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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森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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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常规
原型 恋与制作人 白起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盛夏清风丨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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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6-14 15:43
- 导读
- 《空蝉》三部曲之三。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雨霖铃》
I.
春日,晴,艳阳高照。
我再一次见到白起,是在恋语市公安局,以被刚刚解救的银行抢劫犯所劫持人质的身份,做完笔录,一出门就看到了靠在墙边等着我的他。
如果不是白起,此刻我可能脖子上就有一道伤口了。
“你还好吗?”他递给我一杯奶茶,声音很轻。
“还好,没什么事。”我舒了一口气,伸出去接奶茶的颤抖手指却暴露了我真实的感受。奶茶杯触手微烫,我有些意外地抬头看向他。
白起似乎有些窘迫地抬手摸了摸后颈,轻咳了一声,“咳……呃,喝点热的,对舒缓情绪应该比较好。”他顿了顿,“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依旧心有余悸。
我点点头,咬着吸管,挪到一旁的椅子上,揉了揉还是有些发软的腿,打算再休息一会儿。
白起也跟着坐在我旁边。
“很抱歉,让你碰上这种事。”
“意料之外的事情谁都说不好,你不用道歉。”奶茶刚一入口,我就愣住了。这是高中时我最喜欢的奶茶口味,虽然味道如初,也确实让我心头一暖,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但是,对现在的我来说,有些太甜了。
我已然不是当年甜甜蜜蜜的小姑娘,不是那个住在象牙塔里憧憬着美好未来的单纯学生。
“好喝吗?”白起侧头问我。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心、关切、忧虑和紧张。
“还可以,就是有点太甜了。”我低低地说,“走吧,我觉得好一点了。”
白起一愣,随即抿了抿唇,“好。”
五月初的城市已经渐渐开始变热。明明是一季春光正好的时节,温度却毫不留情地把缱绻春风赶走,换来带着热气的初夏的风。
公安局离我家并不太远,我和白起就并肩一路漫步回家。
很久都没有和他这样独处了,在高中之后。
“你……过得怎么样?”白起问我。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踩过每一条路砖的缝隙,“如你所见,都挺好的。”随后我也礼貌性地回问,“你呢?”
“我?还行吧。”白起犹豫了一下,“当年……对不起。”
当年吗?
我深吸了口气,“没关系。反正都已经过去了。”
真的过去了吗?
或许无论过去多久,我都可以笑着假装没事一样说都过去了,无论谁来问我,我也都可以说我很好。但是,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曾经有多难过。
“如果有事,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白起送我到家楼下,“我……号码没换过。”
“好。”我点了点头,“今天谢谢你,再见。”
回到家里,我忍不住站在客厅的玻璃窗旁,有些意外地看到白起的身影。他正仰头看向我的方向,风从他身侧穿过,阳光下的他恍惚间依旧是当年的样子。
II.
高中时期的我,曾是白起的女朋友。
相互暗恋是一件容易变成苦涩回忆的事情,我不想让任何错过成为我生命里的遗憾。于是,在一个银杏叶飞舞的放学后,在回家路上,我左绕右绕,成功堵住了自以为隐藏得很好、送我回家的白起。
“学长。”我看着他转身看到我时的一脸慌乱,平静地问他,“你跟着我干什么?”
