎蹲在河边洗去油污,“说起来,昨天银时大人也来问过我这个问题啊。”
“我是怎么说的?”白夜叉呈大字型躺在草坪上晒太阳,闭着眼睛声音懒散。
“唔,说了些奇怪的事情吧,还问我考不考虑离开战场回家。”三郎洗净油污,甩去手上水珠,“不过那时候,我记得这东西分明是有电的。”
“你想回家吗?”白夜叉撩起眼皮瞥他一眼,翘起二郎腿,“说实话战场也没什么意思,天人啊国家啊,那些都太远了。”
“我和假发他们不一样,那些家伙天天说着什么黎明啊人民啊,太无聊了,我是个没什么气量的人,只要手里的剑能保护好我的朋友,就足够了。”
“银时大人果然和其他几位想的不太一样。”三郎笑笑,在他身边盘腿坐下,也跟着他一起仰望天空,“ 不过我呢,是为了和老爹赌气才来到战场上的,如果现在就回去,也太不像话了。”
“赌气吗……”银时顿了顿,换了个话题,“我昨天还说了些什么。”
“说了什么教……啊,是生生教。”三郎想了想,“虽然我也不是很懂,不过之前在江户似乎听过,银时大人想知道的话,我可以问问我的顽固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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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用的。”
祭司鼻青脸肿地抱住头,“那个,真的别再打了,很痛唉,很痛你们知道吗,而且当着小弟的面打我真的很难办,我好歹也是祭司……”
舱室的一角,坂田银时靠在仓壁沉沉昏睡,身上盖着真选组的制服。
“哈?”神乐一拳将金属圆桌砸出凹陷,单脚踩在座椅上凑近祭司,神情狰狞地啐了一口,“混蛋,不想再挨打就把银酱老实交出来啊!”
“所以我说过了啊。”祭司委委屈屈地抬眼看他,“那个男人,已经变成了美味棒,救不了了啊。”
“你说什么!”神乐大力揪起祭司的衣领来回摇晃,口袋里滑出两根特殊包装的美味棒,啪地掉在桌子上,“银酱是什么口味的!巧克力吗!还是宇治银时盖饭口味!”
“……那个,神乐。”新八小小声提示,“重点不是这个啦。”
“所以关键NPC给出的信息要认真听啊,游戏也是如此,人生也是如此。”祭司说,“不是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吗,刚刚。”
“也就是说,你们是打着宗教的旗号混淆视听的天人,从某种特定的人身上抽取能量延续生命。”土方呼出一口烟,“而那个蠢货,恰好成为你们的食粮,所以你们用这种方法逼迫他做下选择,从而自愿成为你们的能量源。”
“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来让银桑……”新八神情复杂。
“因为我们一族想要汲取的是死亡能量,这种选择对于那些内心有强烈求死倾向的人非常好用。该说他们有献身精神呢,还有什么呢……”祭司搔搔头发,“反正他们按下去的时候都痛快得要命啦。”
“顺便一提,这位银时先生的美味棒是○○味的。”
“不,并没有人关心这个。”
桂沉吟片刻:“但是为什么过去的银时会出现在这里。”
“恐怕是过去的他无意间触碰到时光机器,导致传送到了死前的那一刻吧。”祭司说。
“求死冲动……嗤……”土方嗤笑一声,“我还以为那家伙空空荡荡的脑子里装的只有棉花呢。”
“土方先生,S可是很脆弱的。”总悟说,“况且旦那是从攘夷战争中活下来的人。”
“我们曾经失去过很多同伴。”桂沉沉吐出一口气,“虽然嘴上不说,但我想银时他一直在责怪自己吧。”
“既然如此。”神乐说,“那我们回到过去改变让银酱伤心的事情不就好了。”
“啊!”新八的眼神亮起来,“对啊,如果能想办法找到那台时光机器,和银桑一起回到攘夷战争的时候,那么不就——”
他手忙脚乱掏出对讲器:“我现在就联系源外先生……”
“没用的啦,没用的。”祭司打断他们,“如果转换进程被打断,那个炮会发射哦。”
“一旦发射,你们的星球,连着这艘船一起,都会bang——”
撅起嘴唇恶意吐出一个夸张的爆破音,祭司怪笑两声,站起身重新带下兜帽遮住脸,声音忽然又飘忽起来:“他已经和整艘船联系在了一起,已成的事实不可改变,与其想着怎么救下他,不如想想,怎么救下你们自己吧。”
更多的信徒们涌进舱室,手持各式激光武器虎视眈眈,转眼将他们包围。
“可恶。”
几人背靠背地挨在一处,手持刀剑警惕地往后退去,土方呸掉嘴里的烟头:“嗤,那家伙,真会给人添麻烦。”
“一定会有办法的。”神乐跳下桌面,开枪打在敌人脚下,子弹在地板上溅出火花四处弹跳,将潮水般的敌人短暂击退,借机与同伴汇合,神乐挨着新八摆出架势,神色坚定地重复,“一定会有办法的。”
“地球毁灭也好,人类灭绝也好,没有银酱的未来。”神乐咬了咬嘴唇,眼底浮起薄薄泪花,狠狠擦了把脸,她大声道,“那样的未来,我才不要!”
