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档/太中】一触即发 - 二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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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档/太中】一触即发

作者 : 木对

分级大众同性(男)

原型文豪野犬太宰治 , 中原中也

标签双黑 , 太中

状态已完结

文集短篇

导读: 2017.1.22
原作向

一触即发

1.
傍晚，中原中也刚刚结束一个关于本季度工作总结的会议回到办公室坐下，还没来及端起茶杯喝口水，就看见尾崎红叶轻轻敲了敲门框，对他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我进来了？”她问。
“和我还这么见外，大姐——”中原中也咬着杯口耸了耸肩，“反正我说‘不，请你出去’你也是一样会进来的。”
红叶弯着漂亮精致的眉眼，用平时煮茶插花时那种风轻云淡的温柔口吻说：“臭小鬼，好久不修理你，是又皮痒了么？”
她手中握着一柄熏香小折扇走进来，然后一点也不见外地在旁边的皮质沙发上坐下。“什么时候下班？”她开门见山地问。
中原中也把茶杯放下，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美人的打扮，停了片刻后才谨慎地开口：“……现在，怎么？”
“时间正好。”红叶轻轻抚掌，微笑着说，“那你陪我去逛街买点东西吧，中也？”
中原中也：“……”
他就知道。
敏锐地看出了自己一手带大的漂亮青年脸上一闪而过的犹豫，红叶挑了挑眉，嗅出了一点八卦的味道：“你一会有事？”
黑手党干部清了清嗓子：“没有。”
金色夜叉单手扶刀，威风凛凛地在美艳姐姐身后显形。
于是中原中也立刻识趣地端正态度。“也没别的什么事，就是，嗯……”他选择了一下措辞，“本来打算一会回家喂鱼。”
“鱼？”尾崎红叶眨眨眼，直觉此鱼非彼鱼，何况带大中也十多年，她还从不知道这小孩有养小动物的爱好。不过作为组织里主管情报的那位，红叶轻轻皱眉把中原中也最近一两个月各项明面上的行程以及花销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很快了然，然后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眼神：“哦……喂鱼啊。”
中也被她这种戏谑的眼神看得有点脑门发烫，他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动作利索地站起来：“走吧大姐，不是要我陪你去逛街？”
红叶坐在原位一动不动，言笑晏晏地问：“不喂鱼啦？”
“一条鱼而已，”中也义正辞严，“怎么能比得上大姐在我心中的地位？”
“喔，真乖，我好开心。”红叶笑着跟着站起来，也不去戳破他自以为遮掩严实的小心思，“那我们走吧，去银座。”
于是他们走出中也的办公室，乘电梯下到一楼大厅，一边走还一边心平静气地谈着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如果不是对话内容不怎么“常规”，他们看上去和一般大公司的高管也没什么两样。

中也：“上星期码头那里怎么回事？货都装上邮轮了突然冒出一帮条子来，打着例行检查的名号把货压下了四分之一——要不是我及时赶过去，芥川那小子就要血洗横滨警察了。”
红叶：“C组有个跑路线的小家伙，不想在这行干了，结果不知道是警匪片看多了还是怎么的，觉得只有成为警方的污点证人才能安安全全离开回老家——就把上星期我们在码头装货的事告诉条子们了。”
中也：“……他是黑蜥蜴成员？哪个干部的得力部下？还是直接参与过什么大任务？”
红叶：“都不是。他就是公司里一个普通职员，同事聊天时候知道了我们不光是一个老实赚钱的普通公司，结果就被吓破了胆子。”
中也一条胳膊上搭着他那件没一丝褶皱的高定西装外套，听了红叶这话后他无语片刻，半晌才抽着嘴角开口：“照你这么说，他一开始要是想离开，打份辞职报告就可以，但现在……”
“可不是？”红叶想起来也觉得有点好笑，“他那点普通人的小手段，情报部一介入他就暴露个彻彻底底，凌晨码头出的事情，早晨他就被行动部带回地下的审讯室关起来了，也不知道现在死了没有。”

