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夜深人静，A市郊外
A市郊外有一座海拔在1500以上的小山，由于这座山的山麓部分是自然保护区，一般除科员人员禁止进入，但这只是一个借口。
“S’entendre comme larrons en foire。”
一名身穿黑色大衣的女人站在山上的一块平地上俯视山下，她的眼睛里闪着寒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下面竟有一丝光亮。



01
一天前，市中心办公大楼40层训练室内。
“哎！一大清早把人叫起来干嘛呀！”黑发的青年毫不顾虑身边女士们的感受，张开了血盆大口打了个超常的哈欠，他的衣领扣子甚至没有扣上。
“叶泠时，你能不能收一收，跟你站一块有损我形象。”金发蓝眼的女子失望地看了看他大敞的衣服。
“没有关系，小的跟您可不沾边。”叶冷时平静地把自己的外衣的扣子扣上，顺便朝她挤眉弄眼。
看着对方无可奈何的神态，叶泠时放出了自己的精神体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愉快。一头黑色的狼就这样在叶泠时怀里傻笑，这时一只白色的鸟冲到它头顶开始狠啄，像要把它揪秃一样。叶泠时慌慌忙忙挥手驱赶，但这只中型猛禽意外地灵活，他根本保护不了这只体型略庞大的狼，干脆又把它收回去了。
“嘤——”黑狼逐渐消失，那只白鸟也一并消失了。这时训练室门口起脚步声，有人进了门。
“呦？芜小姐，你们回来了？看样子任务十分顺利。”那人十分意外地笑着说，一头非主流的红发相当晃眼。
叶泠时往对方头上看了又看，“老赵，你染了个鸡冠回来？绿的挑染呢？”
赵远方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血从嘴里吐了出来，“你懂什么，绿的太低调，显示不出我的帅气。”
“额，你俩站这罚站？”他疑惑地摸了摸头。
“今天在训练室开会，赵远方。”芜梦柯回答他。
“什么！我昨天没看通讯！这么说麦克一会就来了？！”他的头发炸起来——更像鸡冠了。
“嗯对。”叶泠时兴灾乐祸。
“啊——我得赶快去叫他们。”说完推开门急急忙忙跑了去。”——“为什么这么临时！”
老赵跑远了，叶冷时和芜梦柯有搭没搭地聊着，
“那个S级向导听说是A市本地人，你认识吗？”叶泠时漫不经心地说。
“你怎么会觉得我认识他。”芜梦柯的语气是陈述而不是疑问。
“因为你们都不是黑发。”

“……”
半晌，芜梦柯开口了，冷着脸看他，“怎么，你看上人家了？不要以为救了他，他就看得上你。”叶泠时没有回答，看上去在思考。
“对不起嘛，麦克上校，这次是真的没注意到你那么晚发了条通讯。”老赵的声音——听脚步声还有四五六个人。
“我知道您很累，但请您记住安全与威胁同在。”麦克的声音很平静。
“来来来，我给您开门…”老赵推开了训练室的门。
进来的人迅速站好了队型。
麦克穿着他的黑西装，扫视了一圈，走到叶冷时和芜梦柯前面。
“这次任务辛苦二位，但本次临时任务紧急，无法让你们缺席。”
“明白，长官！”叶冷时和芜梦柯敬了礼，麦克回敬。
麦克继续讲下去，“昨夜信息中心收到一则消息，A市城郊的山麓有一座地下实验室，其中有我们已经失联许久的成员。”芜梦柯皱眉了一下眉，又是这样——传递实验的消息引导他们去那个地方，前几次都是纯粹浪费力气。
他接着说，“这则消息是希望部门派出人员营救，但我们无法判断其真实性，怀疑又是故意放出的消息混淆视听，试着向终端发起链接却再也没有响应。”
赵远方举起手，麦克点了点头。“长官，这意思是让我们中的一个人去侦查吗？”麦克没有回复他，赵远方旁边的一位也举起手。得到准许后说“任务难度应该不大吧？”
麦克开口了，“昨夜已派了人去侦查，”他看了一眼老赵“…上头已制定好营救方案，实验室警备很弱。”
“我们需要有人独自先潜入其中营救被困人员，其他人待命。”麦克巡视了一圈。
“芜小姐，拜托你了。”麦克上校背对着众人，凝视着落地窗外的新日。
芜梦柯没有回复，也不需要回复。


……


“哈哈哈——你看看，部门里好不容易有位女同事，还全年无休，“我就给你说不要来。叶泠时没心没肺地笑着。赵远方同情地看了眼叶泠时，跟在其他人身后离开了。
“咳咳——”叶泠时被芜梦柯在背后锤了一下，呛到了自己。
芜梦柯没有理会他故作玄虚浮夸的呻吟，走出了训练室。

