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OC
*设定捏造


春

粉色的樱花开满枝头，浅紫褐色的枝杈被团簇的花朵包裹住。
一阵春风吹过，淡薄的花香夹杂着飘落的花瓣在半空中随风起舞。
羽毛乌黑油亮的乌鸦拍打着翅膀落在花枝上，叽叽喳喳地蹦来跳去，嬉闹了一阵后精心挑选了半天便啄起一朵白樱衔住展翅而起。
蔚蓝晴明的天空万里无云，春日的阳光晒在身上还能感觉到一股暖意。
乌鸦准备好了礼物，很快就飞进了位于郊外的一所学校，它熟门熟路地找到了目标的建筑，不一会儿就降落在敞开窗户的窗台上。
坐在靠窗座位上的家入硝子听到了粗声的鸟叫，头也不抬地伸手点了下另一边的课桌一角。
夏油杰刚将视线从课本上拉开，乌鸦就先一步踩上了书页。
小小的樱花滑进了书缝，扑腾了两下的乌鸦兴高采烈地扬长而去。
楞了一下的夏油杰捏起樱花在指尖转了一圈，他把煞是可爱的樱花递向一旁的家入硝子。
“硝子，你要吗？”夏油杰单纯就觉得樱花和自己实在不相配，他拿着怎么看怎么奇怪。
“我才不要，那家伙还盯着呢。”家入硝子把用来垫手的课本立起来挡住自己。
偌大的教师里只放了两张课桌，身为班主任的夜蛾正道临时有事被叫走了，因此就剩下夏油杰和家入硝子。
咒术师的人数稀少是常态，一届新生就两个也是再普通不过。
家入硝子是家族出生的咒术师，她所拥有的反转术式让她早早就受到了咒术界的重视，在来到高专前她其实没对自己的同期抱有什么期待，毕竟她很清楚自己周围就没什么称得上有趣的同龄人。
开学的那天家入硝子迟到了，和夜蛾正道相识的家入硝子不慌不忙，干脆决定先去抽一根烟再说，于是她拿上烟盒绕到了教学楼的后面，却没想到有人先到一步。
穿着一身高专校服的陌生人毫无疑问就是自己的同期，家入硝子正大光明地打量起他。
还真……新颖的打扮。
这是家入硝子对夏油杰的第一印象，即使是在怪人频出的咒术界，像夏油杰如此时髦的类型都算是少见。
被梳得一丝不苟的紧实发团、黑色耳钉、灯笼裤，无论哪一个单独拎出来都足够引人注目，全部堆在一个身高显眼的男性身上就更是很容易让人想多看两眼。
新生见面是在吸烟角，说出去大概都不会有几个人会信。
到处找不到学生的夜蛾正道忍无可忍的派出了咒骸，丑兮兮的手工布偶终于摇摇晃晃地找到了家入硝子和夏油杰，还不到小腿高的小家伙当场跳起来就往两人脑袋上挨个给了一拳头。
和家入硝子不同，夏油杰前不久刚被出门在外的辅助监督发现。
作为非家族出生的咒术师却拥有着稀有的咒术，类似的情况不是没有发生过，然而概率都和彩票中奖差不多。
来到高专前的人生都和诅咒毫无关联的夏油杰会仅靠一张可疑的名片就选择了高专其实并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他听说高专在东京，正好他正处于自己期待已久的叛逆期很不想在老家读高中，就无比痛快地拍拍屁股跑来了东京。
虽然对咒术的理论知识一无所知，但夏油杰还是研究出了咒灵操术的使用方式。
所以他的决定不算是有多冒险，毕竟就算真遇到了什么麻烦他也有自信能应付得过来。
抱着就算是上当受骗反正不会吃亏的念头，夏油杰阴错阳差地成为了高专的学生，对他来说这就是一个全新的世界，所有的信息都要从头开始学习。
别看夏油杰的外形怎么看怎么像个不良少年，实际上他不仅耐得住性子还挺好学，以前在学校里的学习成绩一直都不算差，没有名列前茅的主要原因是他对那些科目不怎么感兴趣。
更何况夏油杰对待身边人的态度姑且算得上温文尔雅，遇到倒霉被卷入诅咒事件的非术师他总会照顾有加，平日里碰到有困难的人他都会积极帮忙，连受伤的动物都会尽可能地救治。
抛开他时不时无意识的嘴贱，家入硝子姑且能理解这家伙为什么会受欢迎。
窗外的乌鸦就是夏油杰前不久刚放生的，他在一个雨天发现了翅膀受伤的乌鸦被网缠住掉在树丛里奄奄一息，回到学校时就把乌鸦带给了家入硝子。
准确来说最后治疗好乌鸦的人是家入硝子，偏偏乌鸦就记住了夏油杰，就连家入硝子和夏油杰走在一起时都会被嫉妒心很强的乌鸦针锋相对。
问题就在于，夏油杰的体贴并非因人而异，他不光对谁都一样，还对他人对自己的好感一无所知。
任务中救下的少女面红耳赤地想要和夏油杰交换号码，结果努力暗示了半天，夏油杰光惦记着任务报告要怎么写压根就没发现，把人交给辅助监督就走得干脆。