他们边聊边穿过一楼大厅，来来往往的公司员工们见到两位上司纷纷问好，路过前台的时候正在接电话的前台小姑娘抬眼看了他们一眼，立刻对电话另一头说：“我看到他们两位了，请稍等。”
说完她放下内线电话，从前台那里绕出去追上正准备出门的中原中也和尾崎红叶：“中原前辈！尾崎前辈！”
中也和红叶停下脚步，回头看见前台小姑娘的严肃表情后他们对视了一眼，然后收回打卡下班的手，转过身。
“绫濑，什么事？”红叶认出了这个小姑娘，是她刚提拔上来的一个有几分机灵的部下，平时没有任务坐在公司里的时候就待在前台的位置。
“前几天被关进审讯室的那个男人，”绫濑智子说，“挨了几天惩罚都只是嚎叫，但却在刚刚大声叫着要见干部们，不管哪个干部都行。”
这么巧，他们刚讨论了这个人，转眼他就搞出点事情？在场的两位干部心里同时划过这个想法。
中原中也听不出情绪地“嗯”了一声：“还说什么了？”

审讯或惩戒过程中，因为身上难以想象的剧痛，一般受刑人员嘴里都会冒出一些唬人的胡言乱语，审讯人员都听习惯了的——所以除非是让他们无法忽视或者是一些真材实料的内容，否则轻易没法让他们惊动上层高高在上的干部们。

小姑娘迅速看了眼周遭的环境，然后训练有素地压低了音量，把声音含在唇间，低而清晰地吐了出去：“他说他知道我们近期想要对付大野嗣郎……他知道他最近的行动。”

大野嗣郎，今年四十三岁，是关东地区数一数二的大毒枭，阴险狡诈极难控制，一直是港口黑手党一个如鲠在喉的隐患。而想要对付大野嗣郎和他建立起来的庞大贩毒网络并不是一件说着玩的事情，他们也是上个星期，才在无数会议后确定了一个要把隐患除去的计划——
尾崎红叶表情不变，声音平静地问：“测谎结果？”
绫濑低声汇报：“一切正常。”
闻言，红叶轻轻叹了一口气，知道往地下审讯室去的这一趟势在必行：“……我在餐厅预约的位子只留到七点半。”
中也面无表情地把已经拿在手里的车钥匙重新放回兜里：“我也要等着回家喂鱼——走吧，速战速决。”

02.
港口黑手党的审讯室位于地下，说是地下一层，然而这个“一层”距离地面的位置却隔了两三个楼层那么远，确保除了电缆内网，一丝一毫的信号都无法从这里传出去。
以中原中也和尾崎红叶为首的一行人搭乘电梯来到地下。
“叮”一声电梯门开启，守在电梯门口的黑衣部下们恭恭敬敬地鞠躬行礼：“尾崎大姐好！中原先生好！”
“嗯。”尾崎红叶面色冷清，眉眼间隐隐带着一股令人不敢违抗的威势。她将香薰折扇握在手心，带着人穿过幽长的走廊，向走廊尽头的审讯室走去：“情况如何？”
走在她身边的中原中也一声未吭。严格讲这本来就属于红叶大姐的分内工作，他对那个男人所说的话也没什么兴趣，会来这里完全是因为大姐不准他一个人开溜。
“这个……”跟在两人一旁进行汇报的部下有条不紊地翻开审讯记录，“下午四点十七分，第七次灌水惩罚后，这个名叫山本的男人开始嚷嚷着要求见各位干部，说是他知道重要情报，但是只会对干部级别的成员说出来。当然当时兄弟们谁也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惩罚项目还是该怎么继续还怎么继续，只是随后五点三十五分，那个男人在嚎叫了一个多小时要见干部后终于换了内容，他说——”
“‘我知道你们要对付大野嗣郎’……吗。”尾崎红叶轻轻笑了一声，却似乎并没有把这句本不该从一个底层小职员口中说出的话放在心上，“其他的呢？”
“其他的就再也不肯开口了，身份啊目的啊一切都不说。因为无论怎么惩罚打骂都一声不吭，兄弟们没办法，这才紧急联络了前台，麻烦尚且还在总部的干部们——也就是您和中原先生过来一趟。”
红叶没有说话，只是眼眸微转给了旁边自己带大的小孩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中原中也接收到了，他轻轻一耸肩，然后两人心照不宣地同时移开了目光。
谈话间审讯室已经近在眼前，守在这里的部下恭恭敬敬行礼后为这一行人推开门，红叶率先走进去，中原中也紧随其后，然后是几个其他被临时叫过来待命的黑衣部下。

