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知靠近他会变得不幸，那他宁愿从来没认识过。

就不必像现在这样，藏首藏尾，躲在人群中，他的身影却无处不在。一年光景，已是天差地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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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月朗星疏，灯火通明。广场上早就挤满了人，远远望去乌泱泱一片，手中各色的应援棒汇聚成璀璨斑斓的海洋。

【现在RAG来到了高地，这轮UT是否能守住呢？欸——有机会！】

广场上方，偌大的屏幕放映着赛事直播。解说员精彩的讲解着，不时拔高的声音，配上快节奏的令人振奋的音乐，都在把控着观众的情绪。

一个身影悄然隐匿在人群中，目不转睛地望着。荧幕中的画面在那双湛蓝眼眸中色彩纷呈，却激不起半点涟漪。

那深潭如一湾死水，或许会在注视那个熟悉的身影时隐约几分颤动，却转瞬沉寂，重归平静。

【RAG苑率先发起攻击，打乱敌方阵型，吸收第一波火力……苑被控住了！队友还没有跟上来，难道这波要白送了吗！】

镜头闪过上单选手的脸，一脸从容，甚至还带着几分势在必得。一点不像操作有误的样子。

【等等！有人绕后传送……是谁呢——Frozen！ADC有危险！锁链控住一套，R故技重施——辅助挡住了，啊好可惜！Rex暂时安全！】

解说热情澎湃地讲解场上赛况，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这种情形显然是打不起来的。正在大家都松一口气的时候，赛事出现了反转。

【什……还是Frozen！Frozen跟他的替身互换位置了！E灵魂锁链控住了！】

一场混战开始，屏幕中技能特效乱飞，身背重弩的射手找准时机，开大隐身，切入战场。

【苑吃了一套控制技，血量见底，同时配合Sasu拿下双杀，这波打出了1换2！E定墙——Nice！Sasu灵活走位继续输出，三杀了！还有机会！翻滚躲开非指向技AQA，四杀！】

【Vayne还在追！Sasu目前0死亡，简直太恐怖了！】

【KDA神话从未被打破！】

下方视角窗口画面依次闪过TGA成员的脸，最终在那黑发黑眸的男人脸上定格。

【Sasu真是丝毫不给对方活路啊，追上了！翻滚！这个刁钻的角度……竟然定住了！Vayne越塔强杀！一波！一波了！】

决赛画面切入大屏，召唤师峡谷空灵的声音播报着：Penta Kill！Aced！

胜负已成定局，女孩子们忍不住惊呼雀跃，激动地跟同伴抱在一起。

不到30秒，拆小水晶拆门牙塔拆家一条龙，敌方读秒时间还没到，游戏就已结束。

【零封了！让我们恭喜RAG！在小组决赛中以3:0的绝对优势胜出！】

解说席上高喊着宣布比赛最终结果，嗓音由于后半场用力过猛逐渐嘶哑。话音还未落尽，全场已经沸腾。

观众从座位上纷纷站起，大声呼喊着ljl赛区新晋第一种子战队的名字。呼声最高的当属场上出尽风头的那个人，台下粉丝声嘶力竭大喊他的名字，几近破音。

就如一道引线被引爆过后火舌迅速窜出，大片灼烧着空气，一浪盖过一浪，热潮几乎要将穹顶掀翻了去。

随之火势又从场内蔓延至场外，一并点燃广场上的观众，大家忍不住齐声高喊——

“Sasu”。

这个半途加入RAG，却带领不温不火的老牌战队，一路拼杀进世界赛的一匹黑马。短短半年便已声名大噪。

比赛结束，回顾本场综合表现，每位选手的数据自动解析。

屏幕上选手的头像按上中下三路次序分别排列。

跟上一场结果一样。毫无意外，第四排那个无论外形还是实力都引人瞩目的选手照片，滚动至最上方，占据榜首。

其本场绝佳的亮眼战绩被切入大屏。全场再次爆发如浪潮翻卷时热烈汹涌的掌声与喝彩声。

【果然，还是Sasu——恭喜，以17/0/10的超高KDA赢得本场MVP！】

广场上，众人欢呼雀跃，与身旁人分享共同的喜悦，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兴奋与激动，却与那一个人无关。