第一次家入硝子看到这种情况还以为夏油杰是在故意拒绝，等习以为常后她就明白了，这家伙单纯就是不在乎。
那些很容易让人误解的善意和关切都不过是基于帮助弱者的正确性而已，因为夏油杰自有一套行动准则，他会做他认为有意义的事情，得到帮助的人或动物在他眼里都是相同的存在，从来都没有谁真正的被他记住过。
“夏油，你早晚会当个渣男。”放下书，家入硝子斩钉截铁地预言道。
“……为什么啊？”还在思索要怎么处理手上这朵樱花的夏油杰茫然地挠了挠头。

被风卷起的花瓣在半空中打了个转，不偏不倚地落在五条悟的鼻尖上。
翘起腿躺在楼顶高台上晒太阳的五条悟感觉到什么，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他很快就找到了罪魁祸首，用力对着鼻尖上的花瓣吹了口气。
吹开的花瓣再次飘进了他的白发间，这一次五条悟没有察觉。
抬高手臂伸了个懒腰，五条悟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他打了个哈欠按捏上后颈。
高专什么的，也太无聊了吧。
整天无所事事的五条悟叹了口气，从高台上跳回屋顶，拉开本该上锁的门走了进去。
古都京都经过了长达千年的历史沉淀，积累了相当丰富的历史遗产。
有点年头的咒术家族大多扎根在这座古老的城市里，就连建立在这里的高专都十分具备传统文化气息，从建筑物到师资结构都完美保留着咒术界从古至今的模样。
说好点是守旧，说难听点就是一成不变。
从出生起就必然会成为天之骄子的五条悟向来很与众不同，六眼让他的起点就高人一等，作为五条家的独子更是早就被确立为五条家的下一任继承人。
上到父母亲属下到仆人随从都把五条悟当做是神之子来看待，久而久之连五条悟自己都习惯了来自旁人的又敬又畏。
而且五条悟不仅是拥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他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天才。
从样貌到身材，哪里都是过分优越到堪称完美的五条悟自然会有属于他的缺陷，然而这缺陷是针对他人的观感，反正五条悟从不觉得自己的性格有什么不好。
对待旁人的漫不经心让五条悟成为了极其难以相处的对象，很多人从知晓他名字的那一刻起就会避之不及。
面对这些可笑的惊恐，正好也不认为自己能看得上他们的五条悟自然是听之任之。
原本五条悟就没打算就读高专，在学校里能到的全部知识对他来说都是信手沾来，所谓的上学不过就是在浪费时间。
只是一向来都会容许五条悟随心所欲的五条家主针对这件事的态度异常坚决，正闲得发慌的五条悟就没一意孤行到底。
非术师的娱乐就那点，好玩的游戏五条悟都通关了，在追的漫画连载每周更新一次，甜品店的甜食来来去去都是那点花样，能体会到新鲜劲的东西他都尝试了一遍，最后发现自己每天的生活都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要说五条悟对高专的期待，倒不如说是对诅咒事件的期待，也许运气好就能碰到一些有趣的咒灵也说不定。
可惜，现实总是很难让人如愿以偿。
水平算不上有多糟糕但在五条悟看来都宛如是刚学会走路的孩童一般的同期，水平层次不齐的教师，毫无新意的课程，无趣到完全不值得期待的任务共同组成了五条悟的高专生活。
还不如待在家里。
五条悟双手插在口袋里走下楼梯，一路上和他擦肩而过的人都会刻意地让到一边。
虽然整天逃课、目无尊长，但严格来说五条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准确来说也没什么机会去做，这些人畏惧自己只因为他是五条悟。
这理由听起来很匪夷所思，可惜事实就是如此。
就读高专里的学生基本都是家族出生，并不是所有咒术师都一定要读完高专，对大部分咒术师来说高专的评级除了是一种实力的最好证明外，更主要的是在高专里能认识到一些未来能用得上的人脉，这些东西对大家族的继承人来说都是可有可无。
高专和其他学习一样有着严格的校纪校规，不过是否要遵守就因人而异了。
大家族之所以会被称作是大家族，正因为这些家族在咒术界的地位举足轻重。