就是这样一个显得无比平静的疑问句,成为我们之间的一个开始,一个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对是错的开始。
这段恋情其实并不高调,但无奈白起本身就是学校的焦点,他做什么都有人关注。哪怕是普普通通地一起上学放学,普普通通地一起吃午饭,普普通通地一起去图书馆复习……只要我们同时出现在校园里,总会听到很多人的议论。
虽然会觉得很不自在,但是我从未想过因为这些流言蜚语而放弃,也没有想过因为朋友、同学甚至是老师的奇异目光而放弃。
因为他值得。
白起看起来对很多事情都满不在乎,他桀骜不驯,只随自己心意行动。但是,在我们的关系中,他却是更好的那一个。
他清楚地记得我每一个喜好,也记得我每一个不为人知的细微习惯。他可以在冬日寒冷的时候,买给我一只热乎乎的烤红薯暖手,也会特意为了陪我而硬着头皮在图书馆看书。
就算她们议论纷纷,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可惜,这种日子并不长久。
原本以为我们的关系最少也能够持续到他高中毕业,但是突然有一天,他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我的生活里,没有任何的预兆。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一开始以为他是生病了,才没有来学校。可是无论我发给他多少短信、打过去多少电话,我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我不喜欢不告而别。
我问了很多人,问过韩野,问过老师,甚至还壮着胆子去问了一些校园外的小混混,可惜他们都不知道白起去了哪儿。
现实逼我不得不放弃。
而在失去温暖的同时,校园里再度掀起的闲言碎语让我彻底崩溃。昔日本就不看好我们的那些话语变得更加难听,向我袭来,令我再度陷入负面的情绪之中。
这么多年过去,我再也没有见到过白起,直到刚才,他双手持枪、眼神狠戾地出现在我面前,从持刀的劫持者手中救下惊惶不安的我。
我没有问,他也没有解释,我们心照不宣地不提往事,可是见面的瞬间,我感受到了自己仿佛被重新找回的心跳,剧烈而难以控制。
我才发现,即便是多年过去,即便是受到伤害,我也无法停止地对他再次心动。
一如当年。
“白起。”我忍不住打开窗户,冲楼下依旧笔直站立的身影喊,“我还是想要一个解释。”
III.
热茶袅袅,白起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他试图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仅仅发出了一声轻咳。
这种场景,就像我在审问犯人一样。
我叹了口气,拖着懒人沙发到他面前坐下,“白起,你讨厌我吗?”
“绝不可能。”他毫不犹豫地回答,蓦然抬头看向我的眼神坚定,“……咳,我……”清晰可见的,他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色。
“那你的离开是秘密吗?”我直视他的双眼,努力做出一副冷静的样子,“你知道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不告而别。而那个人还是你……”
白起抿唇。
几年不见,他整个人愈发冷峻,周身的气场越发让人能够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能够猜到他一定经历了很多事情,但明明我们曾是那样亲密的关系,我却一无所知。
“对不起。”他顿了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这件事说来话长。”
故事确实很长,也带着一丝令人难以置信的魔幻成分。可能是我的表情太过惊悚,白起低低地叹了口气,随后,我就被一阵轻柔的风托了起来,又缓缓被放回到懒人沙发上。
“所以……”我努力试图消化着所有的一切,“你的意思是,高中的时候,你的evol觉醒了,就被家里人发现并且带回去了?”
白起颔首,“当年……我并不是故意要不告而别的。再次和你道歉。”
如果除去这些远在我生活之外的“魔幻情节”,说实话,我可以理解他的不得已,也能够明白事发突然的来不及。但是,之后他也丝毫没有音信给我,这是我无法原谅的。
“我一直也没有换手机号码。”我默默地起身,把懒人沙发再度拖回它原本的位置,心里的别扭和委屈越来越难以抑制。深吸了口气,我开口,“你有很多机会可以告诉我。”
白起放下杯子,沉默着。
“那么……那段感情应该是让你感受到困扰了吧。”我自嘲地笑笑,“我的私人问题耽误白队不少时间了吧。”在这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下,我的话有些刻薄,“既然茶都喝完了,我就不继续打扰白队工作了。”
我能感受到白起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宛如炙热的刀尖,又疼痛又温暖。我没有回头,听到他说了一句叮嘱我的话,听他的脚步声移动到大门口,听到大门被拉来又被轻轻关上的声音。我突然腿一软,靠着墙跌坐在地上。
心间蠢蠢欲动冒出的点点新芽,被一捧枯萎的花,压下了生长的轨迹。
如果能回去,我就爱你。
可惜。
可悲。
可怜。
可见。
IV.
