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叶修现在面临一个有些尴尬的场合，他在屏幕这头“喂”了好一会，那头还是一片黑。但是听起来对面吵得很，他不得不提高音量问：“小蓝你那边在干什么？”
老实说他并没有想到会在这个点接到国内某个小剑客的视频通话——世邀赛16强小组赛第二轮中国队小分告负，积分榜只积1分，而对手韩国队已拿2分，暂列小组第一，预先锁定一个出线名额。
根据本次世邀赛赛制，16支战队通过抽签分成四组，每个小组分别有四支代表队进行比赛。每支代表队都必须和组内其他三支代表队进行且只进行一场比赛，每组四个队循环比赛，共打六场，每组积分靠前的两支代表队晋级8强淘汰赛。也就是说，如果想要晋级，他们必须拿下下一轮的1分。
小分落败，队内成员大多郁郁不乐。像唐昊，他的唐三打从团队赛结束后就一直对着空气挥拳；而苏沐橙的沐雨橙风，躲在风城烟雨的斗篷下就不想出来；就连黄少天的夜雨声烦也一反常态没到处蹦跶，脑袋上扣着一枪穿云的礼帽，安静地蹲在周泽楷肩上。
“打起点精神英雄们！”叶修对着围成一圈的队员说，“全场MVP在我们这边。”他说。投影仪上刚好是一枪穿云的击杀瞬间，他按下暂停键，扣了扣桌面，“小周这个击杀就很不错，连控爆发一波带走。”周泽楷肩上的一枪穿云往夜雨声烦那边凑了凑，小剑客摘下礼帽就往他头上扣去。
黄少天随后分析了为什么周泽楷的击杀算得上是一个亮点，叶修点头赞同，眼光随意一扫，就看见夜雨声烦冲一枪穿云比了两个大拇指。看得见别人的账号卡就是有这个烦恼，能知道的不能知道的，多多少少都会知道些。叶修收回眼光，将进度条拉到走位严重失误的时间点。“团队赛讲究的是配合。”他说。
唐三打挥拳的力度瞬间弱了很多。“敢打敢冲不是坏事，但也要注意和队友之间的呼应。”屏幕上播放的，正是唐三打半血冲得太靠前，得不到队友援助被击杀的瞬间。和被周泽楷连控爆发带走的剑客不同的是，剑客是努力往他们的守护天使那边靠近，寻求援助；而唐昊，太过深入追击，反而被杀。
叶修之后又带着他们回顾了几个点，稍作分析也是用时许多。“今晚就先到这，各位好好休息，明天继续。”众人陆续上前拷贝视频，几个战术大师留下开了个简短的会议，散会的时候已经接近零点了。
而国内时间不过是差不多快六点。
B市集合后，十几人开玩笑一样给他众筹了一部智能机，还委派苏沐橙教老干部叶修在短时间内快速掌握智能机用法。教学成果喜人，叶修同志已经能用客户端发微博，手机QQ也不再是灰着的一个笑字。当然最重要的是，如果领队突然不见，还能打个电话找一下。
所以铃声从运动裤裤袋传出时，叶修下意识以为是队里谁急着找他——毕竟知道他手机号的目前也就队里这群人。他掏出手机才发现，是来自蓝河的QQ视频通话请求。
嘿，这个小剑客可比黄少天那个只会往周泽楷身上钻的剑客有趣多了。叶修想着，指尖一点就接通了。
然而他看到的只有一片黑，听到的是听不懂的语言。“小蓝你干嘛呢？”他问了几遍后，屏幕终于不再是一片黑，贴着蓝河耳朵站的蓝桥先跳进叶修眼里。
“蓝河。”他看蓝河将手机贴近耳朵，带着笑意又叫了他一声，“视频通话呢，拿到前边去。”
“卧槽？叶神！”安分站着的蓝桥登时跳了起来，伸着脖子往屏幕前凑。
“是我。”叶修笑，“上回和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样啊？”
“我一颗红心向蓝雨，叶神你就别再挖我了。”蓝桥抱着蓝河脖子往上爬，趴在他头顶凑近屏幕。
这事还得从他们还在B市集训时说起。伍晨在公会领导班子群说了句：“绝色这个万年不上线的小号终于上线了，还是个高管号，怎么回事？”陈果顺手召唤了他一把。
“有心事的友军。”叶修在句末打了一个叼烟的大兵头像。第一个跳出来反驳的就是魏琛。“你这人还有友军？别是哪家卧底吧。”
“你老东家的怕不怕？”叶修问他。
“你别骗老夫。”魏琛紧接着又发了一条消息，“那还不赶紧挖过来！”
叶修没再理会他，切到另一个聊天界面去戳蓝河。“最近有没有回十区啊？”他问。
“偶尔有回去。”蓝河的消息称得上是秒回，末了问，“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你最近有没有帮忙打理我们兴欣公会啊？”叶修又问。
“……大神，我蓝溪阁的。”蓝河句末已经带上戴口罩的小表情了。
“绝色都上线了。”叶修逗他，“你还是来我们兴欣发展吧。”发出去的截图正好是绝色上线时公会频道的提醒，底下还有几个熟悉的ID发言欢迎他回归。