为了不引起非术师的注意，高专自然不可能建在繁华闹市。
五条悟逮住了正好要外出的辅助监督蹭了趟车，不敢怒又不敢言的辅助监督硬着头皮当上了专职司机，就希望这位阴晴不定的大少爷别太为难他。
来到京都街头的五条悟如鱼得水，这里毕竟是他从小生活到大的城市，他足够熟悉这片土地。
作为大城市，京都的大街上即使是工作日照样人流涌动。
商业区虽说是城市的命脉，不过想要找乐子就差了点意思，飞快晃了圈的五条悟还是叫了辆车前往了老城区。
凹凸有致的石板路取代了宽敞的柏油马路，造型典雅的路灯沿途耸立，现代化的高楼大厦在这一块很难再见到，街边的整排小店都保留着日式传统风格。
漫无目的的闲逛了一会儿，五条悟来到一家日式甜品店门前的红色长椅上坐了下来，身着和服的老板娘便起身热情地迎了上来。
一串三色丸子，一串酱油丸子，一串巧克力酱汁丸子被放在一个盘子里端了上来，搭配着爽口的大麦茶，面带红晕的老板娘还送了五条悟一小碗清脆的苹果块。
从不介意物尽其用的五条悟摘下墨镜冲老板娘微微一笑，成功收获一个抹茶冰淇淋甜筒。
五条悟一手拿着甜筒，一手捏起一串丸子，被镜片遮掩住大半的明亮蓝瞳扫过来往行人，耳边响起的喧嚣都仿佛与他无关。
形形色色的人从眼前走过，没有一个能在五条悟漂亮的六眼中停留片刻，谁让这个世界在他的眼中大部分时间都是由无数流动的咒力所组成的画面。
丸子的味道倒是还不错。
略显走神的五条悟心不在焉地想到。


夏

随着气候由凉转热，高专一年一度的活动如期而至。
对咒术界的了解还挺生疏的夏油杰这才知道了原来高专有两个校区，一个位于东京，一个位于京都，每年这个时候就会举行两校区之间的对抗赛，听起来就像是咒术界的高中运动会。
对素未谋面的另一个校区学生夏油杰还挺有兴趣，尤其在他发现自己这边的学长怎么说呢……都比他本以为的弱很多之后。
“我建议你还是别期待了。”家入硝子坐在训练场旁边的斜坡草地上玩手机，夏油杰坐在她旁边随口说起了交流战的事，相比较来说她的态度就要消极很多了。
“硝子本来就不用上场吧。”以为不爱动的家入硝子是对交流赛本身就很抵触的夏油杰不怎么在意，他在思考要怎么说服此刻身在训练场中的几位前辈来和自己练练手。
因为夏油杰的咒术是咒灵操术，二三年纪的前辈都以为他是那种很典型的远程操控型咒术师，之前夏油杰虚心去请教的时候他们都还相当热情，殊不知夏油杰可是近身格斗骨灰级发烧友，不夸张的说都能达到专业水平。
结果就是身为前辈的里子面子都丢了个彻底，从此之后夏油杰就提前感受到了什么叫孤独求败。
早知道就放放水了。
接连碰了几次壁后，夏油杰终于感到了些许后悔。
“不是我，你看前辈们不都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收起手机的家入硝子指了指训练场。
“那不是天热的关系吗？”夏油杰不明就里。
“夏油，你还真是打心底看不起前辈们啊。”虽然和家入硝子唯一有交情的庵歌姬并不在场，但这不妨碍她对这些前辈们深表同情。
光从夏油杰的回答，就足可见在他眼中的前辈们都是什么水平。
即使这对夏油杰来说就是事实，能说出口就是情商不行的表现，也不怪高年级的前辈都像躲瘟神一样避开他。
一来打不过刚接触咒术界没多久的小学弟就很丢人了，二来夏油杰实话实说的时候真的很伤人自尊心。
“没有看不起，弱者也有弱者的价值。”皱了下眉头的夏油杰纠正。
“你还是闭嘴吧。”家入硝子拍了下夏油杰的肩膀，不再给他瞎猜的机会，直接公布答案，“前辈们没精神只是因为赢不了而已。”
“京都校区有这么强？”这下夏油杰更来劲了。
“不是京都校区强，是有个人。不过你是非家族出生不知道也正常，他和我们是一个年级却是个货真价实的怪物哦。”
“是硝子认识的人？”夏油杰见家入硝子如此振振有词，免不了有所好奇。
谁知家入硝子摇摇头：“没有，我听说的。”
听说。
这个词让夏油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都说无风不起浪，可没有眼见为实的东西一旦传来传去到最后还能剩下多少真实性谁都无法保证。
“那么你听说的那位怪物叫什么名字？”单手托腮的夏油杰一副名字你总该知道吧的无奈表情。
“五条悟。”家入硝子不算是很热衷八卦的人，所以她对五条悟的了解不多，因为家入家算不上是个大家族，而且很早就迁到了东京来，就算她想主动打听和五条悟这个风云人物有关的情报，能知道的基本都是道听途说。
