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阳光照射着，他长长的睫毛在脸颊留下阴影。它们颤动，颤动…慢慢地露出了蔚蓝的瞳仁。

有一瞬间他不确定身在何处。他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而做了一晚上的梦感觉就像是大脑疯狂地运转，直到他睁眼的一瞬间才突然静止。明亮的色调那么违和，甚至显得刺眼。他空白着大脑，完全是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然后再次睁开。

他做了一个梦…

“嘿，Steve，你还好吗？”

有个熟悉的声音这么问。他花了两秒钟才判断出声源，在枕头上转过头去。这时他才意识到脑袋底下枕着柔软的枕头，床棉得不像话就像棉花糖一样。清晨的阳光在天花板上印下金黄的色块，白底印花的窗帘随风轻轻飘动。而坐在床的另一半的男人有着一头柔软的褐色短发，笑得就像窗外的阳光。

“Bucky？”

“答对啦，恭喜选手Captain America获得大奖。”他翻了翻眼睛，“说真的，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你叫都叫不醒的样子了。”

“…我没事。”Steve笑了笑，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胸口而他却只能感觉到一团空气，“就是做了个梦。”

“梦见什么？”Bucky褐色的瞳仁在光线下熠熠生辉，似乎看进他灵魂里。他感觉到一阵汹涌的情感用上心头，像是教堂高耸的管风琴和高窗倾泻而下的圣光让他想感谢世间万物。梦的副作用，此时让他无比想亲吻对面红润的嘴唇。

于是他就这么做了。

“我忘了。”

他们互相抵着脑袋，交换着轻轻的呼吸，直到Bucky笑起来推开了他：“好啦，爱丽丝，快起来去刷牙。”


布鲁克林的早晨总是这么怡人，Steve想，在做早饭的间隙看了一眼Bucky，他正在和一个有些毛病的收音机奋斗——它总是吱吱喳喳地叫喊着1941年的一场足球比赛的重播，那时他和Bucky还一起去看了呢——过了一会儿他转头迎上他的视线：“你的鸡蛋要糊啦。”

“熟一点对你有好处。”他回答着，转头给鸡蛋翻了个面。背后Bucky在嘟囔着把不满发泄给收音机，威胁着要把它扔到门外的草坪上。

说到草坪，他透过窗玻璃看向院子，那里修剪得整整齐齐。是说一般婚后男人不下厨房女人不管库房，他最近似乎越来越有扎根厨房而Bucky管理全部工具的趋势——哦这可不行。这才不是他年少时幻想的样子。才不是。

于是他系着超大号粉色碎花围裙端着面包煎蛋和咖啡放在Bucky面前。威胁似乎颇有成效，现在收音机只能不满地哼哼着，播放着罗斯福总统的演讲，关于战后的恢复，部分地区的重建，士兵的补贴，人民意志的坚定，以及国际局势什么的。Steve清了清嗓子。Bucky拍拍双手，端起咖啡杯。

“我怀孕了。”Steve面无表情地说。

Bucky一下子呛住了，全部的咖啡直接从嘴里喷了出来。他愉快地看着他一边咳嗽得眼泪汪汪一边睁大眼睛。

“你觉得叫什么名字好？我想他得姓Barns-Rogers。”

Bucky艰难地抹了抹嘴，Steve感觉自己公事公办的严肃表情就要破功了。他本来就大的褐色眼睛现在像是某种动画片里的角色一样几乎就要破眶而出。他以一种“我明白的”的暗示递给他一张餐巾纸。

“嗯，我知道你很激动，毕竟是第一次当爸爸。”光是憋住声音里的笑意就让这句话有点颤抖，但他可是一流演员Captain America，跳过康康舞，揍过希特勒，什么阵仗没见过，“没关系，慢慢来。”

“咳咳…这挺好的。”用餐巾纸抹掉了自己制造出来的混乱，Bucky的表情也一本正经了起来，“起码我们可以拿更多的怀孕补贴。”

“对，我们可以把这笔钱省下来，给孩子准备童年的礼物。”

“是啊，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棒球总是必不可少的。”

“还要留一份存着等他上大学。”

“不，说不定他会选择参军。”

“那也要高等的学历才更好，多长见识，不要像你一样高中都没毕业。”

“嘿，你猜怎么着，即使高中没毕业我也可以当个好父亲的。我可以指导他做科学课的火山。”

