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2553799
作者 : 约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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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没什么事的时间确实如白驹过隙,日历很快又翻一页,天气也从凉快转向寒冷程度。早上罕见地感觉起床是需要动用点意志的事情,我打开手机接收五条老师消息,不出意料是用很做作的词汇和颜文字让学生帮忙做文书报告工作。
“要我教你怎么在文字中混淆埋藏术式吗?”
“不用,而且对五条老师无效。”
一边打字一边想翻白眼,背后宿傩还在说又不打算直接对他生效,恶意与狡诈真实并存那种,我都懒得回答,跟他说做完工作就出门了,今天要去超市采购食材。
确实是作物成熟的季节,许多食材货架上挂着栗色或金色的招牌,我往购物车里放了不少方便储存的水果,宿傩单手推车向前走,另一只手有时去拿货架高处的东西。
超市里人不算很少,但我们始终没有被谁蹭到过。行走的人会自觉或不自觉的与宿傩保持距离,可能是非人alpha的气场,身形压迫感或被误会成刺青的诡异咒文,又也许只是单纯作为生物规避可怖危险的本能而已。
这时宿傩停下脚步往某个方向转头,嘴角也上扬起来,是那种少对我展示但非常熟悉的残酷神情,于是我皱眉去按丈夫的手。
“没打算杀,那么紧张做什么?”
“弄残也不行。”
“真严格”诅咒状似埋怨,但我知道一旦稍微纵容他动手后果会很惨烈,“你不也觉得腻烦吗?垃圾的窥伺。”
“想看就让他们看好了,反正也只会在这种人多的场合跟着。”
无疑就是御三家或咒术界上层疑神疑鬼的眼线而已,我看宿傩那副样子很难不怀疑他会不会做些什么。索性叹了口气,很隐晦地握出了术式手势,随后稍远处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被人盯着的感觉也同时消失了。我不再理会身后骚动向前走,宿傩没说什么,但我知道大概是笑得愉快。
买完东西路过家居区时看到了新推出的限定花纹用具——是枫叶柄的被炉桌,我几乎没用过这种东西,幼时和津美纪生活时没有,高专寝室自然也不会有。只是冬季偶尔和大家一起吃寿喜锅时会出现,桌被也不知道是扯的狗卷前辈或虎杖被子,具体触感已经记不清了,但大概是相当温暖的吧。
鹅黄橙红的配色和质感看起来非常柔软蓬松,不由自主多瞟了两眼,转过头正好对上宿傩眼神,若有所思的样子。总觉得下一秒可能会吐出些不太想听到的话。我索性主动推上车先走一步,身后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跟过来。
我觉得自己应该没把任何“想要那个”的心情写在脸上,但第二天上午快递公司的工作人员按响了门铃,打开门时体积可观的纸箱映入视野。开始还在疑惑是不是虎杖或五条老师他们寄的某些奇葩礼物,直到对方问是伏黑惠先生吗请签收,我才注意到订单上的“被炉桌”文字。
宿傩不在家,组装工作是里梅和我一起做的,虽然我是觉得这种小事完全能自己来,但里梅似乎觉得她做就可以,于是我们各退一步,协力把被炉架了起来。
“宿傩大人还准备了这个,这样您看书更方便些。”
女性alpha把折叠矮木架推到被炉桌角,虽然难以启齿,但确实是非常体贴的安排,我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好像稍微有点热。
十一月初还不怎么冷,只是罩上桌被开一点电便已非常温暖,把腿伸进去的时候感觉整个身体都仿佛泡进了热水里,我冲里梅招手让她不用忙着做午饭,先赶紧来试试新被炉。
“这么快就用上了?”
