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迁新居】全站开放中
注册 / 登录
支持我们
浏览分区作品
原创 二创
登录
注册
Wid.2500785
【米英】《傲慢与偏爱》

作者 : mokywhite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标签 米英 APH 黑塔利亚

状态 已完结

2009 19 2021-5-6 20:44
导读
*国设
*Summary:二十年前,阿尔弗雷德在街边买到的一首诗即将在这个夏天被拍成电影。在即将离开取景地之一的海滨田园小镇前十个小时,亚瑟·柯克兰终于知道了这个消息。

阿尔弗雷德在下坡减速时再次被颠醒的时候,右脚已经完全麻了。他整个人蜷缩在车台和副驾驶座之间,虽然座椅已经尽可能的往后放倒,但由于后座位置上堆满了他们三小时前采购的伴手礼、装满新鲜食材的纸袋以及囤积回购的零食点心,真正能留给靠背后移的余地并不很多。无论怎么看,这个空间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依然显得过于局促。
阿尔弗雷德看了一眼驾驶座上单手把着方向盘的亚瑟·柯克兰,对方穿着一件蓝色的薄开衫,目光平静地直视着前方,注意到他的目光之后,那双绿眼睛才往后视镜里匆匆一瞥。
“还有多久?”阿尔弗雷德问他。
亚瑟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腕表:“半个小时。”美国人吁了口气,转回自己的视线,缓慢地将腿伸直,在原地保持着这个姿势好一会儿才让那里僵硬的肌肉重新复苏过来。他用手掌用力揉了揉脸颊,眼镜被这个动作碰歪到了额头上。
阿尔弗雷德把自己这一侧的挡风玻璃摇了下来,湿咸的海风几乎立刻扑上了脸颊。他探出半个头向外看了一眼,远处蔚蓝的大海在阳光下显得触手可及,而无尽头的盘山公路上只有他们一辆车在不知疲倦地向前奔驰。
“你确定我们在原路返回吗?”阿尔弗雷德缩回副驾驶,看着车窗外道路边一闪而过的一块巨石,“我总觉得在我睡着之前就已经看到过这块石头了。”
“这附近有个遗迹,”亚瑟回答他,“所以满地都是这些石头,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所以我们路过了一个景点,而你没有叫醒我?”阿尔弗雷德大惊小怪地冲他道,“你还记得我们就是出来度假旅行的吗?”
“这是我的错吗?”亚瑟翻了个白眼,“无所谓吧,那种东西总是大同小异。”
阿尔弗雷德双手抱胸,从鼻腔里发出了几声奇怪的哼声:“是是,也没错,毕竟这里可是有一位说不定比遗迹更旧的老物件在呢。”
亚瑟·柯克兰点了一记刹车,美国人差点被挤到车门把手上。“关上窗,阿尔弗雷德,”英国人用命令的语气对他说道,“你那侧的阳光太刺眼了。”
阿尔弗雷德将一截小臂搁在窗外晃荡,转过头来冲他揶揄:“我身边是坐了个吸血鬼吗?这可是个热带海滨小镇呢,亚瑟,当然会‘阳光刺眼’。”
“需要我再替你回忆一遍我们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吗?你逼我来的。”亚瑟斜睨了他一眼,“现在关上窗,否则我就把你,连同后备箱里你那些沉得要死那些器材一起倒进海里。”
阿尔弗雷德笑得不行,做了一个表示各退一步的手势,将自己T恤胸口别着的墨镜摘了下来,侧身替身边的人戴上。亚瑟·柯克兰没有拒绝,只是在阿尔弗雷德故意用手指拨弄他耳后的碎发时打掉了他的手,转而去够车载音乐的调频按钮。
当广播里响起披头士经典民谣时,阿尔弗雷德冲着挂在他们车内后视镜上的心形水晶石吹了个婉转的口哨。
“好运气。经典永不过时,我是这个意思,”金发的男人笑着转过头去,看着亚瑟戴着墨镜的侧脸,毫无诚意地补充说明道。
“我像爱这首金曲一样爱你。”阿尔弗雷德说话的声音也像在唱歌。