“说好的五天工资呢！”蓝河发了一个“黄少天不想跟你说话并且向你扔了一条狗”的表情给叶修。
思及此，叶修跟他说：“待遇问题不是问题啊蓝河大大。”他靠着墙，单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去裤兜摸烟盒，抖了一根出来，叼在嘴里才想起这里禁烟，只得悻悻将烟塞回烟盒。
“这事没得谈。”叶修的屏幕突然出现蓝桥颠倒了的半张脸，鼓着腮帮子像只囤了食物的仓鼠。他听蓝河跟他说：“大神你还是先为国争光吧。”一时之间有点冷场，蓝桥那半张脸都悄悄缩了回去，只剩下额前两缕刘海。
“这不争着嘛。”打破沉默的是叶修，“今天这场我们打得帅吧？”
“黄少打得特别帅！他是我见过最帅的剑客没有之一！”缩下去的蓝桥又冒出来了，扑闪的眼睛亮亮的，披风把摄像头遮住，叶修眼里只有一片白。“我们大蓝雨的剑客帅得没边！”
帅到没边的蓝雨剑客天团代表人员蓝桥春雪坐在蓝河拇指指腹上，双手撑在屏幕上，大半张脸都贴着屏幕，乍看之下和苏沐橙手机壳的图案很是相像。
他俩又聊了一会，蓝桥倒是安分下来了，只乖乖地坐在蓝河拇指上。期间和蓝河换班的同事到了，蓝桥直接站了起来，伸着小短手抱住屏幕，整个人像是被拍扁压在屏幕上。叶修催他下班，蓝桥往上又爬了几分，把蓝河挡得只剩下眼睛和鼻梁。
“叶神。”蓝河说，“蓝雨的剑客得再帅下去。”
“当然。”叶修转了个身，手肘撑在窗框上，说：“出线基础上力争冠军。”
他看见蓝河身后已经亮了的半边天。
06
小组赛第三轮，中国队以微弱优势胜出，成功晋级八强。
八强淘汰赛的赛制和小组赛的又不一样，BO1的赛制下意味着想要晋级只能赢不能输。中国队率先迎战美国队，打响了四强名额争夺赛的第一枪。擂台赛两队不分上下，团队赛中，美国队被奇袭，中国队的枪剑组合在世界舞台上大放异彩，不仅冲散了美国队阵脚，而且凶残的默契配合也是当晚中国队能获胜的关键一环。国内媒体用“宛如推土机一样的存在”评价枪剑组合，赛后被采访到的美国队成员则表示，中国队剑客的文字泡才是今晚的MVP。
至于叶修，赛后他倒是委婉地提醒黄少天，公众场合秀恩爱别太过头。他说这话的时候，夜雨声烦顶着一枪穿云的礼帽，绕着周泽楷脖子跑圈，然后一头撞进一枪穿云怀里，被神枪手抱了满怀。
好在高强度的赛事下，叶修没时间去理会枪剑组合秀恩爱的事情。分析整理剩下对手的资料就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时间，制定有效的练习方案将他的零碎时间也占了。
然而半决赛与瑞典的对战，对观众而言，是一场激烈得分分钟需要嗑速效救心丸的比赛——团队赛的最后，中国队以场上战法还剩0.03%血的优势取得胜利和决赛名额。叶修抽掉小半包烟后才从吸烟室出来，满身的烟草味没少被队内人嫌弃。
“走到这一步，冠军我们势在必得。”叶修在赛后采访上如是表示，韩国队领队对此只回复六个字：一个回合的事。
这一个回合，中国队的魔术师骑着他的飞天扫把带着枪剑横冲直撞，推土机组合再次联手，把人往术士大开的死亡之门里一丢一个准。“他们所爆发出来的战斗力可怕至极。”韩国队领队在招待会上强调，“中国队的剑客是绝对不可忽视的存在！”
“我们的队员，帅到没边。”叶修这样对记者说。
“恭喜夺冠啊叶神！！”叶修的手机自夺冠那晚开始，就响个不停：QQ里各路好友的贺喜、叶秋和陈果他们漂洋过海的电话，等到他有空坐下来挑着回复QQ消息，已经是第三天的事了。
终于睡饱的叶领队一手拎着吐司片，一手划拉着列表，戳开蓝河的对话框，发了几个笑脸过去。
蓝河秒回，只是回复的消息和叶修并没有多大关系。他说：“大蓝雨的剑客果然帅到天上去！！！”激动之情隔着几个时区都能感受到。
叶修咽下嘴里的吐司，回复道：“想出枪剑组合的人更帅。”
“蓝雨赛高！！！”叶修几乎是立刻想起上一次看到蓝桥额前绑着“蓝雨必胜”应援带的模样，手里还挥舞着应援棒。他突然起了点恶作剧的心思，也跟着蓝河回“蓝雨赛高”。
在蓝河打出新的消息前，又发了一句过去：“蓝雨必胜。”
“蓝雨必胜！！！”
“蓝雨剑客真帅。”
“蓝雨剑客真帅！！！”
“叶修更帅。”
“叶修更帅！！！”
“嗯？等等！叶修你套路我！！”
叶修笑出声，蓝河这人，怎么就这么好玩呢？
07
世邀赛之后叶修并没有迎来他的假期，各种各样的访谈、报告都等着他去做，家里老爷子甚至还鼓动他接下电竞总局里头的职务，过一段迟来的朝九晚五的生活。
当然这些都不是事。
