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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镜】空腹

作者 : _此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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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同性(男)

原型 假面骑士Ex-Aid 镜飞彩 , 花家大我

标签 花镜

文集 很行(<ゝω・)☆

704 24 2022-12-29 00:04


镜飞彩走出手术室的时候,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地方没沾着血了。连环追尾事故造就一副地狱景象,而他的手中握着刀,就这么站在那地狱的中心。第一个躺上手术台的是位年轻孕妇,肺腑器官有多处破碎,刚刚开始成型的胎儿也没能幸免。他剖开那些支离的皮肉与碎骨时甚至来不及分辨它的形状,它就只是这样,悄无声息地、不发出一声尖叫或啼哭地,就这么被切除了。被舍弃的血肉不再是曾经鲜活的一部分,而是即将被送入焚化炉中的医疗垃圾;切割带来疼痛,同时也带来生的希望,少了那些部分人也可以活下去,或者说正因如此,人才得以活下去。
而那就是镜飞彩的工作。没有天才的外科医生切不了的东西。

他摘掉口罩、手术帽和手套,属于镜飞彩的面容又重新暴露于世界中。这幅过于精致的面容在他所熟知的血腥气中是无用的。一种黏腻的触觉缠绕在他的指尖,诅咒般地,似乎还在孱弱地跳动。这并不合理;且不说「它」在来到医院前就早已失去心跳,身为主刀医师的他的双手也始终被没有缝隙的橡胶与死亡所隔绝,镜飞彩根本没有触碰过那个尚未可以被称之为生命的生命。可即便如此,一颗不完整的心脏在手中逐渐停跳的错觉也过分真实,他莫名体会到一种关乎于剥夺的感受,这一夜他挽救了很多人,但这一刻,他只觉得空虚。

或许镜飞彩也被剥夺了什么。亏欠的感觉灼烧似的蔓延到胃袋,数小时间他麻木地翻检着起沫的脂肪和筋膜,这会竟仍然生出一种狠戾的进食的欲望。想要甜腻的砂糖与奶油滑过咽喉,想要汁液鲜红的果肉碾碎于齿间,想象浮现的同时,胃酸上涌的呕吐感也变得格外分明。疲劳、亢奋和饥饿同时在神经里窜动,将镜飞彩的意识腐蚀成一片晕眩的色彩,艳丽又病态的颜色,病变细胞图示上那种刺眼的颜色。和放射科的黑白影片截然不同,在那种显像里,什么看起来都干净而空洞。

——就像那个男人一样。

他为这个想法的出现而发怔。紧接着,像是想要逃避它似的,他踉跄着走回CR的值班室。

夜已经深了,宽阔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当然是不可能有蛋糕的;他最后只翻出波比留在抽屉深处的零食,是些品相不怎么讨人喜欢的糖果和饼干,吞食起来尝到的更多是喉间酸液的味道。飞彩忍着恶心的感觉喝了一口水,满脑子只盘算着尽快往胃里塞点东西再去睡觉,以至于来电提示音突兀响起时差点没拿住手里的陶瓷杯。他眨眼看着那串号码,没有备注,却并不陌生的号码,他接起来,有些失真的声音随着电流传来。

那个声音问他:“你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他疑惑地想着,花家大我像是凭空读取了他的心声,回答道:“七点我看到事故新闻,八点开始我每隔一小时就给你打一次电话,现在是第六个了。我猜你最少也在手术台上站了六七个小时吧。”

“你没事吗,Brave?”

当然没事——他是想要这么说的。

忽然间,花家大我的声音点燃了某种埋藏于深处的知觉,他再也无法压抑住反胃的感受,扶着水槽将刚吃进去的一点东西全吐了出来。手机因脱力而掉落在一旁,只模糊地传来一迭声急迫的呼唤,在那听不清的声音里,空虚感沉重地坠向比胃更深的地方。镜飞彩觉得自己快要站不住了,在一阵恍然之中,他觉得花家似乎是叫了他的名字。

“……我没事。”片刻后他缓过来,能吐的东西也不多,劳累过度的医生喘着气,勉强支撑着漱过口,抓起手机走回了沙发。镜飞彩将自己蜷起来,膝盖抵住上身,在腹部带来一点压迫着的实感。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花家大我的嗓音带来如此剧烈的反应,像一把手术刀锋锐地扎进柔软的内里,而他本该是拿着刀的人。

花家的关心让他莫名地难过,可他并没有把通话切断。

“你现在还在医院?”年长的男人这么问,镜飞彩隐约听到他叹了一口气。“我过来接你。”
“我可以在CR睡……”
“我过来接你。”花家没让他说完。“别睡着了,小少爷。”

