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想他们厮混放荡毫无节制，言语旖旎夜夜笙歌；
第二天想他满腹诡计手段阴狠，言笑晏晏也毫不留情；
第三天想他温柔体贴博爱世人，唱诗轻和润物无声。
「愿你们在此地恒常欢呼喜乐，愿祂三重的面相光照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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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p45的高管砂金杀了人。
两枪给手，一枪穿透脚踝，第四枪击碎肋骨，最后一枪给头。
子弹穿过那人的头颅，他甚至保持着刚刚那副张开双手的样子，头部低垂看不清表情。
周围听他讲演的人四散而逃，生怕砂金再给他们来几发枪子儿。
砂金没有动，只是维持着开枪的动作，看着尸体在他面前向后倒下，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他杀了家族的话事人。
用了足足五枪。
而那人并未有一丝反抗。
他用子弹作钉，将那众人崇敬的神之子钉死在他的演讲台上。

远处12点的钟声敲响，黄金时刻已经过去，他睁开眼。
这是星期日死亡后的第一个时刻。
他没有搭理那具倒在地上的尸体，也不在乎有没有人愿意给那人收尸，只轻轻吹了吹还带着热度的枪口，把枪塞回自己的大衣里。
星期日确认死亡之后的第一天，他坐在浴缸里想他。
他想性。想着那人的手抚过他的身体，带起无边的战栗，想被浪潮淹没时耳畔的嗡鸣和眼前的的空无，想那些个白天夜晚，毫无节制的放浪。
那人毫不避讳的跨入浴缸在他身后坐下，浴缸的水位晃动着上升了一截，本应足够大的浴缸塞下两个成年男性多少显得有些拥挤，他的脊背贴上身后的人，那人伸手揽住了他，于是他们的胳膊交缠起来，湿漉漉的贴在一起，然后他的大腿，脖颈，乃至全身都感受到了背后人湿润的温度。
那人拿着洗发水揉搓他的头发，修长漂亮的手指在他的发丝间按揉着，也让他刚刚舒爽过不久的头脑清醒些许，洗发水的香味淡淡的，和星期日身上一贯的香味差不多，或者说他几乎很难在星期日身上闻到什么香味，可能是他自己香水用多了鼻子不再那么灵敏的问题，只是这时他倒是清晰的闻到了这种淡淡的香味。
那人双手抄过他腋下把沐浴露涂到他身上，手指微妙的划过丰软却并不发达的胸肌，他恼的抓住那人的手，自顾自的搓去身上的汗渍。他用过好友拉帝奥那贵的堪比用黄金抹身子的沐浴露，跟星期日的比起来感觉倒也大差不差，这让毫不顾忌浪费星期日沐浴露的人突然有些惭愧，
“你这沐浴露多少信用点一瓶？”他把倒多的沐浴露抹到星期日身上。
“非卖品，家族特供。”那人笑了一声，看着砂金用泡沫打湿他的耳羽，“不用砂金先生再花钱，毕竟砂金先生早就付了足以抵扣这些小玩意的价格。”
他嗤笑一声这人太虚伪，“当年在公司的评估中最不值钱的可就是我这副身体。”沐浴露滑过脖子上的商标，被搓成泡沫，“以星期日先生的财力，想买几个买几个。”
“怎么会呢？”那人笑到，砂金望进那人贵金琉璃般的眸子，里面的笑意不似作伪。
“......莫望过去，只愿你如今平安喜乐，所想皆得。”