审讯室分为内外两间，里间关押被惩罚的罪行人，外间安装着各种诸如测谎或全身扫描等尖端设备，隔开这两间的是一面巨大的玻璃方便其他人旁听——当然是单向的。
红叶和中也走进来，拒绝了部下殷勤搬过来的椅子示意自己并不会在这里耽搁过长时间。而透过那面巨大的单向玻璃，他们看见几乎成为一个血人的山本涉人带着手镣挂在墙上，低垂着脑袋，只有还在微弱起伏的胸膛显示他还有一息尚存。
中原中也打量了这人一会，终于开口说了来到地下之后的第一句话：“……这种强度的惩戒，普通人早就精神崩溃了——你们可真够心宽的，看到一个‘普通人’在你们手下坚持了这么多天也没起疑心？”
周围一圈虎背熊腰的黑衣大汉们被个头才到他们胸口的小个子干部心不在焉地训斥，却不敢不服气或者反驳哪怕一个字，而是一个个都羞愧地低下了脑袋，老老实实地假装自己是一块整齐划一的背景板。
这种漫不经心的、仿佛带着某个狐狸一样狡猾男人的习惯似的嘲讽让红叶笑了一下，然而在被中原中也发现之前她就把嘴角戏谑的笑意收了起来，垂着眼轻声吩咐：“打开麦克风。”
即使同意了里面那男人的要求亲自前来，但身为干部的红叶当然是不会再进去里间与小喽啰面对面交谈的。而部下们显然也都这么认为，所以坐在显示屏前控制设备的技术人员在红叶话音刚落就打开了麦克风和扩音设备。
这一下，里外两间的声音就是互通的了。外间的声音一下子消失，所有人都训练有素地闭上嘴，不让这边的一丝声音传到里间去。
中原中也身上披着那件黑色大衣，抱着手臂冷眼旁观；尾崎红叶站在技术人员身边，曲起手指轻轻在控制面板上敲了敲，让“咚咚”两声脆响传到另一边山本涉人的耳朵里，然后才声音冷淡地开口：“依据你的要求，他们把我找过来了。你最好能给出一个值得我加班的理由，小子——否则你会后悔，你之前夸下海口的这个行为。”
“……”浑身都是血的小职员闻声轻轻抬起头，然后动了动嘴唇。他的声音因为连续几天的嚎叫而变得无比刺耳，像是玻璃划过生锈的铁片。
“这个声音……是红叶大姐吗？”
“称呼不是随便叫的，年轻人。”红叶声音凉丝丝地说，“以你的身份而言，我应该是‘尾崎经理’才对。”
小职员似乎笑了笑，对这句冷淡的话不置可否。
“你的问题问完了？那就轮到我了。”尾崎红叶说，“来谈谈你的身份吧。”
“咳咳……尾崎经理怎么不问你们最关心的问题，反而上来问我的身份？”小职员喃喃，“我只不过是……只不过是一个小角色罢了。”
听到这句拐弯抹角不肯好好回答问题的回话，尾崎红叶宽容一笑，然后声音温柔地对站在里间的审讯人员吩咐：“砍他一条胳膊。”
审讯人员听到指令后手起刀落，不待小职员反应过来，他的一条胳膊就已经和他永远说再见了。
“啊啊啊啊啊——”
在审讯室工作的人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因此待在里间的部下随意把那条胳膊一脚踢到旁边，然后一边手法熟练地给他止血防止他因失血过多死亡，一边还同情地对他说：“之前叫你老老实实说出来你不说，非要叫干部，这下见到干部了，是不是也开始怀念之前被我们审讯的时候了？”
“山崎，你话太多了。”红叶懒洋洋地说。
“OK大姐，我闭嘴我闭嘴。”被称作山崎的审讯人员飞快处理好那条断臂，然后笑嘻嘻地站起来退到一边，收敛笑容又恢复到之前仿佛石像一样的状态。

看了这一幕，中原中也垂下眼，低声询问身旁的人：“关于这个人身份的调查资料还没传过来？”
“是，还没……”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表，随后似乎有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加快速度。”

另一边的审讯还在继续。
“我说……我说……”小职员声音微弱地说。难为他骤然承受失去一条胳膊的剧痛也没有昏过去，只是牙关哆哆嗦嗦打着颤，说道：“我是……大野嗣郎的部下，他为了防备你们而派我过来……过来监视你们的动向……”
“哦，那你之前的做法，是故意暴露自己的咯？”红叶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怎么突然就想‘投诚’了？毕竟，若不是你自己跳出来，我们谁也不会察觉到你的真实身份……不是么？”
“没用的……”小职员表情惨淡而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我没法混进你们当中，那边已经打算抛弃我了。”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大野嗣郎那家伙……肯定不会让我活下去的。”
“…………”