他们开了一小时的车返程回到落脚的住所。亚瑟把车停在庭院爬满绿色藤蔓的栅栏外,阿尔弗雷德下了车,打开后备箱和后座的车门,打算将车上的购物成果一件件取出来。
这时,一个穿着吊带连衣裙的小女孩从正门廊前的通道里跑了出来,她手上抱着一个藤编的小筐,手指纠结着自己裙角的蕾丝躲在石柱后偷偷望着他们。
亚瑟·柯克兰率先发现了她,于是英国人撑着自己的膝盖半俯下身来,冲女孩儿招了招手。
“过来吧。”他对女孩轻声喊道。
女孩眨了眨自己大大的棕色眼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亚瑟回过头和阿尔弗雷德对视了一眼,然后重新转回身,微微提高了音量,再次向她道:“Ven aquí.”
小女孩甩了甩她卷曲的黑色长发,一步三蹦地跑到了亚瑟面前。
她怀中的藤篮里堆叠着的一些新鲜采摘的青椒和番茄,还有几株迷迭香。“收获颇丰啊。”绿眼睛的男人温柔地感慨道,摸了摸女孩的发顶后直起腰来。
阿尔弗雷德把大包的购物袋甩在肩膀上,从后面走了过来。“这是戈麦斯的孙女?”亚瑟·柯克兰问他。阿尔弗雷德点了点头,从捧着的纸袋中拿出一盒扎着粉色缎带的巧克力放在了女孩儿抱着的篮子里。“别被你妈妈看到。”美国人对她玩笑似的叮嘱道。
他并不确定面前的女孩有没有听懂,但对方依然冲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她精灵一般纯真的眼眸在他们二人之间移动了一下,然后快速地说了一句什么。阿尔弗雷德和亚瑟都没有听清她稚嫩的童音,而那个女孩却已经她的抱着藤筐转身跑远去了。
所有大包小包的食材和备品都被规整的摆在了料理台,亚瑟·柯克兰帮屋子的女主人将肉类和蔬菜分类放进了厨房的冰箱隔层内,把手写的购物清单交还给了她。
“有一些香料没有买到,”亚瑟指了指那张纸,“我都做了标记。”
“没关系。你们已经帮了大忙,”年轻的夫人脱下了围裙,笑语晏晏对他道,“这里到镇中的车程可不算短。”
英国人笑着摇了摇头:“哪里,感谢你们提供了这么好的照顾才是。”
夫人替他取来冰镇过后清甜果汁倒进玻璃杯里递给了他。亚瑟道谢后接过,抿了一口。英国人不知道这具体是什么植物的果实榨出的汁——这里居民的口音对他和阿尔弗雷德来说有些过于难以辨认了——只知道这应当是某种当地特产的果汁,有点像百香果和椰子和混合,虽然并不习惯,但总的来说确实有种特别的风味,伦敦可没有这样的饮料,这让他再次想起自己已经离开那里多日了的事实。
一周前,阿尔弗雷德收到了来自某位老朋友的一封来信,信上邀请了阿尔弗雷德和他的家人一道前去这位编剧名下的一所海滨乡村旅舍里度假游玩。
阿尔弗雷德在收到邀请函的第二天便洋洋洒洒地撰写了回信,欣然允诺会如期而至。阿尔弗雷德并没有人类意义上的家人,但他显然不想独自赴约。于是亚瑟·柯克兰就像一只惰于移动的蜗牛一般,被热情的男朋友毫不犹豫地从壳里揪着脑袋拽了出来。
彼时亚瑟刚刚结束了一段为本国公务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光,过分密集的行程甚至让他产生了无端的错觉——如果他是个人类,早该在办公桌旁猝死几百回了。英国人不清楚阿尔弗雷德是怎么成功说服他的上司和自己的上司要到这堪比世界重启几率的一周带薪假期,当他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时,下一秒就被从天而降的阿尔弗雷德抓上了飞往南半球的航班。
飞机落地之后,他们一起去租车公司领回提前预约好的车钥匙。在驶向旅舍的路途中,亚瑟·柯克兰烦躁不安的情绪慢慢随着扑面而来的海风气息一起被稀释在了空气中——他不愿承认,但确实已经逐渐接受,眼前的一切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难以接受。
阿尔弗雷德带他来了个好地方。他总是擅长找到惊喜之下他们中间的那个“平衡”。
他们穿行在夏季层层叠叠的林间隐出的一条盘绕着的公路上,路的另一侧就是大片的垂直落下的岩壁和远处有白浪击打着的海礁。一切都充满了原始、悸动和天然静谧的气息。
旅舍的主人戈麦斯拄着拐杖站在小道的尽头迎接了远道而来的客人。阿尔弗雷德放下自己的旅行包大步走上前去与他拥抱,白发苍苍的老人微笑地给了他一个地道的贴面吻。
“真是件怪事,”他笑意盈盈地搀着阿尔弗雷德的手臂对他道,“我们上一次见面已经是那么多年前了,阿尔弗雷德,而你还是这般模样。”
“我很想念你,戈麦斯,”阿尔弗雷德道,“你现在的样子和我当年想象的一模一样。”
编剧大笑起来,脸上的皱纹全数舒展开来。
戈麦斯是个相当风趣又和善的老人,阿尔弗雷德站在他们之间为彼此做交换介绍,亚瑟·柯克兰主动伸出手去与这位作家编剧握了手:“很抱歉我出现在这里,阿尔弗雷德没有提前告诉我他要来拜访的是这样一位人物。”
“喔,不必这样说,”戈麦斯拿着他的烟斗笑道,他看着亚瑟,若有所思,“恰恰相反,你才是那个‘人物’,柯克兰先生。我现在相信了,你确实就是他唯一的人选——欢迎来这里享乐。”
亚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阿尔弗雷德,他用眼神向美国人抛出疑问,但阿尔弗雷德和其他人一样,只是看着他笑,一言不发。
美国人显然打定主意要过一个十足地道的人类悠闲假期,他和亚瑟住进了同一所房间,把打包的箱子丢在墙角,一个飞扑趴上了正中央的软床,将埋在蓬松的枕头中发出了一阵孩子似的哼声。
亚瑟走过去坐在他的床沿,伸手推了推阿尔弗雷德的身体。
“我错过了什么重要信息吗?”英国人问,“他们知道……?”
阿尔弗雷德并没有马上回话。他将脸在散发着柠檬香气的织物上留恋的蹭了蹭,方才撑着下巴抬起脸来。
“我不确定,”阿尔弗雷德坦诚地回答,若有所思地与亚瑟对视,“但我猜他早就想出答案了。不一定正确,但足够让他自己理解。”
“……你很奇怪,阿尔弗雷德。”亚瑟抱着胸斜睨他。
“哪有什么奇怪的,”年轻的金发男人伸了个懒腰,“这只是一趟度假而已,单纯的。仅此而已。”
亚瑟皱着眉,看起来并不完全相信,但阿尔弗雷德似乎笃定不会再向他透露更多信息,于是亚瑟只能不甚情愿地点了点头,站起身脱掉外套。
“不要给他们添太多麻烦。”他不自觉地用一种年长者的口吻再次叮嘱道。
阿尔弗雷德跟着英国人站起来,从背后抱住他:“戈麦斯是个超棒的朋友,他的故事让我过目不忘。”他眨了眨眼,退着亚瑟走到窗台边,一下子将窗户推了开来,一只蜂鸟正好从他们眼前掠过,“看着吧,你马上就会同意我的。”

