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2412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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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少年 末世异能pa(?应该)
*desperate释义:1.渴望的 2.绝望的 3.不顾一切的
ooc致歉
灿阳正当头照着,湛蓝的天空下是望不到尽头的围墙,颜色有些灰败,看得出已经在时间长河里伫立了不少日头。但作为异常横行的末世里的安全区防线,即使是最外层也仍然称得上一句坚不可摧。
围墙下还算热闹,调查小队进进出出,登记时的细窣声混杂着谈笑时的吵嚷。在这其中格外显眼的是一个正在登记出墙的青年,穿着相比周围人的小心甚至全副武装要简单很多,仅是白色短袖和黑色长裤。外面搭了一件黑色外套,没拉拉链,身上还有些零碎的饰品,好像他是在中心区而不是边缘地带一样。
他面上神色冷淡,即使是小豆色这样算是鲜艳的发色也并不能缓和一分。而这些却并不是他显眼的主要因素,他真正瞩目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场所有外出调查过的人都知道他是谁。
糸师冴。
世界第一控制手,年仅20岁的天才,糸师冴。
在大部分调查小队还保持外出一周休息一月的频率时,糸师冴从来不会在安全区滞留超过一周。而且他拒绝跟固定队,每次外出都是临时配攻击手——当然,也不会有固定队能配合他的出墙频率。即使是在S级异能者里,也很少有人做出这样的选择。
偏巧有一小队刚回来,是个六人满编队。领头的也像糸师冴那样穿着随意,发尾染着鲜艳的蓝色,颈侧纹了玫瑰,看到他就来打招呼。
“冴,又外出调查啊?一周前我们出去的时候你也才出发吧?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凯撒不像糸师冴一样冷着脸,正相反,他是带着笑的,却依然显得气势逼人。
“还是老样子,只要一个攻击力超过A的攻击手。”糸师冴向登记人员说了自己的要求才漫不经心地看向凯撒,“两天前。我到那地方的时候异常已经溜了,没必要再待下去。”
凯撒没再和他说话,转而对身边跟着的内斯笑了笑,声音却刚好能让糸师冴听见:“还真是调查狂人啊……行了,走吧,回中心区歇着去。毕竟……我们可没什么出墙的必要啊。”
糸师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和这次的临时搭档出了墙。
他和凯撒关系并不算好:虽然他是控制手,凯撒是攻击手,但二人的打法都是以自己为核心,故而没办法容纳对方。他是习惯自己占据主导做指挥官,而凯撒……嗯,可以说的直白一点,更需要听话的狗。
不再多想,他转头询问旁边把防护服裹得严严实实的临时搭档:“名字,数据。”
“啊、啊?哦哦,我叫埃文。攻击A,速度B,防御B,控制C,精神力A。”他大约十八九岁,长着一头亚麻色的头发,大约是紧张的缘故,语速有点快。“糸、糸师先生,我知道你,攻击控制精神力是S,速度防御是A,我应该没记错?”
“嗯。”这样的对话于糸师冴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早已习惯。“出去以后听我指挥行动,没问题?”
这个叫埃文的少年大概是他的脑残粉,脸涨得通红,整个人感觉打了鸡血一般:“没问题!”
不过这种反应倒也正常,毕竟作为世界第一控制手,糸师冴称得上大多数攻击手和辅助手的理想,几乎所有和糸师冴搭档过的非S级调查员都有这样的反应。
外出调查一般分为两种,自由调查和任务调查。正如其名,自由调查是调查员不限时间地点的自主外出,而任务调查则是完成政府发布的任务。
糸师冴通常选择自由调查,但少数情况也会接些任务。这次外出就是一次任务调查,目标是清剿异常79区的所有异常。
听着埃文絮絮叨叨地任务情况汇报,糸师冴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出于节省开支与安全隐患的考虑,前往150区划以内的异常区是不允许使用代步工具的,因而此时前往这类较远的异常区就显得十足麻烦,费时又费力。
这次的任务目标,异常79区,出现了S级波动。照理来说不应该这样的,异常区的划分是根据其与安全区的距离来的,79区,离安全区不说非常近,但绝对不是很远。这种区域正常来说最多只会有B级的异常,再高一些就会有人来清剿了,决计不可能攒出S级来。
况且,79区是一个特殊的异常区,相比其他区时不时还要闹腾一下,79区简直不能再安宁了——多年以来79区从未出现高于B级的波动,甚至于几个月才会检测到一次微弱的动静,简直不像是个能排在79的异常区。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地方,突然爆发出了极高的波动,让上层忌惮到选糸师冴来执行这个任务。
直到他们真正踏入那里,埃文终于说不出话了。
与外面还算平静的景象相比,79区里的景象惨不忍睹:四处都是断壁残垣,异常的尸骸横七竖八地摞成一堆一堆,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糸师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展开了「意志」,脸色微变:“这里在先前有一个隔绝了外界的结界,但现在,它被从内部「毁灭」了。”随后他看向埃文,“小心,这里几乎没有低级异常的气息,但至少出现过五个S级异常,我不能保证可以完全控制它们。如果有危险,你先离开,我不会有事。”
埃文简直欲哭无泪,他只是一个勉强评上A的新手调查员,接了一个清剿79区的协助任务,怎么会有五个S级异常啊?!