“对了硝子，如果交流战输了会怎么样？”记下了五条悟这个名字，夏油杰很快就把这个小插曲抛到了脑后。
“好像就是明年交流战继续由我们前往京都。”交流战这事说到底和家入硝子没什么关系，她就算去最多是作为后勤人员，东京校区还没缺人到连她都得上场充数。
万一不小心把家入硝子伤到了，最火大的姑且还是高层。
“这么看来的话输赢似乎不怎么重要。”对于开玩笑一般的惩罚条件，夏油杰忍不住笑出声，这让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前辈们要介意最终的输赢。
“毕竟是面子问题！不过五条悟之所以强，最主要还是他的无下限术式很强，搞不好他会对你掉以轻心呢。”想到前辈们第一次是怎么惨败的家入硝子看向夏油杰，对于交流战双方学校都会很重视的大型活动，情报收集必不可少。
然而咒术界对夏油杰的咒灵操术记载就不多，再加上夏油杰是非家族出生，哪怕是人数稀少的咒术界也难免会存在鄙视链，拥有传承的家族自然会认为自己比那些不入流的非家族出生咒术师要强，京都那群人自视甚高的老顽固搞不好都不会对一个一年级生多花精力。
“要是他真是你口中的怪物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好运的事情发生吧。”夏油杰没有家入硝子那么天真，他相信五条悟大概率是真的很强，至于是不是怪物就另说了。
到底什么样的家伙能被称作怪物，老实说夏油杰也没什么概念，他脑补出的是一个有着两个头和八条手臂的巨人，他承认自己就是在瞎想。
“你怎么看起来还是很期待。”家入硝子从夏油杰的语气中听出些跃跃欲试，瞥向夏油杰的眼神中多了点难以置信。
“反正输了也没损失。”夏油杰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一到交流会，之前就差躲着自己的老师都变得热情了起来，连校长都亲自接待了五条悟，把五条悟搞得莫名其妙。
“老子不参加。”听闻前几届都是京都连胜的五条悟对交流会产生不了半点的动力，他的那些前辈们是什么水平他一清二楚，比这群人还菜的家伙他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更何况，这种输赢和五条悟就没什么关系，他又没有什么校区荣誉感。
五条悟的回绝是板上钉钉，校方也没办法强求，学校能许诺的好处在他看来估计都不算什么。可惜归可惜，说到底五条悟的不配合是预料之中，从结果来看估计是无伤大雅。
东京校区的一年级他们早就调查过了，一个家入硝子是擅长反转术式，一个非家族出生的无名小卒，都不是需要担心的对象。
就没把交流会放在心上的五条悟很快就把这件事忘了个彻底，为了打发时间，他都快把学校的藏书翻了一遍。
夏季的太阳不再温和，即使五条悟体温比常人要偏低些，晒久了也很难和舒适沾边。
于是灵机一动的五条悟把打发时间的地点从天台挪到了庭院里的神木上，枝叶茂密的神木就像是自带了纯天然的遮阳伞，再加上地理位置偏僻，平时很少有人会往这边来。
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五条悟对学校里发生的大小适宜都充耳不闻，所以他没注意到交流战的日子已经悄然到来，东京校区的学生如数到达。
五条悟对藏书室里的禁条视而不见，他随手挑走了本按道理来说决不能拿出藏书室的书卷来到了他的摸鱼老地点，刚爬上躺惯了的树枝准备先打个瞌睡，就冷不丁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味飘了上来。
没想到和他一样胆大包天的人在这个学校还有第二个，瞬间不犯困了的五条悟伸出脑袋望了下去，就看到一个陌生的背影站在树下乘凉。
“喂。”五条悟出声提醒，没想到这里会有人的夏油杰条件反射地回过头，四目相对时他们的脑袋里同时跳出了对彼此的第一印象。
奇怪的家伙。五条悟的视线落在了夏油杰额前的一缕刘海上。
奇怪的家伙。夏油杰看向五条悟滑稽的圆框墨镜。
“啊，抱歉。”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打扰到人的夏油杰将刚点着的香烟拿开，他挥开残留的烟雾歉意地笑了笑。