和蓝河熟起来后，叶修越发地发现这个看起来没什么脾气的小剑客，真的是坏透了。就像现在，叶修还在对着电脑写他的报告，蓝河又一次把蓝溪阁抢到野图的公告截图给他看，还要嘲讽几句你们兴欣不行啊。
叶修把键盘朝前一推，在抽屉里翻出一个崭新的登录器，又掏出一张账号卡，刷卡上号的动作当真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这次是个女剑客，身姿妖娆，上线后紧赶慢赶，倒也很巧地和蓝桥春雪大队在路上碰了面。
“打劫！”女剑客头顶跳出一个文字泡，“劫财也劫色。”
参与抢野图的其他蓝溪阁成员纷纷起哄，叶修听见蓝河冲其中一个吼着闭嘴赶紧滚。他谁都不堵，就是不给蓝桥春雪走，直等到大部队三三两两散去，才扶了扶耳机，带着点笑意和蓝河说：“啧，面子还这么薄啊？”
“我靠！”小剑客转头就走，嘴里还嘀咕着这肯定是错觉。
“你跑什么，我是会吃你还是怎样？”叶修甩了几个小技能追上他，“这几天发截图不是很积极吗？”待机的女剑客迎着风理了理头发，又左右掸掸衣袖。
“你不是在上班吗，公然摸鱼你良心不会痛的吗？”蓝河朝路边侧翻过去，和叶修拉开了点距离。
叶修跟过去蹲在一边，采了一把河边的野花，右键送给蓝河。“痛啊！你帮兴欣抢个野图就不痛了。”他说。
“你不能总是盯着野图。”剑客接过野花，头顶跳出一个文字泡说姐姐你人真好。“现代人工作这么忙，玩游戏是为了追求放松的另一种方式。”
“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叶修切出游戏搜了一下，“蓝河你照着念新区开服的宣传词也好意思？”
叶修还想说些什么，然而有人敲响办公室的门，他摘耳机藏登录器切回桌面的动作和快被抓到抽烟的时候一样迅速。“请进。”他挺直腰板，调出办公软件装模作样。
“叶领队。”助理拿了一沓资料进来，“这份资料是给您的。对了，上头让我提醒您，报告明天要交。”
叶修点头接过，随意翻看两眼，也就放一边了。他切回游戏，和蓝河打了声招呼就下线赶报告，临走还不忘交代：“小蓝同志，非常真诚地告诉你，我想抢野图的麒麟臂蠢蠢欲动。”
吓得蓝河对他吼了七八个滚。
之后叶修依然没有闲下来。他白日里仍时不时收到蓝河的系统公告截图，从野图到副本记录，小剑客就像上瘾了一样，嘚瑟得不行。他偶尔也会回蓝河几句从苏沐橙那里学来的话，比如“醋到变形”，看蓝河笑到打嗝，再半真半假地远程恐吓一把。
但是他的恐吓很少付诸实践。偶有几次，也是因为兴欣人海战术玩得好，他的小号上线就能碰到蓝桥春雪。野外劫财劫色发展到最后总是变成挂机聊天，蓝团长还被怀疑已是脱团狗一只，这种秀恩爱的方式简直辣眼睛。
转眼就是新一年的全明星周末，特邀嘉宾叶修空降举办地G市，场内粉丝的尖叫声差点掀翻屋顶。
“我一个退役老人还来陪小朋友玩，你说气不气人？”通道里叶修的脚步是那么沉重，语气是那么不情愿。苏沐橙和他并肩走着，闻言笑道：“气人。但蓝河是这次的接待，血赚了。”叶修围追堵截蓝桥春雪的破事，兴欣内部人人皆知，苏沐橙打趣他：“这次就别挂机聊天了，直接真人PK吧。”
“那敢情好，咱队来了三，方锐去堵门，小唐开怪，你就火力策应。”叶修满嘴跑火车，苏沐橙问他：“那你呢？”
“我肯定是回复活点守着啊。”他打发走了苏沐橙，转身就往员工休息室走，倚着海报，尽职尽责地守起复活点，期间被工作人员劝了好几次“叶神您先进来坐会外头冷”。
“等人呢。”他说。叶修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估摸着蓝河也快到了。果然，本是安静的通道响起跑步声，满头是汗的青年喘着气在他面前停下，裹得跟个球一样的蓝桥春雪从他头顶爬下来，甩着小胖手帮忙扇风。
“跑成这样，这么急着见我啊？”叶修蹲下身，摸了摸口袋，有些庆幸拿了苏沐橙一包纸巾。他抽了两张出来给蓝河，“擦擦。”蓝桥乖巧地绕到另一边，却还要歪着身子看他。
“热死了。”喘过气的青年直起身，边擦汗边问他，“你怎么不进去？”
“嘿，这不是掐指一算你得跑过来，先在外头等着吗！”叶修把整包纸巾塞给他，跟在蓝河身后进了休息室，里头剩的两个人都目瞪口呆。他看着蓝河抽了一支笔和一个本子出来，问道：“叶神帮我签个名好吗？”另外那两个哥们才如梦初醒，也跟着摸出纸笔，纷纷上前求签名。
叶修签完所有本子，捏着蓝河那本正想还他，眼角却在蓝河肩上瞄到一抹红色，眨眨眼再看过去时，又不见了。蓝桥倒是从蓝河肩上奋力一跃，跳到半空抓住叶修的袖子晃晃荡荡，扭着身子要往上爬。