“开枪!”趁众人分神,祭司趁机大喝。
激光枪枪口对准新八,歪瓜裂枣的路人扣动扳机,炽白的光线自枪口激射而出,土方面色一变,一脚踹开新八,然而再来不及了,炽白光线在他瞳孔中无限放大,土方暗骂一声,徒劳抬臂挡在脸前,衣袖被灼开小洞,暴露在外的皮肤灼痛难当。
……要交代在这里了,可恶!那个卷毛!
砰一声巨响,爆炸波将几人连同敌人一同掀飞,烟雾弥漫,新八跌坐在地目眦欲裂:“土方先生——!”
“咳咳……”
土方呛咳两声,狼狈地挥开遮眼烟雾,预料中的疼痛并未来临,他迟疑一瞬,瞳孔倏然紧缩,眼中倒映出尘埃纷扬中鲜血淋漓的模糊背影。
烟尘逐渐散尽。
“喂喂……”坂田银时缓缓移开遮在眼前的木刀,淋漓的血顺着木刀滴答在地面,随手将木刀抗在肩上,他半转过身冲土方露出混不吝的笑,“怎么样副长,救你一命的恩情,怎么说也值三百万吧。”
“你这家伙……”土方哼笑一声,垂眼抖出一根烟点上,他深吸一口,毫不客气地将烟雾喷到银时脸上,“怎么,救世主大人想开了,决心从地狱回到人间,再大闹一场?”
“我去的地方可比地狱可怕多了。”坂田银时与土方不约而同举刀向敌,眼底闪过冷光,“那里非但没有大胸的莉莉丝小姐,反而都是旧时代的亡灵。”
“银桑!”两个小孩欢欣地跳起来。
坂田银时对着他们笑了笑,再偏过脸时目光却陡然凝重,他压低声音:“带着他们走。”
“你——”
“快走,走得越远越好。”银时闭了闭眼,“在那家伙下决心之前,在他找到方法之前,在这个世界……未来,被他毁灭之前。”
“……谁?”土方心生不详。
然而来不及了,耀目的白光再次爆发淹没一切,舱中众人匆忙遮眼,就在此时,土方突然闷哼一声。
滴答、滴答。
鲜血顺着长刀滑落,土方喷出一口血,面色惨白地捂住腹部软软跪倒在地。
“副长!”山崎慌忙冲上去扶住他,将他往后拽去。
长刀挥去血迹,几乎毫不犹豫地朝土方脖颈横斩,电光火石之间,冲田的刀闪电般出鞘,稳稳接住了那气势睥睨的一刀。
虎口震得发麻,手中长刀震颤不休,冲田心中一惊,来不及细想,身体跟着本能已然与来人过招数十下,那剑路妖异又随性,偏偏快得毫无破绽。
再这样下去怕是要输!
冲田咬牙,借式卸力后滑拉开距离,喘着气将新八等人拦在身后,他眯了眯眼:“你是谁?”
光芒散尽,银色卷发的男人缓缓吐息,变换剑姿改用双手持刀,土方的血染红掌间纱布,过往种种在白夜叉眼前闪过,小指热得发烫。
如果面前的这些人就是让未来的自己改变主意,不去救松阳老师的原因的话……
那么,杀掉他们就好。
如果可以用自己的未来交换松下书塾的现在,去保护他的朋友、老师、武士道,去规避那些尚未来得及发生的一切。
那么,他愿意,哪怕未来的自己被过去亲手抹去,也在所不惜。
他用力闭了闭眼:“抱歉。”
舱室的顶灯忽明忽暗,电流声刺啦啦作响。
暗红浓腻的血淹没地板,浸了浅浅一层,随着飞船的轻微颠簸漾开波纹,横七竖八的尸体堆积在飞船角落,死气沉沉的瞳孔里空洞地映出浴血的影子。
刀尖垂落在地,血珠顺着刀刃不间断地滑落,额发被血打湿一缕缕粘在苍白面颊,垂着眼看不清神情的男人指尖微动,握紧了刀。
刀镡与刃磕碰,咔地一声轻响。
新八拼命捂住嘴巴,指缝间泄出抑制不住的惊恐喘息,手指痉挛着在面上抓出红痕,瞳孔缩成针尖,他恐惧地几乎无法呼吸。
这就是银桑的过去吗……这就是白夜叉吗?