即使有点胆怯,但他还是跟了上去。
然后就看见他偶像愣住了。
糸师冴翠色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又迅速恢复,说话的语气却镀上了一层冷意,“走远点,我来解决……敢幻化成他的异常,我向来习惯自己亲自动手解决。”
看着不远处那张与糸师冴相似的脸,埃文大概明白了糸师冴口中的这个“他”指的是谁。
两年前的冬天,在糸师冴出墙调查时,一个S级异常为报复他袭击了他家,导致他的父母受了轻伤;而他的弟弟,糸师凛,下落不明。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死了,只有糸师冴坚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是不肯信。也是从那时起,他开始高频率地出墙。
糸师冴最讨厌的就是幻觉精神类的异常,诚然,对他来说它们真的很好解决,但他无法忍受再次看见凛,却又只是一个转瞬即逝的短暂幻象。
在糸师凛出事的一周前,他们刚刚决裂,他记得很清楚,当时他对他说,自己的人生不再需要他。
他不敢想是否糸师凛出事会是他的全责——他怎么敢想?倾注了自己几乎全部感情的人、父母的孩子、血亲的弟弟——糸师凛,是被他自己,被糸师冴害死的。
可下一刻糸师冴的大脑却只剩下一片空白。
他放出的绝对意志像是遇到了烧红的烙铁,倏地一下被烫了回来。
怎么可能呢……这意味着,面前的存在,是真正的、名为“凛”的、属于他的报应——他的异能只会对凛失效。
几乎是有些茫然地闭上眼,糸师冴想起这两年里他到处寻找糸师凛,却始终无果。原来是这样啊——离安全区最远的一批异常区他都去过,毫无凛的消息是因为他根本就近在眼前;找不到任何凛的痕迹,是因为他被隔绝在结界内;79区两年里怪异的平静,是因为凛一直与其制衡……并不算很复杂的真相,可笑他两年以来都对此一无所知。
这两年,凛,到底是怎样撑下来的?
他精神海中已经许久没有动静的一道裂痕突然开始扩展延伸,「意志」不断地挤压再坍缩。熟悉的尖锐刺痛感袭来,一如两年前,糸师冴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异能,「意志」,再次反噬了。
但此时的情形容不得他出事,就算会加剧反噬他也只能强行维持使其不至于迅速崩溃。
他不允许自己在糸师凛面前就这样倒下。
绝、对、不、行。
正当他从过往与情感的漩涡中抽身时,一阵巨力却猛然袭来,将他抵在了破败的墙上,用力之大以至于墙壁不堪重负,簌簌地落下碎石来,更添了几分残损。
肩膀被死死压住,脆弱的脖颈被用力咬下,糸师冴感到一丝属于「毁灭」的力量被注入。与此同时,一道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一定要用糸师冴那张脸来激怒我吗?”
糸师凛承认在看到那个身影时有感觉到心悸——太像了,就好像糸师冴真的在这里一样。但他又不是傻子,他前脚刚打破结界、将异常屠戮殆尽,后脚他哥就出现在这里?况且,早在很久前,糸师冴就已经不要他了,根本不会再管他。
再像也只是异常伪装的吧。可真是擅长躲藏与伪装的异常啊,明明他在破开结界之前就将所有感知到的异常都「毁灭」了吧。
是实在没有办法所以选择了故技重施吗?但都是故技了又怎么会有用……上一次有异常伪装成糸师冴来骗他,还是在他刚被困住不久时。
糸师凛用舌尖抵住上颚,他现在不是很饿,但依然准备吃掉这只不识好歹的异常。
毕竟,无论怎么说,敢冒充哥哥,都不可饶恕呐!