“总之先回到最初的问题上来。叫什么名字好呢？”

“男孩就叫Stuck，女孩就叫Stuckie。这可是我们爱的结晶。”
“我——”

“哐咚！”大门口突然传来奇怪的声音打断两人继续信口雌黄。Steve不紧不慢地拉开门锁向外面刚准备按门铃结果滑了一跤正在恢复平衡的绅士露出无敌好人脸。他还穿着粉红碎花的加大号围裙。

Howard Stark正了正帽子，满脸的震惊：“我刚好听见，你们——你们真的——”

Bucky在房内发出一阵毫不掩饰的大笑。Howard看起来像是要吃人一样地瞪着Steve，后者眉眼弯弯地把他迎进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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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这个。”

“哦，不，Bucky，那很称你，真的。”

“不，绝对不。”

“会显得更年轻，这能让全纽约三百万女士都疯狂的。”

“是吗，那可以让Howard给她们一人发一个。说不定这就是为什么人们认为我只有18岁。”

“是啊，我们还是你16岁时候在兵营里遇见的呢。”

“你不提这个我们还是朋友。”

“没关系我们早就不只是朋友了。”

Steve和Bucky默默相望。

他们中间是一套奇异的红蓝制服，明明是蓝色的军用上衣，下身却配的是红色的紧身裤。

“啊，那个蓝色的可是穿外面的。”Howard临走时回头这么说，当时Bucky就睁大了眼睛：“什么？可这不是内裤吗？”

“特殊的防弹保护，女士们会喜欢的。”Howard冲他眨眨眼，Steve拍拍他的肩。

“这是百分之百的报复！”

Bucky以及其僵硬的动作拎起那堆衣服里黑色的眼罩：“只有这个，否则免谈。”

“真可惜，其实我还挺喜欢那个队长和少年跟班的故事的。”

“…又是Gabe告诉你的？说真的，人们难道都不记得当年咱俩在布鲁克林打架多么出名吗？”

“起码军营里幽会的部分是真的。”

“不错，幸好我们没有被长官赶出去。”

Bucky将自己狙击枪的弹夹砰地一声推进去，Steve跟他互相对视着，抄起靠在桌边的盾牌。

“即使退役了，也闲不下来啊。”他们并肩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和逐渐亮起的灯光。

“是啊，因为你可是美国队长啊。”Bucky转身将两根手指放在额头敬了个简短的礼，Steve真不明白为什么人们会以为他是个青少年了。明明即使在黑色的眼罩下面，那双褐色的眼睛依然那么坚定而充满乐观，那张脸依然是和他一起走过整个二战的英俊与成熟。于是他也微笑回以致意。

而后他们一同从窗口跃下。

今天的纽约也很和平，美国队长和他的助手Bucky依然奔走于每个角落，守护着每个人的梦境。每一个床边的妈妈都这么跟自己的孩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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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奔跑，景色在他身边后退。纽约的夜被无数的霓虹灯照亮，于是灯光背面的巷子就越发的漆黑不见五指。

Steve飞快地奔跑着，追逐着Peggy早些时候告诉他们的目标。Bucky在他后方奔跑，脚步声拍打在石头街面上。

他在喊着什么，而他听不真切。

Steve几乎是惯性地向前奔跑着，从被打入血清后第一次奔跑开始这似乎就成为了一种本能。他喜欢这样的速度，喜欢迎面吹来的风带来凉爽的触感，喜欢肌肉发力时充满力量的感觉。

前方的转弯处有人影一闪而过。他抓紧盾牌，加速追了上去，跟着右拐。

他停下脚步。

人影伫立在巷子另一头，那是个穿着厚得不合时宜的棉衣的男人，他甚至带着风帽，整个人就好像在冰天雪地里一样四肢僵硬，脸蛋通红，手里挥舞着一根像雪撬棍一样黑色的长条形物体。他向着Steve的方向张开嘴，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惊吓。

“…和你那变态的视力。”Bucky的句尾落到了他耳朵里，他明显慢了一步才追到这个地方，然后和他一起注视着眼前的人。

“你已经无路可逃了，请放下武器。”

“——！”

