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第一次看见吕汨时，她坐在酒吧的角落里安静地捧着一杯螺丝起子。
酒吧颜色交杂的灯光像许久未洗的调色板，明亮又饱和的色块大手笔随意堆积，黏腻浑浊地侵占每一寸毛孔。空气杂乱无章，K歌音响的蜂鸣声，金发女郎的娇吟声，烂醉壮汉的哄笑声，席卷着、搅动着，翻涌至五脏六腑。
吕汨安静地捧着一杯螺丝起子。她黑色吊带外套着校服，坐的位置偏偏头顶苍白光束，给本不白皙的皮肤笼上一层皎月。齐肩的短发，没有奇颜怪色的挑染，一看就是还在上学的年纪。端着酒杯也不喝，一言不发地看薄荷叶在气泡推搡下打着旋，水雾在杯壁上凝结又滑落。总之，彻头彻尾的格格不入。要说什么勉强配的上“酒吧”的特殊气质，只有右肩锁骨下，校服松松垮垮遮了小半，看不太清的，一个青黑色纹身。
或许是感觉到我的注视，又或许是本就在等我，吕汨抬了抬眼，我走向她。
“琴酒换伏特加，带你看橘子花。”
我没回答，她没再说话，只是看着我，静静地。我僵住，懂了她的意思，走到对面抽出高脚椅坐下。
吕汨皱了皱眉，抿螺丝起子的动作像慢放的电影胶片，唇瓣在冰块严寒和烈酒辛辣的双重刺激下越发的殷红。不知过了多久，一杯螺丝起子见了底，她抬手叫来酒保点了第二杯，转头向我，脸颊因酒精作用略显酡红，眼里水汪汪地起了雾：“我第一次遇见林若的时候，她就坐在这个位置喝螺丝起子。”
她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于是我大致知道了她和林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