五条悟重新将夏油杰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他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是东京来的？”五条悟有点明知故问，毕竟他不擅长和人搭话。
“对。”出于礼貌，面朝五条悟转过身的夏油杰仰起头，捏住烟屁股把手背到身后。
仔细一看，树上那人有一张很难让人过目就忘的姣好容貌，在墨镜镜片后露出小半的蓝瞳在树影下依旧浮现着明亮的光辉。
长得倒是好看。
夏油杰小小地惊叹了一下。
只不过感到惊讶的不止是夏油杰一个，五条悟将墨镜往鼻尖拉了下，夏油杰的模样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和那宛如繁星闪耀般的咒力波动不同，夏油杰乍一看就要普通了不少，虽然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的五官都很标准，不和五条悟自己比较的话也能算得上是个东方风的小帅哥。
但是眼前一旦被墨镜所覆盖，来自夏油杰的咒力就成为了最为耀眼的存在。
这不是很有趣嘛。
推了推墨镜的五条悟勾起嘴角，他从树上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夏油杰面前。
“你不认识老子。”五条悟走近一步，不知为何语气听起来有点小愉快。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夏油杰没有对五条悟的靠近而慌张，他就觉得有点好笑。
五条悟的态度是看起来有些傲慢，却意外得不怎么盛气凌人，给夏油杰的感觉更像是刚发现了新玩具的孩童，只要那个玩具不是自己。
“嗯哼……好，老子决定了！”自言自语了一番的五条悟毫无预兆地转身离开，动作一气呵成到夏油杰都没能马上回过神。
望着五条悟扬长而去的方向，夏油杰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什么幻觉。
“果然是奇怪的人。”确定不速之客不会再回来的夏油杰把烟从身后拿出来塞回嘴里，他叼着烟嘟囔起来。


秋

好似火烧云的红枫漫山遍野，飒爽的秋风吹拂在皮肤上，忍不住让人打了个寒颤。
刚完成了任务的五条悟踏出位于山间的寺庙，一脚踩上满地都是的落叶。
五条悟弯腰拾起一片形状完整的枫叶高举在眼前，阳光透过单薄的叶片，将红色晕染上一团橙黄的光晕。
心思一动的五条悟从口袋里取出手机，对着手中的枫叶咔嚓拍了一张，随手给最常联系人列表第一位的夏油杰发去消息。
[看！这是京都有名的红枫。]五条悟发了一串表情，才附上了刚拍的照片。
[挺好看。]夏油杰回得很快，看起来语气有点生疏，但事实上这就是他发消息时的常态。
自从五条悟在交流战闪亮登场，连带着让夏油杰都出了名，虽然提到夏油杰就必然会提到他和五条悟势均力敌的一战。
不过夏油杰一点都不是很想要这样的名声，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和五条悟在一开始的确是势均力敌，谁让他们都默契十足地没有使用咒术，但是咒灵操术在无下限术式面前毫无优势，他的那些咒灵都不可能伤到五条悟，这样算起来的话要是他们都全力以赴，落败的只会是自己。
之所以没有明确地分出胜负，不算是五条悟放水，相反他就是在享受过程，所以等他们把比赛会场拆了七七八八后，叫停的就是京都校方了。
单说个人实力，五条悟的确能被称作是怪物，除此之外，他在夏油杰看来就和其他人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第一次找人交换号码的五条悟可以说是语气不善，用家入硝子的话来说，就是不知道内情的话还以为他是来寻仇的。
就凭“把号码给老子”这种典型的土匪句式，夏油杰觉得家入硝子也不算是在冤枉五条悟。
这并非是五条悟态度不佳，仅仅是他因为没有经验而表现出的笨拙而已。
和外界对他的高冷评价不同，五条悟这人意外得还挺小孩子脾气，还有点自来熟。
差不多一天功夫五条悟对夏油杰的称呼就从喂升级到了杰，等夏油杰要离开京都的时候他们早已熟得像认识有十年八年的老友。
