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刚刚结束了一天的课程走出梦之咲校门的晃牙感受到被塞在校服裤兜里的手机疯狂地震动了起来。
他一边单手扯松了对他来说过于拘束的制服领带，一边用另一只空闲着的手摸出了手机划开屏幕瞥了一眼。
是阿多尼斯发来的。
这种情况可不常见，尽管阿多尼斯的日语发音相当标准，标准到让晃牙经常想吐槽自己的这位搭档是不是快要忘记自己身为外国人不擅长日语的人设了，但毕竟说和写是两码事。
比起发消息，阿多尼斯更常选择直接打电话，而比起打电话，阿多尼斯更倾向于直接找到人当面交谈。
抱着对阿多尼斯难得发来的消息内容的好奇心情，晃牙点开了对话框。


乙狩多多尼斯：大神。
晃牙：“……”
他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但是这没头没尾的一句之后就再没下文了。
这种行为简直堪比羽风前辈每次都要在半夜突然发给他一句“在吗”，然后等到他第二天早上起来满头疑问地询问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对方又没有回复了。
以至于现在打开他和羽风前辈的对话框，聊天记录里全是：
好想去冲浪啊：在吗
Riot Gray：在
好想去冲浪啊：在吗
Riot Gray：怎么了
好想去冲浪啊：在吗
Riot Gray：？


不行，不能再回想了，再回想下去他又想打人了。
不过晃牙倒不觉得阿多尼斯是和羽风前辈呆久了被传染了骚扰别人的坏毛病，估计是有什么事情要找他但是还没说完就又被绊住了吧。
于是晃牙决定先去ES大楼跟阿多尼斯碰面再说，今天下午阿多尼斯有拍摄的工作，所以请假没有来梦之咲上课，所以他现在应该还在ES大楼里面，只要见到面应该就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了……吧？


不，能明白个鬼啊。
晃牙站在ES大楼一层电梯间看着阿多尼斯最新发过来的消息，开始觉得事情的发展朝着他所无法理解的方向一路狂奔了。
乙狩多多尼斯：能买两瓶发胶带过来吗？
Riot Gray：……
叮，电梯门打开了
晃牙皱着眉踏进了电梯。
现在再折回去买发胶也太麻烦了，还是先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吧。


两分钟后，晃牙站在被他推开一半的休息室门前，彻底地僵硬了，比用了两瓶发胶之后的头发还要僵硬。
原因不是别的什么，而是休息室里那个在注意到他开门时便一手搭着椅背挑眉望了过来的人。
半长微卷的黑发从脸侧被撩了上去，然后用发胶固定，将那张有着魔性魅力的非人美貌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世人面前，猩红的双瞳中似乎倒映着世间万物，又似乎什么也无法映射在其中，那瞥向自己的桀骜神色一如两年之前——
二年级的朔间零，全盛时期的五奇人之首，自己拼命追逐却永远也无法靠近一步的那个朔间学长。


然后他听到对方用过去那种自己再熟悉不过，且模仿过无数次的语气开口道：
“啧，这不是那个跟踪狂小鬼吗，居然能追到这里啊？”
晃牙头疼地按了按额头，“事到如今别突然拿以前的人设出来玩了。”
房间内一片死寂。
晃牙逐渐意识到了哪里不对，抬眼环视了一圈，最后是这房间里唯一有常识且知道发了什么的薰干笑一声，开口解释，“那个，晃牙君，你冷静下来听我说哦……就是，零君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语速极快一气呵成地说完：“零君他刚才从棺材里午睡起来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就失去了过去两年的全部记忆连我和阿多尼斯君都不认识了！！！”
被这个过于戏剧化的剧情当头砸了一脸的晃牙恍惚了一瞬间，然后坚强地撑着门框站稳了。


他重新将视线移向零，零也挑眉毫不畏惧地回视，两人对视三秒。
零张开了嘴刚想说：“过来……”
晃牙顿了一秒，然后后退一步，咔地一声关门落锁，扭头就朝电梯狂奔！！
跑到一半回头一看。
阿多尼斯用标准百米冲刺姿势追上来了！！！
阿多尼斯一边追一边还要喊话：“大神，冷静点，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然而晃牙完全没有要接受现实的意思，冲进电梯里狂拍关门键：“我、我去买发胶！！！”
阿多尼斯追上来硬是用蛮力把电梯门给扒开了：“但是制作人说如果你逃跑的话，就要我负责把你绑回去，所以，不要逃，大神。”