像往常一样咬向对方的要害,他却惊觉不对——其一是他的异能「毁灭」被抵抗了;二是……
他的牙齿真真切切落在了血肉上,久违的温热细腻与人类血肉的腥甜被唇舌捕捉到,反应回大脑。
这是……真的活人。
活人,再加上那张脸……糸师凛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压根不是什么异常,而是他亲哥,是他日思夜想了那么久、恨又舍不下爱又求不得的糸师冴。
太好笑了,他最先排除掉的可能居然是事实,老天爷行事还真是不讲理。
现在唯一奇怪的是,糸师冴非但没推开他,还放任他噬咬着他的血肉,或者说与他所想的正相反,糸师冴仅仅抬起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没认出他是谁?不可能,以糸师冴的能力,不认出他的话早就已经将他就地格杀了;认出来则更加不对——他哥要真认出他来,应该会立刻让他滚远点、别再来恶心他吧?
才不要。糸师冴,想甩脱是不可能的啊。为了你我宁愿活着忍受那样的折磨,你怎么能、怎么敢抛下我呢?糸师凛有些扭曲地想着,不仅没有松口,反而咬得更加用力,像是想要真的吃掉他哥。
不管怎么样,既然糸师冴没有第一时间推开他,那他就『绝对』不会松手。
痛,真的很痛。
糸师冴听见那句话,才恍然回想起那个雪夜。自己当时说的过分,凛又在这种地方待了两年,现在……会很恨他吧。
精神力与异能互相撕扯着,头痛得好像要碎掉。他的「意志」无法压制凛的「毁灭」,即使只是一丝在此时抗衡起来也是十足艰难。脖颈处被死死咬住,弱点被攻击与血液流失的感觉让糸师冴不大好受。
可面前的是几乎让他失去了希望的人啊。
碧色的眼眸漫出了泪水,不受控制地往外溢,无声无息又难以抑制。
他想,不是他要哭的,这只是生理泪水吧。他想,不能让凛看见,凛的哥哥不会哭,糸师冴不能哭。
再痛他也贪恋着这一刻,糸师冴舍不得推开,只好遮住了糸师凛那双和他如出一辙的眼。
凛想恨他就继续恨吧,或许这样的关系对他们二人反而更好。他的心事早就经不起推敲,两年过去,更是如此。糸师冴一点都不想知道糸师凛发现后会怎么样。
好了,够了,梦该醒了——“起来,糸师凛。两年过去了,你就只有这点长进吗?”糸师冴不动声色地拭去眼泪,松开手。
如他所想所愿,糸师凛松了口,站起来,如翡如珀的一双眸子晦暗不明。大约是出于挑衅的目的,糸师凛用手擦去唇上沾染的血,在糸师冴的注视下又一点点舔干净,而在他做此行径时,一直死死盯着他哥,像是想把对方拆吞入腹一般,“糸师冴。”
被许久不见、刚刚还咬了自己一口的弟弟这么看着,又突兀地听见这一声,饶是糸师冴也觉得有点发毛。但糸师凛由于两年间非正常的饮食,再加上长期不说话,嗓子已经坏了大半,此时沙哑的声音落在他耳中,说不心疼也那是假的。糸师冴在心中叹了口气,却强硬地转了身。
“凛,跟我回去。”他轻飘飘地撂下这么一句话,便不再理会糸师凛,转而走向了他的临时搭档——在一边呆立了许久的埃文,“可以走了,79区里所有异常都已经被凛祓除了。只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希望你可以不要外传,谢谢。”
听到他的话,埃文才似如梦初醒一般,连连点头,“当然,这毕竟是你们亲兄弟之间的事嘛!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还没从讶然中回过神来,因而没注意到糸师冴在听到他这句话时垂了垂眼。
亲兄弟吗?是了,同父同母的血亲兄弟,一点没错。可时过境迁,小时候这算亲昵的关系,如今之于他,竟反而成了枷锁,逃不开挣不脱的附骨之疽。对于他们,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也是一种奢望,骨血注定将他们连成最不堪的亲人。
迅速敛起情绪,糸师冴头也不回地走在了前面;后面,糸师凛一身怨气地跟着。在场唯一的正常人看着明显情绪不对的冴,还有和异常差不多恐怖的凛,默默选择了站在最后,远远地跟着。
糸师冴快崩溃了,但主要是身体上的;而糸师凛的崩溃,却是精神上的。
糸师冴,他这样喊他。
他有太多话想说了,可开了口,也只好吐出那咀嚼了两年的名姓。糸师凛不想叫他哥哥,恨也好怨也罢或者是别的什么也都无所谓,他就是不想。
那么久过去了,为什么还要那么对我说话?