尾崎红叶示意关掉麦克风，转过头来语气嘲弄：“满嘴谎话。若真有心想要来我们这寻求庇护，还用得着这种愚蠢的方式，并且在被抓起来之后硬撑那么多天？”
“很明显是在拖延时间。”中原中也一摊手，“只是我们手上的情报太少，不知道他在等什么。”
一时间两位干部同时陷入沉思，皱着眉思索把最近手头比较紧要的工作都捋了一遍，试图找出他们所遗漏的部分。

首先是他们要对付大野嗣郎这件事的情报泄露问题，这个刚刚在大门口的时候就已经吩咐那个机灵的前台小姑娘去调查了；
其次就是刚刚红叶点出的这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故意暴露自己？而且明显是在拖延时间，特意等了几天之后才装出挨不下去的样子嚷嚷出实情……
他是在等什么？
还是说，他已经等到了“某件事”的即将发生的时间，所以需要进入下个阶段……
下个阶段……
对了，他之前说什么来着？

【我要见各位干部。】

见各位干部……
他难道是在确认还留在公司的干部成员名单吗？！

以上想法飞快从中原中也脑海中过了一遍，他觉得自己快要抓住了真相的尾巴，却总是差最后那么一点。
示意技术人员打开麦克风，他微微俯下身，对着麦克风说道：“喂，我说——”
“……中原先生？”没想到那小职员居然准确叫出了他的名字。一直以来总是保持着固定情绪的山本涉人终于因为这件似乎在意料外的事情而下意识露出一丝惊讶：“您怎么也——？”
中原中也听了这句话之后愣了愣，然后忽然直起身，推开堵在身后的部下们向审讯室外走去。
“中原先生？”技术人员茫然地回头。
“嗯哼，没事，别管他。”尾崎红叶伸长手臂，涂着鲜红漂亮指甲油的纤细手指轻轻把麦克风的按钮拨回“OFF”的状态，“给他家的鱼打电话去了。”
“……”在场所有人都一脸茫然。
什么？给鱼打电话？这些干部级别的人，连他们的宠物都这么酷炫吗？

“不过话说回来，原来如此……”尾崎红叶轻轻笑了一声，“看来的确是我们这边慢了一步呢。”
她静静想了片刻，然后转过身作势要离开，似乎对这里的人已经没有了任何兴趣。转过身的同时尾崎红叶漫不经心地吩咐身边的人：“把他杀了吧。知道了我们想知道的事，他已经没有用了。”
“是。”黑衣部下训练有素地低头应声。
尾崎红叶推开门走出去，对围在门边的部下们低声将新的指令一条条吩咐下去。直到周围的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一直跟着她的亲近部下才疑惑地出声：“但是，大姐，我不明白……？”
“有什么不好明白的？”红叶声音冷淡，“拖延时间，惊讶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中也却出现在了这里……再联系之前他自相矛盾的行为，可以确认大野嗣郎已经知道我们要对付他的事情了，所以那个老东西要抢先下手。”
“而示威，或者震慑的最佳手段……”她冷笑了一声，“还有什么比针对我们这些干部更有效的呢？”

另一边皱着眉打电话给某个人的中原中也掏出手机之后才记起来这里还在地下室，左上角明晃晃的“无信号”似乎冷漠又冰冷的嘲笑。烦躁地咂了下嘴之后他快步走到乘电梯的地方回到一楼，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他把电话拨了出去，长长的“嘟——嘟——”几声后，咔哒一下，电话接通了。
“……”他沉默两秒，然后试探性地问，“太宰？”
“干什么~”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的懒洋洋的腔调，“我还想抱怨，中也要是晚回来的话就提前讲一声啊，这样我就自己出去吃了。”
默不作声地在心里轻轻松了一口气，中原中也皱着眉说：“我一会就回。在我回去之前，你最好小心一点——等等，你是不是开门了？”
“嗯~因为有邮递员敲门啊~”太宰扭开门把手，看见门口快递员放在那里的纸箱子。他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弯下腰把箱子抱起来，一边问：“你刚刚说什么小心一点？”
那一瞬间小野兽一样的第六感击中了黑手党的现任干部，中原中也瞳孔骤缩，对着电话那边怒吼：“把东西扔掉——”