他们所认识的那个,盖着jump睡觉的;常常被姐姐一拳打飞的;会无数次无数次手持木刀挡在他们身前的坂田银时。
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
白夜叉向尸山之后的他们走来,一步一步,草鞋踏进血污,声音粘腻地令人作呕,像是踩在新八心上。
“假发,出来吧。”
“银时。”桂叹息着叫他的名字。
他从尸山之后站起来,两手背在伸手隐蔽地做了个手势,让两个小孩先行离开,神乐犹豫地攥紧了伞,新八咬着牙一把拉住神乐的手腕。
“桂先生。”他声音染上哭腔,“我们一定会把银桑带回来的!”
他拉着神乐飞奔而去,桂侧步挡住出口,持刀拦在白夜叉面前,左肩的伤口隐隐作痛,桂咬着牙,盘算着需要拦住他多久。
他的刀已在种种变故与追寻中蹉跎了十年,而面前的坂田银时,仍是那个在战场上令同伴也胆战心惊的武神。
我能拦得住他吗?
桂的神情坚定起来,将一口气吐得轻而缓,调整呼吸,清空杂念,将意识灌注于刀中。
没什么好犹豫的,他必须拦下坂田银时,因为他们是朋友。
白夜叉抬眼看他,暗红的瞳孔死气沉沉,读不出想法,信手甩去刀上血迹,他问桂:“为什么?”
“银时,这正是我想问你的问题。”桂神情凝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变笨了,假发。”他笑了一声,眼里却殊无笑意,“如果他们都死了,未来的我想救他们的唯一办法,那就是改变过去,不是吗?”
“银时……”
“奇怪的是你吧,假发。”白夜叉声音沉沉,朝他逼近一步,“未来发生了什么,会让你和我都做出这样的选择。”
“因为我们无法抵抗时代。”桂静静地看着他,“天人入侵,幕府开国,历史的车轮已经开始转动,我们只会被迫卷入其中,没法让他们停下。”
“假发,我从来就不想抵抗什么时代,但起码,我要能保护住我该保护的人。”
“他们正是未来的你拼尽全力想要守护的同伴啊!”桂大吼起来,“醒醒!银时,别被仇恨蒙住了眼睛……唔……!”
刀光迅疾如电,白夜叉猝然发难上步竖斩,刀刃相撞锵然作响,双臂用力下压至肌肉颤抖,他用这样的方式强硬地打断桂,银时冷冷盯着假发,从紧咬的牙关里一个一个挤出字来,带着冰渣的字在他牙床上划出伤痕,嘴里弥漫着血腥味,他一字一顿:“我不是万事屋的坂田银时,假发。”
“我是——吉田松阳的学生,坂田银时!”
他腾然大吼出声,刀刃以诡谲的角度一转卡断桂的长刀,桂瞳孔一缩,以断刃别住斜劈,张手捞住断裂的刃端,径直插向白夜叉肩膀。
白夜叉瞳孔里浸满血色,短暂地被刃光照亮一瞬,断刃狠狠卡在锁骨,血涌出来,他闷哼一声,没去管肩上伤口,利落夺下桂掌心断刀,丢到一旁。
“银时,你……”桂愣在原地,看着昔日好友龇牙咧嘴地拔下肩膀上的断刃,同样丢到地上,清脆的一声。
右手捂住肩上伤口,血密密地从指缝中涌出,他换用左手持刀,遥遥对准桂的喉咙:“你输了,假发,所以让开吧。”
“蠢货……”桂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你这样,我可是能轻易夺下你的刀的。”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匆忙的脚步声:“桂先生!银桑!”