对面的男人喊了一句什么，然而那明显不是英语的发音就像穿过风暴那样难以分辨。Steve皱起眉头。

然而下一秒，就像出现时那样，人影突然就消失了。Steve和Bucky对视一眼，同时冲向小巷的另一头。

要么他的速度快过超级战士的视觉暂留时间，要么…

“——”一阵嘈杂的响动在他们奔跑到小巷岔路口的时候响起，Steve隐隐分辨出那是许多的人在七嘴八舌着俄语。他和Bucky迅速互相背靠着背，警戒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突然，在纷杂的俄语中间，出现了一句较为清晰的英文。一个男性的声音。

“我们等这一刻等了很多年了——”

Steve突然睁开眼睛。

前一天晚上超级英雄的工作做到太晚的结果就是他比平常晚醒了十五分钟。侧过脸去，熟悉的深色头发露出被子一点点散在枕头上，被子鼓出的一团在均匀地起起伏伏。Bucky也累坏了呢，Steve暖暖地这么想着，心里涌上一股温柔的热流。于是他轻手轻脚地转身下床…

“Ooch！”突然有什么抓住了他的手腕，他身体迅速地做出反击却因为这里唯一的一个活物就是Bucky而停顿了一下——于是他就被一个漂亮的连贯翻身动作压在身下，两条手臂环绕在胸前。难度系数10.0。

“满分！”好友嬉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Steve无奈地弯了下嘴角，两个人干脆就势侧躺到床上。后背上是Bucky胸膛温热的触感，胸腔里心脏有力地跳动着，一下一下的鼓动就像与Steve的相互连接共鸣。

“…偷袭犯规。”Steve明确地指出。

“我就是规则！”Bucky模仿着动画里反派的语气叫嚣着，把手臂圏得更紧，还顺道捏了一把Steve大出常人两号的胸部。

“Punk。”他有理有据。

“Jerk。”他就地反击。

两个人就那样呆了一会儿，Steve无意识地用头顶蹭着Bucky的额头：“我记得小时候我只能蹭到你的下巴。”他轻轻地说。

“是啊，”Bucky开口的时候，温热的气体就喷在Steve脖子上，让他有点心猿意马，“那时候我还以为你最终会和某个善良温柔的女孩子在一起。”

“而我以为你会娶个大胸长腿金发碧眼的绝世美女。”想起少年时小小的心事，即使是现在都让Steve想要情不自禁地笑出来。就是那种当他第一次得知Bucky真实的心意时，脸上露出的傻笑。

“太好了，即使你进入军队打了血清，最后还能是我的。”Bucky的呼吸越来越近，“这是我十几年来的梦想啊。”

“嗯，我也一样。”Steve也向后慢慢靠去。时钟的分针慢慢从最顶端开始滑下，而他却没有想起来的意思。

“我说，”Bucky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一些，“昨天晚上光忙着抓那些毛子黑帮，还没做某些该做的事呢。”

“所以…?”Steve的气声里带着笑意。

“唔，所以我们不如现在补上吧。”Bucky呼吸里的湿气距离Steve的颈侧越来越近，只剩下0.7厘米…0.6…0.5…

“不好。”Steve突然说道，然后一个翻身从床上站了起来。Bucky瞪大眼睛看着他就好像他刚刚把自己的脸皮撕下来成为了一个红蓝白骷髅。Steve憋着内心得意的笑容，一脸严肃正经地开口，“我得去做早饭了，按时吃早饭很重要的。”

现在Bucky的眼神简直像是他刚刚把自己的脸皮撕下来成为了一个红蓝白骷髅穿着康康舞女郎的衣服和高跟红色小靴子高唱着胸怀大计的星条旗男人并且勒令他不准吃牛肉*了：“就为了这个？说真的，早餐？”

觉得再忍下去他就真的需要一副人皮面具了，Steve一本正经地转过身：“是的，Bucky，不然会长不高。”

想象着Bucky此时的表情，他忍不住在刚刚背过去的那一刻爆出了一个大大的傻笑。

“You are a punk！”他在身后喊道。

“Jerk。”他报复一般地回敬，嘴角控制不住地咧到了耳根。



*牛肉梗：来自微博上转的某张官漫，Steve说他们打仗的时候饿了好几天，战区内突然闯进了一头牛，于是咆哮突击队和纳粹九头蛇展开了殊死搏斗，“Bucky打仗都没这么拼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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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是名女性。

她有着褐色卷曲的长发，涂着鲜红的嘴唇，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白衬衫军绿裙。明明踩着高跟鞋，跑起来却十分灵活，让Steve敬佩不已。