“轰！！！！！！”

然后，电话另一头陷入了一片忙音。

3.
“嘛嘛，我知道错了嘛~”
“那种情况下，我能反应过来及时把箱子扔到走廊的窗外就已经很不错了？中也怎么能怪我把手机摔坏挂了你的电话~”
“而且中也你已经不和我说话超过一天了……”
漆黑的夜幕之下，侍者温和有礼地拉开停在酒店门口的这辆宾利的车门。中原中也推开车门下车，同时面无表情地转头对车里的人说了一句：“闭嘴。”
太宰治从另一边下了车，表情无辜：“我闭嘴的话，中也只会一边在心里想着‘怎么还不来道歉’一边更加生气吧？”
“……”
中原中也打定主意，除非是一会的任务需要，否则他依旧不会和这个人说半个字的。
一旁的侍者迎上来，微笑着问：“请问两位有宴会请柬么？”
跟随而来的部下将现任上司和前任上司的请柬递过去，老老实实穿了黑色正装（并且难得没有大衣披在肩上）的两个人保持着脸上几乎一模一样的漫不经心，在侍者的带领下向宴会厅走去。
“真让人不舒服啊，这身衣服。”走在充满巴洛克风格装饰的走廊上，太宰治伸手扯了扯领带，轻声说，“感觉我还在给森先生打工。”
“……哼。”中原中也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终于忍不住出声嘲讽，“那你大可以不必过来，乖乖在家等着我给你报仇也是可以的。”
“那不成。”太宰治笑眯眯地说，“怎么说也是差点让我葬身火海，自杀之外的死亡方式很抱歉我还没考虑过呢~被无辜牵连进你们的仇恨里还不还手的话，说出去让我的颜面何存呐？”
“颜面？”中原中也嗤笑，“你还有这种东西？别搞笑了。”
太宰治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似的耸了耸肩，轻松地说：“不过也因为这次袭击，才让我不得不再次和中也你合作……啊，只是想想就很头痛，更想把背后那个始作俑者——大什么？大郎？——好好教训一顿了。”
“大野嗣郎。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看那些资料——另外，你以为我愿意和你合作？要不是首领要求必须要提前下手狙击目标，我才……呿。”

低声谈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宴会厅，侍者为他们推开紧闭厚重的大门，那一瞬间，金碧辉煌的色彩和小步舞曲的轻快调子从屋子里潮水一般涌出来，和他们一样穿着正装的男人们和穿着漂亮晚礼服的女人们端着各自的酒杯，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不时传出几声不至于生疏但又足够礼貌的笑声。
“最后确认。大野嗣郎应该是在半小时后到达这里，到时候你去周旋把人引开，而我趁机动手。”中原中也随手从路过的侍者托盘里拿过一杯马丁尼，低声说，“因为我这张脸他和他的保镖们都肯定认识，至于四年前就离开黑手党的你……应该不在他的戒备范围内。”
“我充当诱饵嘛。”太宰治漫不经心地说，“这个我们以前不是常做？话说回来，难得有一次任务是中也你对我发号施令呢……真让人不爽。”
中原中也对他假笑了一下：“既然离开了我们去当良民，你就好好有个良民的样子，别挑三拣四要求那么多了。”
说完他也不等同居者的回话，自顾自走开去和一些平时生意上有来往的人进行必要社交。太宰治在他身后，插着兜看着前方小小的背影，半晌后突然低低笑了一声。
“……这个说法，听起来真像带着撒娇意味的抱怨啊，中也。”