这个世界的生产力水平并不高，人类中的哨兵和向导是相当特殊的存在，属于万里挑一，而一百万中又只有一个向导或哨兵能够成为远超普通向导哨兵的“生产力”，说直白点就是战争机器。
按国际哨兵向导委员会制定的标准分为“C、B、A、S”四级，哨兵是身体素质不同程度提升，向导则是精神控制力觉醒。

大部分向导会在十一岁到十二岁之间觉醒，哨兵觉醒的时间会更早。即便他们都是处在小孩子的年纪，但没有几个人真的会把他们当做小孩子，从小就要开始军事训练，成年之后就会被分配各自的岗位，运气好的话可以留在政府部门而不用去边境。
向导大部分会安排到政府工作，不过哨兵都需要不定期不同程度的精神疏导，防止失控，因此虽然有调节剂和静药物，向导也会在边境出现。
一般来说哨兵等级越高对药物需求量越大，但芜梦柯与叶泠时由于不知名原因虽然等级高，却对于药物的需求极小，这也是两个人至今未找对象的原因。

“不需要向导同行。”

这是芜梦柯在第一次接到上级分配的指令时的特别要求。同样，叶泠时也是独自作战，上级干脆将两个分配到同一个小队，免得又被责怪。
芜梦柯的思绪回到现实中，她理了理金色的头发，拉好手套，放出了自己的精神体。
“啾啾——”白隼在空中转了两圆，飞向山脚。
梦柯通过精神体的感官大致了解了山脚的情况后，脱下了大衣，穿在里面的是便于行动的作战服，转身便消失在夜色中。
天中的月亮高悬，几缕云隐隐浮现，风打树叶和鸟鸣声充斥在山谷中。
“咯呵——”
“你听到了吗？”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守卫问身边的另一个人。
“什么？”另一位守卫疑惑了。
“这好像不是平时的鸟叫声啊，你听……”二人屏住了气息。
“咯呵——咯呵——”
“听起来像隼的声音啊？”
“你怎么知道是什么？”
“以前在学校时学的，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要把实验室的卫队调走啊？”
“不知道，听说是上头的安排，今天我看那里面的东西基本都搬走了，干干净净的，连监控都没通电，应该是要废弃这里了……”
守卫的脚步越来越远，芜梦柯从树后的草丛中走出，心里暗想，“把实验室安在这种地方，一看就是一次性用品。”

“唉，这鸟叫是不是越来越大了？”守卫疑惑地抬头张望天空，什么也没有，黑漆漆的一片。
另一个守卫急忙拉住他，指着前方，“看前面，前面！！”
守卫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只体长大约六十厘米的白鸟，正张开翅膀摆出狩猎姿态，极速飞来。“呃！”那守卫的衣服上瞬间出现一道口子，漏出了里面的夹层，要知道这种制服是专门防划伤的。
“靠！这么猛！”
被惹毛的守卫正要瞄准开枪突然就不受控制地倒在在草地上。
他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开始错位，忍着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同事也倒在地上，似乎昏了过去，正困惑时听到了脚步声，他的身前站着一个女人。
想要起身却将疼痛加剧，守卫又倒在地上。
“别想起来了，老老实实待在那就很好。”芜梦柯微笑着说，“不过如果你有力气通知指挥中心那就更好了。”她的眼里尽是轻蔑和不屑一顾，守卫头上的青筋暴起，太阳穴突突得跳，这种情况下还要挑衅？
白隼慢悠悠地飞到梦柯肩膀上，梦柯摸了摸它的头，将精神体收了起来，走进了实验室的通道门。

白色的墙壁，干净到反光的瓷地板，走廊上空无一人，灯却全部亮着，仿佛是等待着她的拜访。
“没有监控，也没有人……”
“还真又是故意传递信息……”芜梦柯在心里默默痛斥对方的恶劣行迹，加快了探索的步伐。
“……”
在一张实验桌上，相当明显地放了一台便携式通讯器，刚打开就出现了一张实验室的三维空间地图，一个红色的目的地持续亮着，还贴心地提示着信息——“在这”
“……神经病。”
芜梦柯按着自动规划的路线很快找到了那个地方，她看了看四周，眼前却只有一道密码门可走。
“不可能是这样，我走错了？”
她再看了眼地图，确实是这没错，可是没有密码怎么进去？
“等等，这好像不是……”她走到门前的显示器前，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提示。
“正在识别身份——识别成功——欢迎您，芜女士。”机械声在空间内响起，同时门缓缓打开。

显示器突如奇来地亮起让梦柯下意识迅速挡住脸，没想到这台机器反应相当灵敏。
“什么？！”芜梦柯的瞳孔缩小成一个点，与睁大的眼睛形成截然不同的对比，“不对不对，这不对劲！”
梦柯正转身准备离开，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身体使不上劲——”
她扶住墙，咬紧了嘴唇，隐隐约约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了一个人影，那人影正一点点靠近。可即便走到自己眼前不到一米，也看不清那人的脸，视线越来越模糊。
“你……是谁？……”梦柯说出了这句话，但却让她分了神，晕倒了。
那个人快步走到梦柯跟前，在倒在地上的前一刻稳稳地抱住了她。