夏季的小镇充满了幻想般的色彩,阿尔弗雷德在三天后的某个下午告诉亚瑟,不久后将会有一场电影在这个小镇取景。所以许多来自各地的摄影师、编剧、作家以及导演早早前来此处,为得就是参加这场难遇的聚会。
当时亚瑟·柯克兰正穿着一件宽松的短袖衬衫,将双手交叠在脑后枕着躺在一把躺椅上。听完后,绿眼睛的男人诚实地评价道:“听起来像是某种文化沙龙。”
“他们想把剧本围读变成一个家庭式的派对。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很酷的主意。”阿尔弗雷德站在躺椅前边,双手撑在他头的两侧,耸了耸肩。
“那是你的领域,”亚瑟无所谓地说,拿起胸口的报纸盖住了自己的脸,“而我只想在这条林荫走廊下的藤椅上好好睡个舒服的午觉。”
“哇哦,”阿尔弗雷德看着他的动作笑起来,“只过了三天而已,你就不再是‘我必将谋杀所有阳光’版本的亚瑟·柯克兰了吗?”
“走开,”亚瑟挥手将他凑近的脸庞推远,“去办你的随便什么派对吧,我要在这地方睡到天荒地老。”
阿尔弗雷德忍俊不禁:“承认吧,英国。你已经完全沦陷了。”
“……温暖是滋生懒惰的温床,”亚瑟含含糊糊地回答,“我现在的梦里都是桉树上的蝴蝶。别吵。”
阿尔弗雷德弯下腰去,伸手拿走他遮在脸上的报纸。
亚瑟闭着眼睛。阿尔弗雷德温热的鼻息渐渐贴近他,在两人的鼻尖之间仅剩最后一厘米的时候停了下来。
阿尔弗雷德睁着一双湛蓝的眼睛盯着英国人颤动的睫毛,压低的声音带着笑意:“嘘……听见飓风的声音了吗?”
他句尾的单词淹没在相贴的四片唇瓣之间。阿尔弗雷德用犬齿轻轻研磨着亚瑟柔软的下唇,感受着对方衣领之间阳光和极淡极淡的铃草香混合后的味道。
亚瑟并没有抗拒,季风气候的和煦阳光快把他整个人融化了。
他们接了一个漫长温存的吻,陷在躺椅中半梦半醒的英国人看起来异常柔软顺服,阿尔弗雷德在他的嘴唇上尝到了石榴的味道。
远处的草丛动了动,阿尔弗雷德微微抬起头来,伸手盖住了亚瑟·柯克兰的眼睛。
“怎么了……?”亚瑟轻轻覆着他的手问道。
阿尔弗雷德与远处抱着足球的小女孩的视线在散发着热意的空气中遥遥相遇。女孩好奇而平静地看着他们,阿尔弗雷德冲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片刻后,女孩儿歪了歪头,学着阿尔弗雷德的样子,也冲他眨了眨眼。
美国人看着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没什么,”他语调轻快地对亚瑟道,“有一只白兔子跑进花园了。”