不应该这样的,他想。

镜飞彩不会因为这点程度的疲倦而倒下。他曾经比今天更累过,曾经跌跌撞撞地赶来剖开一个人的心脏,放下手术刀又奔向另一个战场。那一天有什么东西尘埃落定,而他在大雨里痛哭,没有人听到他的声音。
然后他站起身,独自一人回家,洗漱、进食、休息。他收拾好足以压碎骨骼的绝望,打理并照顾自己,次日又干干净净地披上那身白衣。镜飞彩在任何时候,都是一个很适合做医生的人。

所以不应该这样。花家大我并不是真的如他本人坚信的那样,亏欠着镜飞彩什么。男人放任着自己的负罪感化成痼疾,被夺走前景光明的人生、失去作为医生的梦想和身份,在那持续的恶化中,同样有过镜飞彩的纵容。他们曾经是共犯,可如今当镜飞彩想将他拉出恶性循环,他却不确定花家自己想不想。

他的病似乎也不是远离病灶就可以痊愈的。握着手机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种触感变得更加清晰了,黏腻的、为鲜血包裹的感受,指尖压着利刃划过内脏,那种凝滞的阻力仿佛是在拒绝着拯救。而镜飞彩作为外科医生,除了切割之外,没有其他救人的手段。

“无证医……”他小声叫他,带着沉闷感的鼻音流露出浓重的疲倦。

那沙哑的尾音听起来仿佛很委屈,这样示弱的语调,镜飞彩从未对他用过。花家被吓得连反驳他自己有证都不记得,他以为他是更不好受了,赶忙问道:“怎么了?”
镜飞彩抿了抿嘴,仍在犹豫着,没有立刻回答。
“飞彩?”

——原来他真的会叫我的名字。

“……带一块蛋糕过来吧。”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似的,镜飞彩这么说。

花家大我彻底愣住了。他应该开口调侃他的,可他的大脑慌张地运作,思考的却是深夜里哪里能买得到甜食。屏幕的另一端传来低浅的吐息,显然对面的人已经无视了他的话,兀自陷入了睡眠。

一时间,他也不记得自己该做什么。见识过许多惊悚场面的前黑医愣愣地数着他的呼吸,全然没察觉这有多傻气。许久之后,他才认命般地应了一声。
“……好。”


-


飞彩在梦里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放轻了声音,小心翼翼似的,来到他身边。

花家大我在他身前停下了。

半梦半醒的是镜飞彩,但这样无言凝视着他的花家也像是在做梦。他与他之间,原本并不应该是这种关系。

但镜飞彩想要改变。也许他其实一直都是如此渴望的。先放下过去的是他,先坦诚了错误的也是他。他想让花家知道自己从来没有真正恨过他,如果花家能够相信,那他或许也可以承认一些不知不觉间就已在他之中存在的事物。有什么,在他的身躯中,只为花家大我一个人而诞生了;他想要切实地传达给他,在此之前,他们不能再重蹈覆辙。
所以镜飞彩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花家医生被忽然绽放出光彩的双目吓了一跳。他这幅样子有点滑稽,身形太过修长高大的男人本就不甚自在地半蹲着,又因为惊讶而本能地蜷缩了些许,和他手里拎着的小蛋糕一样,格格不入着,一种可爱的荒谬。
不都说了别在这种地方睡吗——男人回过神来抱怨着,声音里也没多少真的恼怒。
他伸手把累坏了的小少爷拉起来,掌心干燥生茧,有着温暖的触感。镜飞彩从沙发上坐直了,也没接话,只眨着眼看他。仿佛难以承受他的目光似的,花家侧过了视线,将蛋糕匆忙塞进他怀里,像一个心虚的掩饰。“只剩这个了,别太挑剔。”

他低头去看,当然是开到深夜的连锁超市里会卖的东西。粗糙的切面露出并不漂亮的果酱和奶油,不用尝也能想像出廉价的甜腻。它其实并不适合被填入空腹,劣质的香精只会刺激胃液,虚假的甜味过后就会发酸发苦。花家看起来也并不真的想让他吃这个,他迟疑着说:“要不我还是先把你送回去。”

你回了家,就会得到更好的照顾。有明亮的灯火,舒适的食物和床铺,而不是黑暗中一块打折的蛋糕,以及一个花家大我。飞彩听出来他的意思了,可他还是平静地打开附赠的塑料刀叉,回答道:“足够好了。”