糸师冴,你只想和我说这些吗?糸师冴,你没有一点高兴或激动吗?糸师冴,你从来都不愧疚或伤心吗?糸师冴,你有想念过我吗?糸师冴,为什么要叫我“凛”?糸师冴,糸师冴,糸师冴糸师冴糸师冴……你到底有没有心?为什么在那种事情发生后你还可以无动于衷……你到底,懂不懂啊?糸师冴……
他用力咬住后槽牙,口腔中还留有他哥哥的血腥味。糸师凛不需要一百个理由,只要一个他就能快步上前抓住糸师冴,但现实往往就是这么残忍,不是一次性给全,就是全部克扣。他什么都没有,他想。
从79区回到安全区,或许是很近的,因为即使氛围僵硬,一路无话,但总归也说不上是万分难捱。
大约是料想到待会将是怎么热闹的景象,埃文也顾不得什么偶像不偶像了,低声打了个招呼后便光速逃逸,只留下兄弟二人面对登记人员。
为他们登记的志愿者是个常来的老手,因此对糸师冴的事也有所耳闻,这时见到那两张相似的面孔,不禁有些哑然。他张了张嘴,沉默了一小会儿才开始例行询问:“S级调查员糸师冴,执行‘清剿79区’任务,是否完成?”
“79区已清剿完成。幸存者一名,确认为失踪名单上于两年前失踪的糸师凛。调查员到达时异常已被完全剿灭,S级异常共5只,其余低级异常数量未知。汇报完毕,考虑人员安排与伤情治疗,申请详细报告呈交时间由一周延至一月。”糸师冴神色淡淡,态度之公事公办甚至让人怀疑这是和他无关的事。
在他的「意志」的促使下,脖颈右侧的伤口已经完全无碍,只是看起来还有几分狰狞在,但总不至于非常狼狈。
当然,表面是表面,糸师冴心里门清,最多还有五个小时,他千疮百孔的精神海就会崩溃,异能也将迎来过度反噬。
要抓紧时间了啊……虽是这么想,他还是不动声色地带糸师凛去了检测中心。在外两年,凛的进步是显而易见的,可要说他没受过什么损伤,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当糸师凛一脸烦躁地从各式仪器中走出来,时间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他哥正蹙着眉和一位工作人员说话,看上去心情不像是好,左手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食指和中指上带的装饰品素戒反射出亮得有些刺眼的灯光。
看见他出来,糸师冴也没再和工作人员继续交谈,转而望向他:“检测结果三天后出来,如何治疗需要看具体情况。接下来一个星期我有事不在,你先住我那,日常需要会有人给你送过去。”
糸师凛只在乎后半句,有些执拗地与那双松翠色的眼对视:“你有什么事要去那么久?”还是只是因为不想见我而随意找的借口?