两个孩子急促的脚步声在快接近的时候慢下来,迟疑地站在桂的身后。
白夜叉的目光扫过他们,新八垂下眼睛,欲盖弥彰地推了推眼镜。
“leader,新八君,有消息了吗?”桂正色问道。
“已经联系上源外先生了。”新八回过神来,慌忙高举起手中的联络器。
联络器的小屏幕上,源外的脸噼啪闪烁几下,消失在雪花点后,刺啦刺啦一阵噪音之后——
“哟,白夜叉。”
白夜叉与屏幕里的坂田银时对视片刻,勾起与他一模一样的森冷笑意。
“哟,万事屋。”
坂田银时挑眉:“以这样的方式看自己的脸,怎么说呢,有点恶心,以前的银桑是这样的恶人表情吗?”
“我才想说这句话。”白夜叉反唇相讥,“怎么回事,那种没精神的脸,真不想成为那样的大人啊。”
“很遗憾,十年以后你就是会成为银桑这样沉溺于赌博、小钢珠、酒精以及糖分的没用男人。”
“银桑……”新八嘴角抽搐一下,“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吧。”
“好——可怕。”白夜叉拖出一个散漫长音,长刀轻挥对准新八咽喉,眼神陡然冷下去,“啊啊,那样的未来,毁灭算了。”
“人人都会变成MADAO,即使你做出这样的事情也逃脱不开MADAO的黑洞。”坂田银时正色,“况且,你那么做也没有意义。”
“什么意思?”
“我救不了老师。”坂田银时说,“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十年里我千次万次地想过,如果当时我做出别的选择,如果有更好的办法,是不是就能改变那样的结局,我想了十年,没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想要保护的东西太多了,但拿起剑后,我就只剩下那么一只可以将别人背在身后的臂膀。想着至少他们……我要保护好。但最后,除了满手鲜血,我两手空空,什么也没能保护得了。”
桂有些动容:“银时……”
“我不相信。”白夜叉打断他,“只要我手中有剑,我就一定可以保护好他们。”
“是嘛?”坂田银时长叹一口气,“那你就试试吧。”
破破烂烂的流云纹和服被风鼓动,坂田银时举高镜头,联络设备将他身后的一切忠实地映在白夜叉眼底。
屏幕底端闪过蜷曲的白发与几片破瓦,摄像机视角居高临下,摄进在破庙门前或靠或坐,正休憩的三人。
坂田银时单手撑在身后,举高联络设备,有些怀恋地看向十年前的夜空,拖着浓烟的战舰在高空来回逡巡,轮廓灯与巡视的灯笼太亮了,看不清星星。
破庙前火堆烧得噼啪作响,隔着屁股下的屋顶也能听见男人们沉重的鼾声与梦话,此时他坐在这里,与当年的心境却差了那么多。
“看啊假发,你那张白痴脸,还真是从小到大都没发生过什么变化呢。”
坂田银时将青梅竹马嘲笑一番,然而新八与桂谁都没出声吐槽,他甚觉无味,接下来的俏皮话不知怎么的,也兴致索然地说不出口了。
“嘛,总之……”他清清喉咙,重新将镜头拉近到自己面前,清了清喉咙,“我们都有自己的约定要遵守完成,我没有忘记和老师的约定,所以我会去改变的,这样的过去。”
白夜叉察觉到他的想法:“你要杀死我们吗?”
“这是最简单快捷的吧,我的同伴们不必受伤,而过去也一定可以被改变,我们没有插手高杉的打架,那么他与桂也一定不会去松下书塾。”
“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么多了。”他轻声说,“抱歉。”
这声抱歉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银桑——!!”
“银酱——!!”
神乐与新八撕心裂肺,坂田银时放下联络设备,抱起时光机器,垂眼看向上面模糊不清的三个按钮。
“拜托那个祭司给你们的话没能传达到,算了,那也不是我真正想说的话。”他摸摸后脑勺,无奈地笑,声音诚恳又温柔,“新八、神乐,和你们一起组万事屋,真的很开心。”
“不要——!!!”
在神乐的尖叫声里,坂田银时平静地按下第二个按钮,耀眼的白光爆发淹没他的身影,时光机器从半空掉到屋顶,咕噜噜摔到地上砸了个粉碎。
“那个混蛋。”新八咬牙切齿,嘴里说着狠话,眼泪却止不住地流,“每次每次,都做出这样的事情,一点都不考虑我和神乐的感受,每次都这么擅自把我们抛在身后。”
他狠狠抹了把眼泪,攥紧拳冲着空气叫喊:“混蛋,我们不是万事屋吗!!”