要知道五条悟是个很喜欢分享的家伙，夏油杰都没怎么问，他就像倒豆子一样的把自己的户口本情况都爆了一清二楚。
夏油杰合理怀疑这家伙因为没怎么交过朋友所以早憋坏了，就凭五条悟的健谈程度实在很难想象他能有不好相处。
“那是因为你。”家入硝子逮着机会就和夏油杰吐槽，自己每次出现在夏油杰身旁时都会遭到五条悟明晃晃地瞪视，她觉得自己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都很冤枉。
要不是夏油杰想让五条悟多交点朋友就试图把自己介绍给他，家入硝子也犯不着遭这种罪。
“悟就是有点怕生而已，他人真的很好。”夏油杰试图帮五条悟说点好话。
“……夏油，你被戴上了什么牌子的滤镜？”倒吸一口亮起的家入硝子一脸活见鬼的表情远离了夏油杰一点，除了鬼迷心窍她无法解释夏油杰怎么能对五条悟倒戈得那么快。
把人好这个形容和五条悟联系在一起，家入硝子只会想报警。
睁眼说瞎话也不带这么瞎的，五条悟在夏油杰面前和在其他人面前完全就是两幅面孔，他让家入硝子想起了那只一度整天围在夏油杰身边打转的乌鸦，都是半斤八两的双标。
没看出五条悟有对自己特别的夏油杰还是坚持其他人会误解是基于不够了解五条悟的关系，他很致力于发展五条悟的交友圈，偏偏忙了半天都是颗粒无收。
老子有杰就够了啦。
对于这个结果，五条悟开开心心地安慰起夏油杰。
不仅如此，五条悟还很粘人，东京和京都之间的距离丝毫没有降低他对夏油杰的热情，他很喜欢把日常遇到种种的琐碎小事都告诉夏油杰，他给夏油杰发讯息的频率多到不可思议。
“人家谈个恋爱都不至于像你们一样烦人。”被夏油杰的消息提示音吵得苦不堪言的家入硝子干脆戴起了耳塞。
“悟是第一次交朋友，很正常啊。”偶尔也会觉得是有点吵的夏油杰静音过一次，谁知刚好碰到了任务，这让他没办法及时注意到五条悟发来的消息，等他察觉到时，五条悟都已经在车站准备买前往东京的新干线车票了。
这让夏油杰意识到五条悟对朋友关系不怎么有安全感，考虑到以前那些夸张到乱来的传闻，可想而知五条悟有多无辜。
没什么体会过五条悟傲慢任性的那一面，只当五条悟是长期被人误解的小可怜，夏油杰对五条悟的印象正好体现了什么叫做距离产生美。
“老子要吃泡芙，三分钟内给老子买来。”五条悟敲了敲车窗，对连忙摇下窗户的辅助监督命令道。
“但、但是……”结结巴巴地想说三分钟根本来不及的辅助监督话还没说完就在五条悟的注视下自觉闭上嘴，他手忙脚乱地系好安全带用力一脚油门就踩到底，高级黑色轿车猛一个弹射起步嗖得一下冲了出去。
五条悟走到路边的自动贩卖机前，他打开钱包瞧了眼，就合上钱包一脚踹上自动贩卖机。
咕咚滚落的罐子是葡萄汽水，五条悟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汽水拿了出来。
上翘的拉环发出噗嗤一声轻响，少许气泡满溢了出来。
没有真在计时的五条悟喝了口酸酸甜甜的葡萄汽水，嫌弃地吐了吐舌尖，他将整罐汽水丢向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沉甸甸的汽水罐砸进垃圾桶时发出了沉重的响声，五条悟摸了摸口袋，只找到一张被他不知何时揉成团塞进口袋里的玻璃糖纸。
想到什么般，五条悟翻开手机。
[杰，老子今天搞定了一只超~大的咒灵！]五条悟熟练地卖起萌，还专门发了张可爱的小动物表情包。
[真厉害，不愧是悟。]
五条悟觉得很爽，先前的不快都在一瞬间不复存在。
飙得风风火火的黑色轿车直奔而来，五条悟哼起了不成调的曲子心情愉快。

夏油杰握着两杯咖啡走出咖啡店，把其中的一杯递到了背靠在路灯上的家入硝子眼前。
“拿着。”家入硝子把夏油杰的手机抛了过来，一只骨瘦如柴的爪子从夏油杰身后裂开的缝隙中伸出来稳稳地兜住手机，“那家伙一直发消息过来，我帮你回了一条，好像被发现了。”打开咖啡盖小抿了一口的家入硝子不紧不慢地说。
“这也没什么关系吧。”夏油杰把自己的那杯咖啡换了个手，用大拇指撬开手机盖，显示的未读消息数量就有足足八条。
夏油杰沉默了，他奇怪地看了眼家入硝子：“硝子，你回了什么？”
