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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长，夫人被你扔去乡下老家的马场已经三周了。”

“他认错了没？”

“没有，不过他马上就要变成肯塔基德比的冠军，圣子降临全美马术届了。”

“呵，天凉了，让肯塔基马术协会破产吧。”



“啧啧，看了感觉真可怜。”

“是啊真可怜，我都想帮他去午夜情感电台投稿了。”

“……你们为什么不叫醒我。”迪亚哥从办公桌上爬起来，摸了一下嘴角，确定自己午睡的时候没有流口水。离下午预订的会议时间还不到十五分钟，估摸着是来不及再去休息室把这身皱巴巴的衬衫换下来了。

“这不是看您眼圈有点深，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吗。”他的秘书长赫特·潘兹和刚从警卫队升上来的副州长曼登·提姆抱着文件，站在离他五米远的地方一唱一和，说着可恨的风凉话，“州长先生，用工作来麻醉自己可不是解决家庭问题的好方法。”

“当初向乔尼服个软也不会少块肉，嘴上爽爽的事，在梦话里说就行了——就像你刚才叽里咕噜说的那一堆。顺便一说，我们管不着肯塔基的马术协会”

迪亚哥面不改色，假装没有听到下属的调侃，以及自己的颈椎在直起来时发出的悲鸣：“上个季度的财政审计报告完成了吗？”

“当然，完不成还开什么会。”牛仔对迪亚哥一直不怎么服气，不过看在他的工作能力上，迪亚哥还是将他作为自己的左右手使用。相应的，牛仔对迪亚哥除了人品和性格以外的能力也一样认可，“我们的就业率提升已经远超其他州政府，只要某几个不长眼的老东西不来质疑数据造假，我们的工作就算是达成初步胜利了。”

“做得不错，提姆。赫特·潘兹，你那边关于同性婚姻的法案……”

“所有对此法案持有反对和观望态度的保守党议员，我都已经整理好名单和背调，说实话，不看也可以，你不是早就把这些人都烂熟于心了吗。”赫特·潘兹指指自己的上司，“比起这个，州长先生，我劝你还是在离开办公室前洗个脸。”

迪亚哥抹了把脸，走到书柜的窗玻璃前，发现自己脸上印了一排反着的墨迹，像一行蚂蚁，从嘴角一直排列到耳根。

赫特·潘兹摇摇头：“都2020年了，怎么还有人打算手写情书来挽回……等等，你不会所有联系方式和社交账号都被乔尼拉黑了吧？”

“你有意见吗。”迪亚哥沉着脸说，“他他妈的连我装在他手机里的定位器都拆了！”

“嗯……嗯嗯？？”

“Hello，it’s me……”

“亲爱的乔尼，离开我希望你一切都好……”

“这样写你是打算让我们彻底掰了吗？”

于是赫特·潘兹把这一页撕掉，揉吧揉吧丢进垃圾桶。

“They say that time’s supposed to heal……”

“我对我所做的一切感到十分抱歉，希望你能原谅……”

“不行不行，身段太低了，就算我有99%的问题，难道他就没有1%的错吗？”

赫特·潘兹把笔撂下：“话真多，你还是自己来写吧。再磨蹭下去，说不定乔尼都找好第二春了。”

这句话小小地扎痛了迪亚哥。

交往十多年，迪亚哥和乔尼吵过的架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以至于亲朋好友已经对他们鸡飞狗跳的感情生活习以为常。只有一些地摊小报会对这种八卦大惊小怪，还有好事者在博彩网站上开了盘口，赌这位全美第一个公开出柜的州长是先分手还是先结婚。

八百次吵架，绝大部分里两人都不会先低头。要么在地上打一架，要么在床上打一架，等他们把多余的精力都发泄完了，就会觉得对面这个混蛋看起来好像也还可以，凑合凑合能继续过下去。

这种让人不胜其烦的相处模式，导致熟人们从劝分不劝和纷纷进化到了选择性无视。反正也不会分，懒得为这对冤家浪费感情。

“所以这次又是怎么回事？乔斯达居然会离家出走一个月。”那边抱着空气吉他陶醉在高歌里，把“But it don’t matter”最后一句嚎完的曼登·提姆喝了口水润润嗓子，问道。

“就是老同学聚会，碰见了我的某任前女友，多闲聊了两句而已。”迪亚哥说。

“就这？”曼登·提姆摸摸下巴，思考道，“就乔斯达平时那个样子，他好像也不是会为了这种程度的异性接触就和你发脾气的人。”

不看胸和屁股和性别，乔尼·乔斯达也是迪亚哥交往过的所有人里，皮囊顶顶漂亮的那一类。最开始乔尼对他严防死守，据本人的说法是以免迪亚哥弯得不彻底，又被野花野草给掰直了。时间长了，双方都食髓知味，便也默契地不提这一茬。

“你肯定还多嘴了别的什么，迪亚哥。”赫特·潘兹说话一向稳准狠。

“……我就是夸了那女的两句。”

“重点是夸的内容。”

“很普通的客套话啊。”迪亚哥摊开手，“好吧，别这样看着我。我说她过了这么多年，看起来更温柔更通情达理了，带着孩子的模样非常贤妻良母，当年做饭的手艺不知道有没有退步……”

“嗯，你踩中雷区了。”赫特·潘兹说。

“全是雷区，不炸才怪。”曼登·提姆附和道，“你这几句话，真的不是针对乔尼吗？谁都知道他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不可能给你端茶送水，料理家务。”