鸣人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一丝笑容隐在黑色口罩下，又转瞬消失在嘴角。

并非担心被发现他在笑，毕竟他这副万无一失的打扮能藏起他的表情，他那见不得人的身份，以及……

那些躲也躲不掉的非议。

虽然事实上，他都快忘记怎么样去笑了。

而他沦落至此，与屏幕中那个与对手握手拥抱的男人不无关系。

那个阔别已久的人，比起少年时期，多了几分沉稳内敛，外表也有了些微变化，不变的是眉眼间的那份骄傲，一如既往散发着自信的魅力，引人向往。

他定定地看了一眼，一寸一寸细细地看着，像是在隔着屏幕描摹那个人的五官与轮廓，却在下一刻转身离去，毫不留恋，将人声嘈杂留在身后。

背着光，再次一步一步隐入黑暗。

巷口昏黄的路灯照不进深处，他毫不犹豫地走进去，踢踏、踢踏，缓缓的脚步声在巷子里回荡。

不经意间，一些本以为已经忘记的往事向大脑袭来，心脏莫名揪紧。眼前不自觉浮现那个时候，他熟悉的那个人露出陌生的表情。言语冰冷，神情厌恶。

是那个人一贯刻薄的态度，却没想过有一天尖刺的利刃也会朝向自己。

好像曾经无话不谈关系亲密的样子都是假象。

说不定一切只是他的臆想。至少在他的印象中，宇智波佐助从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那个人眼里从来不被当回事的事实。

呵。他垂下眼睫，唇角上扬，勾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侧过身倚在墙面上，他摘去口罩，习惯性地去摸口袋，蓦地一顿，恍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碰过烟了。

只是为了遵守跟那个人的约定。只是因为那个人对气味敏感，不喜欢他身上有那种味道。

想到此，他无声地笑，眼中的讽意越发明显。手里自顾自把玩着打火机，一下又一下地，弹开再闭合。

安静的巷子只有清脆的“叮”地一声，接连不断地作响。

有零碎的脚步声似乎从远处传来。

他一笑，该来的还是会来，是他逃不掉的。

正好，他也不想逃了。有些约定，那些只有他记得的约定，是该打破了。

他摘下兜帽，转过身，好整以暇地看着黑压压的一片向他逼近，堵住了出口。

“怎么，这次不逃了吗？”对方面露惊讶，又不高明地迅速掩饰掉，还是以往那副颐指气使的口吻。

他摇摇头，语气高深：“只是想通了一件事。”

“什么……”看着对面这家伙突然正经的语气，他再次感到惊讶，藏也藏不住，下意识接话。

“如果是你，蚊蝇总在你身边缠绕，虽然造不成威胁，但就是觉得挺恶心的，你会怎么做？”

“哼，这算什么问题，本少爷当然选择打死……”那人脸色一变，话到一半才发现被耍了，“你敢骂我？”

他神情无辜：“是你自己对号入座，我只是有想不明白的事，想问问你的建议。”

“……漩涡鸣人，你也就只能现在逞逞口舌之快了，看来之前的教训还没受够。”对方咬牙切齿地说道。

“谣言？打压？什么时候玩玩新花样啊少爷，你没玩腻，我都要腻了呢。”

“漩涡鸣人，耍嘴皮子到此为止，看来上次本少爷还是下手太轻了，才能让你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对我出言不逊，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会知道正在跟谁说话！”

“呵。”鸣人轻笑一声，不说这个他倒是忘了，他活动着手腕，指骨作响，“要打架，就不要说那些废话。上次是让你，这一次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某少爷没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还在傻傻地接话：“什么赌。”

“如果他们被我打趴下，你就要跟我道歉。”

“……嘁，口气不小。我这可都是高薪都聘请不到的超级保镖，你以为就凭你一个人能打过他们吗？少说笑了！”

“是吗，倒是可以试试看。既然少爷对他们有信心，我也给你两个选择。”

鸣人脱下外套，主动走上前去。

“道歉，或者……”他搭上对方的肩，偏过头轻声在他耳边说道，目光逐渐锐利，“上次的事，被我连本带利地讨回。”

“别碰我！”

“保护少爷！”