然而不管两个人嘴上怎么不情不愿，都是一副虽然现在和你同居但是一想到要再度和你合作出任务我就好难受好恶心的奇葩心态，但等到同样在宴会主人邀请名单上的大野嗣郎出现后，他们还是拿出正儿八经的态度对待起来。
那是一个暴发户一样打扮的胖子，穿着西装，扣子岌岌可危地扣在一起，将本来平展的西装上绷出了几条不怎么好看的凹陷。他的体型大概有两个中原中也并排站在那里那么宽，嗓门极大，看上去真的一副蠢透了的暴发户的样子，然而只有你在和他面对面交谈时，才会极偶尔地从他的小咪咪眼中看到一抹摄人的精明光亮。
我啊，最讨厌这种肥肉纵横，满脸油腻腻的目标了。
太宰治在心里叹了口气。
最后在心里将任务目标从头嫌弃到脚，他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随即端着香槟迎上前：“你好啊，大野先生，真是久仰久仰。”
训练有素的保镖迅速挡在他面前，大野嗣郎转过身，胖胖的手指捏着一杯红酒，眼神探究地在太宰治脸上转了一圈：“你是……？”
“啊，您大约没见过我。我是XX财团刚刚走马上任的COO（首席运营官），找到机会来和您见上一面——毕竟像您这样的人物，我在您面前混个脸熟，怎么也吃不了亏不是？”一句本显得十分讨好的话经由太宰治那张舌灿莲花的嘴说出来，便十分神奇地多了几分风度翩翩和幽默风趣，既表达了自己示好的意思，又没有那种令人不屑的低声下气在里面。
“XX财团……哦，我记起来了。”大野嗣郎微微一笑，整张脸上的肉都因此往一起挤了挤，“是之前拒绝了我合作的那个。”
“公司上层董事会还是愿意接受的。”太宰治耸了耸肩，摊开手，“不然也轮不到我上任，坐上这个位置嘛。”
“那么，你这次是带着诚意来，想要接受我之前的提议？”
“当然了，能和您做生意，这种赚大钱的机会谁不要谁才傻呢。”
大野嗣郎面对这种赞扬不动声色，他只是转了转酒杯，直到飞快核实了眼前男人身份的部下弯腰对他汇报之后，他才满意而傲慢地露出一个笑容：“那么，让我们去那边慢慢谈吧。”
像这种全是大人物的宴会，秘密的小会客室当然必不可少。大野嗣郎和太宰治走到了宴会厅一侧的小会客室面前，侍者为两人和那三位黑衣保镖推开门，待他们走进去后，又静静关上，眼观鼻鼻观心地守在门口。
半分钟后，门里似乎隐隐约约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但很快被宴会厅悠扬的小提琴乐声和人们低声交谈时的嘈杂声音掩盖过去了——因此门口的侍者依旧一动不动，完全没有一点要开门查看的意思。
毕竟像这些大人物之间的事情，少知道一点，他的安全就多了一点。

“任务完成？”太宰治悠哉悠哉地坐在沙发上，翘着腿，笑眯眯地问。
“不然呢？人都死干净了。”中原中也站在一地被干脆利落拧断了脖子的尸体中间，语气平平淡淡地说，“接下来只要把这头肥猪永远随身携带的U盘带走，我们没准还能在楼下那家居酒屋吃上一顿夜宵。”
太宰治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中也请客么！”
“滚远点吧你。”中原中也边说着边俯下身，一脸极度嫌弃地表情伸出手，在已成为一具尸体的大野嗣郎身上四处摸索着——带着黑色的皮手套都不能阻止他触碰一头肥猪的恶心感。
然而半分钟过去仍然一无所获之后，他的表情开始不对起来，想了想他脸色猛地一变，也顾不上恶心了，一把扯开眼前尸体的领口，在脖子上找了找之后用力一扯——
一张完全贴合的人脸面具被他撕了下来。

“……草。”
中原中也真心实意地爆了一句粗口。

就连太宰治也有点惊讶地看过来。没办法，这一次行动他完全是个顺带的，诸多事情和内幕注定不会全部告诉他，所以也就没预料到眼前的情况。
他把酒杯放到一边，插着兜站起来，溜溜达达走到愤怒把面具扔到地上、然后开始打电话通知情况有变的前搭档现情人身边，等中也打完电话之后，才懒洋洋地开口：“嘛，也不用太着急，如果你们确定自己的情报链在这次行动上没有出差错的话，那么这种现象只可能是一种情况导致的。”
“什么？”中原中也皱起眉。
“那就是大野嗣郎这个人，从预料到你们要对付他，就十分狡猾地安排好了自己的脱身之策。”太宰治垂下眼，声音凉丝丝地一点点分析，“这样的话之前的袭击就不是示威，而是转移视线的挡箭牌，让你们误以为他比你们所预料到的还要更加自负、高傲、有勇无谋，以至于想要和你们正面对抗。”
“然后这次宴会，就是他的一次试水。”太宰治摸出手机调出这附近的地图，“他让替身来参加宴会，假如替身安然无恙，就证明你们的反应不够迅速，报复不够猛烈，这样他可能会调整对待你们的方案；但假如替身出了意外，那么就是给他的警示，足以让他在你们没察觉到的时候，迅速离开横滨，甚至是逃到海外。”
“喏。”他将手机屏幕转向中也，“这里三公里外，有一条废弃的飞机跑道，现在是私人飞机的起飞坪。”