这是一次真正的度假旅行。他们不用考虑环保和外交问题,不用在意会议的文件材料是否准备齐全,所有要做的只有享受此刻生活的悠闲。
虽然这很奇怪,没错。但即使带着一种古怪的负罪感,亚瑟·柯克兰仍旧毅然决然地关掉了自己的手机。
这间旅舍的住客们在短时间内与阿尔弗雷德成为了朋友,他们都是同样的电影爱好者,经常坐在门口随便一条石凳上就能聊上一个下午。
戈麦斯偶尔会加入他们,但这个老人多半只是听着。
即将在这里取景的电影是部小众的文艺爱情片,海浪、礁石和遍地的鲜花,烂漫的夏季似乎总是格外容易让人联想到同样烂漫的故事。
多数来访的客人都带着他们的伴侣和孩子,这让这片田园充满了无止境的勃勃生机。年轻人们往往簇拥在一起,而与人交谈似乎是阿尔弗雷德的强项,亚瑟听着他们谈论由戈麦斯担任编剧的这部新电影的进程、镜头的运用、剧本的转场,话题衍生了一个又一个板块。他并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一些专业名词,但当他转头看到阿尔弗雷德在与人对话时的眼睛,亚瑟能感受到一些无法表达的、沉浸式的情感,像孩童般返璞归真的赤忱和热情正在其中涌动。阿尔弗雷德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快乐,让他感到心口柔软地发酸。
“这是个浪漫的爱情故事。但最关键的事情在于,”一个棕发的中年男人坐在搭起的石台上说道,“男主角的爱天生带着矛盾,不是吗?”
“什么是爱?他爱着那个人,但又无法容忍他。”另一个人补充道。他打了个手势,转向阿尔弗雷德:“你怎么看这个故事呢,琼斯?哪里是他的转折点?”
被点到名字的金发男人正用手指卷着身边一从嫩绿的野草草茎,他环视着身边的人,耸了耸肩。
“这很复杂,”阿尔弗雷德道,做了个手势,“当一个人永远只试图向爱的人表现出美好一面,一切会变得不真实。我的意思是,仅仅在剧本里,这只是一个阶段性的过程。”
“我同意,”有人插话道,“我的妻子时常说,我们爱情只存在在相遇之后和孩子出生之前。其他的都是廉价的附属品:你必须为此买账,还不能退换遗弃。”
众人一齐笑起来,间或有稀疏的掌声。亚瑟向后撑着石栏,换了一个坐姿,却在这时被对面坐着的另一位作家叫住。
“柯克兰先生怎么看呢?”
亚瑟怔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向阿尔弗雷德。金发的美国人也注视着他,并冲他挑了挑眉。
见他有些犹豫,便有人愈发好奇地继续推促道:“说说吧。”
亚瑟咳了一声,假装整理自己的袖口。
“……世界的命运就像一个人的命运,”他说,“爱是原动力,但那又如何呢?进步或是退步,又或许明知道无法去爱而爱,一切都是……一念之间。”
“我不确定……但也许,当多年后这个主人公,如他所愿,回到了一切开始的地方,他所想的也不过只是‘那又如何’呢。”
“又是一个新的观点。”人群中有人附和道。
亚瑟·柯克兰不置可否。直到他的尾音落下,阿尔弗雷德一直看着他。亚瑟当然感受到了这股独特的视线,但他一直保持着直视前方,刻意忽视了他。

在他们即将离开的前一天,临近傍晚的时候,有人提议去海边走走。他们也邀请了阿尔弗雷德和亚瑟,但英国人暂时不想下水,于是拒绝了阿尔弗雷德同行的请求,转而走去了厨房。美国人难得一见地没有极力挽留,他搂着亚瑟的肩膀给了他一个拥抱,然后转身跑向了门外的世界。
亚瑟看着他涌入另一群年轻男孩的队伍,微妙的角色代入让他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穿越感。他讽刺地思考着,他竟然曾经迟钝而傲慢认为阿尔弗雷德与自己所处的社交圈天然重叠且稀松平常,直到此刻,亚瑟才滞后地察觉到了自己于此地来说微妙的局外感:阿尔弗雷德认识这里的每一个人,而他自己却恰恰相反。
亚瑟·柯克兰的脚步顿在了原地,他不再看向阿尔弗雷德方向,立刻转过身去,落荒而逃似的走进了阴影处敞开的另一扇小门。

