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妮卡焦躁的戳着手机屏幕，不断的尝试开机，但这都是徒劳。
 
手机关机，人在香榭丽舍迷路了，现在站在一家意大利餐厅前。她没办法导航，也不能联系在法国读书的哥哥。莫妮卡不是没想过去一家咖啡馆喝杯咖啡给手机充电，可她不会说法语，她只会最基础的打招呼，更何况她还拎着一个箱子。
 
这个德国女孩自诩自己很有耐心，她能忍受哥哥的歌声，能在醉酒情况下收拾好家里的残局。
 
但是现在身处异国，又语言不通。她已经开始幻想说不定等下就能看见一个银发的男人在街上乱逛，莫妮卡就可以拿自己的母语和基尔伯特吐吐苦水了。又或者是能遇上一个会说德语的法国人可以好心的借她手机让她给基尔伯特打电话。
 
（不过基尔伯特在上午十一点应该待在家里和室友打游戏）
 
手机没电是最要命的事情，莫妮卡低着头把手插入上衣口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揣进去了一支钢笔。莫妮卡握着钢笔，手心都快攥出汗了，她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下一步路该怎么走。
 
 
“Bonjour？”
 
“？！”莫妮卡猛的抬起头，和跟她打招呼的人对视。
 
“请问你在找什么地方吗？”金发男人向她搭讪。
 
“par-don”莫妮卡愣了一会儿，冲着对方摇了摇头，费了很大力气才憋出一个法语单词：“我听不懂你的话。”
对方抓了抓头发，切换成英语（并不流利的英语）问：“你听得懂英文？”
 
莫妮卡点了点头，对方也就继续说了下去。
 
在磕磕绊绊的交谈中莫妮卡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叫弗朗西斯。而弗朗西斯也知道了莫妮卡来自德国，于是他掏出手机在敲出一句话展示给莫妮卡看：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莫妮卡看了看手机屏幕，又看了一眼弗朗西斯。掏出口袋里的钢笔，示意弗朗西斯伸出手来。
 
弗朗西斯挑了一下眉毛将手掌摊开，莫妮卡叼着钢笔笔盖，一手托起弗朗西斯的手，另一只手拿着钢笔在他的手上画画。
 
钢笔笔尖在皮肤上划动着，有细微的疼痛感，黑色的墨水晕在他的手上。弗朗西斯低头看着莫妮卡的画作，她画了两杯咖啡。
 
莫妮卡听不懂法语，但面前的男人让她有一种想继续聊天的冲动，因为他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她不善言辞，所以她选择画了两杯咖啡在弗朗西斯的手上。她想请弗朗西斯喝一杯咖啡，这是在她可以找到一家咖啡馆的前提下。
 
弗朗西斯笑了起来，将手机揣回口袋，拿过莫妮卡手里的箱子，将画了两个咖啡杯的手伸向莫妮卡，牵住她手，放慢了语速：“香榭丽舍有很多的咖啡馆，我带你去一家露天的。那绝对是欣赏风景的好地方。”
 
他拉着莫妮卡的手，轻车熟路的穿过车流，人群，集市。最后脚步停在了一个小的咖啡馆前。
 
“我虽然不会说德语，但我想和你聊聊天，不用担心，我会把你送回香榭丽舍大道的，还有你的箱子。”弗朗西斯一边低头打字一边对着莫妮卡说，将手机展示在莫妮卡的眼前，后者轻轻地点了点头，跟着弗朗西斯一起走进了咖啡馆。
 
 
弗朗西斯似乎是这里的常客，他热情的和咖啡馆里的店员打招呼，极快的语速让莫妮卡有些发懵，她能做的只有直愣愣的看着坐在对面的法国男人，也是她现在唯一可以相信的人。
 
她不会说法语，所以当她想喊弗朗西斯的时候只能咳嗽几声，又或者是将语气词拉长引起他的注意。
 
弗朗西斯总算是听见了莫妮卡的声音，他冲她歪了歪头：“怎么了？”
 
“我想给我的手机充电，它关机了。”莫妮卡用德语说着，她冲弗朗西斯挥了挥手中的小方块，又拿起充电线晃了晃。
 
弗朗西斯接过手机和充电线，因为插头在他的座位这边。
 
“你想喝什么？”
 
莫妮卡看见他正拿着咖啡馆的小册子，猜测他是想点咖啡。
 
“latte”她说。
 
“至少在饮品上，我们的语言还是差不多的，两杯拿铁。”弗朗西斯合上了小册子，递给店员：“再来一点甜品，随便什么都好。”
 
两个人只有一部手机，打字交流实在是太困难。莫妮卡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看见桌子上放的餐巾纸，她掏出钢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然后递给弗朗西斯看。
 
弗朗西斯将纸旋转，他看见了两杯咖啡相碰，（被莫妮卡画的有点像啤酒杯）还有一个双手合十的小插图。
 
“你的意思是感谢？”弗朗西斯笑着抬头问她，莫妮卡点点头笑了起来，将钢笔递给了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画的很专业，他画了一朵玫瑰花，写上了Danke给莫妮卡看，这个词是他除了ich以外唯一会说的德语词汇了。
 
后来他们写写画画，用掉了桌子上的餐巾纸，上面画着小人和简短的法语词。莫妮卡喝了一口拿铁，表示要把弗朗西斯为她画的小人收好，实在是太可爱了。
 
甜品端上来后，两个语言不通的人聊的更起劲了。莫妮卡握着可颂，提起了弗朗西斯的英语。
 
“我中学时代一直逃我的英语课。”弗朗西斯向后仰：“为了不写英语作业我还把书包丢进过塞纳河里。”他比划着一个丢东西的动作，惹得莫妮卡发笑，她用英语说：“太奇怪了，你们都不喜欢学英语吗？”
 