匹诺康尼的钟声第二次敲响时，他便知道已经过去了一天。
他仍住在白日梦酒店的铂金客房，一切如常，似乎星期日的死亡并没有引起任何一丝水花，甚至连他这个被无数人目击的凶手也没有受到任何盘问。
他开始思考家族内部的微妙矛盾。
杀死星期日的第二天，他想谋。
那人在床上说的比唱的好听，下了床便是另一副模样。摆着一张笑面儿什么却都做得出来。
不用细思为了匹诺康尼的复兴他背地里耍了多少手段。光是在公司地盘上掀起新的思想狂潮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同谐是温和的，祂摒弃个性，高呼集体主义，但所有的呼吁和抽象的哲学概念都需要从抽象化作现实。
匹诺康尼用梦境放大人的欲望，挑逗纸醉金迷的娱乐至死。甜糖浆般的梦境是消磨人类个性的绝佳手段，家族利用甜丝丝的梦趁虚而入，大兴谐乐，确让人防不胜防。
他听过星期日哼唱的某段谐乐，也许没有他妹妹那般让众人疯狂的魅力，但落在砂金耳中却粘连缠绵，温柔削骨。
他总觉得自己会溺毙在那人眸子的璨金里，被天环族天生的柔美清唱刮魂销骨。

星期日死后的第三天就这样无知无觉的来临。
谐乐并未因缺少了话事人而停止，家族是一个整体，绝不会因为缺少了谁而停摆。
砂金记得他就是在这座歌剧院前的演讲台上杀死了星期日，一共用了五枪。子弹钉入那人的身体，迸出鲜红的血浆——
现在那里只留下未收拾完毕的些许痕迹，一点迸溅的血液凝成了血块遗留在地上，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看来还是有人带走了他的尸体。砂金想着，是用细麻布整整齐齐的裹好的吗？双手置于腹前，看上去安稳祥和？
他突然想起那人被他打断了的演讲。
星期日死后的第三天，他想他在思考爱。
也许那人并非他以为的那般伪君子，他博爱而温和，在他拿枪口对准他的时候一如既往的微笑着，甚至张开了双手。
宛如一个拥抱。
他用亲吻作为送他上路的临别赠礼，没有人知道前一晚发生过什么，耶稣的门徒用亲吻将他送上了断头台，而星期日的情人用亲吻宣告他押上全部筹码博弈的命运。
他记得星期日唱的颂歌，记得他虔诚的祷告，记得他脑后的金环闪烁着微光，记得他对世人的祝福，也记得他在自己耳畔呢喃的祈愿。
也许伟大的星期日先生想用自己的死亡净化他的罪恶。砂金想着，可惜他是个赌徒，不信同谐也不信存护，永远不会对着他忏悔自己的罪孽，祈求他人的原谅。
他终究是自由的，而非任何信仰或者道德所能绑架。
如果星期日先生知道他死的这般不值，会为所受的苦难生气吗？
砂金不在乎。
但是他知道，确实是自己亲手射杀了那个会笑着祝他平安喜乐的人。
平安也许是平安的，但恐怕喜乐是不容易做到了。
爱是世界上最沉重的枷锁，一旦被套上，便再也很难摆脱。
他亲手给那人戴上荆棘王冠，而那人以爱缚他，让他求索不得。

砂金回到了自己的生态舱。
第三天的钟声结束的时候，他又一次见到了星期日。
空气越发粘稠，带着淡淡的，独属于他的沐浴露香气，光影闪烁的瞬间，他不清楚自己看到了什么，过量的信息涌入他的大脑，让他的视野连同思想都有一瞬的空白。
而后他发觉自己呼吸间都是粘稠的空气，三天内所有的所思所想皆化作偏执的情绪，他感觉到熟悉的窒息感，仿佛那人放纵的亲吻，爆发的情绪游走在他四肢百骸，他咬着牙抬头看光影中逐渐清晰的人影，他，哦，应该用“祂”了，祂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仍带着那种他总捉摸不透几分虚伪的微笑。
砂金没说话，只是星期日笑着走向他，祂的声音似乎已经化作了万千他听不清的旋律，没有一段他能够理解的音符，只是他似乎理解了祂想说的话。
「愿你恒常平安喜乐，愿我宽广的爱时常充盈你。」
祂用他熟悉的声音唤着。
「愿我能让你理解爱，砂金先生。」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