下午丈夫回来进门便看见我趴在被炉上看书,挑了挑眉有点戏谑的样子,我避开目光不理会这种调戏。里梅要起身迎他被挥手表示不用,脱了羽织后也坐到被炉边顺手拿走我刚剥好的一枚板栗,我瞪了他一眼,宿傩装作没看见,开始跟里梅谈关于诅咒或计划的事——现在他们谈话已经完全不会回避我了。
谈了片刻又嘱托里梅些事务,白发alpha垂首应下后向我行礼,随即以瞬移速度从被炉中消失不见。宿傩又把罪恶之手伸向剥好的板栗,我对这种光明正大的小偷行为表示婉拒,打算一巴掌拍回去,结果被这混蛋直接握住了手腕,还在指节上咬了一口。
“真是小气的妻子。”
“……你对它又没兴趣,干嘛还要拿?”
“因为你的表情很有意思。”
一边说着非常欠揍的话一边又顺走一颗板栗,中午还在想要不要告诉他被炉很舒服,现在觉得又不想说了。宿傩从被炉旁小竹筐里拿了几个橘子出来,慢条斯理剥完一个便坠入桌上影子中出现在我手里,他倒完全没异议,只是看着我笑。我有点窘迫,又觉得自己变幼稚了,便掰了一半给他,想了想又把剥好的大半板栗推了过去。
——反正本来就不是都剥给自己的。
晚上做了板栗烧肉,主要用的是给宿傩剥的那部分,他果然几乎没动。明明不感兴趣还要拿,我想着想着觉得不爽,看到随手召出的玉犬还直接溜进厨房很亲热地蹭诅咒更不爽了,索性也跟进去晃悠。宿傩见我靠近伸手在我腹部摸了摸,体内隐约有咒力共振但转瞬即逝,他对我开口,和胎儿倒没任何关系,只是问是不是饿了。
“还要煮十分钟,稍微等一下。”
厨房里充溢着热而好闻的香气,是让人有食欲的味道,我跟丈夫说今晚想用被炉桌吃饭,他说好。
天气冷得很快,到下旬时家门口和院子已经到处都落了枯黄枝叶,我抱着笔记本把一些整理好的文献资料发到老师和同伴邮箱,然后群里便接二连三冒出奇奇怪怪的表情——他们很早便在line建了群,只是我休假后使用频率突然提高很多。
麻辣教师(ゝω・´★):真可靠啊,惠~(*'ε`*)
东京都市丽人:能不能别用那种恶心的语气?
虎杖君:伏黑,最近怎么样?
伏黑惠:他很好
麻辣教师(ゝω・´★):啊,宿傩Σ(っ °Д °;)っ
东京都市丽人:肯定是宿傩
虎杖君:是宿傩.jpg
伏黑惠:抱歉,刚刚离开了一下,现在确实是我。
一边拿回账号控制权一边困惑他们天天上哪搞的一堆怪图,定睛一看五条老师正在不知道第几次瞎改群名,原本是“O&A&2B”,改完变成了“禁止使用伴侣账号窥屏”。
……怎么说呢,还是有点庆幸宿傩已经走开没看到这条的。
然后虎杖开始吐槽高专医务室的wifi,他现在正躺病床上全靠左手操作,网速慢得连和五条老师斗图都一败涂地。钉崎说你省省吧整条右臂粉碎性骨折还不老实点,我问她新义眼适应得怎么样,alpha表示还凑合,但眼眶里嵌着不属于人体的一部分总归有点别扭。
聊了会几个人陆陆续续下线了,我去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出挂在缘廊上,素淡简洁的内衬长裤大多属于我,和服基本都是宿傩的,长短不一夹杂着晾一起被风吹过,廊下悬着琉璃制的风铃叮当作响。
晾完最后一件头忽然有点晕,于是我在地板上蹲下,家入医生说是孕期正常反应,没多少反胃感已经很幸运了。闭眼又睁开看见月白色的和服衣摆,宿傩站着低头俯视我,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弯腰伸手穿过膝弯把我单臂托起来,然后直接塞进了卧室被褥里。