第二天早起一下楼,我有些意外地看到了等在楼下的白起。我瞟了他一眼,没想和他打招呼,打算直接越过他去坐地铁上班。
谁知刚经过他身边,就被拉住了胳膊。
“我送你。”他说。
白起手上的力道并不重,只要我挣扎,想必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松手。我盯着他握着我胳膊的手看了一会儿,看到他手上几道已经变淡的伤痕,感受到他掌心粗糙的茧,我心一软,任由他拉着我。
“以后你不用来。”我说,“我是成年人,不需要别人来送我上班。”
虽然知道原因,但我还是不想常常看到他。
每次见到他,我都会觉得,我这辈子都没办法拥抱新的感情。
“我不放心。”白起的声音从风里飘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声音里带着有些模糊的温柔。
“不劳白警官费心。”我叹了口气,“白警官应该挺忙的吧,我一个小小市民,就不多耽误警官的时间了。”
酸。
我对自己目前状态的唯一评价。
心不在焉地工作了一天,刚走出公司大门,果不其然,我又看到了等在门口的白起。
“你……”
我顿了顿脚步,站在他几步之外的地方停下。
夕阳的颜色温暖柔软,不仅将春夏交替的风变得温热,还将白起脸部的线条变得柔和起来。
他转头看向我,琥珀色的瞳仁在微红色的阳光下隐隐约约带着温柔。“我来接你下班。走吧。”
我张了张嘴,把想要说出口的拒绝的话咽了下去。
不管时间过去多久,白起依旧是白起。只要是他决定了的事情,他人很难使其有转圜的可能。这一点,从高中时期我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单纯地担心我再次受到伤害?抑或是对于当年的不告而别做出的补偿?还是说……?我并不觉得再续前缘是他的目的,可在刚刚看到他的那一瞬,这个想法再度侵入我的大脑。
“你等一下,我去买个面包。”
路过一家面包店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家里没有早饭了,于是和白起说了一声,就扭身进了店。白起也跟着我进去,走在我身边,看我拿着夹子不知道吃什么好的样子,伸手指了指玻璃柜里的牛角面包说,“不要这个吗?我记得你以前喜欢这个。”
我看着牛角包愣了一下。
走出面包店的时候,我的心情有点复杂。我有个不太好的习惯,总是喜欢在思考的时候吃东西,于是一边走,我一边咬着本应该是明天早饭的牛角包,脚步渐渐放缓,走到白起侧后方。
“怎么?”白起停顿了一下,侧头看向我。在看到我一脸严肃地啃牛角包时,他微微睁大了眼,唇角弯了弯,“好吃吗?”
“还行……”我无意识地吞咽,随即才反应过来,“啊,我的早饭……”
白起轻笑,“明天早上我带给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麻烦你啦。”
“不麻烦。”白起的回答干净利落。
我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手里捏着有些油乎乎的小袋子,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落在风里。
“白起,要和我重新开始吗?”
我眼中的他,正定定地看着我,眼神似乎有些慌张。
于是,我看着他,眼睛里突然有些微热,我轻轻微笑:
“白起,你到底还要不要我了?”
V.
在我等待他的回答的那一刻。
世界被沙漏中停滞的流沙定格。
我眼前的世界如同被雨滴打散的一泓清水,变成我赤诚而真挚的情感,碎裂在时空缝隙的错乱里。
说完那句话的我,是不是哭了?
听我说完那句话的他,是不是给了我一个用力得令人难忘的拥抱?
得到了那个拥抱的我,是不是也将不曾宣泄于口的那份执念,化作了回抱他的双臂?
最终,我从长梦里醒来,唇畔是微咸的潮湿,指尖是直入骨髓的寒冷。我试图伸手去触碰来自旧忆的火光,好让自己借它的温度取暖,却触及了一片不应属于这个夜晚的冰凉。
明明,上一秒还是美到绚烂的夕阳,还有春夏交替的温热的风。
“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他没有不要你。后来,你们很幸福。”
有人打断我的喃喃自语,遮挡住了我眼前的大片白光,给我得以再度睁开眼的机会。
“可是最终……”我看着纯白色的天花板,和柔软色调的窗帘,心像是被拧成一团,扭曲得让我难以呼吸,“他还是把我丢在这儿了。”
眼前的人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考虑如何开口,“他……哦不,白警官,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警官,这是值得你骄傲的。相信我,他应该也不愿意看到你始终逃避在这种情绪里。他是一位非常勇敢的人。”
这样的评价我听的还少吗?
