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婚后爱，

   ·提瓦特背景很多私设，有ooc

   ·微虐，ABO设定，生怀

  

  

  神里绫人醒来时，倒是真有天翻地覆的错觉。

  绫华、托马、小林顺介、还有许多旁支小族、甚至是宫司大人，仿佛约定好的一般，这边前脚刚走，那边家仆又传话来拜访。一整天，神里绫人的那句：“既然璃月帝君大人说了 ，莫要谈论此事，我们之间便已做好约定，不提过往。”说了无数遍，嘴皮子也要翻破。

  他把原因模糊化，全推给钟离，既然两个人如今没了关系，总不能算他心狠。况且比起直接说出原因，能让别人误以为这是他和钟离又在谋划什么，显然更加有趣。

  拍拍屁股走人，没同他讲就把婚约取消，璃月那边倒是没什么问题，可稻妻留下这些烂摊子，全扔他脸上了，这倒是谁心狠？

  钟离此举真是把他放在火架子上烤，不留一点情面。

  倘若只是官场上的人就算了，多周旋周旋，总会安生。可事实并非如此，他的身体才是最大的难关。

  神里绫人经常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以此来减少体力上的消耗。偶然他顺着光亮望向窗外，竟然羡慕起吱吱喳喳叫唤的鸟雀来，那洁白的羽毛晃动着头顶的灿阳，无忧无虑只要有可以肆意飞翔的天空，就足够幸福。神里绫人已被足够多的藤蔓枷锁在名为社奉行的牢笼里束缚住，睁开眼便是惨淡的天空，而这枷锁，也注定伴随一生。

  好在神里绫人的心智不似几个月前那样脆弱，只想一门心思寻求璃月帝君的照拂。他只是愈发觉得，无论何时他都有足够的信仰、足够的能力支撑他慢慢处理好发生的一切。足够坚强，即使再过无助，也不会露出一点破绽。对内，他仍是绫华的好哥哥，托马和顺介的家主大人；对外，他仍是雷厉风行，手段毒辣的社奉行。累极时他轻轻将手放到肚皮之上，似乎可以感受到里面小小生命正在跳动的心脏。

  如此，便足够了。

  托马倒是把自己厨艺发挥的淋漓尽致，变着法做些大补的汤，每日定点送来。又怕太过油腻，经常在旁放些酸梅汤一类，半晌又切些水果，以翠叶装饰摆盘，也差人送来。

  其实神里绫人半分吃不下，看见那些汤汤水水、细嫩肉类就直泛恶心，经常补物刚咽进肚里，就立马拿痰孟把胃酸都能吐出来。刚开始他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可直到数不清多少个夜晚被抽搐的小腿疼醒，捂着碎在喉咙里的呻吟，狠狠掐着自己手心，以此抵消疼痛，又在极度的空虚中入睡。他才知道，这下真的撑不住了。

  束腰早早地被舍弃，神里绫人某次望见全身镜中的自己，肚子鼓鼓，像一个手鞠系于腰间，本就瘦削的身子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更显单薄。一眼望过去，清冷优雅的家主大人形象一去不复返，转而是怀孕数月，虚弱憔悴没有乾元在身边的坤泽，即使足不出户，很多流言蜚语已经遏制不住。

  在神里绫人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这件事的时候，就有人问到了影向山上，那位宫司大人一点没和他打招呼，嘴角挂着莫测的笑意，直接昭告天下：“这孩子是谁的你们但凡动点脑子都不会跑来问我。哎呀哎呀，瞧你们的表情，这神里家小子不就嫁给了一位么？不愿意说也是因为两个人现在没有婚姻关系，神里家小子虽然看上去阴险狡诈了些，心里到底是脆弱敏感的，怕说了影响人家帝君在那边的声望，也怕影响了两国的关系。哎，真是让人心疼的小子哟。”

  神里绫人听说这话，很是哭笑不得。这从宫司大人嘴里解释，虽然最为合适，但她可真会一边替他解围又一边挖苦他。

  孩子越长越大，绫华来找他的次数越来越多，而每每望向他，却是愈发潮湿的眼睛，到最后甚至他一回头，仿佛可以从那冰晶眸子滴落泪来。绫华向来不怎么会隐藏自己的心绪，把担忧全然挂在脸上。他才恍惚想起，万不可让家人看见自己的模样，而过分担心。

  于是他开始，强逼自己吃下那些补物，想吐就拼命灌水咽下反胃的感觉，一次两次更多次之后，症状竟然有所减轻，到后面吃东西已经不成问题。日子一长，他看见自己愈发圆润的手腕，明显有了气色的脸，总算松了口气。

  那日午后，暖阳照着入秋萧瑟的大地，房间桌案旁，神里绫华坐过来，替他揉着肚子，又俯下身侧耳听着孩子的动静。过会抬起头一脸惊喜：“哥哥！我好像听见他在你肚子里面动！”

  她说完又低头细细听着，浅云般梳着一丝不苟的马尾甩着弧度正好蹭到神里绫人的下巴，他莞尔一笑：“现在过去4个月了，书上说孩子到这个时间就开始长手脚，也就是能听见胎动。”

  神里绫人伸手摸上肚皮，掌心温度暖暖传过来，孩子似乎感觉到了母亲的气息，也伸手想碰碰他。即使这个孩子来得不是那么正当，可切实感到肚子里有个小生命时，神里绫人油然而生一股自豪和幸福的感觉，他迫不及待想看看这个孩子出生的模样，也迫不及待想要孩子出生。