02

芜梦柯做了一个梦，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自己还没成为哨兵前，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富家千金时，跟一个四五岁的蓝发小女孩在银杏树下玩。
“你以后还会陪我一起玩吗？”小女孩歪着头问自己，一只手紧紧拉住梦柯的手，一只手不安地摸着身上的黑色裙子。
“当然，我会一直陪着你。”自己这样笑着说。
然而却是一个无法兑现也无法回收的誓言。
晚上回到家，自己就发了一场高烧，第二天就被市政府的工作人员带走了，离开熟悉的房间，离开抱头痛哭的父母，离开自己熟悉的一切。
“你为什么没来呢？”那个小女孩这样问，梦柯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你也很讨厌我吗？所以你只是说说吗？”梦柯尽力说着什么，但周围的环境却没有什么回应，像一粒尘埃落进湖水，连丝丝波纹都泛不起来。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梦柯从床上猛地坐起，心还在狂跳，身体剧烈颤抖着。
……

芜梦柯紧紧抓着手上蓝色的被子，环顾周围，相当空旷的房间，墙上只挂着一幅画——一片海洋上有一只帆船。
“你醒了？”一个人推门而入，看到梦柯醒来眼睛闪了一下。
“唔！”芜梦柯几乎是一秒不到就冲到面前，进行了攻击，然而手腕却被牢牢抓住，下意识的抬腿动作也被躲开——就像被看穿心思一样。
芜梦柯这才有时间看眼前这个人，高出自己半个头，浅蓝色长发，金色眼睛，犀利而又冷静，面色没有一丝波澜，长得还不错的女性哨兵，等级似乎不低。
梦柯试着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开，反而被握得更紧。
“你是谁？”梦柯皱着眉头，她能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却不能明白为什么。
对方像没有料到一样，迟疑了一秒。
一秒或许不长，但对于速度强化的S哨兵来说，这就足够挣脱了。
两次攻击都被对方轻易躲开，芜梦柯火气突然就上来了，还从来没有人能做到——
“你走神了——”蓝发女子从背后掐住了梦柯的脖子。

……

芜梦柯冷冷地笑了笑。
“别那么紧张，放松点，我不会伤害你。”那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怎么相信你？”
这时一些温暖的感觉涌上芜梦柯的心头，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拉住了她的手，一下子就平静下来。
“你不是哨兵吗？！”芜梦柯愣着，虽然对方放开了她。
“我叫洛雅，你应该见过我哥了吧？”蓝发女子坐在床边，眨着眼睛，那抹金色里闪着笑意。
“你哥……是那个S级向导？”芜梦柯站在门口，迟迟不动。
“你很聪明，既然参与了那次任务肯定知道他们进行的实验吧。”她的语气是那么肯定，以至于梦柯大脑变得慢了。那次任务？营救一个S级向导？他是被关在一所全封闭实验室，那个实验室有什么计划来着？对——
“超然奇境。”
洛雅静静地看着她，双方心有灵犀地沉默了。过了一会，芜梦柯开口了，“你是给我们发信息的人吧？要营救的人也是你？”
“是呀，不过那是在他们离开前，终端现在不能使用了。”洛雅耸了耸肩，“组织的效率还是一如既往地快啊，一个任务又接着一个。”
芜梦柯觉得内心有无名的怒火，“超然奇境”根本就是个相当危险的人体改造计划，世界上怎么可能会存在哨兵、向导、普通人之外的第四类！眼前这个人完全不将自己的生命放在心上吗？
洛雅好像勾了勾嘴角，“你担心我吗？”
梦柯眼皮跳了一下，“她怎么知道……？”
“我们先离开这吧。”
“好哦。”


实验室外

“老赵。”
“哇！！芜小姐你吓我一跳！”赵远方捂着心脏躲得远远的。
“有必要吗？”梦柯无语了。
“看你那么久都没出来我们都打算进去找你了，恰好你就出来……这是谁啊？”赵远方凑到洛雅跟前打量起来。
芜梦柯把手挡在二人之间，“很不礼貌的好吗？”
“那道没事啦。”洛雅冲赵远方打了个招呼。
“真奇怪……”赵远方摸不着头脑，“啊，你打晕的那个守卫已经被抬走了，另一个没晕，我把他打晕也让人抬走了。”
“嗯。”芜梦柯点了点头，跟洛雅走在一块。
“……”赵远方愣了一会，摸了摸鼻子，“真稀罕，铁树也会开花啊……”

一行人分批回到了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