再次睁眼时床头多了盏热汤,不知道加了什么,颜色近乎血液但闻起来没什么异味。宿傩在厨房,我不打算去问他,索性一口气灌了下去。
晚饭后坐在被炉里看书诅咒又拿了几个靠垫过来,感觉自己被棉质完全包裹了,浑身都暖洋洋的,胃里食物让人产生接近安心的饱胀和困倦。除了桌上的暖调台灯其他光源都熄了,光被纱织灯壁滤成柔和的色泽,空气隐隐弥漫着柑橘和板栗香气。
炉被下小小空间里肢体蹭挨,他腿实在长,组装时我难免怀疑能不能盖到脚,所幸这张大尺寸的桌被终究不负使命。
在这安静簇拥中我开始看很久之前入手的小说,实际上已经忘记当时购买的理由,书中法医见证着解剖台上因不同原因变僵冷的不同人类,公寓里冻死的中年男性;独居中暑而亡的老人;帮助痴呆的配偶入浴却意外溺毙……形形色色的死把人的苦痛无声倾泻在一方冰冷平台上,红色的血肉和白色的骨。
我下意识觉得熟悉,熟悉来源于读者和作者交错叠合的现实,纪实作品往往不需要过于修饰词藻,因为现实自身便是刀锋般比任何东西都锐利的东西。
忽然想起这本书似乎还有另一个译名,《不平等的尸体》,于是大概明白当初自己为什么会选它了。
是一部好作品,但今晚不太想再读下去。我把书合上抬头看对面的丈夫,他倒是充满闲情逸致,那些圆滚滚的澄黄果实应该也没想到自己的橘生终点会由诅咒之王的术式刻画,随即又从那些被精确切割的橘瓣中拈起一瓣递到我嘴边,我顿了一下,还是张嘴含了进去。
“你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我瞥了他一眼,稍微皱起眉头并没有说话,宿傩过于敏锐,辩解只会让他得到更多乐趣。怀孕确实会使情绪变得敏感多思而不易控制,我这样想,橘子果肉正在被牙齿咀嚼,酸甜丰沛的汁液充溢了整个口腔。
他撑着下颌看我,五官在暖光映照中愈发轮廓分明,,随后用那种介乎愉悦和冷漠之间的平和语气向我说,过来。
“……做什么?”
内心深处也许并不是不懂对方意图,只是不习惯这种近乎娇气的对待,他伸手摩挲我的脸颊,手掌宽大发热,又用轻佻腔调说要不要试试从桌子下面直接钻过去。
我早就不会因为这种言论动气,也知道这话虽然轻浮但宿傩没开玩笑,他确实会让我过去。索性也偷懒用术式直接倾身沉入桌被和靠枕堆叠下的阴影,下一秒从对面身侧影中浮出,诅咒依然没有任何波动的样子,只是掀开桌被一角让我把腿伸进去。
现在我们是并肩坐一起了,这边没有靠枕,宿傩伸出手臂环住我的腰。我本来想抗议,但又注意到他面前没有翻开的精装书,可能只是看两眼便合上了,封面上熏黄飞蛾匍匐于灼眼鲜红,我一边辨认标题英文一边问看的是什么,他顿了一下随后很爽快地说算是食杂记。
于是我又望了眼英文书名,“Silence of the lambs”,各种原因,一时竟无言以对。
“没那么硌手了。”
环腰上的手从衣服下摆伸进去,抚摸皮肉肌理时能感觉到指腹的薄茧,看见这种书同时被触碰难免会联想到成为食材,于是推了推对方表示撩衣服会冷。随即那弯温暖桎梏从肌肤抽离时竟稍微有一点不适应。宿傩却转过上身,另一只手臂也半垂展向我——是迎接什么入怀的姿势。
——过来,伏黑惠。
我几乎是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没有马上回应,并非对事情本身排斥,而是一种被完全掌握了的感觉。从自己都不甚深思或理解的想法到一些极隐晦的愿望情绪,我在两面宿傩眼中似乎是透明的,虽然绝大多数人类对他都是如此,他见没回应也不开口,而是稍微前倾揽上我的身体,直接把我提到了他腿上。
“喂……!”