“任务交接。”糸师冴仍是一副软硬不吃、无动于衷的样子,“马上我会给你配通讯,里面有我和爸妈的联系方式。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治疗完再联系他们,省得他们听见你的声音伤心。”
“……我知道了。”糸师凛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哥,当然明白对方是在敷衍他,可他同样也明白,糸师冴是打定主意不告诉他了。越是亲近过的人越明白彼此在想什么,正如他知道糸师冴的想法一样,他清楚,糸师冴知道糸师凛什么也做不了。
晚上十点的中心区仍然灯火辉煌,成对的情侣与结伴的朋友在街上笑闹,路两旁的店面隐隐透出食物的香气。不知从何而来的音乐声并不嘈杂,甚至有种静谧感,可能是清吧的伴奏,也可能只是路人的耳机中偷跑出来的残音。人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生物,在危险当头,只要还要最后一刻安全,他们就仍会肆意地拿去享受。至于这是生命最后一捧烟火的绽放,抑或是与自我的无言告别,却无从得知。
不过这样愉悦的氛围似乎同他们的幼时情分一样,被埋葬在了那个雪夜里。接下来的一路上,兄弟二人依然没再说一句话,就这样沉默着。说的好笑些,就是一如他们决裂的那年。
即使是生离死别也不足以让他在糸师冴心里重一点吗?想到这,糸师凛自嘲地扬了下嘴角。
正要抬起手输入密码,糸师冴却突然想起凛就在身后,抿了抿嘴,用门锁的异能识别开了门。精神海里是一片翻腾,只是使用了这一点异能也加速了他的崩溃。
其实让凛知道密码是他的生日又能怎么样呢?“0909”也不算很少见的一串数字,只要解释成是在他出事后纪念他也不会被想偏。可谁知道呢,他在凛的事情上总会做出最坏的选择,或许正像他永远空白的冰糕棍。
陡然转身,他脖子上的挂坠由于惯性荡起了一小段银色的弧线。“放一点异能出来,我给你录身份识别。”糸师冴的住宅外是装了感应灯的,这会他们过来便亮了,暖橙色的灯光映入二人的眼中,却也显得没那么冷清。
进入住宅区后早已没什么声响,但糸师凛还是听的一愣,“啊?”
他哥……刚刚说了什么?允许他在他家拥有一个身份识别的名额?这是不是代表,糸师冴眼中多少还有一点他……糸师凛想,自己还真是无可救药,只要糸师冴稍微表现得像有那么一点关心、重视他,他就能和随便一个什么阿猫阿狗一样巴巴地贴上去。
“把你的异能放轻一……啧,算了。”
事实证明,糸师凛就算真是阿猫阿狗也会是疯猫疯狗——“什么算了!我不同意!你刚说要给我录的!”上一刻还难过中带点暗喜的糸师凛这一刻似乎就要暴起伤人。他可以接受他哥什么都不给他,但不能像这样,糸师冴绝不能轻描淡写地拿给他又随手夺走。
被他念叨来念叨去的糸师冴只觉得眉心一跳一跳的,深吸一口气试图缓解那种想骂人的迫切心情:“糸师凛你又犯什么病?什么算了?你说什么算了!我是让你不用放轻异能了!因为我知道你压根做不到!再不快点,你就真的不用录了。”
“哦。”糸师凛知道自己会错了意,却也软不下性子去说那么一声“对不起”。同时,他也无法反驳糸师冴那句“压根做不到”,因为他确实不行——「毁灭」从来都只能越放越强,这种纯粹的、强大的力量,糸师凛没办法完全控制,只能说稍微少放一些出来。
只是等到开了门走进去,糸师凛突然有点无语。平心而论,真的是平心而论,他感觉自己走进了一间商品房,根本不像有居住过的痕迹。他并不知道糸师冴忙着找他,一年有三百五十天在异常区和治疗中心待着,只当是房子随了主人的冷淡。
室里的装潢还算精美,一看就不是他哥的手笔。糸师冴无视糸师凛审视的目光,指着一间很像客房的房间介绍:“这是我的房间。”随后是另一间很像客房的房间,“你的。”
他连外套都没脱下,就又迈向了门口,只留给糸师凛一个背影,“对了,打不开的房间就别试图进去了,除非你愿意看见一片废墟。至于生活用品,如果你还保有正常人类的思考能力,就会知道柜子里有备用的。”
随着门“喀嚓”一声被带上,那抹小豆色彻底消失在糸师凛的视野里,只留下一间空荡荡的宅子,和所谓蓝胡子的秘密房间。
糸师冴不会在家里藏人了吧?沉默了许久的糸师凛不无阴暗地想,却又悲哀地发现如果真是这样,最难过的人还是他自己。
压抑了那么久的怨怒在糸师冴离开以后终于爆发出来,「毁灭」环绕周身,几乎扭曲了一旁的空气。
糸师凛正处于狂躁状态,因而没注意到他的异能并未对糸师冴的房子造成任何伤害——他从来都控制不住的力量,却因为他下意识不想损坏哥哥的东西,乖驯地软了下来。
有些难耐地磨了磨牙,短短两年的在外生活为他带来的是一些难以改变的习惯,比如在烦躁时想要撕咬啃啮些什么。糸师冴让他别急着见爸妈,事实上他本来也不会——自己现在这个鬼样子,他怎么能见他们。
异常区里是没有正常的食物的。
可是糸师凛需要食物,他想要活下来,他真的真的真的想要活下来,想要回到家去,想要见爸爸妈妈……想要见到、再次见到糸师冴。他不想就这样被忘记被抛弃……怎么可以呢!明明已经、已经决定要胜过糸师冴,要击碎他的梦想,让他来认可、来相信自己啊!