他的眼睛仍看着花家,吞下了第一口。甜品滑过食道的感觉令他感到很满足。奶油里的砂糖甚至没怎么化开,砂砾般落到喉咙的深处,带来一种被异物而非食物填充的错觉。可空虚的感受没有消失,越是咀嚼就越是变得明显;他注意到花家在阴影中偷偷看他的眼神,那种眼神似乎比他的身躯更空虚。

为什么会因为这样一个眼神就难过起来呢。被称作天才的大医生思考着,糟糕的余味也渐渐从舌根泛出来。一想到花家在深夜里毫无头绪地寻找这东西,就因为他一句神志不清时撒娇似的胡话,心脏好像也麻痹一般地变得酸涩。鬼使神差地,他问:“你要来一口吗?”

“……我看你是累出病了。”如果说刚刚还只是猜测,现在花家大我是真的可以断定镜飞彩是累出了点问题。他又想赶紧把人送回家去,可被怀疑的准患者全然没有配合的意思,他甚至已经用叉子舀出了一小块蛋糕,送到花家的眼前晃了一晃。用嘴接住看起来摇摇欲坠的食物似乎是人类的本能,花家这么做了,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很难吃。”他客观地评价,还是无法理解镜飞彩近乎幼稚的举动。“你说你硬要吃它干什么。”
“那你又买它做什么?”镜飞彩这么反问。花家皱起了眉:“都说了只有这个……”
“我不是那个意思。”话还没说完,他就被打断了。
外科医生放下刀叉和包装盒,探询般望向他的眼睛。“你为什么要带这个过来?”

明明是他自己开口要求的,这小少爷简直是在无理取闹——花家是这么想的。

可他说不出口,也不仅仅是出于对眼前人习惯成自然的迁就。今夜的镜飞彩似乎有什么地方与往常不同,那种过分明亮的眼神里,有什么让他不敢多看。
“你为什么来这里?”镜飞彩的声音变得很低,轻声着,怕惊醒一个醒着做梦的人。

而花家不知道如何作答。

该说什么呢,还能说什么,他与他之间曾有过的是最深刻的憎恨、最疼痛的伤口、最黯淡的旧事,哪一样都与蛋糕无关。该说的似乎都已说尽了,可如今他们还在这里,还在一起,除了比奶油和罐头水果更加庸俗的爱意之外似乎就已无话可说,可这些花家又怎么可能对他说得出口呢。

小少爷未免太仗着一时的可怜强人所难了。他垂下眼,又叹了一口气:“飞彩,别问了。”
“为什么?”
“它只是一个廉价的蛋糕而已。没什么意义的。”
“可你现在会叫我的名字了。”镜飞彩盯着他说。

蛋糕当然没有意义。它在胃部发胀,产生细小的疼痛,但也的确稍稍填补了一无所有的空虚。花家叫了他的名字,给他带来蛋糕,这些都不是没有意义的。镜飞彩一口一口地将这些都吃下去,放进自己的身体里。

包括眼前这个人这一刻的表情。花家的目光闪烁不定,最后还是逃回那块已经千疮百孔的蛋糕上。没有被完美地切开,只是乱糟糟的一块,镜飞彩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知道那人躲避他的凝视也仅仅是因为不想被看见。他总是这样,擅自为镜飞彩定下一些适合他的、该出现在他视野中的东西,必须要干净、纯粹、完整而温暖,和花家大我截然不同的存在。他知道他是这样想的,可飞彩仍然感到很不甘心。

他也曾被人叫做天才。也曾经穿着一身没有污垢的白衣,对需要帮助的人展露出温和的笑容。如果他们在那时相识和邂逅,那么花家也许就不会徒劳地隐藏这份早就过于露骨的爱慕,甚至可能大方地向他表露吧。花家大我本该拥有那种自傲与自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比起厌恶更畏惧他的好意;五年前的事故同时打碎他们两个人,从此花家认定了自己的缺损,再不愿意坦露出那颗不复完整的心。

他们所生活的世界都太过残忍了。而花家大我对他自己,或许比世界对待他还要更残忍一些。

在花家惊讶的眼神里,镜飞彩赌气似的用叉子挑起盘中的最后一块。他打量着坍塌的糕体、有些化了的奶油以及并不新鲜的果酱,将它放入口中。

然后他闭上眼,不管不顾地向前方靠去。

如他所料,他果然被一个怀抱稳稳地接住。前黑医似乎又因为担忧而着急起来,但飞彩固执地靠在他的心口上,不想起身。

如果他的双眼躲避自己,那么他可以不看。如果他的言语欺骗自己,那么他可以不听。可花家的心脏就在这里,不会停止跳动,不会不发出声音。那是一颗曾经真正被他触碰过,因为他才继续跳动的心啊,这样的一颗心怎么会欺骗他呢。