4.
一架正准备起飞的私人飞机机舱内，一名黑衣男人快步走到软椅边，弯下腰对坐在那上面的肥胖男人耳边说：“先生，和替身的联络中断了。”
“意料之中。”真正的大野嗣郎双目微闭，“起飞吧。”
“是。”
机身轻轻颤动，然后开始加速、倾斜，紧接着微微一下颠簸之后，收起了起落架，冲向天空。黑衣的部下恭敬行礼之后，默不作声地退了下去，留下脸色阴沉的BOSS一个人在机舱内沉思。
大野嗣郎闭目养神，但心里却远不如表面来得平静。
港口黑手党……他暗暗咬牙。这一次我先退让一步，在国内我争不过你们，但在国外，可就是我的天下了。
给我等着……逼我丢脸离开这里的这份“人情”，我总有一天会还给你们的！！

就在他心里恨恨发誓的时候，通向后面储物仓的连接舱门打开，还有皮鞋踏在地面上的声音逐渐靠近。大野嗣郎头也不回，十分不耐烦地说：“我不是说没事不要来这里打扰我吗？”

“是吗？”冰凉的枪口抵上他的太阳穴，同时一个带着点火气的冰凉嗓音响起，“可我现在找你有事——现在能打扰一下，占用你一点时间了么，这位先生？”

大野嗣郎猛地睁开眼，却在枪口的威胁下不敢扭过头，只能愤怒地用眼睛的余光看看是谁，敢在他的飞机上如此胆大包天——
在看清身侧人的样子后，他浑身如同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纵然有滔天的怒火也统统熄灭了。
他认得这张脸，因为是被整个里世界都不敢轻视的重点关注对象，所以他认错谁，都不会认错眼前这张漂亮的脸。
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中原中也。

我完了。他冷静地在心里想。

中原中也身上还穿着刚才在宴会上的笔挺正装，一头橘发被整理得一丝不苟，看上去精致如同哪个大财团的大少爷。然而眼下这位“大少爷”手中的枪口纹丝不动，对大野嗣郎轻轻一扯嘴角示意了一下：“哦……看来你果然是认识我的。”
“中原先生这样的人，我们哪敢不认识呢？”被枪口指着却还能保持基本的镇定和冷静，就足以证明他能成为地方一霸也不是被人吹出来的，“否则遇到这种情况，真是死都死得不明不白，是不是？”
“给你一个忠告。”中也懒洋洋地说，“我最讨厌油嘴滑舌的人——所以你合作一点，交出记录你手下全部生意线的U盘，然后我给你一个痛快。这样我们彼此都省时省力，你觉得如何？”
“事已至此，看来我说什么也没用了。”大野嗣郎慢慢把手伸进怀里。这种有些危险的动作中原中也却十分淡定，因为他确信，即使他怀里藏着什么武器，总也不会快过他手指扣下扳机的速度。
然后中原中也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在48小时之内，再一次听见了那种标志性的巨响——

“轰！！！！！”

“中也，你是举着火箭筒打穿玻璃然后把引擎打掉了一个么？！”负责收拾两个驾驶员的太宰治从驾驶舱探出头，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居然还有点小惊喜，“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愿意和我一起殉情——”
中原中也沉着脸看了他两秒，看上去似乎是在犹豫开枪先把眼前的任务目标干掉，还是先把那边满脸对“殉情”跃跃欲试的太宰治干掉。最后他到底是看在自己为了同居而新买的那套公寓的份上，强行压下了火气，只伸出带着黑手套的手指隔空警告似的点了点前搭档，然后才把眼神转回到大野嗣郎身上。
他皱起眉：“你居然在自己的飞机上装炸弹？”
大野嗣郎冷静的表面之下带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我死的话，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他咧开嘴笑起来：“和我一起死吧！港口黑手党所养的野狗们！”

“砰。”