“就你平常会回的那些啊，五条怕不是在你手机上装了什么监控。”身为夏油杰的搭档，家入硝子平日里也没少和他发过消息，对夏油杰的惯用语气不可谓不熟，而且她帮忙回的总共就五个字不到，鬼知道五条悟是怎么一眼就能看出她不是夏油杰。
没有多想的夏油杰在收到了最新消息时点开了未读消息，来自五条悟的消息没什么内容，从上到下刷了一整屏的都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杰？]
[回来了，刚刚去排队买咖啡，没拿手机。]翻了下家入硝子回过去的那条，夏油杰一边打字一边心想和自己平时回的是没什么不同。
[杰还真喜欢咖啡，那玩意味道好苦啊。]因为总见夏油杰喝这个，从来没碰过咖啡的五条悟就心血来潮地尝试了一下，终于给他找到机会好好抱怨一同。
[这家店的巧克力咖啡没那么苦，下次你来东京我请你喝。]
[那就这么说定了！]
[不过来年的交流战还是我们去京都呢。]
[不如老子干脆转学去东京吧。]
“硝子，高专能转学吗？”看到五条悟发来的俏皮话，夏油杰突然问道。
“转学生是有过，若是已经上了其他高中但中途才被发现是咒术师的话还能转进高专来。怎么，你认识这样的人？”没怎么特地研究过校规的家入硝子想了想。
“那如果是从京都校区转到东京校区呢？”
“……一般人也不会这么转啊。”当然，五条悟是算不上一般人。家入硝子想着喝了口咖啡。
[早晚会有机会的。]
[那当然~]
五条悟发来了一张比V的自拍照，笑容格外灿烂。
光是看着都觉得心情变好了不少的夏油杰无意识地笑了起来，恰好看了过来的家入硝子一副没眼看的嫌弃模样立马转开脑袋。


冬

十二月初，东京就下起了细细的小雪，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随风飘荡的雪花为这座钢铁城市装点上了一层别样的梦幻感。
怕冷的夏油杰早早就围上了厚厚的围巾，这条手织围巾是母亲在初冬寄给夏油杰的一份用心的叮嘱。
寒冬大大减少了人们的活动积极性，连带让诅咒事件都宛如进入冬眠期那样销声匿迹。
进入冬季之后，任务的次数就有了明显的下降，这对不想要在这种天气出门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
难得是没有课的周末，夏油杰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顶着雪天整装出发。
并不是夏油杰突发奇想打算自虐，而是他差点忘记要给五条悟准备生日礼物。
没课没任务也不代表可以悠闲度过，高专同样有期末考试，夏油杰在就读高专前没有任何理论基础，任务和考试不一样，拔除咒灵的方式可以五花八门，但考试的正确答案只会有一个，所以他还得做考前复习。
五条悟当然也知道夏油杰要准备考试，这段时间连发消息的次数都收敛了不少。
要不是夏油杰提前在日历上画上了显眼的标记，他说不定会真错过这回事。
虽然关于五条悟的大部分信息都是来自五条悟本人，不过生日这事五条悟没怎么提起过，就连夏油杰问起，他都会搪塞过去，似乎是对生日不怎么感冒。
以五条悟在家被重视的程度，没道理他会不喜欢过生日。
没追问太多的夏油杰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五条悟准备一份简单的礼物。
考虑到五条悟这样的有钱大少爷平日里肯定不会缺什么东西，夏油杰就没想买个多贵的东西，再加上京都距离东京不算近，运输问题就限制了礼物的类别。
于是考虑再三后，发现五条悟的自拍照里总是穿得很单薄的夏油杰就决定给他买一双手套，省得他老实玩手机会冻到手。
走出商场的夏油杰手上已经提好了一个深蓝色的礼品袋，他呼了口白气，无意间闻到了一股香喷喷的熟悉味道。
夏油杰寻气味找到了街角的烤番薯摊，身着皮衣的中年男人把双手插在袖子里四处张望。
小时候，每到冬天和父母出门时，他们都会给夏油杰买上一个热腾腾的烤番薯。
不知何时，雪停了一阵。
买了个烤番薯的夏油杰经过公园时看到了在垃圾桶里东翻西找的野猫，他停下脚步，将手上的番薯皮撕下来吹凉，丢给饥饿的野猫。
被突如其来的食物吓了一跳，先是威吓着拱起背脊的野猫警觉地盯了夏油杰看了一会儿，没多久就放松了警惕，转头跳下垃圾桶迫不及待地叼起番薯皮。
三两下就吃完了不说，还壮起胆子猫着步来到夏油杰脚边软乎乎地蹭了又蹭。