“那我先走啦。”收拾完的蓝河和休息室内的其他人挥手告别，叶修落后他两步，拿食指点点蓝桥，右掌摊开向上，靠着他身子。蓝桥没他主人那么口不对心，立马吭哧吭哧地爬过去，被叶修托在掌心里。
走在前头的蓝河脚步一顿，他险些撞了上去。“怎么不走了？”叶修问。他的右掌往上衣口袋塞，把蓝桥暂时安顿在里头，脸上仍是一派风轻云淡。
“约宵夜也算约饭吧？”蓝河问他。
全明星周末前一个星期，叶修照例在路边打劫蓝河，被小剑客愤怒地塞了女号一嘴糖葫芦。他愣是等到糖葫芦的增益buff完了才跟蓝河提出到时候约饭。“好歹也算老熟人了，去G市哪有不和你约饭的道理？”
抗议无效上诉驳回，蓝桥春雪被穿着小裙子的女剑客打趴在竞技场冰凉的地板上。叶修问他：“不就是吃个饭，至于吗？”
然而现在的时间点不尴不尬，吃个宵夜到底算不算约饭？
“当然不算。”蓝桥从他口袋里爬出来，扭着屁股从右边爬到左边，抓过他垂在一边的手指，荡着荡着就跳到蓝河身上去。叶修垂眼看蓝桥，小家伙抓着蓝河衣摆，正好扭过头也在看他。“这个只能算前置。”
他俩天南地北地胡侃，从苏黎世的气候环境聊到这赛季的冠军得主。蓝河往死里奶自家队伍，吹了一大通蓝雨剑客帅到合不拢腿，最后才意思意思地也给兴欣奶了一口。
吃饱喝足，叶修在下榻酒店的路口笑着和蓝河说了句“明天见”，蓝桥在他肩膀上双手捂脸，差点又掉了下去。
全明星办了几天，叶修就找蓝河吃了几顿饭，收获的惊喜可以说挺多的。
和爱面子的蓝河比起来，蓝桥直率得不行，时不时就跑他身上去。从抓着衣服下摆到爬上肩膀，叶修有些轻飘飘地想，说好的蓝雨剑客第一吹，你和黄少天一起走咋没见你的蓝桥往他身上凑。
蓝桥眼下正坐在他肩上晃腿，他突然有点理解苏沐橙被猫蹭一下后就满脸幸福到要晕过去是怎么回事了。
还有另外一个惊喜，是蓝河肩上那抹似有若无的红色。起初叶修以为是自己眼花，这几天下来，那抹红色越发明显，还有点长围巾的雏形。蓝桥偶尔也会抓着那抹红色玩得不亦乐乎，看样子应该是套在哪个谁脖子上的红围巾。
吃醋这种事，男男女女都会，区别只在于当事人有没有发现。叶修显然是那个暂时还没发现的，他只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不开心。直到上飞机他都还在想，那个到底是谁的长围巾。夜雨声烦每个赛季的每套装备外观，没有一套是有戴长围巾的，这点他记得清楚，就像他记住每个对手的缺点一样。
临睡前他瞄了眼公会群，有个小战法发了一张截图，脖子上的红色长围巾迎着猎猎长风飞舞。
他突然间就有个大胆的猜测。
08
叶修一直信奉着“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这句八字真言。
全明星那会蓝桥粘他粘成那样，这让他有底气把红围巾往自己身上猜。他去问苏沐橙，你玩小号那会有截图吗？苏沐橙没多久就给他发了个压缩包，里头还真就有几张是和他的君莫笑合影的。
穿着热辣小短裙的成熟御姐身旁站着一个戴着红围巾穿得乱七八糟的男人，苏沐橙说你当时真是丑哭了。
“再丑的外观也掩盖不了我的人格魅力。”叶修说。苏沐橙连着发了七八个挥舞荧光棒还疯狂呐喊“my叶修”的表情图给他，还配字笑称给您打call。
非常有人格魅力的叶修同志转头就去找帅到天边的剑客代表聊天，半真半假地抱怨工作无聊，他很想念G市的早茶，又问之后蓝雨打义斩他随没随队。这一场刚好是春节前最后一场比赛，叶修怂恿蓝河干脆把年假也请了，来B市快活两天。
“那我会死在去快活的路上。”蓝河随后和他分享了一次大冬天随队去B市怼微草的经历，“G市以北都是北方！想想就恨不得把蓝桥的披风拽下来自己披。”
“瞎扯淡，分明是蓝河大大你战斗力不行！”他俩扯着扯着，最后又变成竞技场solo。叶修毫无悬念继续把蓝桥春雪打趴在地，“真不来啊？我挺想你的。”
叶修最后还是成功见到蓝河：他的鼻尖被冻得红红的，站在酒店门口跺脚，还不停地朝手里呵气。叶修摇下车窗，冲他吹了声口哨，“瞧你冷成这样，出息。”他笑着塞了一罐热饮给蓝河，习惯性往他肩膀上瞧去——之前似有若无的红围巾，现在正好好地围在一个半透明的小家伙脖子上。对，就是君莫笑那小崽子。
“卧槽你还会开车的？！”蓝河说着弯身钻进副驾驶室，朝叶修摇摇手里的饮料，“谢啦。这天真冷！”
叶修探头去看蓝河穿的什么，他的羽绒服里只有一件瓜子领的毛衣，蓝偏黑的九分裤下是没裹上脚踝的短袜，配上浅口运动鞋，活脱脱一个大学生模样。“英雄，你来B市都不多穿两件的吗？”