“简直就像Cater特工一样…她们脚下都装的什么，那八厘米的跟就是假象吧？”纽约某个角落的酒吧里，Bucky目含畏惧地向空中挥了一下杯子以示敬意。

“是啊，”Howard心有戚戚焉地附和道，“我还记得Carter特工拿队长试枪那次，那真是非常令人印象深刻。”

Steve挑起一边的眉毛：“所以这就是你们一直叫Peggy Cater特工的原因？我还以为你还在跟她fondue呢，Howard。”

“我还以为那是你的黑历史，队长，你却用它来嘲笑我吗？”

“而我还以为你真的会和Peggy在一起，而现在她都要结婚啦。你不是女性杀手吗？”

“总有一个不太相同，我猜，”Howard把脑袋埋在酒杯里，“而我刚刚遇到了Maria。”

“你上周说过完全一样的话。”Bucky尖锐地指出，举起酒杯灌了一口。

“不，这次真的…不一样。”Howard抬起他褐色的眼睛，Steve突然觉得似乎原来从没发现他的神色也可以这么的…不Stark.“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

Steve和Bucky不约而同地相互对视，Steve在对方泛着醉意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奇怪，自己明明是喝不醉的啊。他这样想着，更深地看着Bucky的瞳孔，中心的黑色好像能够吸进所有的视线，让他觉得…

“够啦！你们两个，我在倾吐感情经历呢，要秀恩爱出去秀，头都疼了。”Howard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

“那是因为你喝多了，Howard，少喝点。”Steve转过头露出了一个笑容。

“放心，你跟你的天命之女一定没问题的，”Bucky露出了一个甜到齁人的假象，“你们一定能同生共死的，我保证。”

Steve本来决定开口跟点什么，然而突如其来的一阵第六感让他蓦然地转过头去。视野边缘，他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昨天追逐的女性，她依然是褐色的卷发，鲜红的嘴唇，白色衬衣，绿色军裙，八厘米的黑色高跟鞋，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站在人群中，那么显眼地格格不入地站在酒吧的另一端，两只眼睛紧紧凝视着他。

只是一瞬。

一个魁梧的黑色寸头男子从她面前经过，Steve直觉这时如果不做点什么就有什么东西要从指缝间流走了。他全身的肌肉都在发力，让他站起来，让他冲过去——然而这一瞬间还是太短，再细看过去时，那里已经空无一物。

“怎么了，Steve？”Bucky有些担忧的声音传来，Steve才发现自己已经完成了一半起身转向的过程。他再向那边看了一眼，角落的桌子旁只有两个醉鬼在互相高声叫嚣着唱歌。他转过头去，桌边的两个人一起抬头看着他。

“没事，”Steve笑笑说，“还以为看到你的真命天女了呢，Howard。她怎么样？”

已经微醺的男人没有多想，摇摇头一仰首灌下一杯蓝色的酒精饮料，开始无奈地叙述他认识他生命中最大麻烦的过程。

而Bucky翻起长长的睫毛看着他，他漂亮的眼睛向他发出如有实质的信息，而有生以来头一次，Steve有点看不懂除了深深的关切外，他最好的朋友所诉说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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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旗，鲜花，气球，掌声，喧闹，人头攒动在每一个看得见的地方，星条图案在所有能印的布料上飞扬。头顶是长长的巨幅海报，关于战争，胜利，独立和自由。它们被风吹得像船帆一样鼓起，远处的天空上一对对飞艇像是白色的海豚缓缓地翱翔。

战争全面胜利以来的第一个独立日。是人们纪念，欢闹，疯狂的日子。

这是他曾经付出了一切也要达成的愿望，倾尽了所有也要守护的世界。他感到欣慰，由衷的，发自内心的。虽然守护正义并不是为了回报，但这一刻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本该是这样的。

可是不知为何，他却感觉到巨大的空洞，那并不是痛苦的尖锐，也不是仇恨的冲动。就好像是水滴石穿一点点磨出的洞穴，带着潮湿冰冷的空气和无可救药的茫然，他一个人站在充满雾气的原野上面。

一个人站在光怪陆离的世界中间——

“也是你的28岁生日，伙计。”Bucky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出现，Steve眼前一黑，紧接着视线又回来，是他的头套。他转过身，看见Bucky一如既往好看的慵懒地歪斜着的笑容，他伸出手，为他正了正眼睛的部分：“全纽约的人都聚在这里给你庆祝啦，生日快乐。”