撩开厨房外的布艺帘子时,亚瑟的脚步顿了顿。他本能地感到了一丝尴尬,介于他似乎成了这个空间内唯一的男性。
“我不想给晚餐添麻烦,”亚瑟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犹豫道,“所以……我只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
屋内年轻的女人裹着碎花的头巾,她与身边另一位作家的妻子对视了一眼,然后微笑着转向了亚瑟:“我想我们正需要一位先生替我们清洗那里的南瓜。”
亚瑟点了点头,跨进门来。
亚瑟看见早些时候他和阿尔弗雷德在门外遇见的戈麦斯的外孙女正躲在自己母亲的身后悄悄向外探头打量他。亚瑟冲他笑了笑,小女孩便立刻害羞地缩了回去,却又被母亲拉出来,指挥她去拿橱柜里的小碗。
忽然,厨房内拿着刮丝器的另一个稍稍年长的女人转向亚瑟问道:“你那位金发的朋友舍得离开你了吗?”
亚瑟本想拧开水池上方的水龙头阀门手生生停在了原地。他睁大眼睛看向对方,手足无措道:“……什么?不,不,我们并没……”
他的话还未说完,不知从何处溜出来的小女孩再次出现了他的面前。她伸手扯了扯亚瑟的裤子,英国人以为她有话对自己说,放下手上的擦布,配合地弯下腰去。
小女孩贴在他的耳边说了一个单词,然后屈起双手的拇指,轻轻点了点。
亚瑟并不理解那个单词和眼前这个手势的含义,反倒是身旁目睹了一切的年轻夫人提高了声音喊了一声女儿的乳名,语气里颇有些责怪的含义。
“非常抱歉,”妇人招手将孩子重新带回自己身后,带着歉意的微笑用英语冲亚瑟道,“她并没有冒犯的意思。”
英国人摆了摆手,略带好奇地向那位夫人询问:“她对我说了什么?”
女人看着他,忽然掩着嘴笑起来:“她只是想告诉你,你和你的朋友看上去非常‘有爱’。她很喜欢你们。”
亚瑟哑口无言,呆立在原地,像是被句话里包含的信息深深震撼到了。
身旁的夫人看着他通红的脸,连忙柔声安慰道:“没关系,我们都看得出来,他非常依赖你,你们几乎形影不离,不是吗?”
英国人胡乱地点了点头,咳嗽了一声,颇为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又在心底将海边撒欢的阿尔弗雷德从头到脚腹诽了几千万遍。