“你不是说不冷吗？”他被蓝河瞪了一眼，反而乐呵起来，“嘿，我说不冷你就信啊？”蓝河耳尖有点红，也不说话，没拿饮料瓶的那只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取暖。蓝桥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大概是天气真的太冷了，都不蹦跶，就贴着蓝河的脖子蜷成一个球。君莫笑挪着半透明的身子往蓝桥身边凑，小短手拽了拽脖子上的围巾，分出一大半给蓝桥套了上去。
叶修这才想起，今年冬天的活动周边，兴欣出的是围巾。红白两色，末尾有兴欣的队徽标志，他的那两条丢在车里一直没拿出来。“走吧。”他跟蓝河说，“带你快活去。”
叶修车开得稳，车内还开了暖气，蓝河越坐越没骨头似的，就差软成一滩水了。“昨晚没睡好？”
“不是。”蓝河摇头，打了个哈欠，眼角带点泪，“平时这点还睡着呢。”
“你现在还都夜班啊？”叶修在路口停下等绿灯，“要不你来兴欣吧，我去跟老板娘说给你排个全日班。”他说着，给蓝河塞了一包小零嘴。
“去兴欣免谈，再提我下车了。”叶修又问他，有没有把年假一并请了，彻底快活一阵。“今天轮休，和战队一起订了下午的票回去。”他摇着头说。
叶修本就不是能当地陪的料，开着车带蓝河溜达一圈后，没了方向。蓝河提议，干脆找个网吧得了。这回轮到叶修瞪他了，说什么“年轻人你要健康游戏，玩游戏只是另一种放松方式”，这台词太过耳熟，说得两人都笑了。
“我记得这条路有家荣耀主题店。”叶修之前被叶秋带着来过，说是带你去看看你的手办有多丑，结果却被店家告知，君莫笑太热销了，还不到半小时就卖完了。
他找了十来分钟停车位，又秀了一把车技，熄火的当口，满脸等着蓝河夸。蓝河倒也配合，什么“厉害了”“666”毫不含糊地糊了叶修一脸。
“等下。”叶修弯身在后备箱翻着什么，一小会后冲蓝河扬了扬手里的东西，他手里的塑料袋印着荣耀的标志，里头的东西包装袋都还没拆。叶修手上拆着包装袋，嘴上也没停，“你凑合凑合。”说着还给蓝河套了上去，打了个跟平日里打领带一样的结。他自己倒是瞧着很是满意，大蓝桥小蓝桥脖子上都套着红围巾，不是一般的和谐。
蓝河张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他耳根子有点薄红，低着头跟在叶修身后，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和他一并进了那家主题店。蓝河眼尖，进店才逛了几步，就发现一款夜雨声烦的限定杯子——金发的剑客意气风发，身后披风扬起漫天星辰。杯子下端有一列编码，最后两个数字落满了星星。
“没想到这里有这款杯子。”他扭头跟叶修说，“我之前只收到没有编码的那套。”
叶修凑过去看，哦了一声，真诚地建议道：“你应该再收个君莫笑的。”你看你家蓝桥就很上道，眼神一直往兴欣那边瞄。
“我怕我少活几年。”蓝河笑，“你是不知道，你去神领那段时间，大春头都快撸秃了。”
“那你呢，买增发剂没？”他俩并排逛着，蓝桥蹦过一阵后，被君莫笑压住肩膀，看起来乖巧极了，闻言又跳起来，拽着君莫笑的半截红围巾往自己身前拉扯，龇牙咧嘴的，看起来甚是凶恶。
“在十区那会买了不少。要个袋子。”收银员一直盯着叶修，找钱都多找了十块。“诶。”蓝河捅他一把，“瞧瞧你，祸害众生。”
叶修乐呵呵替小姑娘签了名，问他：“那你被祸害到没有？”他没听到回答，抬眼看去，小剑客已经跑出去了。
他俩从店里出来后又去看了场电影，盘算着看完吃个饭再回去收拾东西时间刚刚好。
然而还未开场的只有个文艺片。上座率并不高，影片剧情冗长沉闷，看得人昏昏欲睡。蓝河先撑不住，开场十来分钟就倒下了，神情纯良，呼吸绵长。
大屏幕里少女扯着风筝的线一收，他俩前头的小情侣头抵头打了个啵；一放，蓝河打着瞌睡，头歪到他肩膀上。鬼使神差地，叶修抬手揉了揉蓝河的脑袋，君莫笑松开抱着蓝桥的一只手，抓住他的手指蹭了蹭。
——嘿，傻儿子再不是个半透明的小崽子了。
09
“叶修你在家吗？我们来看你啦。”苏沐橙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叶修正陪老太太看言情偶像剧。妆容浮夸的演员们睁大眼睛互怼，台词无营养到翻来覆去几乎都是“我这么爱你你怎么可以爱他”。偏偏老太太还看得滋滋有味，还拉着叶修说“你看看这几个姑娘，个顶个长得好，诶你说刚那对最后会不会在一起啊”。
叶修几乎是刚接到电话就从老太太身边逃开，下楼却被浩浩荡荡的队伍阵势吓到了。兴欣几乎全员到齐，B市土著诸如王杰希楼冠宁也都在列。“春节B市游吗你们？”