“不能死”是他在最崩溃时也一直坚持着的念头,因为即使伤口疼痛难忍、即使身上脏污不堪、即使许久未进食的胃在抽搐,他也想再见到糸师冴。
刚开始他还会想些别的东西,但到最后,他满脑子只剩下“糸师冴”这几个字,像是魔鬼的低语,又像是支撑他活下去的救命稻草。
他开始生食异常。
很恶心,真的很恶心。又腥又馊的黏液或脓液,滑腻的皮肉,粉质的口感,经脉纵横其中……他别无选择,只有逼自己咽下去。最开始他甚至咽下去又恶心到呕吐,连胃酸都一起吐出来,后来却也慢慢习惯,不再反胃。还有些异常是带有毒素的,眩晕和疼痛对他成了常有的事。
唯一能说是上天眷顾的,大概是他的无奈之举竟然起效了。异常虽然令人作呕,但忽略那些毒素的影响,确实是可以充当食物的。
为了那个执着的愿望,糸师凛开始主动狩猎杀戮异常,而不只是最开始那样保存体力被动防御。
这种局面相信是谁都没想到的。
在这个鬼地方待久了以后,他才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79区存在一个能力为「结界」的异常,可以将79区完全与外界隔绝开来,只要结界存在,外界就干涉不了内部,同时,内部里的任何存在都无法离开。想出去,只有那个异常主动解除或从内部暴力打破结界。再加上区内异常单次只会抓取一个猎物,这才导致79区不声不响养出了5个S级,还从未不被调查者注意到。
那个异常袭击他们家确实是为了找糸师冴寻仇,可却因为临时将他作为捕食对象,反抓了他去79区。照理说他当时仅有A级,是撑不过两年的,可他的异能很特殊,「毁灭」可以无差别地对各级异常造成难以修复的创伤,致使糸师凛成了个烫手山芋,异常伤得了他,却又吃不得他。
但许是难啃的骨头香一些,异常只磨着他,到底不肯放他走,便耗着,像是一场捕猎者与猎物的猫鼠游戏。再接着,便是他与异常之间身份的逆转。
刚开始是那些低级的异常,到后来,他甚至活活咬死了一只A级异常。
而「毁灭」在不断地、无限制地使用中进了阶,曾经的所求如愿以偿,糸师凛终于成了S级。在第一时间,他找到了那只拥有「结界」的异常并杀了它,可没想到的是……
——「结界」依然存在。
只是彻底不可控,无论异常还是糸师凛都被关在了里面,要出去,更加艰难。
就像都疯了一样,百鬼夜行,血流成河。异常不分敌我只管厮杀,他也只能继续“进食”与「毁灭」。79区原来虽然残破,但总体没有毁坏得很彻底,真正成为糸师冴所看见的模样,便是那时的混乱所致。
万事总是有代价的。一年多过去,随着实力的增强,糸师凛发现自己被逐渐异化了——他能感觉到,他的味觉与常人无异,但人类的食物已经不再能补充他的消耗。换言之,如果糸师凛不想死,将来就要一直像异常那样进食:吞食异常,亦或是……人类的血肉。
他设想过多次自己失控吃人的情景,但怎么也没料到第一个会是糸师冴。
周身的异能弱了下来,最终归于虚无。糸师凛去洗了澡换了衣服,走进的却是糸师冴的房间。
把脸埋在枕头上,他感觉有些茫然。为之求生的执念已经了却,自己真的再次见到了糸师冴,甚至还住进了他家。
可然后呢?就算他有朝一日真的胜过糸师冴,对方就能有什么改变吗?他哥哥,好像根本看不到他。
如果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最终成功了,而冴只是我行我素地对他说一声“恭喜”,那他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糸师凛不接受。
他绝对、绝对、绝对不接受。
这两年里他早就什么都想明白了,又或者第一次糸师冴出现在他梦里时便想明白了,他只是想糸师冴注视他,认可他……爱着他。
糸师凛要糸师冴爱他,仅仅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