弗朗西斯点头表示认同。
 
 
“一直说巴黎是浪漫之都，可我没有感觉。”莫妮卡用指尖戳了戳弗朗西斯画给她的玫瑰花，摇了摇头。
 
弗朗西斯先是消化了一段时间她的问题，莫妮卡趁着这个空隙挖了两勺布丁，然后他看着窗外缓缓开口：“巴黎光鲜亮丽，但她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皮卡勒区和凯旋门就已经有很鲜明的对比了，我不会骗你这一切都是玫瑰色的，我也不会说这里有多么的美好，就差被花朵浇灌。”弗朗西斯指了指不远处的垃圾桶：
 
“巴黎也有脏乱差的地方，也有不浪漫的地方。”
 
“我觉得是否浪漫这件事是取决于你我的。”弗朗西斯笑着指了指莫妮卡和自己，莫妮卡嘴里含着布丁点了点头。
 
 
 
莫妮卡的手机已经充进去了一点电可以开机，游戏打到下午的基尔伯特看妹妹还没有来决定拨通电话。
 
她的手机响了。莫妮卡吓得差点把布丁直接咽了下去。因为充电线太短，她不得不和弗朗西斯坐在一侧。
 
当她弯腰划开通话键时基尔伯特的声音简直要刺穿了她的耳朵。
 
“莫妮卡，你在哪里？”基尔伯特穿上了外套准备去接妹妹：“半天都没有接到你的电话，我游戏都打过头了，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哥哥……”莫妮卡看了一眼弗朗西斯：“我在和朋友一起喝咖啡，我也不知道地方是哪里，我看不懂法语……”
 
“朋友。”基尔伯特挑了挑眉：“是在巴黎认识的新朋友吗？”
 
“是的，他叫弗朗西斯。”
 
……
 
弗朗西斯侧过身饶有兴趣的看着莫妮卡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没过一会儿莫妮卡看向他，指了指手机，意思是让弗朗西斯接听电话。
 
“你好，我是弗朗西斯。”
 
“呃……我是基尔伯特。”他切换了法语对话。
 
“和我同校的基尔？莫妮卡是你的妹妹？”弗朗西斯恍然大悟：“你的妹妹在巴黎迷路啦。她自己一个人站在那手机没有电，我和她现在在咖啡馆，放心我等下会把她送回去的，你可以给我发一个定位，或者我们在香榭丽舍大道见？我关注了你的社交账号。”
 
“嗯……”基尔伯特脱掉了外套准备往客厅里走：“如果是你的话，我其实还是不太放心让你和我妹妹独处。”
 
“为什么会这么想？”弗朗西斯笑了起来，基尔伯特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把手机还给莫妮卡。”
 
弗朗西斯耸耸肩，把手机递给了正在吃草莓慕斯的莫妮卡，她叼着勺子接过电话：“怎么啦？”
 
“弗朗西斯是个花花公子。”基尔伯特说：“在我们学校出了名的，我好几次都在酒吧里碰见他。”
 
“我觉得他还好。”莫妮卡小声的对着电话说：“你要是在酒吧看见他不是说明你也在酒吧么？”
 
基尔伯特被呛的说不出来话：“我把地址发给他了，别被他骗了……就这样。”
 
他匆匆的挂断了电话留下一串忙音。
 
“我猜他说了提防我之类的话？”莫妮卡把手机放在桌上后弗朗西斯指了指自己，又做出一个停止的手势。
 
莫妮卡点头：“可你看着不像。”
 
“他眼红。”弗朗西斯说：“我只是和所有人都玩的很好而已。”
 
“这倒是看出来了。”她继续点头。
 
 
 
当他们从咖啡馆出来是已经是下午了，莫妮卡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又看着弗朗西斯，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她说她还想在巴黎逛逛。
 
弗朗西斯笑着答应了莫妮卡，带她坐了地铁，又在河边散步。
 
他们似乎已经适应了两种不同语言的交流，为了让对方明白的时两个人还会做肢体动作。
 
“你们家有宠物吗？”弗朗西斯问她，指了指她衣服沾上的毛：“是狗狗吗？”
 
“有三只。”莫妮卡比了一个三：“他们都很可爱。”
 
“我养的是猫。”弗朗西斯从大衣上捻下几根白色的猫毛：“他掉毛太严重了。”
 
“如果你待在巴黎的时间够长，我或许可以邀请你来看看他。”
 
莫妮卡点点头，然后两个人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里。
 
她抬头看着逐渐落下的太阳，有船从他们二人身边经过，她想开口说些什么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但是弗朗西斯比她抢先开口：
 
“J'ai pas I'accent, mais du gefällst mir.”
我的德语说的不地道，但我要说我喜欢你。
 
弗朗西斯看着手机屏幕的翻译结果，说的磕磕绊绊，但莫妮卡听懂了。
女孩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她攥紧了手里有着玫瑰花的餐巾纸，另一只手捂住脸，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
 
弗朗西斯牵起她的手：“抱歉，我送你回家。”
 
“没……没有关系。”莫妮卡没有迈开脚步：“时间还很长……我们可以再逛逛……”
 
老天，她连德语都说不利索了。
 
“虽然我听不懂法语，但请你继续。”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