下午的时光因为有事可做而过得稳当安逸,亚瑟在女主人的指导下将剁碎的青椒和腌制过得牛肉粒做成馅料,在用勺子将它一点点塞进掏空了内芯的小南瓜里。这不是一项复杂的工作,但也需足够的耐心对待。当窗外外悬挂的铃铛声响起的时候,亚瑟才终于反应过来,抬头往外看去。
戈麦斯一本小小的老式笔记本站在窗外,向亚瑟笑着点头示意。
“我闻到了怀念的香味,”老人隔着半开的纱帘对他说,“不由自主就向这边走来了。”
亚瑟放下勺子,半举起沾满了馅料的手,用胳膊肘替他打开了门。他侧开半个身位向走近的编剧展示台板上整齐排列在大烤盘里的南瓜:“我正在帮忙料理这些,这是我在晚餐上最期待的一道配菜。”
戈麦斯满心欢喜地看着那些塞满了青椒肉馅的南瓜,他的语调听起来仍然像个玩心未泯的孩童:“是南瓜杯,我一猜就是它。我的宝贝女儿一向知道我最爱的是什么。”
亚瑟弯了弯嘴角:“她刚走开不久,大概是去阁楼找一只可以摆放晚宴餐花的花瓶。”
“随她去吧,”戈麦斯道,“只要记得在放进烤炉之前,往这上面再撒一层芝士。那才是我的家乡最地道的做法。”
戈麦斯笑道:“没有芝士可不行,我和阿尔弗雷德就是因为芝士认识的。”
亚瑟这时才意识到,眼前这位老编剧正在主动与他分享有关于阿尔弗雷德的回忆,以便打开话题。这让亚瑟在一瞬间有了一种自己的微妙的心事被他人发觉的感觉,他有些怔愣,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接话。
老人并在意他的局促,只是用双手交叠着撑住了自己拐杖,缓声道:“我还记得那是在六月的某个晚上,我坐在街心公园湖边……湖边的台阶上。”
“那是我只有二十出头,但穷困潦倒,除了年轻一无所有。我更愿意自称为‘街头诗人’,但事实上,你懂的,我只是个没钱、没工作也没有保险的可怜流浪汉。”戈麦斯道,“我就坐在那儿,饿得不行,也没处可去,直到阿尔弗雷德路过我身边。”
“于是我拦住了他,我问他:‘我能给你写首诗吗?’”
亚瑟哑然失笑,不敢相信似的反问:“诗吗?”
“喔喔,我知道,这确实听起来有些荒谬,”老人跟着他一起笑起来,“真不敢相信那时的我就这么问了。阿尔弗雷德双手插在他那件旧旧的外套口袋里,转过脸看向我,然后对我说:‘啥?’”
戈麦斯拿捏着阿尔弗雷德的口音和语气,模仿得煞有其事。英国人实在没有忍住,一下笑了出来。
“你是我见过、模仿他说话最像的一位。”亚瑟打趣道,他开始理解阿尔弗雷德几日前对他说的话,戈麦斯确实是一位十分擅长说故事的人,“为什么我没有早些认识你?”
戈麦斯把他头顶的帽子摘了下来,按在胸口:“你想不到的,亚瑟先生。我认识你,和我认识阿尔弗雷德的时间一样长。”
亚瑟愣住了,他似乎有些不明所以,用那双绿眼睛探究性地看着戈麦斯。
编剧并不介意,继续道:“我一直想见你一面,在我的电影开始制作之前。所幸现在也不算太迟,”他停顿了一下,“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我愿意当一个忠诚的听众,”亚瑟道,转过身倚在料理台边,“你真的给他写了一首诗吗?”
“我确实这么做了,”戈麦斯大方地承认,“我对他说,我想要买一瓶啤酒。我太需要一瓶酒了。但我一分钱也没有,所以我希望达成这笔交易——给他写一首诗,以任何他希望的形式。如果他觉得这首诗尚可,给我几美元就可以买下它。”
“阿尔弗雷德同意了。”
他说着,向亚瑟晃了晃自己手上那本陈旧的红皮笔记本:“我就从这里面撕下了一张纸,告诉他:我需要他给我两个关键词,作为这首诗的主题。”
戈麦斯向亚瑟伸出两根手指,“任何单词都可以,只要是当下他可以想到的、最喜欢的事物。猜猜阿尔弗雷德选了什么?”
亚瑟的目光落在烤盘上,他想了想,抬起头来看向戈麦斯,试探性:“芝士?”
戈麦斯仰头大笑:“是啊,没错,令我印象深刻。这是其一。”
亚瑟摇了摇头,像是有些无可奈何似的。
“那么还有一个呢?”他追问道。
白发的老编剧拢了拢自己褐色的短马甲,笑着拍了拍亚瑟的肩膀。“这就是另一部分,关于电影的故事了,”老人喟叹般看着窗外西斜的阳光下远处的风车,柔声道,“夏天过得太快了,才容易让人迷失在回忆里,柯克兰先生……为什么不在晚餐后亲自去问问他本人呢?”

前去海滩嬉戏的人群在晚餐时分前回到了半山上的旅舍。亚瑟端走刚出炉的覆盆子杯子蛋糕时,正好看到阿尔弗雷德落在人群末端跨进大门。他穿着深蓝色的泳裤,他裸露的上半身筋肉分明、线条流畅,年轻的蜜色肌肤沾染了未干海水,少许水珠顺着他的脚步从胸肌上缓缓滚落。美国人看到了亚瑟,于是将头顶的泳镜一把摘下攥在手心,咧着嘴笑起来,冲他吹了一个悠扬响亮的口哨。

年迈的老编剧拿银色的小勺在琉璃杯侧敲了敲,餐桌边的所有人互相碰杯,向他致意。亚瑟抿了一口杯中的葡萄酒,用余光看见身边坐着的阿尔弗雷德正专心解决着自己餐盘中的土豆泥。

明天一早,他们的度假之行便要结束。他和阿尔弗雷德将要离开此地,分头飞往各自的国家。这将是他们停留在这个海滨小镇的最后十二个小时。

亚瑟的脑海里仍想着不久前戈麦斯对他说的那一番话,英国人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侧脸,直到阿尔弗雷德也转过头来。
金发的年轻男人眨了眨他镜片遮挡之下的蓝眼睛,伸出一根手指隔空点了点亚瑟的脸。英国人抬手,从自己的下颌处蹭下了一点白色的面粉。四处找干净纸巾的时候,他听见了身边人闷声的笑,于是亚瑟放在桌下的手准确无误地往边上掐了一把阿尔弗雷德的大腿,美国人吃了这一记,但依然笑得停不下来。阿尔弗雷德冲他小幅度招了招手,亚瑟皱着眉,像是在考量他恶作剧的可能性。阿尔弗雷德放下餐叉,将桌上的冰水一饮而尽,然后主动凑到他耳边轻声同他低语:“晚餐结束后,你想去散步吗?”

