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米斯达总觉得今日福葛有所不同。
新热情参谋戴着平光眼镜，坐在办公桌前筛选报告。几十厘米厚的纸质文件迅速被分成两堆，左边是有用的，右边是废话。
“喂，福葛。”
福葛抬起头，看了枪手两眼，又继续手头的工作。一根毛绒绒的东西在他背后有节奏地甩来甩去，眼疾手快的米斯达一把将它抓住——“什么鬼东西？”米斯达叫出来。福葛从椅子上弹起来，快速又精准地拍掉米斯达的手。
“不要碰！”
福葛抓起桌上的钢笔，上下挥动，那根东西也跟着竖在他背后。
“你你你你……”米斯达笑得差点从桌子上翻下去，“你怎么会长猫尾巴？这又是什么新型的替身攻击？”
“乔鲁诺干的。”
“居然是他？！”
“昨晚我不小心在办公室睡着，醒来后发现他也在，还问我是不是有事瞒着他。我说我没有，他好像不是很高兴。第二天早上，我就发现背后多了这东西。”福葛双手交叉在胸前，尾巴快速摆动，“他都快二十岁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你也差不多。米斯达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观察福葛的尾巴。“你打算怎么办？乔鲁诺他人不在，搞不好过几天还是你来主持开会。”
“装作跟以前一样。”福葛慢条斯理地换了只中性笔，“你不也是进来半个多小时才发现吗？”

02
“我看你分明就很爽。”
米斯达瘫在休息沙发，一边快速翻看《猫尾巴的十个秘密》，一边吐槽好友的状态：福葛一时高高竖起尾巴，一时放下来大幅摆动。下午这么多人进来报告，没人敢开口多问一句，除了纳兰迦——他和米斯达一样笑到岔气，福葛拿空烟灰缸砸他，他敏捷地躲过——“福葛，你是不是又被乔鲁诺整了？”纳兰迦躲到米斯达身后，大声将书中的内容读出来，“猫大摇尾巴，说明它十分放松，心情很好；猫竖起尾巴，末端前勾，说明它很喜欢眼前人……”
“哇，福葛你到底瞒着乔鲁诺什么？”
“没有。”福葛揉了揉太阳穴，最了解他的两个人在他面前晃，他头都大了，“米斯达你不要乱说话，我对GIOGIO一片忠心。”
“那你还叫他GIOGIO，明明我们都只叫他乔鲁诺。”
“纳兰迦你懂什么，这是——”米斯达双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无声用口型吐出“情趣”这个词，纳兰迦一脸惘然，倒是福葛敏锐地竖起尾巴，所有的毛炸起来。
“我坐在这里听得清清楚楚！米斯达你以后别想来蹭空调！”
“你先告诉我，我是说对了，还是说错了？”
“GIOGIO和我之间一清二白。”
“好吧。”米斯达心里想，那就是还没成。“你觉得他怎么样？”他一边按着纳兰迦，一边在福葛恼火的边缘试探。福葛缩了缩肩膀，狐疑地看着他们两个，好一会儿才说：“GIOGIO很好。”
“没了？”
“没了。”
米斯达与纳兰迦面面相觑，米斯达对纳兰迦挤眉弄眼，纳兰迦惊讶于“福葛竟然不挑人毛病”。他们的小动作福葛都看在眼里，手上的中性笔一转。“坑挖得这么明显，真当我会跳。”他用笔尖对着沙发上的两个懒人，“你们闲就过来帮我忙啊。”
“别吧，我一看字就头疼。”纳兰迦双手捂脸跳起来，米斯达伸长手将果盘递到福葛面前——“我请你吃水果，你让我们躺在这里吹空调。”——福葛拿他们没办法，只好放任他们在办公室吵吵闹闹。尾巴很自然地放下来摆动，先于他的言语表达他所想。GIOGIO给他装这东西的用意到底是什么？他心里隐约有了答案。
“唉。”
福葛对着自己的尾巴叹气，小心地摸了摸，然后收起来。