“大过年的，热闹热闹嘛。”苏沐橙抓着手机，冲他们扬了扬，“等会到的更多。”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王杰希和唐柔聊着古典钢琴，乔一帆和高英杰凑一起分享一对耳机，安文逸和钟叶离走在后头聊牧师的治疗手法。叶修凑到苏沐橙身边，客套话都不说，开门见山告诉她：“我看到君莫笑那小崽子了。”
“你说最新的手办吗？”苏沐橙收起手机，很是兴奋，“老干部你也会去逛主题店了啊！”
“上回和你说过我看得到你肩上的沐雨橙风来着。”叶修瞄了眼躲到苏沐橙兜帽里的沐雨橙风，“你家小枪炮躲兜帽里呢。”
“你说的是这个啊。”苏沐橙拢着手笑，“我当时还跟你说要看到一叶之秋要先遇到命定之人吧？”她看叶修点头，就继续说了下去。“一叶之秋换了孙翔操作后，你应该就看得到了。那这么说的话。”苏沐橙意味深长地看了叶修一样，“你是遇到哪个看对眼的啦？”
看对眼吗？叶修长这么大，除了一颗红心向荣耀外，倒也没仔细想过未来和自己相伴的是人是物，更别说如果是人，那该是男还是女。他被苏沐橙这么一说，忍不住把蓝河往刚看的言情剧里套，男主角和女主角不打不相识，从打打闹闹到现在打情骂俏，就差扯过一段红布做套嫁衣，塞进去一个你和一个我了。别说，前半段剧情和他俩还挺像的。十区开荒的事谁能说不是打打闹闹的？可他俩跟言情剧相似的也不过是前半段打打闹闹的剧情，那往后呢？叶修揣兜里的手摩挲着烟盒，他还是不习惯没有尼古丁的思考环境。
苏沐橙见他没回，心下也有一番思量，便问他：“你能在别的地方看到君莫笑吗？”
叶修摇头，从始至终他都只在蓝河肩上看到君莫笑，从无到有。
苏沐橙又问他：“那你觉得那位是什么样的人？”
叶修一直没去给蓝河下定义，如今被苏沐橙这么一提，也仔细想了一番。单论操作的话，蓝河也只能算是普通玩家里的高玩，还不是PVP的高玩。但如果说到副本和公会的管理，蓝河的能力自己都盖过章。脾气也是没得说的好，不管是调教兴欣的五百小白，还是带着副本团，蓝团长向来都不是一个逮着错就骂的人，他完全是哄小孩一样的，告诉人你刚哪儿错啦，怎么错的，下次怎么避免。
抛开这些不说，蓝河又是个爱面子又心肠软的。叶修和他处了这么久，就凭着这些把他吃得死死的。每每想起，只觉得蓝河这人实在是很难叫人不喜欢。再说了，君莫笑这小崽子都只出现在他肩上，蓝河这人能讨人嫌吗？
边上苏沐橙还在和他科普着喜欢一个人会有什么表现，他只把“会想着找机会去接近，逗着哄着”听进耳朵里。苏沐橙的话都说得这么直白了，叶修觉得自己再听不懂，也就愧对这些年老对手们给他冠上的“战术大师之首”的头衔了。
他心里头有些痒痒的，突然间就很想再见一眼蓝河，听一下他的声音也好。他有那么点心动，想找当事人确认下。
10
十一赛季总冠军争夺战又一次落在轮回和蓝雨之间。缺少叶修的兴欣，战斗力终究还是缺了点火候，这一赛季走得跌跌撞撞，踩着常规赛总分第八的线，勉强跻身季后赛。首轮遭遇轮回，1-2遗憾告负，提早迎来夏休期。攥着兴欣祝福的轮回一路前行，最后和领跑一整个赛季的蓝雨在冠军争夺战上再次相遇。
“打败轮回替你们兴欣报仇的重任，就交给我们大蓝雨吧！”蓝河如是和叶修说，“你要过来看我们如何胖揍轮回吗！”句末附带了一个相当俏皮的小表情，隔着屏幕叶修都能感受到一股子嘚瑟的味道。
“好说好说。”可现在他在台下坐着又相当心猿意马。比赛尚未开始，叶修满场找不到蓝河的身影，心下很是不乐意，哪有公会骨干跑去当接待的？像他们家伍晨，就只负责当拉拉队队长，蓝雨的待遇还真是不行。
他摸出手机，戳着蓝河的企鹅，打出一个笑脸后问，在哪呢，看不到你啊！蓝河并没有及时回复，大概是正忙着。他俩的窗口巨轮高悬，火花正旺，怎么看都觉得舒心。叶修往上拉着看他俩的聊天记录，早安晚安打卡一般，罩着一股子暧昧感觉。
有些事想通了，做起来就很自然。像这样的问好，叶修在和苏沐橙聊完后，就开始做了。一开始蓝河还问他，怎么突然早晚安，叶修只说看你在线就找你聊聊啊。还不知道从哪儿扒来一个中老年人专用表情——新的一天，从早安开始。渐渐地也就成了习惯，当真每一天都从早安开始。蓝河还跟他说，这种感觉真的挺微妙的。
能不微妙吗？叶修摸着烟盒想，都说接近一个人从搭讪开始，但是他和蓝河哪里还需要从搭讪慢慢培养。他特意去找了几部楚云秀吐血推荐的电视剧来看，打着哈欠看完狗血横飞的剧情，叶修总结出一句话，得让蓝河习惯他的存在，习惯到哪天没有聊天就觉得怅然若失。