我不是干净的,也不是纯粹的。我冰冷而破碎,棱角生硬,并非无害。那颗心小声地向他诉说着,一下又一下地在他伸手可及的距离中跳动,那声响逐渐填满了每一寸原本空旷着的地方。对他来说,这就已经足够好了,可花家仍然一次次执著地推开他,那颗心中曾经盛着爱的地方,如今都为苦涩、轻蔑和屈辱所占据。这让飞彩感到很难过;这样的深情让他觉得自己的确是被爱着的,但也像是在生病。

他想起那个女人,她失去意识前最挂念的也是她的孩子。最终她还是永远地失去自己的一部分了,可镜飞彩也不觉得她是欠缺的。她活下来了,生命得以延续,只是那生命与她无缘来到世上的血脉终究不再有关联——这样的人生难道就没有价值吗?
他想到百濑小姬,为她执刀的人不是他,而是花家大我,他也因此而骗自己恨了他许多年。如今他也记不起他恨的究竟是花家的还是他自身的失败了,就像他记不清最初的心动什么时候让步给了理想的重压,记不清在恨着花家之前对他是怎样的感情。小姬为什么不放弃爱他呢,她还那么年轻,没有镜飞彩的青春应该也还会是绚丽的。为什么不去试着放下呢?

那些或许都不是身体,而是一颗颗纤细柔软的心所生的病。即使是比谁都适合当医生的镜飞彩,亦无法用利刃去触及。
——那他还能用什么去拯救他呢?

镜飞彩枕在他的心口上,隔着单薄的衣物,它向他传来一点孱弱的温度。不用睁眼他也能描摹出它的形状,从每一根血管,再到愈合留下的伤疤,世上再没人比他更了解它了。他还记得那道疤最开始被剖开时的模样,苍白的面容,淡薄的血腥气,他已死的和濒死的两份爱情。

我想救他,那时的镜飞彩这么想。

那一天花家大我也确实被他拯救了。但他自己也是个医生,医生总是最糟糕的病人。比起被疗愈,他更习惯病痛,孤独地承受过五年的侵蚀、仅仅一心想着要救下所有人的骑士,并不知道要如何接受来自他人的救赎。

——如果我和他生了一样的病呢。

镜飞彩重新抬起双眼看他。花家也注意到他的动作而看过来,眼眸却与他微微错开。那个对死亡也无所畏惧的人的爱意里却总带有一丝胆怯,在这残忍的世界里,让他的眉目显得非常温柔。

镜飞彩于是下定了决心。

他愿意去接纳这温柔的疾病。不是切除,而是让它根植到身体的深处,他会将它放入空腹,任由它汲取血肉和灵魂。镜飞彩会吃下那病原体,让它在深处肆虐着生长。如果花家不敢靠近他,那么他会自己走上前去,被他彻底地传染和侵蚀。他会为花家敞开这幅躯壳,因为花家的心也曾如此向他敞开过。
我想救他,假如可以的话,也想要去爱他。如果那种疾病是拯救他的代价,那我也欣然接受。

他拉住花家的衣领,仰起头来吻了他。

花家僵在了原地,他本能地抓住镜飞彩的肩膀,却没能说服自己推开他。小少爷吻一个人的方式很生涩,这样轻率地吻上来,却只在彼此的唇齿间小心翼翼地摩挲,没有多少情色的欲念,反而异常地天真。镜飞彩吻他就像吻住一声叹息。

花家的确叹了一口气。今夜他似乎总在叹息。他的手缓缓移到飞彩背后,将这仍紧抓着他衣领的人圈入怀中。他从后背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心跳,急促而鲜活地,原来也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大胆。花家撬开他懵懂的唇舌,鲜红的舌尖总算真正纠缠在一起,陌生的吐息侵占般流向未曾被触及过的深处,终于将飞彩的空腹感真切地填满。沉甸甸地,病态的爱意在比胃袋更深的地方发胀,就像孕育了什么一样。

在叹息的间隙,他小声地说:“我好像真的生病了。”

他这样说的时候,花家终于忍不住看向他的眼睛。明亮的,在黑夜中散发出潮湿的微光,不顾一切地落入他的视线里。

在残忍的世界里,他的眉目非常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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