亚瑟张了张嘴,但没有办法说出拒绝的话。

他不知道阿尔弗雷德从哪里找来了两台自行车,晚餐刚刚散会,他便已经重新换好了一身淡黄色的外套,信誓旦旦地站在门口。
“那儿有一点远,”阿尔弗雷德道,“骑车过去正好。”
亚瑟跟在他身后,看着阿尔弗雷德沉浸在阳光下的后背。他们一路骑行,越过开满绣球花的小路、悬于溪上的窄桥和贴满海报广告的小镇电线杆。
阿尔弗雷德回过头来笑着看他,然后在下一秒松开了双手。他张开双臂,让海风鼓起自己未扣齐整的衬衫。
英国人拨动了车铃,加速在临近阿尔弗雷德身边不远处时直起腰来。
“‘如果你是一只鸟,那么我也是。’”阿尔弗雷德抑扬顿挫地对他道,“这是我最喜欢的电影台词之一。”
“——看到了吗?”

亚瑟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竟然是一片连绵不绝、满目绿色的旷野。

他们把自行车停在路边,一步步沿着倾斜的坡度向上攀爬。亚瑟拨开挡在眼前半人高的野花花枝,拉住了阿尔弗雷德回身向他伸来的手掌。他微微用力向上蹬去,终于与对方并肩站在了坡顶。
眼前的景色瞬时间豁然开朗,亚瑟一时忘记了自己原本要说什么,延绵不绝的绿色之下,一列火车在天野之际缓缓驰过,拉起悠长的汽笛。
半晌之后,亚瑟开口问道:“这也是取景地之一吗?”
阿尔弗雷德单手撑在自己的膝盖:“没错。主人公就站在这里——镜头从后面推上来,他站在这,看着这趟有去无回的火车和过去无数个梦里一样,不停地从自己脚下驶过。”
“他的爱人,”亚瑟看着他,“坐在这趟火车上吗?”
阿尔弗雷德没有回答,他拉住了亚瑟的小臂,示意他往前走。他们一直走到一片缀满了白色野花的草地上,阿尔弗雷德寻了一棵巨大的树,率先躺在了那片树荫之下。
“来吧,”阿尔弗雷德冲他道,“到这儿来,亚瑟。”
年长者俯视着看他,几秒钟后叹了口气,终于放弃般躺在了阿尔弗雷德身边的空地上。
夏季,青草和泥土被白日的阳光炙烤后散发的气息弥散在鼻间,阿尔弗雷德紧贴着草地的袖口沾了些草屑,但他闭着眼睛,浑然不觉。于是亚瑟也不再执着,转过脸来,看着自己上方的天空。
傍晚的光线呈现出一种特有的暖色调,投射在他们的脸上,留下斑驳的影子。亚瑟·柯克兰盯着那片在树叶的枝杈之间行走的云,某些过去的记忆如同此时挥之不去的热意般,再次回到了他的胸口,压迫着他敏感的神经,直到听见阿尔弗雷德呼唤他的名字。
亚瑟下意识循着声音转回头去,脸颊却猝不及防地与阿尔弗雷德向他伸来的手轻轻擦过。
他怔愣在原地,目光却在阿尔弗雷德的蓝眼睛上无法移开。美国人的手指掠过他的耳畔,指甲勾过那里亚麻色的鬓发,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撤离开。
亚瑟抬手往那里试探着摸去,指尖便触到了那朵被人随意折下、戴在他耳畔的白色的野花。
“别动,”阿尔弗雷德小声说,“我想给你拍张照,‘男主角’。”
他们手边并没有任何可供摄影的设备,但阿尔弗雷德的表情依然胸有成竹。他凝神久久地盯住面前的人,然后极其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
“好了。”他这样说道。
阿尔弗雷德的眼神看上去明亮且通透,当他这样专注的望向自己时,那一瞬间,亚瑟·柯克兰的心脏像是被人悄悄攥紧,连带着呼吸都滞住了一秒。
“……你没有别的要和我说吗,”亚瑟垂下眼帘,低声问,“关于……这部电影。”
阿尔弗雷德抿了抿嘴:“比如?”
“比如,我的部分,”亚瑟快速地说,“你应该告诉我的。好过让我以为我是这里唯一的游客。”
金发的美国人动了动身体,侧躺着面向他:“戈麦斯告诉你的吗?”
亚瑟摇了摇头:“那不重要。”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是因为那首诗吗?”
阿尔弗雷德深吸了一口气,翻身半坐起来,张开五指,看着指缝间泄露而下的残阳。
“是的,”他道,“我买了他的诗。他让我选择两个偏爱的单词,但,”阿尔弗雷德摸了摸鼻子突兀地笑了起来,“老实说,我完全没有主意。我只是恰好路过那里,你懂吗?我当时在想别的事情。”
亚瑟示意他打住:“这一段我已经听过了。然后呢?”
“然后,”阿尔弗雷德摊了摊手,“我请他在深夜酒吧吃了顿饭,啤酒,卷饼,一样不少。我们聊了聊,戈麦斯那时还很年轻,年轻但足够有趣。我喜欢这样的人。所以我和他说了我的故事……我们的故事。然后他告诉我,他深受感动。戈麦斯请求我,如果二十年后,他如愿成了编剧,让我允许他将这个故事写进他的电影剧本里。”
“我想,这有什么呢,我很乐意参与他的电影,”阿尔弗雷德揉乱了自己的一头金发,“虽然谁都不知道二十年后会发生什么,但我们依然交换了联系方式,直到现在。”
亚瑟躺在草地上看着他:“所以‘芝士’源于你的信口胡编吗?”
“哦,拜托,”阿尔弗雷德假装抱怨道,“说真的,你必须停止这样恶意揣测我,亚瑟。‘芝士’当然是真心的,我爱芝士!难道你会不爱吗?当然,如果再让我穿越回去,也许‘冰激凌’也是不错的选项。”