这是一句玩笑。一半的脑子在迟缓模糊地想着，似乎有什么类似的感觉，曾经——对，就像是长梦一场从连自己都记不清的悲剧中醒来，然后看到了整个世界的阳光。

然后世界回到他的身旁。

一切喧闹如此真实地回到了他的耳边，就像是老旧的收音机突然消除了杂音，清晰得触手可及。那些色彩也如此鲜艳，风吹过脸庞的感觉是清新和凉爽，甚至飞艇的马达呼呼地转动，Bucky在对他微笑。

于是Steve也露出一个微笑。他抬起头，Peggy从和丈夫的谈话里回过头来向他致意，Howard看起来精神焕发，身边跟着想必就是传说中的Maria姑娘；咆哮突击队的成员们凑在一起高声大笑，Dum Dum粘着他的小胡子，Morita对Flashworth的咏叹调做出要吐了的表情，Gabe和Jacque在叫喊着谁知道是法语还是什么没有意义的发音；Philips上校仍旧一脸对一切都不满意，却放松地抱着手臂靠着门框，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来吧，全美国的公民都在等着你演讲呢。”

Steve笑笑，把演讲稿放下。不，他有个更好的演讲呢。




庆典依然在继续，现在整齐的列队一对对从情绪激昂的市民们面前走过，而Steve换下了美国队长的装束，站在欢腾的人群里。

“嘿，Steve。”一个女声传来。

“嘿，Peggy。”Steve侧过头去，Peggy穿着军绿色的裙子站在他身边。

“刚才的演讲真的很棒。”

“谢谢。老实说，不可思议地，这已经成为我的长项啦。”

“但你之前的状态有些不太好。”Peggy单刀直入地指出，一双褐色的眼睛望着他，像天鹅绒般柔软，充盈着担忧，“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Steve摇摇头，“我之前似乎…没什么。只是这让我感觉到，现在的这个世界才是真实的。”

“你总是容易忧国忧民。”Peggy带着笑转过脸去，看着一个新型坦克方阵缓缓驶过，“终于到了这一天，你就安心享受…”

Steve转身向人群看去。明明不是什么奇怪的景象，他却注意到了一位老人。她坐在离他不远，却又无法轻易听见或触碰对方的地方。她坐在轮椅里，轮廓是奇异的熟悉。她用那样深邃的眼神看着他，脸上是有些悲伤的笑容。

…悲伤？

为什么呢？

之前Steve也有数次被认出过，然而那些人们激动或者沉默点头的微笑，都不是这样的表情。

就好像…

就好像他已经死去一样。

某种奇怪的力量让他没有移动。眨眼之后，老人的身后出现了一个扶着轮椅的女性。那名女性，她鲜艳的红嘴唇就像是刻意模仿一样过于抢眼。她们一起看着他，用眼神诉说着什么。

那褐色的，如同天鹅绒一般温柔的眼睛。

他突然感到一阵恐慌。

“Peggy？”Steve看向她刚才站立的地方。然而那里没有人。人潮依然汹涌，但是仔细看去——

他们的面容模糊不清。

他不可抑制地开始奔跑，一路上并没有躲避人群——没有必要，他跑到的地方总是奇妙地没有别人，他们站在两边，那些模糊的面颊还看着远方的盛典，然而他的朋友们看着他，静默地，只是脸庞在身边一晃而过，就好像他们会让开，就好像他们本来就没有出现在那里——

人群不再阻挡他。他不再阻挡自己。

因为这是最后一个…

他站在了自己的房子门前。和Bucky一起居住的房子门前。

明明Bucky不应该回来的。但他知道，开门的话，他就在那里。

他背对着他，站在客厅另一面的窗前。大门在他身后啪的一声关上，屋里寂静得没有声音。

“Bucky。”他开口叫他，惊讶于自己的声音里掩饰不住的颤抖。

背对着他的人慢慢转过身来，褐色的瞳仁望向他，幽深却清澈，盈满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而Steve觉得这次他看懂了。

“我想起来了。”他说，“那列火车，你从上面掉了下去，我没能救你，你…就那么死去了。”