夏油杰想了想，干脆把番薯从中间掰开，将稍大些的那块来来回回地吹了几下放到地上。
[今天碰到的野猫。]习惯分享日常点滴的夏油杰后退一步，拿出手机给埋头啃起番薯的野猫拍了张照。
[东京不是在下雪吗？]以前都会先夸猫可爱的五条悟，这一次完全忽视了猫咪的存在。
[现在停了。]夏油杰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
[杰，怕冷就别在外面逛了嘛。]
[这就打算回去。]
将手上的剩下半个番薯吃掉，鼓起腮帮子的夏油杰收起手机不再停留。

回了趟家的五条悟坐在点起了暖炉的屋子里拿着手机发呆，恭敬的仆人送来了五条悟爱吃的水果和点心，可惜从进来到出去都没能引起五条悟的注意。
檀香的气味弥漫在室内，五条悟冷不丁将身子往后一仰，直挺挺地倒在了榻榻米上。
好无聊啊……
五条悟久违地发出了由衷地感叹，墨镜从他的鼻梁上滑向了榻榻米，不再阻碍视线的光明让他眨了眨眼睛。
闯入视线之中的是一支盛开的艳红梅花，没由来的，五条悟就想到了夏油杰。
这个颜色好像很配杰的发色。
于是五条悟开始胡乱联想，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他翻了个身利索地爬了起来，大步流星地来到庭院里，伸手就将花枝折了下来。
既然杰没看，老子过去找他不就好了。
眼神一亮的五条悟当机立断，抓起花枝就扭头跑回了房间。
从京都到东京的新干线要不了三个小时，五条悟在傍晚十分踩着夕阳的余光走出了车站。
倒是前往高专费了五条悟不少时间，毕竟他对东京的交通路线一窍不通。
等五条悟好不容易找到了男生寝室楼，最后一步就不得不动用外援求助了。
清了清嗓子的五条悟拨通了电话，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虽说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紧张什么，不过即将能见到夏油杰的期待还是占据了全部的心绪。
“悟？”
“杰！你的寝室是哪间？”一听到夏油杰的声音，五条悟就迫不及待地直奔主题。
“啊？”刚洗完澡回到寝室还没来得及吹头发的夏油杰将毛巾挂在脖子上，颇为不解地回了个语气词。
“看窗外~”五条悟抬起脑袋，就看到一脸茫然的夏油杰乖乖推开了窗户。
夏油杰在看到在雪地里蹦跶的五条悟时第一反应是自己眼花，他揉了揉眼睛，笑得无比开怀的五条悟仍然在挥手蹦跶。
“你等我一下。”反应过来的夏油杰连忙嘱咐了一句，就把手机丢到了床铺上抓起外套往门口跑去，不一会儿他就冲到了五条悟面前。
“你是笨蛋吗？这个天气就穿一件衬衫？”夏油杰抬手摸了下五条悟的脸颊温度，没好气地抓起五条悟冰凉的手呼了呼气。
“杰才是笨蛋吧，头发都还是湿的呢。”眼尖的五条悟看出夏油杰被外套遮掩了大半的长发还是湿漉漉的状态，有样学样地教育了一句。
都没想到会如此狼狈的两人互相确认看了一眼，噗嗤一笑。
“先去我房间。”忘记放开手的夏油杰拉起五条悟，五条悟也乐得高兴，屁颠屁颠地就跟在了夏油杰身后。
一同回到了室内之后，夏油杰先去关好差点被遗忘的窗户，回头又五条悟身前再次确认地摸了下他的脸颊温度。
五条悟好奇地在夏油杰的寝室里到处打量，就连边边角角都不肯放过。
“你怎么突然来东京了？”从衣柜里给五条悟拿了件衣服的夏油杰这才想到。
被夏油杰的疑问提醒到的五条悟把手往口袋里一抓，然后将握拳的双手高举过夏油杰的头顶，在夏油杰的目瞪口呆中张开双手。
从五条悟掌中掉下的梅花少许落在了夏油杰的头顶，少许顺着他的黑发滚到了地板上。
“果然，老子就说这个颜色很适合你！”五条悟拍了拍手，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夏油杰抬手取下一朵还很新鲜的梅花捏在指尖，他看了看梅花又看了看双手叉腰颇为得意的五条悟，将梅花别进的五条悟蓬松的白发间。
“今晚要在我这里住下吗？”夏油杰微笑着柔声问道。
眼神骤然间闪闪发亮起来的五条悟用力点了点头，就在发间的梅花被他甩下来的那一瞬间，久别重逢的喜悦让他笑呵呵地张开手臂，姿势豪迈地朝夏油杰扑了过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