手被“啪”地打开，几乎同时一群体型健硕的西装男一拥而上。

鸣人站在原地未动，直到风声入袭，人影迎面扑来，他迅速侧过脸躲开，那人挥出的重拳落了空，他顺势抬膝一撞，命中下腹，接着又是一拳直冲面门。

没管身后重物应声倒地，他挥拳而出，挟着凌厉的风，直击要害，拳头如斗大的雨点一般落下，一下比一下狠厉，将对方击得连连后退。

转眼间，对手接二连三倒下，眼前瞬间开阔了许多。

鸣人抬腿又是一脚，生出劲风，踹向一人胸口，“咚”一声，那人被踢得倒飞出去，连续碰倒了好几人，庞大的身躯狠狠撞在了墙壁上。

他抬眼，额头的细汗一点点渗出。打架只是凭借经验和本能防卫的手段，自然不可能毫发无伤。何况一人抵抗数人，又不是少年漫主角，天生自带光环。

好几次，拳脚躲避不及，硬生生挨下了，不知不觉身上添了好几道伤口，虽然比起对面的惨状确实不值一提。

一时不察，一个踉跄，一记沉闷的重拳打在身上，鸣人闷哼一声，迅速反应过来，下一秒抬肘击退绕后偷袭的人，转身狠狠一拳还回去。

他矮下身子躲过一记横扫，抬起手臂一把截住朝他砸过来的拳头，指节用力，反手一拧，“咔擦”一声，那人立刻哀嚎起来。他借势身体前倾，反身贴近，手臂肌肉隆起，紧抓那只手臂，以自身肩膀作支撑点，猛地提力，“啪”地一下，那人被摔在地上惨嚎，半天无法动弹。

打斗的声响持续在整个巷子里回荡。

对面金贵的少爷脸色越来越难看。似乎完全没料到这家伙这么能打，明明上次还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除了有意识保护自己的手以外，根本没想过反抗。

他审视着面前的人。额前打湿的碎发遮挡了眼睛，下手一次比一次重，像是一种背弃了信仰，选择融入黑暗的自我放逐。

反正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在他身上，笼罩着一层阴云。他竟然看出了这种念头。

不……反正也与他无关。

他现在更在意的，是自己带来的人一会功夫倒下一大片，只剩几人强撑着，但从形势看来，显然撑不了多久，被全部打倒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家伙确实不是在吹嘘。难道真的要他……不，他绝不承认，他才不可能向漩涡鸣人低头！

可是……抬头看着对方发狠的架势，眼中几分不曾显露的戾气一点点攀上眉眼之间，他不自觉贴紧墙边，咽了一下口水。

这家伙现在的样子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在危险靠近时，挥出尖锐的利爪，凭本能保护自己，为此不顾一切。

……有些吓人。

瞥到一个人影悄悄从他讨厌的这家伙身后站起，他的眼神变了变，透出一丝阴冷。

鸣人像是未察觉到一样，弯下身解决完最后一个人，抬眼看向对面那个人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少爷，做好准备了吗？”

“哼。”他的眼神睇向鸣人身后，“胜负还未分呢。”

“我就欣赏少爷这副不撞南墙不死心的性子。”

鸣人心里哂笑，某位少爷可真是不擅长伪装呢，不管什么心思，一目了然。

对方听到这句夸赞，不以为喜，反而像是受了奇耻大辱，露出恼羞成怒的神色：“本少爷才不稀罕得到你的欣赏！”

鸣人站起身，对方说什么浑不在意，暗自戒备着身后窸窣的轻微响动，勾起唇角。

耳畔风声掠过，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向他挥过来，他刚要闪身躲避，变故却发生了。

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熟悉的气息冲击着他，他一怔，身体定在原地。

是……他？

仿佛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他呆滞着，一动不动，任由对方举起粗重的棍子，朝他袭来。

“小心！”

他愣神的功夫，被人从身后环抱，身体被迫翻转，带离原地。

“啪”。不可避免地，皮肤与棍子的直接接触，抽打在身上的声音清晰回响。对方身体一倾，倚在他身上，替他挡了那一下。

“当啷啷——”铁棍掉落在地，与此同时响起有些尖锐的惊叫声，被来人冷冷扫了一眼，迅速噤声，带人灰溜溜地逃离现场。

“喂……”鸣人回过神，这才想起那家伙企图逃避的赌约，想追上去，又不能丢下身边人不管，最后“啧”了一声，重新折回来。

他看着对方眼神复杂，偏偏在这时候跑出来坏了他的事，他都不知此举是该责怪还是感动了。

头一次，望着曾经让他不自觉心动，会盯着它发呆好久的那张脸，竟然让他感到一阵头疼。

但于情于理都不能不闻不问。

他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关心的询问还没说出口，对方当头就是一顿冰冷的斥责：“你是白痴吗？站那里当靶子吗？不知道躲开吗？ ”

……本来是能躲开的，如果不是因为某个家伙的话。

鸣人在心里嘀咕着，未注意到对方又近了一步。

“怎么，现在见到我，话都不会说了吗。”

或许是他垂目沉默的样子让对方不满，那个一贯话少的人破天荒地主动打破沉默，追问他。

鸣人抬眼，才发现那个人微低下头靠近他，两人的距离过近，近到透不进几寸光线的黑暗角落，竟看清了对方的轮廓。

他看见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瞳专注的视线朝向自己，隐约几分光亮在其中一闪而逝，是他捕捉不到的情绪。

“好久不见，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