难道要像追小姑娘一样，软着嘴说些绵绵的情话，三不五时就跟蓝河说“心肝宝贝儿我可想死你了”吗？叶修光是想想就觉得一阵恶寒。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从游戏入手最好，毕竟都是爱荣耀如生命的人。蓝河和他提过，竞技场胜率上不去。叶修上班没法子打游戏，但是可以整理攻略啊。他特意花了一些时间，就着蓝河的习惯特点，写了一大篇适合他的攻略。传给小剑客的时候，蓝河激动得刷了一屏的黄少天。
“粉得跟黑一样，少天要是知道有你这样的粉丝，怕是得刷你一脸文字泡。”蓝河很快甩了叶修一脸表情包，张张都是他，笑称叶修势力强势登场。
“竞技场走起啊，输的喊爸爸。”
“你能不能要点脸啊？”蓝河气得跳脚，“有点职业素养好不好！”
“不听不听，晚上竞技场见。”
“……”叶修饶有兴趣地看着蓝河祭出省略号大法，半响才说，“你还撒娇？叶修你的偶像包袱呢！”
最后两人还是竞技场见了，还挂着语音，叶修陪蓝河打了足足二十分钟。“不错不错，暴露的问题挺多的。”叶修提醒他，记得看录像，哪儿看不懂随时可以问他。“不然就一直喊爸爸了哈。”他总结道。
男性对“爸爸”这个称呼总有着不一样的执念，叶修被蓝河不情不愿地连着喊了一个星期爸爸后，小剑客终于兴高采烈地和他说，我把绕岸垂杨打得喊我爸爸了。可喜可贺，叶修认为他的教学成果非常喜人。
蓝河笑嘻嘻告诉他可以寄点G市土特产当酬劳，与此同时叶修的企鹅疯狂跳动，十来张高清无码加滤镜的美图排着队跳出来，张张都是G市特产。
“小蓝你不够厚道啊！”叶修嚷嚷着，女剑客跳了起来，一片裙角轻飘飘落在蓝桥春雪手里。“快去联系X通快递送温暖。”女剑客落地时转了个圈，看起来像是被蓝桥春雪圈在怀里，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蓝河被叶修这么一说，倒也想起下班时收到一个B市的匿名快递，心下一动，问叶修；“那个X通快递是你寄的？”
时值四月，联盟新推活动月，各大战队福袋限时抢购。蓝河目瞪口呆地看着蓝雨战队的福袋被一秒抢光，满腔悲愤怒骂黄牛党手速逆天为何不去职业圈厮杀。叶修低低地笑着，说我抢了两个。
去你的矜持，去你的面子。蓝河脱口而出：“爸爸！你出福袋吗爸爸！”
小剑客这一声“爸爸”喊得相当情深意切，叶修听着反而生出几分逗弄他的心思。“不出。”他说。
他兴致勃勃地看小剑客对他进行游说。“你留着蓝雨的福袋影响多不好。”蓝河开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作为兴欣的前队长，万一被队员发现你留着蓝雨的周边，这会让你的队员们怎么想？”他没说话，只是祭出一串省略号，蓝河最后还是坐不住，说：“价格好商量，拿材料换也可以啊！叶神你不考虑吗？”
“你多久没上绝色号啦？”叶修问他。
“不，我是不会上绝色的。”蓝河回答得铿锵有力，“我是蓝溪阁的人！”
“可你的福袋还在我手里。”
“……”省略号，又见省略号。蓝河发了一只委屈巴巴的猫，没多久叶修就看见伍晨在群里感慨，难得啊，绝色居然上线了。心情甚好的叶修爸爸叼着烟查了下物流信息，盘算着等快递到货了得怂恿蓝河开视频。太久没看见小蓝桥，心痒难耐啊。
“快递到了？”叶修问着，“快拆拆看你的血统啊！”这个时间段收到福袋的人很多，不少粉丝在某站上传了好些开箱视频，欧非血统一目了然。叶修难免也好奇他抢到的那两个福袋到底都有什么东西。
蓝河那边传来拉开椅子和走动的声音，大概是去拿快递箱子。“你有欧气加持的buff吗？”蓝河问他，“你说我要不要去洗把手，等会说不定能开到夜雨声烦。”
“上回沐橙玩儿抽卡游戏，我单抽出五花，欧气加持妥妥的。”叶修笑说，“建议你开个视频，看着我的脸开箱，欧皇再临。”他说的那个游戏蓝河也玩过，简直非洲人附身，抽卡坠机到什么话都不想说，听叶修这样一说，脑子里一片“嫉妒使我面目全非”刷屏而过，嘴上还要逞强，说得一派云淡风轻。“那就日常迷信一回好了。”
等到调整好对焦什么的，叶修全副心思都落在蓝河肩上那俩小家伙上，哪儿还顾得上去看蓝河的福袋到底都有什么东西。在屋子里打伞的君莫笑怕是有病。他很是唾弃君莫笑的智商，但看到小蓝桥软软地偎着君莫笑，又觉得这伞撑得还真不错。
“操！”蓝河难得爆粗，将夜雨声烦捧在手里，激动得语无伦次。蓝桥伸长脖子去看，重心不稳，在蓝河肩上手忙脚乱地扑腾了好几下。君莫笑在后头抓住他的披风试图拉蓝桥一把，却被他带得一起摔下去。只见他猛地撑开背后那把伞，带着蓝桥轻飘飘地落了下去，落在被电脑桌面挡住的蓝河的怀里。