带着消音器的一声枪响彻底断绝了他所有的声音，中原中也把枪收回枪套里，然后冷冰冰地嘲弄：“自己一个人踏上单程车吧。也不看看你那张脸，好意思说让我和你一起死？”
自觉自己应该可以有资格说出这种话的太宰治先生在旁边围观全程，然后笑眯眯地问：“那我呢那我呢？中也愿意和我一起死吗？”
中原中也一把推开他走进驾驶舱，头也不回：“我活着被你祸害这么多年，死后劳驾就放过我吧。”
他走到早就被太宰治清理出来的正副驾驶的位置，看着各种警报声和红灯闪成一片的面板，伸手按下辅助驾驶来保证他们暂时不会坠机。
太宰治走到他旁边：“引擎炸掉了两个，油压已经飞快降到了零，节流阀倒是还正常，但在这种状况下，肯定不能够让我们把这架破烂平平安安开回到刚刚的起飞坪那里。”
他看着自己的前搭档和现情人：“所以说……”
“要么和你一起坠机，”中原中也瞥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接上他的话，“要么和你一起跳机？”
“没错。”太宰笑眯眯地说。
“……哪个提议都够烂的。”中原中也叹了口气，但显然没怎么犹豫便做出了决定。他用姑且还能工作的通讯设备通知了自家组织来海上接人，然后把半自动驾驶换成了全自动驾驶：“这种民用航机被规定的飞行高度一般是7000至10000米，所以如果换成自动驾驶并且固定高度，最低也是7000米。”
7000米。一般的高空跳伞最高也就是5000米左右，从7000米的高度跳下去，委实不会比坠机的生存率高到哪里去。

所以太宰治那句话说得其实很对。
从接近万米的高空一起纵身跃下，
这的确可能是一次极其浪漫的殉情。

太宰治伸手打开飞机尾部储物仓倾斜向下的舱盖，在一阵剧烈颠簸后，等到飞机内外气压一致不会发生什么被气压差吸出机外的情况，他和中原中也一起走出驾驶室，然后翻出了一个伞包和两个呼吸面罩。
中原中也：“……”
太宰治：“哇~看来这头肥猪根本只考虑了自己的安危嘛。”
中原中也无语地抹了一把脸，恨不得把这人干脆直接丢到飞机外面。
很好，7000米带人跳伞。死神大概已经和他们贴面跳探戈了。
而且以身高差来说，谁被谁带，似乎一目了然。

中原中也幽幽地再度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今天恐怕真的要死在这里了：“……你的跳伞经验有多少？”
“反正不会比中也你少。”太宰治瞅了一眼他的表情，于是自己也鼓了鼓脸颊，像个被嫌弃了所以也要嫌弃回来的幼稚小孩子一样说道：“干什么，其实我也很不乐意啊，我其实更想和漂亮的美女一起殉情呢……”
“哦是吗。不是漂亮的美女还真是抱歉啊。”

他们走到向下倾斜敞开的舱门边，挂好了伞包戴上了呼吸面具准备就绪。
然而当他们在舱门边站好之后，迎着7000米高空卷进来的狂风，迎着飞机下厚厚的云海，迎着云海之下位于四洋之首的广阔太平洋，刚刚还互相嫌弃的两个人在片刻沉默后都突然大声笑起来起来。
不是那种嘲讽的笑，也不是那种虚伪的假笑，而是无论他们谁都很少会这么做的，真真正正的哈哈大笑。
笑完之后，中原中也擦着眼角刚刚笑出的眼泪，声音从呼吸面罩后闷闷地传出来：“回去之后，疯狂做上一回吧。我想要你。”
太宰治懒洋洋把下巴放在他的头顶蹭了蹭：“一次能满足你？中也你真是越来越幽默了~”
“……”
“好痛，不要踩我脚。”

寥寥几句话之后，他们默契地一起安静下来。接着是短短几秒的沉默，随后他们同时向前，迈了一步。
纵身跃下。

5.
距离大野嗣郎清除计划好几天之后，又是一个临近下班的傍晚，尾崎红叶倚在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框。
在办公室里正准备下班的漂亮青年抬头询问似的看向她。
“中也，”红叶笑眯眯地说，“陪我去逛街吧？”
“……我就知道。”中原中也叹了口气。然而他在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双手合十拒绝了这个把自己带大的美艳女人，“抱歉啊大姐，今晚不行。”
“又不行？”红叶高高挑起一边眉毛，“你要干什么去？”
中原中也耸了耸肩。

“我要回家喂鱼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