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去。”伽古拉斯·伽古拉背对着忽然闯进的那人，手里握着撕碎的画卷，头也不回地冲那人说道。那人却毫不在意伽古拉的恶劣语气，自顾自地坐下，手指摆弄着伽古拉自己养的小盆栽。“听说你找模特？”那人问，他坐在对着窗的高脚凳上，昏黄的夕阳从窗外斜照进来，映得那人棱角分明的锋利线条都柔和了起来。

  “我叫你滚出去，听不懂人话？Get the f**k out！”伽古拉怒不可遏地转过身，随手捡起身边的画笔朝那人扔了过去。淡淡的鹅黄颜料溅上了红凯的眼尾，竟有种别样的美感。红凯并不在意颜料搞脏了自己身上的手工高定衬衫，他反倒不紧不慢地替伽古拉收拾起了那些画笔。

  “哎呀，这样的话应该很难洗掉了吧。”红凯收拾完后看了一眼衣服上的颜料，他故作遗憾地说。伽古拉半面掩在黑暗中，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红凯笑着，从那束斜阳下走近伽古拉，同样的，也走进了阴影里。“说过了吧？我是来做你的绘画模特的。”

  他握着画家消瘦的、布满了茧子和干涸颜料的手，环上了自己的脖颈。“你想的话随时可以，我只是在向你证明，我不走了。”画家立刻收紧了手，那双阴郁的眼睛透着狠厉。“你以为我下不去手吗？”

  但红凯只是笑着，即使缺氧让他咳嗽了起来，眼睛里流宕着的笑意却丝毫未减，像是有碎星落在他的眼里似的。伽古拉忽然有种泄气感，他骂了一句脏话，然后松开了扼住红凯脖子的手。

  红凯揉了揉被掐红的脖子，咳嗽了几声，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现在可以画了吗？”伽古拉有些颓废地靠着椅背，他踢了踢脚边成团的画纸，说，“画不了，没画纸了。”

  “那还真是难办啊。”红凯盯着伽古拉脚边那些被撕碎或是揉成团的画纸，若有所思地说着。他又坐回了那个独立在斜阳下的高脚凳上，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却也让他的五官更加立体，纤长的睫毛在下边落了片蝶形的阴影，方才还留在他眼角的颜料被浓郁的夕阳同化，只剩下淡淡的、几乎快看不出的小小色块。

  伽古拉看着红凯修长的手解开了高定衬衫的扣子，逐渐往下，锁骨的轮廓分明，渐渐展露在伽古拉的眼前。饱满紧实的胸膛在余晖下镀上了一层昏黄的光，如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似的，随后红凯慢慢转过了身，露出了如绵延山峦般起伏的腰背，完美的线条弧度被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他侧过脸，眼睛看向伽古拉，“这就有画布了吧。”

  伽古拉无端地咽了咽口水。他拿起了画笔，走向前。沾了朱红的画笔落在了凯的肩胛骨上，柔软的笔刷顺着背肌的走向下落，酥麻的感觉让他不自觉地扬起了头，下齿无意识地咬上了嘴唇。他相信伽古拉的画技，他也相信如果没了之前的那些事，现在的伽古拉已经世界闻名。但是没关系，他已经，不会再自己向前走了，只要交付给时间，他总能等到伽古拉内心的伤痕愈合的那天。

  他感受着背后的触感，柔软的笔刷落下，黏稠的颜料落在他的背上渐渐干涸。伽古拉的每一笔都好似注入了他自己的情感，红凯能感觉到他的挣扎，画家被淹没在痛苦的余韵中，想要呼吸氧气，却再次被没顶，没人向他伸出援手。

  摇摇欲坠的夕阳逐渐被地平线吞没，室内的灯光亮起，白炽灯映得红凯的皮肤愈发的白，在他背上的蝴蝶栩栩如生，恍若下一秒就会振翅而飞，但蝴蝶主体没有上色。

  伽古拉放下了画笔，卷曲的黑发落在额前，遮住了他半边眼睛。他不出声，静静地看着红凯背上的蝴蝶。

  “画好了？”红凯问他。

  “嗯，没上色。”

  “为什么？”

  伽古拉沉默了一会，“怕它飞了。”

  红凯知道他说的不是画，他捧着伽古拉的脸，不由分说地堵住了他的双唇，伽古拉那闪烁着退意的眼睛开始充斥着别的情绪，复杂多样，但最多的还是爱欲。

  两个人都吻得难舍难分，最后是红凯先行败下阵来，他气喘吁吁地看着伽古拉，然后转过了身，半穿着的白色衬衫还挂在他的手肘，露出了一半的背，剩下的腰全隐没在了阴影里。他的眼眸里潋上了情动的水光，“他不会飞的。就涂成赤色的吧，我喜欢。”
  
  伽古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剩下的话语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嗯。

  没关系。夜还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