他确实很勇敢,我曾经也很勇敢。因为我的勇气全部来自于他。而现在,我只不过是变回了那个失去他的,我自己。
我的毫无反应使那人叹了口气,缓缓离开,将整间屋子的空间都就给了我。
微微一侧头,我就能看到,被我小心翼翼捏在掌心的那根手链,银杏叶一如当年高中校园里的那些落叶,银色的链子宛如沿着叶片边缘而来的流光。似乎只是简单地看着手链,经年往事就会全部涌上脑海,根本不给我喘息和挣扎的时间。
又是一年金秋啊。
楼顶的风温柔地穿过楼宇,吹过我的裙摆。夏日的余温还在,温热感包裹住我裸露在外的腿,暖意从整个腿部的皮肤渐渐流入心里。
高中的时候,我在一首名叫《秋》的诗里摘录了一句话,现在想想,却是再贴合不过。
“然而有一个人,他无限温存地,双手捧接万物的坠落。”
可是,这一次,还会有人如风吗?
还会有人以双手,温柔地承接住我生命和灵魂的重量吗?
我想我得到最后的答案了。
记忆里刺目的、雪白的颜色,刺鼻的、难闻的消毒水味道,所有剩下给我的,只有万物寂静的绝望。
会有的。
无论在哪个世界里,他都会接住我吧?
原来,风也可以如此温柔。
只可惜,此去经年。
只可惜,便纵有千种风情,去哪里和你说呢?
—小番外—
“你看那个姑娘,又在那儿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了。”
“这都几天了,估计脑子不太正常吧?”
“上次我还看到她,喏,就在前面那个路口那儿,对着一阵邪风喊话,看着怪瘆人的。”
“嗨,现在年轻人压力大,前两天电视上不还说呢吗,好多小伙子小姑娘都有什么抑郁啊焦虑的,都是压力太大,唉……”
大楼里走出了一名年轻的男人,他看着路人口中的女孩正站在灌木丛边,对着空气说些什么,时不时还会停下来,表情十分专注。他叹了口气,眉头紧蹙,径直向女孩走过去。
“老板。”他开口。
“欸韩野,你要回家啦?”女孩偏头看她,干净的瞳仁里映出天空的颜色,“白起说你找到一家餐厅特别好吃,我们正要去呢。”
随后她又转回视线,“白起,要不我们带韩野一起?”
并没有人能回答她,可是韩野明显看到了女孩微笑着点头的样子,仿佛得到了回应。他有些烦躁,心底同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疼痛。他伸手,握住女孩的手腕,“老板,这儿没有白哥。”
“嗯?你在说什么?”女孩的表情困惑。
“我说,白哥不在这儿!”
“怎么会,他不是……”女孩眨了眨眼,目光落在眼前的空地片刻,又迅速扭头看向韩野,“欸?他刚刚不是还在这儿……韩野,那白起他去哪儿了?”
韩野咬牙,忍住从牙根泛上的酸意,“白哥不在了。”
“不在了?不在哪儿?恋语市吗?欸难道他出任务了?……不会吧,他怎么可以出任务不告诉我呢……”女孩也皱起了眉,“这个白起!他怎么这样!等他回来我一定要好好跟他理论一下。”
“老板!你清醒一点!”韩野终于忍不住了,他冲女孩大声地吼了一句,在看到女孩明显是受惊了的表情后,难得迅速地冷静了下来,“白哥已经不在了,你心里也清楚他不可能再回来了。你现在这个样子,白哥如果在天上看到了,他会心疼死。你就算为了他,好好的,行吗……”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韩野的声音开始发颤,他眼眶也忍不住红了。
女孩呆愣愣地看着他,看了一会儿,眼瞳也逐渐失去神采,空洞到甚至难以容下一片流云。
“是……是啊……”
女孩咧出了一个无力的微笑。
韩野感觉握着的女孩的皮肤迅速变冷,她浑身都开始颤抖,一脸哀伤的表情,可就是哭不出任何眼泪。
人们都说,伤心到极致,是流不出眼泪的。悲恸憋在心里,久而久之,如果没有发泄出来的渠道,将会变成永远难愈的病。
说白了,哭出来,就好了。
韩野抿唇,最终从口袋里摸出了手里,拨出那个他犹豫已久又不敢轻易拨出的号码。
“医生,”他的声音很轻,似乎下一秒就要散在空气里,他说,“我是白队的……朋友,我现在带她过去。”他深吸了口气,“拜托您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