“别乱动。”
诅咒敞开腿让我坐中间,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后背便已靠上对方前胸,我被他彻底拢到怀里,整个人都被熟悉的气息温度和咒力罩着,在仰面想开口的时候丈夫低头吻了一下我的眼睛。
其实我总觉得“吻”这个词对宿傩而言并不太准确,或者说和一般人类概念中的亲昵温存有些区别。从动作上来看他偏爱使用獠牙胜过唇舌,这导致我衣柜里的高领衣物全年在线,情绪上也常常是饶有兴趣地观察我的反应,和品尝食物在某种意义上倒是有相通之处。
这不是说他不会比较人性化的亲吻方式,应该说相当擅长,比如像现在这种很温和的蹭弄摩擦,眼睫感到痒痒的轻微压迫。他从眼尾一路啄到唇角,提示般舔了一下再进来,舌灵活扫过口腔齿列,不算激烈,但酥麻温热的感觉依然从尾椎处升起来。我尽量跟上他的节奏,纠缠时感到对方舌面上咒印稍微不同的触感,觉得心里轻轻动了一下。
唇瓣分开时才发现诅咒颧骨上复眼似乎一直是睁着的,我对这种非人小动作向来视为作弊,但说了对方也还敢,所以只能皱眉瞪它们两眼,想下次干脆捂住好了。
“甜的。”
丈夫从身后抱着我在耳畔说,好像只是在陈述事实,
“……不是你给我吃的橘子吗。”
我垂开目光回答他,虽然不太想承认但不得不说这个姿态真的非常温暖,而且比起靠枕诅咒的怀抱确实更舒适。丈夫握起我两只手在桌子上摆弄来摆弄去,我也懒得阻止他,看着自己的手被接连摆出十影术中各种姿态,变幻的影子映在墙上仿佛活物一般。
暗调光晕中困意也一起涌上来,宿傩玩够了便扣住我的手掌放到被子里,他的覆在上面。不知道为什么模糊想到之前听朋友说的什么“猫爪在上原则”,莫名觉得有点想笑,但心情确实变好很多。
我也反扣住那两只“猫爪”,头蹭在他胸前找了个合适位置,随后便忘记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醒的很早,睁眼才发现昨夜是直接在被炉里睡了,身下垫着月白和服,残秽气息相当鲜明。我慢慢支起身体去洗漱,结果回头看见宿傩正拿着一堆衣服推开移门进来,空气中流过凛冽寒气。
“现在收回来……又变冷了?”
他不置可否,我踮脚从被炉里出来打算到庭院里看看,然而拉开纸门的瞬间,大片纯白猝不及防映入视野。
还有从空中不断落下的,细碎的,随风沾到裸露皮肤上转瞬即逝的冰凉。
下雪了。
望着时身上被笼了件厚重外衣,我抬臂握住那只宽大的手,听见丈夫似乎笑了一声。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便这样安静的,清冷的,降临在这一方小小庭院,落在我们的家里了。
end.
ps:
.Silence of the lambs译作沉默的羔羊,为《汉尼拔》前传,这样宿和惠的对话即可理解了,另外这个系列原版英文封面都有一只黄色的蛾,看过电影的应该知道其意义,没看过也不用在意。
.《不平等的尸体》——西尾元,纪实文学,原作日文标题是《死体格差:解剖台の上の「声なき声」より》,这里个人觉得它的中文译名可能更适合语境,所以只提及了后者。
.sv居住宅邸设有【帐】,但惠怀孕后宿不在家就会把里梅留下,出门同样。另外窥探眼线并不止公共场合,但绝大多只要靠近宅邸或惠就被里梅和宿杀了(宿:反正死人又不会告状。
.5t起的上个群名仔细看会发现是四人性别
.想要描写出一些比较隐晦敏感的思绪变化和感情流动,但很明显被我搞成了辣鸡玩意,如果能吃得算愉快欢迎给点反馈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