“是的。”那是个陈述句，然而Bucky这么回答道。

窗外明亮的天色开始被烧得火红，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欢呼喧闹声像是卡带了一样断断续续，树木燃烧起来，飞艇的发动机发出不堪重负的呼喘，机身开始向下倾斜。

而Steve仍然看着Bucky。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事实证明你总是正确的。”褐色的眼睛带着温柔的笑意对他说。窗外的一切都开始毁坏，只有Bucky的笑容还盈满着夏日的阳光。

“那是因为你把所有傻气都带跑了啊。”Steve的视线模糊了起来。

“抱歉这次，我不能跟着你了，你要…”

Steve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移动的。他只记得他向着Bucky冲了过去，两人的嘴唇狠狠撞在一起，拥抱隔得胸骨和肋骨生疼。他用双手拼命一样地抱着Bucky，片刻之后Bucky也回抱回来，他们的唇舌交缠着，眉毛紧紧地皱起，双眼紧闭，就好像对方是唯一的生命。那几乎是啃咬的互相确认与永恒的分别中，咸湿的眼泪加入了进来，他们都像要把对方撕碎一样，或者想要将对方融入血骨。然后Bucky卡住Steve的腰狠狠翻了个身，将Steve抵在流理台的桌面上。Steve扣紧Bucky的颈后，他们疯狂地掠夺着对方嘴里的每一丝唾液空气与眼泪，疯狂地用手指手掌确认着对方的存在。

不想再见不要永别不要分开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飞艇的发动机终于发出了最后的毁灭的轰鸣，呼啸着，带着巨大的火球向地面坠去，千百个末日的光亮撞击上地球的表面，然而他们就在世界的中心纠缠。

他们拼命向对方撞击着，交合的地方已经不知是疼痛还是快感。Bucky拼命地啃咬着Steve身上的每一寸皮肤，而金发青年修长的十指紧紧扣着Bucky的头部背部像是要把他按压进自己的身体。

巨大而漆黑的影子拔地而起，无数的大笑着的飞艇残骸毁灭着旧的一切的废墟，他们在疯狂地确认着所有，绝望地面临着永别。

只有这一刻，Steve在高潮的空白中仰着头想，只有这一刻，让我为了无法避免的离别而哭泣。

他低下头，对上一双熟悉的褐色眼睛。而后突然，Bucky微笑起来，悲伤一扫而空。

他说，不会的，我不会让你孤身一人的。

他说，我会陪着你直到世界的尽头。

他说，我们去未来。

他说…

他开口，双唇开启，然后火焰狠狠地砸中了他。

然后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Steve在雪原上奔跑。他几乎是惯性地向前奔跑着，从被打入血清后第一次奔跑开始这似乎就成为了一种本能。他喜欢这样的速度，喜欢迎面吹来的风带来凉爽的触感，喜欢肌肉发力时充满力量的感觉。

然而这次他却感觉到了痛苦，就好像他还是一个小个子时那样的无法呼吸。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有一座小楼。他明白的，只要他转身打开那扇大门，一切就会和原来一样。这场梦境就能继续下去。

然而他还是向前奔跑着。Bucky也会让他这么做的，他是Steve Rogers，他是Captain America。他总有必须要做的事。

外面的世界里，外面的Bucky。外面的Steve。

在庆典上见到的老妇人坐在轮椅里，出现在他前行的路边。

Steve停了下来。他想要一个解释，然而她只是微笑着，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他走到悬崖边，一列火车从下面呼啸而过。

他闭上双眼。

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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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抖个第一章的包袱。

现在可以公开的情报【什么鬼：

①那个队长追捕的俄罗斯男人，是找到被冻住的队长的那个人。

②褐色卷发红嘴唇高跟鞋的女特工：是美队一结尾他在假医院醒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位。因为刻意打扮成40年代的样子，嘴唇红得有点假。

③“你们一定能同生共死的，我保证”吧唧哥哥对霍华德说的话。事实上后来冬兵真的做到了，他同时杀掉了Howard Stark和Moria Stark，也就是钢铁侠的父母。

④轮椅上的老人：就是老年的Peggy啦。至于为什么是她而不是别人，我猜是因为她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个活到70年后的。

⑤队长创造了这个梦境，所以当他意识到不对的时候一切自然会为他的真相让路。最后世界坍塌了，他终于想起俄罗斯境内那辆决定了命运的火车。

⑥但事实并不是看上去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