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达麦亚要结婚了。
当他告诉我时,我很平静。我盯着他,确认他此刻看起来是清醒的,而不是醉过头胡言乱语,然后,我摇晃酒杯嗤笑:不知道是哪位美人入了狼口。
我看着他的表情像是松了口气,心中一悸。年轻的男人猛地又灌了一口酒,接着像酒精上头般带着笑靠过来,很出格地用力揽住我的肩膀,把头埋过来。
前几日回来时我向她求了婚,我要邀请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我听见声音闷闷地回响,敲得我也横生几分醉意。无路可逃啊。我说。
他似乎真的醉了,大声且口齿不清地问,你说什么?我推开他,扶正他的身子,说,你醉得像头驴。
他看着我,突然安静下来,不再说话。那双眼睛澄澈,带着醉了的湿意,像是要暴露我的一切。我放下酒杯,用冰凉的手蒙住他的眼睛。
米达麦亚。我嘶哑地叫他,我以为我出声了,可是四周安静得很。他突然开始笑,乐不可支,每每他玩扑克赢过我,就会露出这般仿佛胜利者似的可恶笑容。
是你醉得比较厉害。他说。然后又多嘴道,你也该找个心爱的人定下来。
我啧一声:女人没一个好东西。他喊,艾芳瑟琳就是个好女人。我一面和他吵,一面架起他送他回家。我把他送到门口,看到他家客厅仍有灯光亮着,有人在等;他酒醒了些,能站住了,便与我告别。
嘿,别忘了。周末见。
他走了,我听见他用着不像他的声音喊,艾芳——
而我,我约的女人正在宾馆的大厅等我,当我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冷笑一声。罗严塔尔,大半夜的被你叫出来,我真是被你迷昏了头。
我无言地亲吻这个女人蜂蜜色的头发。
我像坠入迷雾,一切都混沌不清,好似一睁眼,便到了白天;忙碌半会儿,又来了黑夜。只有周六早上,我清醒得像是从未如此清醒过。
我出现在他简朴的婚礼上,米达麦亚大笑,我就知道你一定两手空空。我说,你猜得准。我看向他身边的人,一位轻盈、美好又可爱的女人,现在成为了米达麦亚夫人,她向我行礼,笑得甜蜜。
我上前,为她献上一个礼貌的吻。她弯起眉眼,用动人的声音轻轻说,阁下,谢谢您的祝福。
我扯扯嘴角,后退一步,看青年将他心爱的女人拥入怀中,他们笨拙的接吻,以眉眼互诉爱意,以戒指结下终身的契约。洋洋洒洒的花瓣落下,我想,退场的时候到了。
在无人注意之时,我匆匆离开。没过多久,米达麦亚却追了出来。
我站住,看他又有什么烦人话要说。他对我喊,罗严塔尔,你真该找个人陪伴你!我气笑了,幼稚地赌气喊,米达麦亚,你要记住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偏偏在他的婚礼当天说这种话,果不其然他怒道:我总有一天要跟你打一架!
我畅快地大笑,惹得他也不经由怒转笑,笑声快活地回荡在这条路上。我远远看着礼服勾勒出他笔挺的轮廓,再也压不住我翻涌的感情。
米达麦亚。我像是叹息一般地叫他的名字。
这次他仍没有听清,喊道,你说什么?
我骂,亲你的女人去吧!
他笑了笑说,回见!然后转身一路小跑回去,一点儿也不像个一路立下赫赫战功的铁血军人,倒像个满心欢喜赴心上人之约的男孩。
而我?我不过是那个美好爱情故事的配角。我的隐晦爱意,早已化成他们婚礼上陪衬的花瓣,伴着赞歌洒向天空,又悄然落下,化作尘土,再也不见。
Powered by kuma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