03
几天下来，米斯达很快便发现，福葛将尾巴用得十分熟练：一动不动代表在放松，可以谈话；左右摆尾代表在想东西，旁人勿扰；尾巴拱起来代表准备生气，对面的人要识趣……他可以一整天不说话，全靠尾巴传达所想——“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它方便。”福葛一本正经地向米斯达分析尾巴的好处，仿佛它不是教父的恶作剧，而是一个礼物。
“你就不怕乔鲁诺回来给你再装一对耳朵？”
“不怕。”福葛坦然地说，“猫耳更好，听觉比人类的灵敏。”看到米斯达瞠目结舌，福葛又补充了几句：“他敢这么干，就没人帮他看文件，没人代他去晚会。”没人做他膝枕，没人听他私下埋怨米斯达和纳兰迦偷吃冰箱里的甜点。“总而言之，我有对策。”
“是是是。”米斯达摆摆手，懒得和福葛正面争辩，“不过，听你这么讲，你不生他气了？”
“……本来没什么好气的。”
福葛趴在桌子上，想起自己在办公室睡着，梦见乔鲁诺推开门进来，撞翻了他桌上的一叠文件。“乔鲁诺——”他气恼地叫着教父的名字，放下钢笔蹲下来准备帮忙一起收拾。乔鲁诺的耳朵动了动，地上的所有纸张都变成白色的蝴蝶飞回原来的位置。
“哇。”教父的声音有些许惊讶，“你回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直接叫我名字。”
他低着头，没有哼声。乔鲁诺将手放在他肩膀上，感觉自己每一寸皮肤都要烧起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乔鲁诺的手指穿过他后颈的发尾，再收回去捏他耳垂。我没有，我没有，他听到自己发出喵喵声，整个人缩成一只白色的小猫，于是抖起全身的毛踩着乔鲁诺的手背跑开。乔鲁诺轻而易举地拎起他，单手环到自己怀里，然后用另一只手抚摩他的后背。“你就是有事瞒着我。”乔鲁诺笃定地说道。他咕噜咕噜地回应着，将挡在肚子上的尾巴放下来，又用爪子拍开乔鲁诺想要挠他肚子的手。乔鲁诺叹气，松开双臂，他从温暖的怀抱里跳下来。
梦醒了。
乔鲁诺站在他办公桌前，打开了橙黄色的台灯，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你有事瞒着我吧。”乔鲁诺用梦里同样的语气说同样的话，“你刚刚直接叫我的名字了。”
福葛抬起头，将当时跟乔鲁诺说的话复述给米斯达。
“就算我想瞒，也瞒不过GIOGIO啊。”

04
就在福葛试着用尾巴来写字时，突然有人敲门说教父回来了。米斯达第一个探进来，看见办公桌边的福葛快速扔下笔收起尾巴。“看来，你是真的喜欢它啊。”他弯下腰捂着肚子笑，福葛恶狠狠地转过头来盯着他，眼神示意“别在他们面前乱讲话”，嘴上依然淡定地说：“我是物尽其用。”
米斯达心不在焉地举起双手表示投降。门打开了，纳兰迦跳进来问他们在搞什么。接着，是布加拉提和阿帕基：前者疑惑地看着福葛，纳兰迦一定偷偷告诉他猫尾的事；后者直接坐下，占领米斯达原本的据点——“你不要吃我的水果！”米斯达嚎叫着将果盘抢回来，阿帕基懒得和他拌嘴，挑走了最好吃的那颗樱桃。
福葛看着他们像往常那样打闹，不由自主地将尾巴放出来。最后进来的乔鲁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来到了福葛身边。“潘纳科达。”他的声音蹭过福葛的耳朵，使福葛不得不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等他下一句话。
但乔鲁诺什么都没说，凝视着福葛的眼睛。你一定有事要告诉我，福葛从他的眼神里读到这样的信息。他们保持安静，耐心地等对方先主动踏出第一步，直至福葛那不怎么受控制的尾巴竖起来，末端前勾，乔鲁诺才伸出双手，拢着它，好比一个距离恰当的拥抱。其他人都偷偷地笑了，而福葛的呼吸突然收紧，尴尬地将敏感的尾巴抽出来，甩动，再慢慢呼出气，放松，言语连同动作一起做好准备。
“如您所见。”
福葛的猫尾巴轻轻地蹭着乔鲁诺的前臂。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