  瞧他平日在肚子里闹腾的模样，无论男孩还是女孩，一定会调皮捣蛋不行，成天咧着嘴甜甜笑着，这边耍滑那边耍宝。如果训斥了便会哇哇地哭，眼泪啪嗒嗒地掉，面上看起来惹人怜爱，实际上心里盘算着如何逃避责罚。

  他必定是受尽宠爱的，社奉行里像贡了一位祖宗。神里绫人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笑出声来。枯燥乏味的生活有了这小孩，应该也会鸡飞狗跳、丰富多彩起来。

  注意到哥哥的视线互动住了，神里绫华才抬头细细打量他的样子来。哥哥现在因为每天喝着许多补品，孩子大了坠得慌，便不爱动，营养过剩而导致脸上的肉明显多了，笑起来两颊会微微堆起来一小团，本来就不大、二十岁的年纪，更显娇嫩幼态。她心里总会惊叹哥哥真是越活越可爱了。正如此时他摸着肚子笑着的状态，神里绫华无端想起来进了六月的白椿树，洁白花瓣纷纷飘落，露出里面红褐色的椭圆果实来。如果说五月的白椿树是高雅的、洁白的，是冬日天空翩飞的雪；那六月的白椿树就是生机的、慈爱的，是春日破冰的溪流。哥哥身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让她回想起母亲在世的时候，也是会有相似的光芒。躺在哥哥怀里，闭着眼睛，闻着花香和奶香交融在一起的气味，她觉得十分舒心，这种令人眷恋怀念的味道，已经将近十年没有闻到了。

  此刻窗户中透出暖烘烘的阳光照在身上，倒是颇让人睡意滋生，神里绫人意识渐渐模糊，两眼打架，细长睫毛不住地黏在一起，等到几乎睡着的那一刻，忽然门外一阵敲门声把他惊醒。

  神里绫华也似猛然惊醒一般，略显慌张地正正衣冠回桌案对面坐好，小脸竟然意外地红了。

  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神里绫人这才开口问道：“是谁啊？”

  欢快极有生命力的声音响起：“小林顺介！家主大人，我回来了！”

  神里绫人这才想起，前几日小林顺介请了年假，说是要出去一趟，神里绫人没有过多询问，便让他去了。时间倒是溜得快，他告假恍惚还是昨天。

  小林顺介得令推开门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铜盒子，看到神里绫华背对着他，没觉得有什么，喊了声小姐。这铜盒子样式花纹颇像璃月出产的，他多注意了会。小林顺介察觉到绫人的视线，把铜盒子放在桌案上，语气雀跃开心：“家主大人猜这是什么？”

  这句话把神里绫华视线也勾了过来，两双眼睛打量着这个小方块。

  “看形状，似乎是香膏？”神里绫人回答道，他想起五个月前钟离为了赔罪送的香膏，也是这个样子。

  “不愧是家主大人！”小林顺介眼睛弯了弯，边说着边打开铜盒，浓茶香在盖子打开的那一瞬间便迸发出来。

  神里绫人的脸色变了变。

  “哇，很清新的味道，仿佛初春时分，身处一片繁荣的茶花田。”神里绫华小折扇在手心轻轻敲打着，赞叹道。抬眼却看到绫人皱着眉头，心中一慌，连忙问道，“是这香味不喜欢吗哥哥？”

  这话问出来，小林顺介也紧张了，他看向神里绫人，咽了口水，忐忑道：“不应该啊，这是井中龙香，据说......”

  “据说和璃月帝君身上的信香一个味道，是吗？”神里绫人按了按眉心，有些倦倦地接着话。

  “对......”小林顺介语气难掩失落，他专门请了假，乘上那艘璃月女人的大船，穿过雷暴，跑到别国，就是为了寻这香，本以为能看到家主大人开心的模样，而现在看来似乎他并不想闻到这香。

  注意到顺介情绪的变化，他安慰道，“这个礼物我很喜欢，谢谢顺介。”接着抬手伸指腹轻轻摩擦着铜盒边缘，“可我并不需要它。”

  “为什么？”小林顺介带上一丝急迫，“我家母怀我妹妹时，家父正在海祇岛作战，没有乾元的帮助，每夜每夜睡不着觉，直到家父告假回来，才缓和症状。”

  他眸上闪过些许心痛，“我看家主大人这般情景，会比我家母那时只重不轻，为什么您说不需要呢？”

  为什么不需要，是因为不能需要。

  神里绫人叹息一声，扶上小林顺介低着的头，轻轻顺着毛，“如果我一旦用了这熏香，往后离不开该怎么办？”

  他眼中尽是复杂，两人目前解除婚约，已经毫无关系。他正好趁怀孕这段时间，摆脱对钟离乾元信香的依赖，往后余生切不可再怀念起来，他总不能靠着这熏香过日子。

  “是我考虑不周了。家主大人......向来对自己下的狠手。”小林顺介神色翳翳，竟有说不清的不甘。

  他在气恼为何读不懂家主大人的心思，也帮不了家主大人。

  “但这熏香，哥哥还是留下吧，以备不时之需。”神里绫华静默许久，忽然说道，收起折扇以扇背推着铜盒往神里绫人方向走了些。

  怀孕后期乃至生产的时候，都有极大的风险，有了这熏香，就多了个保障。

  “这是自然。小林顺介的一份心意，我很开心能收到这样的礼物。”他目光轻柔，披到人身上好似皎洁月光作外衣，舒服极了。

  小林顺介这才缓和一点，却仍隐去笑意，面色确有不快，还想说些什么，但被神里绫华制止住，一起告退了。

  待两人走后，神里绫人抬头又看了一会树上的鸟儿，直到它们动着翅膀归家去了，才站起身来，将桌案上的铜盒收起，放到立柜最深处，锁住。

  有些东西，还是永远看不见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