白夜叉神情怔愣许久,渐渐释怀,身体自下而上开始变成透明,这意味着计划成功,坂田银时这个人被自己亲手抹杀,无论未来与过去,都消失得个彻底干净。
“还真是我的风格呢。”他笑起来,丢开手里的刀,“他是无名的英雄,我是无名的恶人。”
“银时那混蛋。”桂也红了眼睛,“明明一定会有办法……”
啜泣声在舱室内长久回荡,白夜叉认真将神乐与新八的脸记在心底,这才含笑闭上眼睛,静静等待自己完全消失的那一瞬间。
……
……
……
……怎么好像哪里不对。
啜泣声仍在回荡,神乐一拳将舱底砸出坑洞,哭着叫:“银酱……”
白夜叉的眼睛闭不住了,偷偷睁开一条缝扫视四周,发觉大家都沉浸在悲伤之中,无暇顾及他这个恶人。
唉?
怎么回事?
他眨巴眨巴眼睛,像是意识到什么,低头看向自己下半身,视角从下往上,透过凭空消失的小腿能看见身后的地板,然后是大腿,腰……
唉——?!
白夜叉额头沁出冷汗,小心翼翼观察起在场数人,见他们仍没有抬头,方才说过那样的漂亮话现在又没有消失彻底,好尴尬啊,来个人救救他吧,他出300日元。
难道还要开口求救吗,对刚刚还是敌人的他们?!
不会吧,万事屋那混蛋到底在干嘛,把小时候的我们弄偏瘫了吗,切成两段结果另外一段还活着吗,不会吧银桑可不是蚯蚓啊!
想到那种画面他心里一阵恶寒,胳膊和脸颊上爬满鸡皮疙瘩。
要不还是开口求救吧,不向两个小孩向桂就好,假发嘛,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向他求救没什么丢人的。
快速在心中说服了自己,白夜叉将希冀的目光投向过分脱线的幼时好友,然而余光扫过两小只却总觉得那里不对,他迟疑地把目光挪回去,神情呆滞一瞬,他惨叫出声:“你们两个!变成半透明了啊!”
“万事屋那家伙,在干嘛,把你们杀了吗,把你们杀了吗!我未来怎么这么不靠谱啊!”嘴上抱怨不停,只剩上半身的白夜叉艰难地蹦哒两步,没了腿无法控制身体,他脸朝下跌倒在地,没顾上自己先伸手拖开两小只,以防是地面的问题。
神乐和新八仍沉浸在悲伤中没有反应过来,白夜叉的手在他们透明的地方划拉两下,只有穿过空气的虚无触感。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表情齐刷刷地僵硬起来。
联络设备刺啦啦响起来,源外的声音出现:“我就知道,银时那家伙八成会这么干。”
“源、源外先生?”新八回过神来,抹了把眼泪,哽咽着捡起联络设备,源外举起一个一模一样的时光机器展示给他们看。
“就知道那家伙会做这样的事情,所以我在联络设备上动了点手脚,不过只能先保住这个白痴银时,留住他,万事屋银桑才有可能活下来。”源外挡着他们的面将马桶传送过去,“至于我们的银时,你们俩,就用这个把他带回来吧,电池就是美味棒。”
“那个……我一定要这样子留在这里吗?”
“噢噢!老头!看我们的吧!”神乐兴奋的声音完全掩盖白夜叉弱弱的声线,仅凭两只手,她把自己跑成了テケテケ,一阵风似的拿来马桶,拉上新八,神乐想也不想,啪地按下第一个钮,“那个白痴卷毛!什么求死冲动啊!看好了!只要是让你不开心的事情,全都由我一拳打飞!然后——”
她与新八异口同声:“最狠的那一拳,要揍在那混蛋卷毛脸上!”
白光绽放又消失,方才还在放狠话的两个小孩翻出死气沉沉的白眼,啪嗒一声摔在地板上,没了声息。
“喂!”白夜叉吓了一跳,慌忙问联络设备,“老头,她们——”
联络设备刺拉拉响了一阵,像有延迟似的,源外慢悠悠的声音这时才从听筒里继续道:“……只是,你们千万别按第一个按钮,要按第二个,如果按了第一个……”
新八回过神,看见了张放大的脸,银发红瞳死鱼眼,只是脸颊圆润身形矮小,还是个孩子。
小银时摸着下巴端详他一阵,皱眉转身招呼同伴:“喂,假发,高杉,你们来看。”
三个人围拢过来,银时指着新八的脸,困惑地抓了抓卷毛。
“我的刀,长了副眼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