怎么看着和云秀推荐的言情狗血剧的情节那么像啊？叶修给自己点了一根烟，云雾缭绕下他的神情看起来很是高深莫测。蓝桥和君莫笑两人也刚好从底下挣扎着爬起来，凑到箱子边你戳一下我戳一下。
“哎哎哎，蓝河！”叶修有些不满，小同志你怎么开了一个就去摆弄夜雨声烦啊？被喊的人抬头问他怎么了，开到夜雨声烦的兴奋溢于言表，看得叶修微微一愣，随后就笑开了。“还有一个呢。”他说。
“我看看。”蓝河说着，像刚一样，把东西拿出来，一一拿到摄像头前给叶修看。就目前他拿出来的这些来看，这个福袋并没有蓝雨的那个好，直到蓝河拿出最后一样，又是一个手办，还是君莫笑的。
这次君莫笑的手办，官方特意请了画师重新绘制装备，把君莫笑那一身红红绿绿难以入眼的打扮，拾掇得像模像样。图透刚出来那会，一大群迷妹就尖叫着要嫁。而今蓝河拿在手里，说不激动是假的。
蓝桥都兴奋得走不出直线，东倒西歪，全靠君莫笑牵着才没摔在桌面上。小蓝桥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给了君莫笑一个大大的拥抱，吓得君莫笑连连后退两步才堪堪站稳。
叶修直接看懵了，一个手办而已，小蓝桥反应就这么大。他忍不住想，正主是不是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啊？君莫笑还搂着蓝桥，拍着他的后背示意他站好，谁曾想，小蓝桥环住君莫笑的脖子，抬头在他脸颊啪叽一下。
叶修面上再怎么淡定，心里头还是炸开了锅，他心虚地看了眼正主，小剑客不亦乐乎地摆弄着两个手办，笑得像地主家的傻儿子。村头漂亮闺女转转眼珠子，觉得把人哄出来见面势在必行。
然后就出现了，叶修在十一赛季总决赛赛场上找不到蓝河的戏码。
他的手机震了下，蓝河来了消息说他在公会区前头带队呢。与此同时，全场光影悉数隐去，投影上出现出战选手角色，冠军争夺战正式开始。
卢瀚文这一年成长了许多，初显大将风范，利落的出手引爆第一波高潮。黄少天对上周泽楷时，依然满嘴跑火车。大概是世邀赛搭档的关系，素来寡言的枪王破天荒回了剑圣的垃圾话，两人招招见血，战意高昂，场馆也因此再掀高潮。场上的两个角色血量持平下降，漫天特效将他们的身影包裹其中，待到烟雾散去，黄少天的夜雨声烦以一丝血皮站到最后。
周黄二人先后下台，全场均报以热烈的掌声。叶修身边的女粉丝更是声嘶力竭地呐喊着“黄少天”，带着明显的哭腔。他想了想，还是给蓝河去了一条消息。“哭的是小狗。”他说。蓝河隔了一会，回了一连串的“汪”。他摸了摸身上口袋，啧了一声，又是只有名贵的烟盒。君莫笑那小家伙可得带个纸巾在身上才好啊。叶修不着边际地想着，甚至还想了一通，蓝河到底是哪种品类的小狗。
然而并没等到他想出个所以然，团队赛就开始了。刚柔并济和对机会拥有极其敏锐直觉的蓝雨这一次对上轮回已经不再手忙脚乱了，包围和反包围，开场没多久就将江波涛送下场。叶修挑眉，这个喻文州，心越来越脏了。
他的右手边适时传来整齐划一的“蓝雨必胜”，他摸出捂热的望远镜朝那边看去，前头拿着扩音器带着喊的青年就这样落入他眼中，连着他肩上的两个小人。君莫笑跟着蓝桥振臂高呼，看着蓝桥兴奋得又要摔下去，忙丢了手里的应援棒，抓住蓝桥的披风就往怀里带。
叶修放下望远镜老脸有点儿燥，君莫笑这小崽子，怎么这么懂啊？
团队赛还在继续，双方各有两人下场。孙翔一个操作不当，被抓住往包围圈丢，活生生被群殴致死。没有牧师，输出也少了两个的轮回，终究打不过还留着残血奶妈的蓝雨。冠军花落蓝雨，粉丝集体爆发出的呐喊足以掀翻整个场馆。他摸出手机打算给蓝河留言，却看到一屏的汪汪汪。他笑笑，还是给蓝河留了一句话，约他在场外夜雨声烦巨幅海报处见。
汪成这样，怕是得哭成小花狗。
事实是，蓝河并没有哭成小花狗，倒是喘成大花狗。叶修问他怎么跑得这么急，想帮蓝河扇风又找不到东西，只好拿着入场券副卡帮他意思意思扇了几下。
“怕你等太久啊。”蓝河说着，靠在夜雨声烦的脸上大口喘气，捏着胸前的工作证扇得起劲，“有些话很想和你说。”他肩上的那两小只，戏就很多。蓝桥把君莫笑堵得只能靠着蓝河脖子侧，气势汹汹，看起来就是要干大事的。
“喘口气先吧你。”叶修答道，“我刚好也有点话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气势汹汹的蓝桥双手撑在君莫笑脸侧，一点点往前凑，不留神踩了君莫笑的红围巾，整个人朝君莫笑扑了过去。从叶修的角度看过去，两小只就像打了个kiss。
“谈个恋爱啊。”叶修笑着说。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