十分钟后，双手被绳子牢牢捆在背后嘴里还塞着来源不明的布团的晃牙被搬运到了零对面的那张椅子上。
零看着他的这副惨状忍不住摸着下巴品味了一下当前的这个处境，喃喃自语道，“……这画面看起来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在过去的一年中增加了不少被捆起来的经验的晃牙冷静了不少，先是扭过头呸地一声把嘴里的布团给吐了出去，然后盯着坐在他对面的零一言不发，眼中的情绪却十分复杂。
零闲适地靠在扶手椅的椅背上，修长的双腿肆意地交叠在一起，俨然一副全局尽在掌控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来他其实一觉醒来忘记了过去两年间的全部记忆，正处于“我是谁……哦我是朔间零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迷茫状态。
看出面前的这个跟踪狂小鬼似乎不打算说话，而且态度也和记忆中的那个狂热粉丝截然不同，零懒洋洋地抬了抬手，决定由自己来掌控对话的节奏。
“……听说，你现在是我的男朋友？”


“噗——！！！”
这动静是因为觉得好像暂时用不上自己所以就在默默地整理桌面上杂物的阿多尼斯听到零语出惊人之后面无表情地走神导致捏爆了一瓶发胶。
以及坐得离他们远远的喝着瓶装乌龙茶看戏的薰听到零的惊人发言之后差点没被呛死的动静。
“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失忆了啊！！！”薰一边扯过纸巾擦了擦自己，又擦了擦弄得满手都是发胶的阿多尼斯，一边怀疑地盯着零看，“因为怕刺激到你……毕竟没人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弯的（小声嘀咕）……我刚才和你说明现状的时候明明特意避免了这件事情的！”
零笑得有些戏谑，扬起了手中握着的手机，“我发现这个手机用指纹就能解锁，所以刚才打开看了一眼……没想到一打开里面就是我……”他以眼神示意，“和那个小鬼的同人图。”
除了他以外的三个人都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沉默。
零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哦，还是不穿衣服的那种。”
薰的眼神顿时死了。
我呕啊！！！这满是基佬的团真是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不对，这满是基佬的ES大楼也呆不下去了！！！
薰抓着（他自认为）团内最后一个没有被带坏的乖巧懂事直男后辈夺门而逃！


门被重重地摔上，然后就是走廊里一阵叮零当啷的动静，最后房间内重新回归于一片死寂。
晃牙的表情从刚才起就一直没有任何变化，在两名队友狼狈逃跑之后也没有一丝波动，而且反常地沉默着。
零哈了一声，似乎感觉这件事情颇为有趣，“哈哈，两年之后我竟然有男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我原来还是喜欢男人那边的？”
晃牙仍然没有说话。
零霍然起身，长腿一迈就跨过了两人之间的桌案，站到了双手还被反绑着的晃牙面前。
他弯下腰捏着晃牙的下颌迫使对方抬头与自己对视，两人之间的距离呼吸可闻。
“告诉我，那个'我'为什么会选择你？”


琥珀色的狼瞳与吸血鬼猩红的双眸对视，彼此似乎都从对方的瞳孔中读到了什么讯息。
晃牙突然咧开了嘴，露出一个带着莫名的危险气息的笑。
“朔间学长。”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眼神也很平静。
“我确实崇拜现在的你，但是现在的你，还不是我的恋人。”
这是他对最开始那个问题给出的回答。
听到这个答案，零眨了眨眼睛，唇边似乎带上了一丝笑意。
随后他重新站直了身体，后退两步靠在化妆台的边缘上，仿佛有些支撑不住。
在晕过去的最后一秒，他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看来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嘛。


零从梦中醒来。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着下午一点五十九，再过一分钟预设好的闹钟就会响起。
他切换到闹钟界面，先下手为强地解决掉了那个没有机会履行职责的闹钟，然后又切换到和夏目的聊天界面，在输入框里开始用老年人手速打字。
朔间零异事件：逆先君研究的这款能和另一个人梦境互通的药水还真是让吾辈做了个很有趣的梦喏。
朔间零异事件：之后吾辈会和晃牙确认一下他那边的梦境，来验证这款药水的效果的。
就在他埋头打字的时候，叮叮咚咚的消息提示音突然响了起来。
切到UNDEAD的聊天群里一看。
好想去冲浪啊：哇……大家听我说啊！刚才我午睡的时候做了个超级诡异的噩梦！！！
Riot Gray：……
乙狩多多尼斯：我刚才梦到羽风前辈了，所以应该是个美梦。
零低笑了一声，继续给夏目发消息。
朔间零异事件：好像已经不用问了，药水的效果差不多是200%的程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