他停了下来,转头去看亚瑟·柯克兰:“慢着。你生气了吗?你想要暴躁地大叫、谩骂或者殴打我吗?”
亚瑟翻了个白眼:“才不会。为什么我非得为此抓狂不可?”
阿尔弗雷德耸了耸肩:“嗯,也许为了我私吞的你那一半版权费吧。”
“我会向你要回它的,”亚瑟顺承着接下了这句玩笑话,“所以,另一个单词是什么?”
年轻的美国人立刻捂着脸发出了一阵意义不明地哼唧声。
“你就非得问个明白,是吗?”阿尔弗雷德反问道,脸上有些薄红,表情纠结,“好吧,你赢了。那时我们刚刚就在机场吵了一架,你大概已经忘了。接下去的三天里我都在试图解决这件烦恼。所以当他那样问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你的脸。我还能说什么?能想到的只剩下这个了。所以,就是亚瑟。”
“……什么?”亚瑟·柯克兰还是没有明白过来。
阿尔弗雷德转过脸去,仰头看着夜色袭来后第一颗星星,他看起来有些别扭的不好意思,语速快极了:“我已经说完了。芝士和……‘亚瑟’,就这样。那就是我的关键词。”
“……”

阿尔弗雷德再没有等亚瑟开口应答。他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翻身而去,忿忿地将身边的人一下压倒在了草地上。
动作之间,亚瑟鬓角的花朵掉在了他露出衬衣外的锁骨上。
他们离得近极了,阿尔弗雷德下垂的刘海几乎触到了英国人的鼻尖。美国人俯下身去,用无意沾了一些新鲜泥土的手指,轻柔地触上了亚瑟·柯克兰眼角外侧的皮肤。
亚瑟看着面前的人,他不知道自己的脸是否和阿尔弗雷德此时此刻一样红,但此时此刻,他的注意力全然被眼前的人吸引着。阿尔弗雷德紧盯着他那一双惴惴不安的蓝眼睛,饱含着希冀、依恋和种种不洁的欲念。他全身都是夏天的味道,密不透风地牢牢将亚瑟笼罩着。
亚瑟不再思考了。他缓缓抬起手臂,搂住他的脖颈:“……你只是为了让我看看这部电影,所以才带我来的吗?”
阿尔弗雷德摇头,然后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你喜欢这里吗?”金发的年轻人话题跳跃地问道。
出乎意料的,亚瑟思考了一会儿,尔后缓慢眨了眨眼睛:“是的。我……我很喜欢。”
他看起来羞涩但坚定,仿佛这个答案已在他的舌尖盘旋了数日。
像是接收到了某种信号,阿尔弗雷德终于再次放松了下来。他像一只慵懒的大型动物一般倒在亚瑟的胸口,捧着他的脸与他对话:“那就够了。我只是想和你一起找一个舒服的地方,度过这个夏天。”
英国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张开嘴,用口型对阿尔弗雷德说了一句谢谢,然后跟着他一起,慢慢、慢慢地微笑起来。
这个幸福的笑容,比任何相纸上的定格来得更为鲜艳清晰,阿尔弗雷德的呼吸窒了一拍,然后带着亚瑟一同倒进了花丛之中。

夏季疯长的植物掩住了他们交叠的唇瓣。风景穿透身体,任凭一切与姗姗来迟的星子一同融进了空气中透明的波浪。

于是风也不再说话了,因为在明天的流浪启程之前,夏季的梦与爱情还要短暂栖息在此处。

END

*出自电影《恋恋笔记本》

收藏
文澜德Wland2.4.0 beta

Powered by kumame

hellowland.lofter.com

我们需要你的支持!
帮助中心
服务条款
公告栏
创作辅助工具
浏览器推荐
Keep Writing,Keep Think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