“我当然明白这一点，不明白就不会和他在一起了。”迪亚哥看着办公桌上厚厚一叠各种草案，“只不过我也会累。我的一天也只有二十四个小时，上任之后工作越来越多，回去后有时还要面对他的臭脸……”

“……没想到你们还有这么人间真实的苦恼。怪不得你这段时间一直睡在办公室。”

“不然呢。”如果不需要在下属面前维持形象，迪亚哥现在只想趴在桌上自己待一会儿。他现在就算回到那间宽敞豪华的高档公寓里，也不会有人窝在被子里，一边打游戏一边催他去洗澡了。

“我承认，那些话我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本来以为他气两天就好，会和以前一样过去……瓦伦泰说我们俩性格都挺糟糕，看来没有说错。”

“没关系，不用听他的。那家伙还不如你们俩，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露西会躲着他，自我感觉好得很。”曼登·提姆拍拍他的肩膀，“看来乔斯达真的气得不轻，我看光是写信没什么用，你最好和他面对面谈谈。”

赫特·潘兹把信笺和钢笔都收起来，摆到迪亚哥面前：“无论如何，这事儿得你自己处理。趁这个机会，你还是好好思考一下和乔尼的关系，到底能不能够继续走下去。拿出你攻击政敌时的那股狠劲儿吧，乔尼可不比那些人好对付。”

没想到为了这点事，他居然沦落到被这两人教育。

“我知道。”迪亚哥摩挲着空白的信纸，“我会的。”

“还有，曼登·提姆，你唱歌真的很难听。”

“……瓦伦泰没有说错，我收回前言。”



“……很高兴我们能够迎来这一天，在最高法院的裁决和宪法之下，我宣布适用于纽约州的同性……”

镜头晃了一下，话筒好像因为电波的干扰，忽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啸叫声，把昏昏欲睡的乔尼惊醒。

头发梳得每一根弧度都像计算过似的完美，嘴角的笑容和用量角器矫正过一样，光是俊美外表就可以吸引一大把选票的迪亚哥站在台上，嘴里还在说些美国的胜利纽约的胜利之类的漂亮话。

外面是晴空万里的大白天，房间里却拉着厚厚的窗帘，只有电视是唯一的光源，照亮一地薯片的包装袋。乔尼抱着腿坐在电视机前，荧光屏上那张讨厌却分外想念的脸晃来晃去，此刻少见地有些紧张。

“……除此之外，我还希望能够占用一小部分时间，来满足一下我的私人愿望。”迪亚哥扶着话筒说，“乔尼，我不知道你在不在看，或者会不会看。本来想直接买个戒指的，但是突然想起来你说那东西戴着不舒服……”

身边的手机叮地一声亮起来，乔尼拿过来解锁，是徐伦发过来的一串数字，附赠一句“哇哦，没想到这家伙还蛮能挣的嘛，他真的没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吗？”

“我从大学开始的所有资产清单都已经发过去了，你想要什么，就自己买吧。”迪亚哥说，“不过从现在开始，只要我这里收到一分钱来自你的账单，我就会视作你接受了我的求婚，不接受任何异议。”



迪亚哥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又深吸一口气。

失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重头再来过就好，我们布兰度家的有志青年从来不会被这点小挫折打倒。再说了，就算乔尼有私人飞机，他也很有可能要犹豫两天才做出决定，不会马上回家，他不急，不急……

“操，你还进不进来了！”

砰地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差点把迪亚哥脑门磕个包。快一个月没见面也没听过声音的乔尼用微微仰视的目光瞪着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磨叽了。”

的确，这很不像他。患得患失这种感情从来就没出现在迪亚哥·布兰度的人生里过，所以他拒绝把自己现在微妙的心情贴上标签。

不过比起这些愁肠百结的情感，十分不体面的是，迪亚哥感到现在应该用于脑部供氧的血液已经不争气地冲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这是什么？”

“哦，”乔尼以为他说的是餐桌上那堆黑糊糊的物体，“如你所见，我在尝试做饭，不过失败了。未来几十年，你是别想吃到我做的食物了。”

“不不不，我说的不是那个，是这个。”

“啊，这个啊。”乔尼拉了一下围裙的衣角，从迪亚哥的角度，刚好看见一点点粉色从他胸前的缝隙里透出来，“虽然实质上做不到，形式上还是可以尽一下妻子的本分的。怎么，不想要吗？”

“想。”迪亚哥觉得自己回答得好像太快了点，明明还有更重要的问题没问。都怪禁欲好长时间的下半身占领了他智商的高地。

“乔尼，我已经想通了。贤妻良母什么的，根本无所谓。端茶倒水，家务料理，我一个人就可以解决，宝贝。”迪亚哥当机立断，把一脸坏笑的乔尼推进屋子，用脚后跟带上门，严肃地说，“就是裸体围裙这种的，可以多来几次吗？ ”

“看你表现。”乔尼懒懒地回答，“不过你委托别人账号开的关于我们婚姻状况的盘口，我已经联系乔瑟夫解决了。还有我手机上的定位器，也装在你的车里了。”

“……”

“以后要用合法收入养家哦，亲爱的。”

大概也只有乔尼，才能把他的恶质了解透彻，还让他无可奈何。

“……好吧。不过作为回敬，我现在就要干哭你。”迪亚哥磨着牙，在乔尼光裸的小腿上咬了一口，恶狠狠地说道，“也不接受任何异议。”



次日，因布兰度和乔斯达喜结连理的标题过于震撼，空条承太郎博士百忙之中从南极洲科考基地打来卫星电话，确认具体主角后，表示亲切慰问。




完



牛仔唱的是Adele的hello